舒瑤坐在沈涵飛的吉普車裏,一想起剛剛差點被馮少增糟蹋了,是又氣憤又害怕。


    她知道白人美心胸狹窄,卻沒料到,竟會設下這種毒計。


    此刻,她恨不得給白人美幾個耳光子。


    白家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可就這麽離開,舒瑤又卸不下這口氣。


    先前,她以為,自己低調辦事,總能換來個全身而退。


    可經了這檔子事,她明白了,自己越是忍讓,越會被當成軟柿子。


    有些事啊,你不去招惹,總會貼上來。


    就像許攸寧,她本以為離開白家就遇不到他了,竟也沒躲開。


    香城並不大,吉普車速度又快,很快就到了關三家所在的巷子。


    吉普車停下,舒瑤趕緊下了車,沈涵飛想下來攙扶,卻被舒瑤給喊住了,“不牢沈隊長了,眼看著就到家了!”


    母親肯定早已經回來了,若讓她看到沈涵飛送自己回來,又指不定又會胡思亂想一番,到時自己又免不了費一番口舌,到時沈涵飛再把死胡同的事一說,母親指定會跟著擔心的。


    “我家地方小,就不請沈隊長進去了,待他日,舒瑤再謝沈隊長!”


    言畢,舒瑤盈盈一作揖,便沿著巷子朝家走去,畢竟受過傷,頭還疼,她走得很慢,很慢。


    沈涵飛坐在車裏,透過搖下的車窗,看著舒瑤緩慢地往前走,像是看著一副畫,她像是一束丁香花,帶著芬芳、憂愁,緩緩地走在這悠長的巷子。


    直到他看不見舒瑤,這才讓司機發動了車子。


    舒瑤站在家門口,卻見木門緊閉,鐵鏈繞過門環被元寶鎖鎖在了一起,門環上鏽了銅綠,元寶鎖卻被打磨的黃燦燦的,看起來有些突兀。


    她有些意外,關三不在家?那母親呢?怎也不在?


    她去隔壁六嬸子家一打聽,才知道母親跟關三都去陳芳菲家了。


    “你不知道啊,你姑姑在南門樓子那建了蓋新宅子了嘛,說有你爹兩間,這不一早他就去你姑家了嘛,你趕快瞧瞧去,聽說建了個大宅的,說不定還有你的閨房呢!”


    聽到六嬸的話,舒瑤有些意外,上世不曾記得陳芳菲家建了新宅子啊,更何況南門樓子北唯一的空地,是關家的宅基地,宅基地的隔壁就是許家老宅。


    當年,關三一直嚷嚷著,舒瑤若嫁不進富貴人家,他就在那建六間大瓦房,招個養老女婿,後來舒瑤跟在了許攸寧身旁,這宅基地又跟許家挨著,關三就隔三差五去找許攸寧要錢,許攸寧被他訛得心煩,最後出錢在宅基地上蓋了幾間屋。


    這世,這宅基地怎麽變成陳芳菲家的了。


    日子果真不能算計著過,這輩子跟上世定是不一樣啊!


    舒瑤想著現在許攸寧被沈涵飛帶走了,肯定不會再遇上,於是便出了巷子,朝前門樓子走去,路上碰見鄰居海大哥,趕著毛驢要出城,見她走路有些困難,便主動讓她上了車,捎了她一段路。


    經過一番周折,舒瑤總算在正午時分到了前門樓子。


    遠遠地,就看著原本空著的宅基地上,像是突然冒出來一座嶄新的青磚瓦房,房子立在有些滄桑的許家老宅旁,雖然不及許家老宅那麽雕梁畫棟,但雪白的院牆四四方方的看起來也算氣派。


    陳芳菲端著洗菜的髒水正從門口出來,當她看到舒瑤站在門外,不由地怔了一下。


    舒瑤不是跟著馮少增離開的白家嘛,此刻,她應該被馮少增給……


    陳芳菲離開白家時,還特意去茉院找笑兒吹了耳旁風,說連翹跟楚歌最近一直在攛掇白人美,希望笑兒能跟二夫人言語一下,免得再出什麽意外。


    舒瑤現如今完好無損,那她不白搭上一隻簪子。


    陳芳菲心亂意麻,上上下下打量著舒瑤,見她頭發多少有些淩亂,褲子上沾了些土,那樣子像是趕路弄髒的,難以置信道:“舒瑤,你……啊,是舒瑤回來了啊,快,快進來,就等你了!”


    她差點說出心裏話,趕緊回過神,放下水盆子,上來就拉舒瑤,卻也是惺惺作態。


    舒燕琬聽到陳芳菲的聲音,也連忙迎了出來,“真是舒瑤啊,芳菲說你給二小姐去布莊做衣服,我還尋思著中午趕不回來了呢!”她拉著女兒的手,親熱地說道。


    陳芳菲則趁機彎身拿起了盆子,灰溜溜進了院子。


    舒瑤一下子明白自己離開翠竹院時,陳芳菲的殷勤是怎麽回事了。


    她,早就知道白人美跟馮少增打的什麽主意。


    舒瑤知道陳芳菲從來都不懷好心,卻沒想到她竟這般歹毒!人前親戚背後刀!


    一想到若不是被許攸寧巧遇,自己此刻就真的被馮少增糟蹋了,舒瑤嚇得後背一陣發涼,原本對許攸寧的排斥也沒那麽強烈了。


    上世的事還沒有發生,自己不應該恨許攸寧啊,更何況,他的的確確是救了自己。


    舒瑤突然有點感激許攸寧。


    ……


    今天是關三的生日,又有陳家喬遷之喜,雖然關三對宅基地被陳萬全誆去心懷怨念,但陳家主動提出給他留了兩間屋,加上又被灌了幾杯酒,他也沒精力再跟陳家人掰飭,外加陳萬全專門請來陳家的大家長來慶祝,整個吃飯的氛圍倒是還算和睦。


    吃罷午飯,男人們坐在床上喝茶聊天,女人們打掃洗刷完,就在西屋聊起天來。


    陳芳菲也意識到,舒瑤開始懷疑自己了,所以便刻意來討好,又是給她拿瓜子,又是拿果脯,還挑了個最軟和的凳子招呼舒瑤來坐。


    舒瑤打眼一看,她遞過來的東西,便知是從白人美的零食裏偷拿來的,越發覺得惡心,把盆子一推,索性從西屋走了出來,到過當坐在雨廊下,看到外麵的景象。


    遠遠的就見一輛吉普車駛來,舒瑤以為是沈涵飛尋來,便起身要躲,還沒等她起身,吉普車就在了陳家隔壁——許家的門口。


    舒瑤正猜想難不成是許攸寧放出來了,車門就被推開了。


    方思齊笑靨如花地從駕駛員位置下來,她小跑著繞到吉普車的另一側,畢恭畢敬地拉開車門,許攸寧從這裏鑽了出來。


    見這兩人同時出現,舒瑤便明白,定是方思齊把他保了出來。


    擔心被許攸寧看到自己,她趕緊縮了回來,卻見陳芳菲跟她嫂子兩人,站在照壁牆前嘀嘀咕咕,莫了陳芳菲還拿出十幾塊銀元塞給了她嫂子。


    一看到銀元,舒瑤一下子想起,她還得去“三和藥店”給白零露拿藥的事。


    可她要到哪去弄一塊銀元呢。


    母親的工錢早就被關三支走了,母親手裏是沒錢的。


    也怪她一時粗心,答應幫白零露帶藥,竟忘記買藥需要錢,早知道離開白府時,就先去賬房先生那支點工錢了,難道要找陳家人借錢?


    因為蓋新房子,陳家欠了不少錢,陳芳菲能拿回銀元來,解了燃眉之急,她嫂子拿著銀元高高興興地回了西屋,嫂子沒說刻薄話,陳芳菲長籲一口氣,正要也跟著進西屋,見舒瑤正看著她。


    陳芳菲當下不由得心慌起來,剛剛交給她嫂子的錢,便是她偷支的舒瑤的工錢,她不敢對視舒瑤,低著頭,灰溜溜地進了西屋。


    舒瑤自然不知陳芳菲早已經偷支了她的工錢,隻是拿定主意先回“三和藥店”問問,能不能先拿走藥,要是不行,就趕緊回白家取工錢,隨便提一下辭工的事。


    白家,她一刻也呆不住。


    本來說好明天一早,大家一塊回白家的,但因舒瑤不想讓母親跟陳芳菲知道,自己給白零露帶藥的事,便提前離開了陳家,偷偷前往三和藥店。


    在去藥店前,她特意去那死胡同,站在死胡同前卻沒看到那遺落的布匹,舒瑤心裏有些失落,雖然知道那匹布是白人美聯手馮少增欺負自己的道具,但就這麽丟了,她還是覺得很可惜。


    也不知道是被誰撿去了?


    舒瑤邊走邊想,不知不覺中就站到了藥店前,她努力調整好情緒,再次演練了一遍跟小夥計的說辭,方才進了藥店。


    因臨近傍晚吃飯的時間,藥店裏沒有了上午的忙碌,坐診的大夫也隻有一個青年的,整個藥店看起來空蕩蕩的,鬥櫃前,也隻有一個小夥計坐在那打盹。


    舒瑤輕輕上前,敲了敲櫃台,小聲道:“夥計,我來拿藥!”


    被舒瑤吵醒,小夥計有點不高興,他先是伸了個懶腰,方才睜大眼睛看向櫃台前,當他認出來人是舒瑤後,一下子來了精神,慌忙從櫃台前走出來,逮著舒瑤的胳膊,就往二樓上拉,“你可算是來了,可讓我等著急了!”


    “我說過會回來的,自然會回來啊,你,你別拉我啊!”舒瑤連忙解釋。


    她察覺到小夥計要帶自己去二樓,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是要去哪!”


    “我們掌櫃的要見你!”


    小夥計不鬆手,繼續拽舒瑤。


    “你們掌櫃的要見我?他不是允許我帶錢來取藥嘛!”


    舒瑤壓根沒往旁處想,隻以為藥店反悔,邊隨著小夥計上樓,嘴裏邊不停地解釋著。


    直到她在二樓看到了於美清,這才意識到,事情好像比她想的要複雜,不單單是藥的事。


    於美清麵無表情地坐在寫字桌後,見舒瑤進來,便站起身來,把布重重地推到了舒瑤麵前,厲聲質問道:“你可認識這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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