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家人則聚在一起,惴惴不安地等消息。


    華敘一臉的心煩意亂,既惱怒女兒大膽,又怕二皇子吃幹抹淨不認賬,有心好好教訓一番,可女兒畢竟已經是二皇子的人了,若真有造化能進皇子府,他一個小小吏部郎中,如何能訓誡呢?再有就是在嚴府發生了這樣的事,嚴家上上下下帶賓客都已知情,要是因為這個,再丟了同嚴府的親事,那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心中思緒翻騰,到底氣不過,狠狠瞪了瑜昭一眼。


    羅氏沒有丈夫想的那麽多,隻是純粹從女人的角度來看這件事。瑜昭私會二皇子時被那麽多人看見,名聲什麽的,早就蕩然無存了。有了這一出,萬一二皇子不肯要她,她還能嫁到哪家去?這事鬧這麽大,就是想遠遠的嫁到外頭,人家來京城隨便一打聽,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她的昭兒,再也嫁不出去了!這個念頭在腦中不停盤旋,羅氏手裏抓著帕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華珣自打進屋,就一直低著頭安靜坐在一邊,不知在想些什麽。


    瑜英坐在房中離眾人最遠的角落,眼裏看著父母兄妹,心裏卻好像在做夢一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自己約了二皇子相見,如何最後竟變成了瑜昭?她並沒有去抱山樓,瑜昭沒看見她,如何會獨自跑去呢?除非,她提前知道了裏頭的人是二皇子。可是除了瑜昭,自己並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這事啊。就連瑜昭,自己也算的好好的,知道她最瞧不上嚴俊,定然不會主動找他,這才打了他的旗號。


    瑜英也知道瑜昭不靠譜,可是有什麽辦法呢?華敘羅氏夫妻兩個,打定了主意要拿她討好嚴閣老。華珣也隻拿她當接近二皇子的棋子,根本不在意她的將來。除了瑜昭,她真的沒人能借力了!


    沒關係的,瑜英在心裏反複安慰自己。二皇子要做出勤政的樣子,早上聖上麵前說了這兩年不近女色。連自己殷勤小意地服侍了那麽久,二皇子都不肯吐口,隻不過見了瑜昭一麵,定不會同意她進府的!


    與華家其他人不同,瑜昭是最放鬆的一個。她臉上帶著紅暈,嘴角含著淺笑,雙手在帕子上無意識地絞來絞去,心裏翻來覆去地想著方才二皇子的話。他誇自己漂亮,還說自己又香又軟,讓他仿佛臥在棉花上······瑜昭害羞地拿帕子捂住了臉,太羞人了!二皇子雖然動作粗魯,可自己偷偷聽母親說過,知道男人都是這個樣子的,最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漂亮!他不是說了,要日日與自己做同樣的事嗎?定是想要娶自己做皇妃,才這樣說的!不過自己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不會讓他難做,隻要能進府,做個側妃也使得。瑜昭拿定了主意,愉快地的等著好消息。


    書房裏,二皇子滿不在乎地揮揮手,衝嚴閣老道:“既然被發現了,我把那丫頭抬進府就是了。”嚴閣老皺緊了眉頭,語氣深沉:“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讓有心人添油加醋往聖上那說上幾句,隻怕聖上會不高興。”


    二皇子聽了,很是不悅:“怎麽,我抬個妾,還要父皇答應?”


    嚴閣老聽這話不像,心中一沉,解釋道:“不是怕聖上不同意,隻是今日,二爺私會官家小姐在先,被人察覺在後,說出去,總歸名聲上不太好聽。”


    二皇子嗤笑:“名聲不好聽?又不是我起的頭。華敘平日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教出來的丫頭倒是挺膽大。”


    嚴閣老一震,聽這話,竟不是二皇子強了華三姑娘,而是她主動約了二皇子?她哪來的這麽大的膽子!


    二皇子的手劃過桌上的茶杯,笑的曖昧:“這個華三姑娘,生的是真好,還是個雛兒,就讓她進府吧,反正母妃一直催著我挑兩個人放身邊。嗯,你家不是也要和華敘結親?我就一起向母妃稟了,省的她嘮嘮叨叨,說我挑的人不入流。”


    嚴閣老被這話噎了一下,忙道:“殿下,老臣孫子同華家的婚事,並沒有說定,還要再議。”


    倒不能怪嚴閣老心思轉的快。他滿京城地挑孫媳婦兒,好容易看上了瑜英,今日招到府裏,又讓嚴老夫人瞧了瞧。嚴老夫人也很滿意,覺得瑜英溫柔大方,又知進退,和自己寶貝重孫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老祖宗拍了板,嚴閣老也很是高興,正要等宴席結束就和華敘商議婚事,沒想到竟出了華家三姑娘私會二皇子的事來。


    雖說私會的不是大姑娘瑜英,可他嚴振畢竟是天下文官的領袖,最重名聲。華家出了這樣的醜事,如何還配同自家定親呢?因而就動了心思,不想承認這樁婚約。


    嚴振想到的,二皇子也想到了。他眼睛一瞪,臉一沉,冷聲道:“閣老是什麽意思?我幸了華家的丫頭,自然抬她進府,你倒看不上她的姐妹了。怎麽,怕我辱沒了你嚴首輔的名聲嗎?”


    嚴振看二皇子語氣不善,心中頓時有些突突。若論起來,他是天子近臣,他說的話,在隆慶帝那,可比二皇子管用多了,原本也不用把一個皇子看的那麽重。可畢竟二皇子不同他人,他的母親是宮中受寵了十餘年的吳貴妃,子憑母貴,隻要沒有什麽意外,將來是一定會繼承大統的。就是從隆慶帝近年的舉止來看,對這個兒子也十分滿意。


    嚴振是什麽人?同隆慶帝君臣幾十年,看他一個眼神,都能猜到他想幹什麽。故而這些年來,一直在慢慢接近二皇子,不著痕跡地討好他,以期將來二皇子登基後,嚴家依然能保持現在的榮華富貴。


    所以說,嚴振在乎的,從來都不是一個二皇子,而是大周朝未來的君主。


    想到這裏,嚴振下定了決心,臉上堆下笑:“二爺想到哪裏去了,老臣又怎是那等把名聲看的比什麽都重的酸腐之人?隻是孫兒同華家的親事,家母還沒有發話,老臣豈敢獨斷專行?”


    二皇子依舊不滿:“你家的事,你倒做不了主了?要是老夫人不同意,你就說人連貴妃娘娘都看中了,她的眼光,難道比娘娘還高嗎?”


    嚴振忙躬身答道:“不敢不敢,家母如何敢與娘娘比肩。既如此,臣就同家母說了,這就與華家定親。”


    華家眾人正等的心急,猛然聽到外頭響起輕輕地叩門聲,都抬了頭,緊緊盯著外頭。是死是活,就看來人了!


    半響,華敘才清了清嗓子,沉聲道:“進來吧。”


    眼看著門被推開,走進來的竟是嚴閣老的長子嚴賀。


    華敘忙迎了上去:“嚴兄,下官的不孝女······”因為嚴閣老的關係,嚴賀不能參加科舉,一直是白身,可他嚴府嫡長子的身份擺在那,誰敢小瞧了去?故而對著他,華敘向來自稱下官。


    “華大人可不要這樣說!”嚴賀聽了,連連擺手:“二皇子方才向家父提起,說偶見了貴府三姑娘一麵,十分仰慕。家父便差了在下過來,問問華大人,令愛可曾許了人家?”


    二皇子要讓三丫頭進府了!華敘心中狂喜,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沒有,沒有,不曾,不曾。”


    羅氏自嚴賀進屋,就不敢再哭,此時聽了這話,簡直不知如何是好,想放聲大笑,顧忌著還有外人在,隻得強忍住,咳了幾聲,憋的臉都有些變形。


    華敘又問:“二皇子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昭兒可以進府?”


    嚴賀瞧著華敘夫妻的嘴臉,心中十分鄙夷。怪不得女兒能做出當眾勾引皇子的事來,原來是有這樣一對父母!又想到自己要和這樣的人做親家,心中就像吃了蒼蠅般難受。可是二皇子發話了,連父親都不敢駁回,自己再怎麽不願意,也隻能接受。隻怪自己沒有識人之明,當初怎麽就看上這樣一家人呢?


    心裏想著,麵上卻不露聲色:“華兄莫要著急,二皇子還要先進宮稟了貴妃娘娘,才好再行事的。”


    “是是,當然,當然要稟了貴妃娘娘。”華敘歡喜的語無倫次,再看瑜昭,又變成了他的乖女兒,處處都順眼:“我們昭兒,也要準備準備才好去伺候二爺的。”


    “還有一事,”嚴賀十分不想提起,可畢竟無法,還是咬牙道:“貴府大姑娘與犬子的親事,擇日不如撞日,不若今日就定下吧。”


    華敘親自把嚴賀送出了門,說定了等賓客散後就商議瑜英同嚴俊的婚事。待得回到屋中,隻見瑜昭坐在當中一把椅子上,羅氏正圍著她團團轉。


    “我的乖乖女兒啊,我就知道,你的命是咱們家最好的!當初生你的時候,疼了幾天生不下來,你爹請了人來瞧,那人就說你命格貴重,自然是要比常人矜貴些。你瞧,今天可不就應驗了!天啊,咱們家要出皇子妃了!我這會兒還暈乎著呢,就跟做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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