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薑衡扳著瑜楚的肩膀,讓她麵對自己,不解地問道。


    瑜楚又把臉埋到了薑衡懷裏,聲音悶悶的:“香遠居的後頭是惠嬪,你在宮裏本就沒有人幫襯,又被吳貴妃和二皇子盯著,若因為這個再得罪了惠嬪,豈不是更加艱難。”


    “楚楚”,薑衡勾起瑜楚的下巴,雖沒有笑,眼睛裏卻迸出耀眼的光彩,充斥著小小的車廂:“你是為了我,才決定不追究香遠居的?”


    瑜楚被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偏過頭,小聲應了一聲。


    薑衡的聲音裏滿滿都是笑意:“你不要擔心我,宮裏頭的事我自有分寸。再說了,其他事再怎樣,也沒有給你出氣重要。你是我的媳婦兒,你受了委屈,我豈能看著你忍氣吞聲?放心,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下麵的都交給我。”


    瑜楚被薑衡的“護妻宣言”感動不已,吸了吸鼻子,猶豫道:“我看還是算了吧,又不是吃了很大的虧。我的粉底液一露麵,就把他們之前的風頭都搶了回來。”


    “不行”,薑衡毫不猶豫地否定了瑜楚息事寧人的想法,森然道:“不管香草居後頭站的是誰,敢欺負你,就得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瑜楚到底沒有磨過薑衡,雖然勸了一路,最後隻得叮囑薑衡行事隱秘些,別讓惠嬪瞧出破綻來。


    接下來的幾日都風平浪靜,瑜楚又被莫氏抓去理嫁妝、學掌家,忙的團團轉,反正插不上手,也就把香遠居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隻是想到在石家看到的景象,不免叫了棠梨來問:“我以前多次差你去找石江,你應該去過他家吧?”


    棠梨老實點頭:“去過幾次。姑娘問這個做什麽?”


    “你不覺得,石家很是清貧嗎?”瑜楚不知道該怎麽說,問的也是含含糊糊。


    “是啊,石江爹去的早,就他一個人掙錢養家,是艱難些。”棠梨雖然摸不著頭腦,不過見瑜楚問,就照實答了。


    呃,瑜楚被棠梨的實心眼打敗了,索性直接問道:“棠梨,你雖然是家生子,可打小就被選到了我身邊,其實也沒吃過什麽苦,對吧?石家那樣的條件,等你去了,會不會,會不會·······”


    這次不等瑜楚說完,棠梨就懂了,忍不住笑道:“奴婢知道了,姑娘是怕奴婢吃不了苦,將來會後悔,所以提前提醒奴婢呢。姑娘放心,奴婢雖然沒有過過苦日子,卻不是吃不了苦的人。石家的境況,奴婢早就知道啦,除了去過他家,石江還同奴婢說了,要攢錢給他娘養老,還要給他妹子置嫁妝,奴婢心裏有數的。”


    瑜楚聽了,倒不忍起來:“咱們府上雖不算大富大貴,可也從來沒有短過你們的衣食。要是你嫁了人,反倒過的不如府裏,我可不願意!”


    棠梨見瑜楚氣鼓鼓的,心下感動,顧不得羞怯:“姑娘莫急,奴婢雖然不夠機靈,也不是沒成算。奴婢去了石家,說不得是要過一陣子苦日子,可奴婢相信,這日子隻會越過越好。石江有手藝,又有姑娘肯用他,跟定了芳菲苑,將來定有出息。奴婢也跟著姑娘學了一手化妝的手藝,將來姑娘若不嫌棄,也能在芳菲苑幹活。隻要我們兩個齊心協力,有什麽難關是過不去的呢?”


    瑜楚沒想到大大咧咧,萬事不放到心上的棠梨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感歎道:“我隻當你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看不到眼前的艱難,卻不知你已經想的這麽透徹。行了,以後我也不用擔心你了,給你備份嫁妝,安安心心等著你出嫁就是了。”


    棠梨便笑嘻嘻的:“奴婢從小跟著姑娘,這幾分見識還不是姑娘教的?姑娘誇奴婢,和誇自己也差不多。”說得瑜楚也笑了。


    過了幾日,餘掌櫃又來送賬本。瑜楚當著麵先隨意翻了翻,頓覺奇怪:“怎麽這幾日,腮紅的銷量竟上去了那麽多?”又看看其他品種,卻都正常。


    餘掌櫃看著瑜楚的臉色,試探著問:“姑娘不知道嗎?香遠居近日出的胭脂,成色大不如前,顏色既沒有以前鮮豔,味道也不大好,許多原本的老顧客都不願買了,紛紛轉來咱們芳菲苑。”


    瑜楚一怔:“香遠居的胭脂可是他家的招牌,竟然出了這樣的岔子?”


    餘掌櫃本以為是瑜楚動的手腳,是對前一陣子丟畫稿的反擊,如今卻見她也是一臉迷茫,更覺奇怪:“我讓人去打聽了,似乎是說香遠居最近收的紅花質量不大好,所以製成的胭脂也不如從前。要說起來,似香遠居這樣的大鋪子,又開了這許多年,該有穩定的貨源才對,怎麽會在原料上出這麽大的紕漏呢?”


    瑜楚聽了,忙問:“那咱們家收的紅花呢?質量怎麽樣?”無怪瑜楚擔心,在所有的化妝品原料中,紅花是用途最廣泛的,從腮紅、眼影到妝前乳、高光都少不了,真的質量出問題的話,芳菲苑也要受牽連。


    餘掌櫃答道:“姑娘莫要著急,我已經同石師傅一起清點了咱們庫房的紅花,足夠再用三四個月。等到用盡的時候,新的紅花又該下來了,到時候總能找到優質的貨源。”


    瑜楚輕點頭:“我想起來了,入冬前石師傅曾經說過,過了花季,再收來的紅花餅子就又貴又不能保證質量,所以咱們屯了許多。香遠居開了那麽多年,他家的東家和掌櫃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


    這個原因,餘掌櫃倒是知道的:“聽說是香遠居的庫房被水泡了,原來存的紅花餅子都不能用了,隻好現拿銀子去買。”


    瑜楚心裏已在懷疑是薑衡的手筆。不過謹慎起見,還是吩咐道:“即使存貨充足也不能掉以輕心,你再去往日給咱們供紅花的商戶那兒問問,看他們收來的紅花怎麽樣。”


    餘掌櫃忙應了,匆匆去查問。


    這邊瑜楚也寫了封短信,讓棠梨送到楊梅斜街,問問薑衡知不知道紅花的事,若知道,裏頭又是怎麽一回事。


    稍晚的時候,薑衡的回信到了,可裏麵隻說了一切盡在掌握,讓瑜楚不要擔心,再沒有別的。


    餘掌櫃也來回了話,說打聽清楚了,不知是什麽原因,如今滿京城都找不到焉支山產的紅花,能買到的都是從南邊進來的。


    紅花雖不是什麽稀罕物,大江南北種的都有,可是別的地方產的,都不如焉支山的成色好,熏蒸出來的花餅子雜質也多,如芳菲苑、香遠居這樣的鋪子,走的是精貴路線,向來隻用焉支山的紅花。


    京城裏買不到,香遠居甚至派了人往直隸去問,卻都沒有收到焉支山的貨。可鋪子裏又不能空著,隻能試著用南邊的紅花做了一批胭脂。可京城大戶人家的女眷,都是見慣了好東西的,這些胭脂一拿到手裏,就瞧出不同了,當然不肯用。


    因為這事,香遠居的邱掌櫃急的幾天沒合眼,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最重要的原料,再有本事的匠人也沒了用武之地。邱掌櫃眼看著因為彩妝盤的成功而積累的主顧轉而又去光顧芳菲苑,再也坐不住了。


    這日,餘掌櫃正在庫房裏盤點新做出的粉底液,估算著能不能提前幾天交貨,忽然被告知香遠居的掌櫃拜見。餘掌櫃心中疑惑,忙小心鎖好了庫房的大門,才淨了手去見他。


    無怪餘掌櫃謹慎。俗話說同行是冤家,芳菲苑和香遠居這兩大勁敵,雖然各自都派了人緊盯著對方的動靜,對方的東家、掌櫃、匠人、夥計等都各自了若指掌,可餘、邱兩位,倒還真沒正兒八經見過麵。


    開門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和氣,不管私下裏拚殺的多激烈,見了麵,餘掌櫃還是十分客氣:“久仰邱掌櫃大名,今日難得一見,有失遠迎,還請邱掌櫃不要見怪。”


    邱祥也不含糊,忙躬身行禮:“餘掌櫃客氣了,都是同行,原該多多交流。餘掌櫃從揚州過來不滿一年,京城裏各處都不熟悉,本該在下先來拜訪的,卻一直被生意上的事拴著,空不出時候來,故而一直沒有成行,實在慚愧。”


    餘掌櫃心知今日的拜訪必有緣故,可對方不提,她也裝不知情,便謙虛道:“邱掌櫃說哪裏話,香遠居是京城第一大的脂粉鋪子,您每天經手的事情,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如何敢勞您掛念呢?”


    邱祥跑這一趟,確實是有事相求。餘掌櫃能拖,他卻不敢再耽擱,想著那一屋子被老主顧嫌棄的胭脂,咬了咬牙,擺出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餘掌櫃可莫要再說香遠居是京城第一了,眼看著鋪子就要撐不下去,這第一的名號,不敢當,不敢當啊。”


    餘掌櫃睜大了眼睛,仿佛十分吃驚:“邱掌櫃這話是何意?我竟然聽不懂。前一陣子香遠居推出的彩妝盤在京中出了好大的風頭,真真的人手一盤,如何會說出撐不下去這樣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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