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教小糯米團子寫字,小糯米團子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學起來很快,已經能寫不少字了。阮小緯雖然不知道“大大”是什麽意思,但是卻很高興,因為他直覺那是很親密的叫法,他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宇文燾回來。


    宇文燾在外屋待了一會兒,確定身上沒有寒氣了才進屋,看到阮阮笑眯眯的樣子,不覺勾起了唇角,“什麽事這麽開心?”


    “過年了。”阮小緯仰起頭看宇文燾。


    宇文燾修長的手撥了撥阮阮耳邊的發,聲音有些低啞,“對不起,阮阮。”


    你的國家,你的孩子——對不起。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阮小緯一震,這是第一次,男人在他麵前坦然麵對這兩宗罪。阮小緯突然有些心慌,原本他隻想假意的跟男人和好如初,以放鬆男人的戒備,然而這一刻他才發現,這段時間他是真的很開心,卸下仇恨原來這麽輕鬆,可是他明明知道他不能,那些冤死的靈魂,還有他無辜的孩子,甚至是為他而死的惜惜,都在控訴他,控訴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阮阮明顯的僵硬讓宇文燾心底一沉,他突然後悔不該在這樣的溫馨時刻說起這些事,他原本就擔心,春節這樣美好的節日會勾起阮阮的恨。


    阮小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那個,你知道‘大大’是什麽意思嗎?”


    很僵硬地轉移了話題,然而宇文燾卻不忍揭穿,隻是順著道,“在一些偏遠的部落裏,最小的孩子會這樣稱呼父親。”


    阮小緯心底一軟,那股悲傷和憤恨都被這個解釋給淡化了,那個孩子是在叫他“爹爹”。他原本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聽不到任何人叫他爹爹了。


    “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


    “哦,我今天看話本呢。”阮小緯人還是有點僵硬。下一刻,男人握住了他的手,他抬起頭看著眼前俊美無儔的男人。


    “走,我帶你去放煙火,你可以在煙火下許願,所有的願望我都替你實現。”


    阮小緯明知道男人在撒謊,可是麵對男人難得的示弱,他終於沒能忍心打破,隻是笑著點頭。


    走到門口,小喇叭和月琦帶著一幫捧了煙火的下人站在院子裏,見他們出來,立刻跪下,“恭祝殿下和公子福壽永存!”


    “起來吧!”


    阮小緯從懷裏掏出兩個小紅布包遞到小喇叭和月琦手上,“這些日子承蒙你們倆照顧了。”


    小喇叭和月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都有些恍然,“照顧公子是奴婢們該做的,奴婢們受不起。”


    “給你們你們就收著吧,記得你們公子的好就是。”宇文燾揮揮手。


    小喇叭和月琦很是感動,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從主子手裏得到新年的賞賜,確實第一次從主子手裏得到小紅布包,他們來自民間,知道小紅布包代表著一種祝福。


    那夜,西宮的煙火放了很久,還惹了皇後的訓斥,說二皇子年紀不小了,盡玩些小孩的把戲,不知長進,但卻被太子殿下駁回了,太子殿下說,新年佳節熱熱鬧鬧才好。


    這一夜,宇文燾抱了阮阮,阮阮沒有反抗,反而還有些迎合,恍惚中,讓他覺得回到了初相識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阮阮還是一國之君,卻單純得讓人咋舌,他原本以為,這天下所有的君王都該像那個混蛋一樣,不擇手段冷酷無情——原來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阮阮就走進了他的心裏。


    看著懷裏倦極而眠的人,宇文燾閉上了眼睛。


    不,不是希望,他要從今以後的每一年都和阮阮一起生活,不管發生什麽事,不管誰來阻擋。


    “咿咿呀呀!”小主子,睡了吧,都快天亮了。小啞巴第無數次地勸說。那位公子走的時候,小主子明明很乖地回到床上躺好了的,但是公子走了沒多久,小主子卻又爬起來一個人站在院子裏了。


    寒冬的夜裏太冷了,小啞巴沒有辦法,隻好把被子抱出來將小主子裹得嚴嚴實實的。


    天慢慢地亮了,到處一片霧蒙蒙的。


    正在小啞巴抓耳撓腮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


    “你看,天亮了,所有的黑暗都過去了,我一直等待的陽光,終於來了。”


    小啞巴嚇得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他沒有聽錯,他的小主子竟然說話了,還口齒清晰!雖然說的話他不懂。他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小主子,感覺小主子跟被人附身了似的,一點都不像個孩子。


    大霧朦朧裏,宇文欣笑了,該是他這個雜種出手的時候了!


    元宵,不管在哪個朝代都是一個大節日,是要普天同慶的。隻是在大溟,除了普天同慶,這一天,還要祭祀祖先,按照慣例,這要帝王親自前往,若帝王不能前往,則派太子代替,今年大溟元宵節的祭祀早在年前就已決定由太子代天子前往。


    阮小緯今日心情很好,雖然他極力掩飾,但是眼角眉梢依然掩不住期待,已經很久沒有騎過這麽長時間的馬了,身體有些吃不消,但是阮小緯一直很亢奮,因為他可以透過無數個腦袋看到前麵那個英挺的背影,他的哥哥。


    月琦看了看主子越來越黑沉的臉,終於開口道,“要不把公子叫上馬車來?”


    小喇叭苦思冥想該用什麽理由才不牽強又不引人注意。


    看到自己兩個心腹的模樣,宇文燾更是氣悶,原本他是想不顧別人眼光把人放在馬車裏的,但奈何,阮阮不肯,說是不能壞了規矩。宇文燾眼神森然,他當然明白,所謂的不能壞了規矩不過是個幌子,阮阮心心念念地不過是想看到他那個嫡親親的皇兄!他很不爽,明明到了山上就能見到了,非要表現得這麽迫不及待,哼!


    月琦眼睛一亮,“殿下,坐了這麽半天的馬車,想必殿下一定乏了,要不下去騎騎馬吧?”


    宇文燾黑沉的臉立刻放晴,真該死,他怎麽沒想到?一遇到阮阮的事他就不似往常那麽冷靜。


    “哎,主子!”小喇叭追著出去,“這不好吧?”


    月琦從後拉住小喇叭,“總管忘了我們主子是什麽人了?想必今天跟著的大臣們也心裏有數,要是我們主子一路都乖乖地待在馬車裏,想必那群老家夥才該擔心了呢!”


    阮小緯正看得癡迷,驀然旁邊駛來一駿馬,正是宇文燾的愛馬。


    阮阮微妙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宇文燾的眼光,他眯了眯眼,心裏很不爽,“莫非爺還打擾了你的興致不成?”


    阮小緯勒緊韁繩,讓馬慢了下來。


    宇文燾不禁轉回頭,“你幹什麽?”


    “請殿下先行。”


    阮阮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樣,恨得宇文燾牙根兒疼,他看著那低垂著的小腦袋,心裏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阮小緯是宇文燾的!


    “大人,殿下請你上馬車去。”小叮當走到阮韶馬前,麵無表情地道。


    阮韶微微皺眉,“不知殿下有何吩咐?屬下人微言輕,不敢逾矩。”


    小叮當心肝兒不停抽抽,但麵上又不能做出聲色來,若是讓有心人知道馬上這位是他們爺心尖尖上的人,指不定得翻出多大的浪來。眾目睽睽之下,小叮當也不好太引人注目,隻得往前走了兩步,表情還是那副表情,隻是壓低的聲音裏帶了哀求,“請大人別為難小的。”


    這種欺負人的事,阮韶向來是不屑做的。冷著一張臉,阮韶調轉馬頭行到太子馬車前,不卑不亢地問,“殿下有何吩咐?”


    宇文寒冷冽的聲音從裏麵傳來,“上來。”


    後麵跟著的文武大臣都有點心顫,不知道這小侍衛哪裏得罪了太子殿下,聽殿下那語氣似乎不怎麽高興。


    有那麽一兩個機警的,倒是偷偷打量了一下那個侍衛,看模樣撲通,也不像是個有什麽背景的,倒也沒放在心上。


    太子殿下的馬車裏隻有太子殿下一人,由於馬車空間有限,阮韶隻得彎腰站在那裏,要他給宇文寒下跪那是不可能的。


    “過來。”宇文寒拍拍身邊的位置。


    “殿下有何吩咐?”阮韶自動忽略男人的命令。


    “你的寶貝弟弟就在後麵看著,你也不想惹出什麽亂子讓他擔心吧?”所謂捉蛇掐七寸,宇文寒比誰都清楚阮韶的七寸在哪裏。


    阮韶冷著一張臉走過去,被男人一把拉坐在身邊,緊接著,狐裘大衣展開來,他被裹進溫暖的懷抱裏。


    從來馳騁沙場,阮韶真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嬌貴,不過是在外麵騎了一會兒馬,原本不覺得寒冷,這一刻才發現自己手腳冰涼,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自從沒有了功夫,他特別容易手腳發寒。


    “冷嗎?”宇文寒攏了攏大衣。


    “不冷。”阮韶依然僵著身體冷著臉。


    “你幹什麽?”阮韶控製不住地低吼,因為宇文寒竟然抬起他的腳褪去了他的鞋襪。


    “離天壇還有一些距離,你先睡一會兒。人是親毛皮的動物,直接把腳放在大衣裏會更暖和。”宇文寒邊說邊把人推躺在自己腿上,然後解下狐裘大衣展開蓋在韶身上。


    狐裘大衣是按照宇文寒的身量訂做的,正好將阮韶從上到下蓋了個嚴實。


    阮韶很想拒絕,然而,溫暖的裘皮裹住冰冷的腳丫,腳底立刻泛上一股暖意,流經四肢百骸,讓他整個人都舒服起來,他眨了眨眼睛,意識模糊之際想到自己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宇文寒的大手輕輕地在韶身上拍撫著,那雙總是凜冽的眼一錯不錯地看著懷裏安睡的人。


    韶,你沒有發現嗎?如今的你隻有在我懷裏才能安然入睡。


    小叮當掀開簾子看到馬車裏的一幕,還沒說什麽,就被主子一個眼神瞪過來,識趣地放下了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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