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卻是以謊言遮飾的


    都是無用的人。


    (照伯記十三章四節)


    第一節


    我聽了這次報告了這次真是太失態了,達涅茲奧大司教。


    大司教辦公室裏掛著的監視器裏,身材魁梧的男人開口就扔下了這句話。


    無論是從那具有長在一個聖職者身上顯得浪費的強健身體上散發出的精氣,還是軍刀色瞳孔中放出銳利眼神來看,他穿樞機主教的紅衣還不如穿上軍裝更合適得多吧。弗蘭契斯科?迪?梅帝奇以教理聖省長官身份司掌教廷內政的樞機主教遠自羅馬凝視著臉色陰沉的一群人,雙手交疊到下巴下。實現輪流掃過麵無表情保持沉默的異母妹妹,事不關己地檢查著頭發分叉的宣傳聖省長官和一副忘記做回家作業的學生表情直立不動的異端審問局局長,最後,再次回到了伊什特萬大司教身上。


    偏偏在伊什特萬戰役歌劇上演出中發生了吸血鬼來襲時間,甚至還讓她帶走了聖女你自傲的市警軍到底在做些什麽?


    關於我方的過失,謹此向閣下致謙。隻是有一點,希望能讓我申辯


    受到樞機主教指責的視線,達涅茲奧到底還是羞愧地垂下了眼。不過,嘴裏說出的話卻冷靜明晰,說出了一堆似乎事先早有準備的辯解。


    當時陛下及絲佛紮樞機主教也在場,警備的重點都在這兩位身上。而且異端審問局局長也在場,所以忍不住就有了依賴心理,放鬆了警惕,這也是敗因之一啊。


    哈!?不、不是,我是


    責任突然被推卸到自己頭上,長發巨漢像上了彈簧似地抬起頭。他的頭上淒慘到連繃帶看起來都那麽痛。佩卓斯狼狽的試圖提出抗議,可一接到上司那不愉快的視線馬上有像被鞭子打了一樣地垂下頭去。


    確、確實當時我也在場不能說是毫無責任。


    責備局長並不合適吧。


    借口托詞有悖騎士之道佩卓斯很有男子氣概地甘願接受了非難。而站出來庇護他的,是一個嬌美的女聲。到現在為止一直在暖爐前小聲咳嗽不斷的卡特琳娜,語調平穩、卻堅決的發言了。


    布拉澤?佩卓斯本來的任務怎麽說都是陛下的護衛。劇場的警備則是市警軍負責的也就是說,國務聖剩職員艾絲提?布蘭雪遭綁架一事,責任在於他們。


    而且你也有責任


    無聲地加上這一句,卡特琳娜瞥了一眼達涅茲奧。這道視線裏必要以上的欠缺熱度,是否因為這幾天她一直身體不好的緣故呢。在法衣下換了換交疊的雙腳位置,她啜了一口杯中的茶。


    話是這麽說,不過追究責任這些事還是放到有時間再考慮吧。當前的問題是今後的處置艾絲提?布蘭雪的營救行動和那個吸血鬼的處理必須盡速進行。根據這兩件事的進程,也必須決定好慰靈儀式是否順延的問題。


    儀式不可以順延。我們本來就已經因為昨晚的事件鬧得灰頭土臉了,這種時候你再示弱看看!必然回招來世人的恥笑。


    隔著監視器,弗蘭契斯科如此斷言。


    從位於他的正前方的辦公室窗戶裏,可以看到簇擁在門前的人群。聖伊什特萬大教堂代替去年燒毀的聖馬恰修教會成為伊什特萬市大司教辦公所的發教堂門前,得知了昨晚事件的新聞媒體和看熱鬧的人群都簇擁在這裏。到底要堵上千人以上的社會名流的嘴,就算有教廷的權威也是不可能的。另外,為了提供慰靈儀式的報道素材他們還招來了很多記者,這一點也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昨晚有失體麵的事件已經發往各國,現在教廷的一舉一動都倍受矚目。這種時候顯露出不高明的怯懦的話,本來已經在下降中的教廷權威將會遭受決定性的打擊吧。


    因此,無論怎樣儀式都要如期舉行。不能允許媒體那些煩人的蒼蠅貶低我們的權威是這樣吧,波爾傑樞機主教?


    當然。


    承諾是一個輕薄的聲音回答的。坐在沙發的第二個樞機主教宣傳聖省長官安東尼奧?波爾傑樞機主教裝腔作勢地撩了撩褪色的劉海,充滿演戲味道地作出一個微笑。


    報道陣容已經發表了艾絲提修女雖然遭吸血鬼綁架,不過已經在昨晚由市警軍及異端審問局成功營救的報道。她現在正住在中央醫院靜養。啊,對了對了。可以的話,等一下讓陛下去醫院探望一下怎麽樣?這樣要比官方發表更有現實感。


    這樣一來暫時爭取到了一點時間。


    雖然宣傳聖省長官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不過弗蘭契斯科輕輕揮了揮手閉上了他的嘴。光芒更甚的軍刀色瞳孔環視了在場的所有人。


    你們要是在這期間捕捉殲滅掉拿噶吸血鬼,營救出修女接下來是那個重要的敵人的情報。根據異端審問局現場調查的結果,得出了有趣的資料。布拉澤?馬太,你來說明一下。


    是,閣下早安,各位。我是異端審問局的布拉澤?馬太。


    報上名來的,是至今房間裏唯一一個保持沉默的人。


    雖然他也穿著代表異端審問官身份的修士服,淩亂的黑發下卻是張溫和的好青年麵孔。一小時前剛從羅馬趕來伊什特萬的異端審問官布拉澤?馬太挪動了一下腳步,將不知從哪裏取出來的文件放到了列席者麵前。


    首先請各位看一下手邊的資料。這是分析過被破壞的壁石和地板斷層後的調查結果。根據現場情況來看,吸血鬼使用的凶器是特殊的燒結結晶據我們推測,這是一種極為強大的壓電元素。


    壓電元素?


    陌生的單詞讓達涅茲奧揚起了粗大的眉毛。他那因憔悴而深陷的眼睛望向年輕的異端審問官問道。


    那是什麽?


    壓電元素就是在有電流通過的時候,就會開始某種震動的結晶體。


    回答了大司教疑問的是瞪著資料的卡特琳娜。一教廷第一的博學自誇的才女手指頂著太陽穴,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水晶、鑽石、還有鈦酸鋇這些結晶體會通過施壓或扭曲結晶構造產生的正壓電效果,以及通過反向施加電流產生在結晶體周圍發生力或扭曲的逆壓電效果兩種挖完全相反的效果也就是所謂的兼具壓電效果。


    重點就是。這是種有電流通過就會發生震動;反之,給予衝擊的話就會產生電流的物質。


    為了那些不具備麗人程度科學知識的人,馬太抓住重點補充了一下。比起異端審問官,他更像個理科老師地俯下身,在文件上畫了些簡單的圖形。


    比如說,有人在我們身邊使用麥克風吧。那就是電流在內部的壓電元素裏流動產生的振動也就是製造出聲音。昨晚敵人使用的兵器大概是將這個原理提升到最高出力的產物吧。發出的超振動在吸血鬼所接觸的牆壁內部引起金屬疲勞熔融反應,致使其崩潰。


    雖然這些細節部分我不是很清楚


    一臉苦於理解的表情瞪著馬太畫地圖,達涅茲奧摸了摸眉毛。他麵露緊張地環視了周圍的人之後,語猜測地發言了。


    重點就是,那是遠遠淩駕於我們的科學之上的兵器對吧?這麽說來,那個吸血鬼果然就像她自己報上的名號一樣,是來自帝國的刺客,這麽看沒錯吧?


    這個結論下得太早了,大司教。


    對大司教的結論提出懷疑的是卡特琳娜。她把文件扔到桌上,輕輕咳嗽了一聲。


    確實,那個國家是我們教廷和人類的夙敵。可是,他們最近這一百多年一直都很安分守己。沒理由現在這個時期向我們挑釁。


    安分守己嗎到前一段時間為止確實是這樣。不過,由於伊什特萬被教廷壓製,說不定那些家夥就開始焦躁起來了呢?


    很難得地,安東尼奧麵露難色地用下巴指了指牆壁。那裏掛的是伊什特萬的城市地圖。


    這座在大厄難以前作為中歐要衝,相當繁榮的城市,現在則衰落成了人口不足二十萬的邊境城市。城市外緣到現在還有很多無人居住的廢墟,另外,遍布城市地下的舊地鐵路線現在也已經變成了黑暗的洞窟。隻要吸血鬼有心,應該就不愁沒有潛伏的地方。接下去要把那家夥找出來說不定會是個絕頂的難題。


    算了,不過不管敵人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總要先抓到她才行對了,搜索進行的怎麽樣了?


    現在我們已經動員了全市的警力全力搜索。


    仿佛好不容易才克服了動搖,達涅茲奧抬起了頭。一邊在城區周圍用手指畫著圈,一邊在旁邊加上說明。


    我們封鎖了所有通往市外的道路,在主要幹線施行盤問。這樣就封鎖了那家夥的行動,另一方麵,太陽落山前我們把裝備了對付吸血鬼裝備的部隊送進了地下,我們要把那家夥薰出來。


    原來如此,確實是穩妥的處置。不過,您的做法會不會稍稍有點風險?


    聽了大司教的說明後平靜舉起手的,是一直恭敬地坐在末席的馬太。異端審問官撓了撓淩亂的黑發,微微帶著些同情的表情指謫道。


    雖然很失禮,不過市警軍大部分沒有實戰經驗,對吸血鬼戰的準備也很貧瘠。就算成功找到了吸血鬼,遭到反擊的可能性也很高雖然有些逾越越了,不過我想我們異端審問局是否也應該參與搜索行動呢?


    不,布拉澤?馬太。你的提議雖然我很感激,不過現在這裏隻有你和布拉澤?佩卓斯兩個人不,布拉澤?佩卓斯負傷的現在,實際上隻有你一個人可以行動。就算你是異端審問官,可是這樣一來不是火上澆油嗎?


    我一個人?啊啊,這麽說來,我還沒有報告呢。


    好象終於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一樣,馬太拍了拍手。用優等生一樣的清晰口吻補充了說明。


    實際上現在有三艘空中戰艦個三百名特務警察在伊什特萬機場待命呢。下午預定還有200人左右的追加。


    什麽?你是說真的嗎?


    昨晚發生的時間發生到現在還沒到十二個小時,動作迅速得太異常了。不止是達涅茲奧,就連卡特琳娜和安東尼奧都吃驚似地挑了挑眉。然而細長眼睛的異端審問官卻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微微笑著。


    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是演習中的部隊,在細節指揮係統編成和實戰裝備上還有不完備的地方,不過這些很快就能修正的吧。恩,隻要有一小時時間就能投入實戰了。


    是嗎。就算這樣動作也夠快的真行啊,布拉澤?馬太。部隊指揮方麵的教廷頭號人物,果然名不虛傳。一樣都是異端審問官,和某人還真是天差地別啊。


    很難得地,達涅茲奧對異端審問官毫不保留地大加讚賞。就算是演習中的部隊,要在短短幾個小時裏移動五百名一個大隊的兵力,再將他們重新編成實戰陣形,確實是神乎其技。


    好吧。沒有比實戰經驗豐富的特務警察和能幹的異端審問官的協助更讓人信心百倍的了。多多關照了,布拉澤?馬太。


    就像鼓勵一個中意的學生一樣勉勵了異端審問官的大司教背後,傳來了一個細若蚊吟的聲音。


    那、那個,我也


    到現在為止一直縮在房間角落裏的魁梧男人,怯怯懦懦地舉起來手。


    拜托了。請務必讓我也參加搜索。我要挽回昨晚的名譽。隻要找出那個吸血鬼,將她的首級帶回來的話


    不,你不用去了,佩卓司。


    一腳將佩卓司的申請踢到一邊的,並不是露骨地皺起眉頭的大司教。而是監視器裏一臉嚴肅的弗蘭契斯科,他搖了搖頭。


    搜索隻要馬太一個人就夠了。你還是去當亞曆山卓的護衛。


    哈!?怎麽可以這樣,閣下!我也


    不要誤會我並不是不信任你。


    樞機主教那張仿佛鐵塊雕成的臉上,確實沒有責怪的神色。然而,沉重的男中音裏卻具備了久經沙場的騎士那無與倫比的硬度。弗蘭契斯科掃了一眼還要繼續申辯的佩卓司,為他加上了明確的說明。


    在還無法捕捉到吸血鬼的現狀下,就不能無視她盯上教皇的可能性。一旦發生這種事,就必須在陛下身邊配置一個能保護陛下的人我是這個意思。


    唔呃


    聽了上司並不冷淡卻很堅決的話,毀滅騎士低下了頭。開始是紅色,接著是藍,臉色眼花繚亂地變化了一陣後,從他咬緊的牙根見傳出了顫抖的聲音。


    謹遵您的命令。


    我再重複一遍,絕對不要讓新聞媒體看出端倪來。要是讓他們有所感覺的話,可能會導致無法挽回的最壞結果。


    來回看了看因為懊悔而輕輕顫抖的佩卓司和恭敬點頭的馬太,監視器裏的弗蘭契斯科叮囑道。


    他那剛毅的表情裏難得有了濃厚的緊張神色。這也難怪。確實,這一次他們隻要走錯一步,事情就不隻是伊什特萬這個地方都市的問題了,最壞的結果就是,教廷的權威本身會產生動搖。


    以鐵碗支撐著教廷的魁梧男子朝著並排站立的高級聖職者們再次重重地重申。


    我們的聖女被帝國貴族綁架這一事件不能以單純的吸血鬼事件告終。說不定會成為新十字軍聖戰的前哨戰。我希望各位對此都有所覺悟。


    怎、怎麽樣了,卡特琳娜小姐?


    卡特琳娜回到分給她的房間時,銀發神父一副等不及的樣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昨晚大概一夜沒睡吧。長出黑眼圈的眼睛一邊不安的眨動著,一邊凝視著上司血氣稀薄的臉。


    今後的方針怎麽說?要我們去哪裏搜索?


    關於這次事件,我們國務聖省沒有搜索的權限。


    將法帽放到房間裏另一位神父於托雷士?伊庫斯伸出的手上,卡特林那輕輕咳嗽了一聲。這一帶的氣候相當嚴酷。在暖爐前坐下後,她靜靜的調整了呼吸。


    搜索將由異端審問局和市警軍共同進行我們負責輔助陛下和擔任陛下的警護工作。


    怎,怎麽這樣!被、被綁架的可是國務聖省的職員呀!?


    亞伯的語氣很少見的失去了平靜,他臉色蒼白得不輸給卡特別琳娜,不知是因為昨晚眼睜睜看著同事被虜走的自責或是其他原因,他的聲音輕輕顫動著。


    是我們的人被劫持了,竟然不讓我們參加搜查行動,這種蠢事到底是誰決定的!?在我們磨磨蹭蹭的時間裏,艾斯緹小姐她


    冷靜下來,亞伯。


    卡特琳娜努力保持平穩的聲音安慰了眼看就要衝出門的神父。


    明明平時悠閑地讓人牙根都癢了,隻有這次感到責任了吧。看著完全沒有隱藏自己感情動搖的神父,樞機主教心中的某個地方開始薰燒出晦暗的感情,努力讓自己的視線離開這種情緒,她冷靜的繼續分析道。


    當然,我也是希望盡可能以保護艾斯緹修女的安全為優先考慮的。不管怎麽說,她也是帶回了帝國情報的貴重人才。現在這個時候失去她,對我也來說是巨大的損失。


    可是,陛下的警護也不能無視。


    用平板的聲音指出這一點的,是一直站在房間一角的托雷士。與感傷無緣的機械化步兵從純粹的戰術思考角度發表了意見。


    問題是吸血鬼潛伏在市內的現在,陛下和米蘭公爵成為下一個目標的可能性很大。萬一陛下遭受吸血鬼的襲擊有所損失的話,我們就會被追究責任我們必須回避這個結果。


    那,就請托雷士留下陪在卡特琳娜小姐的身邊吧。


    話裏帶刺果然不像亞伯的風格。他到現在還是一副眼看就要衝出門的樣子,虛浮的坐在沙發上,一張快嘴滔滔不絕。


    我就趁這個時間到城裏去找艾斯緹小姐!去


    年我來過這個城市,對這裏的路況還有點概念。不可能完全找不到線索的


    否定我不推薦分散戰鬥力,奈特羅德神父。我們保護的對象有陛下,米蘭公爵以及波爾傑樞機主教三人,由我單獨一個人覆蓋所有對象在物理上不可能的。最低限度也需要兩名派遣執行官吧也就是說,卿與我。


    呃


    這冷靜又正確的指摘讓銀發的神父啞口無言。想要提出些反駁,結果還是什麽都沒說地閉上了嘴。盡管如此,他朝卡特琳娜轉過身就是沒有完全放棄的證據。神父的眼睛裏帶著懇求似地望向自己的上司。


    求你了,卡特琳娜小姐我,想救那個孩子


    不行你不能那麽做,亞伯。不,奈特羅德神父。


    然而,在他懇求的眼神下,卡特琳娜卻靜靜搖了搖頭。她故意麵無表情的低聲說。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很擔心艾斯緹修女。可是那個吸血鬼害潛伏在附近吧?要是那個吸血鬼再次來襲的話,誰能擋住她?誰來保護亞曆克和我?能做到的人隻有你啊。還是說,亞伯


    靜靜聽著麗人的勸告,年輕人緊緊咬住了嘴唇。眼看著要哭出來的眼睛,在對應該保護的人的思念中激烈的動搖著望著那仿佛冬日湖麵的眼睛,麗人送出了最後一擊。


    對你來說,我我們是沒有保護價值的人嗎?


    仿佛切斷了支撐的線,年輕人的眼簾落了下來。僵硬地閉上眼睛,那張仿佛被灌下毒藥表情的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不過,到那張嘴裏吐出龜裂般的聲音為止,並沒有用去多少時間。


    真卑鄙呢卡特琳那小姐。那種說法請你不要用那種方式說話。


    嘶啞的聲音隻低語了這幾句話,同時神父高大的身軀站起來走向了門口。


    你去哪裏,奈特落德神父?現在還在概況說明中。回來。


    另一個神父高聲叫了正要出門的亞伯,亞伯也沒有理睬他。麵無表情站起來的托雷士追著同事也向那扇門走去,可是


    沒必要追,托雷士神父。


    以眼神和聲音製止了小個子的神父,樞機主教慢慢搖了搖頭。


    就算不追,奈特落德神父也會和我們一起留在這裏的他就是這種人。


    那一瞬間,麗人的臉上浮現的到底是什麽表情?自我厭惡,還是焦躁複雜地組合在一起的苦澀想法流過美麗的容顏,不過那都是一瞬間的事。卡特琳娜馬上恢複了平穩的表情,向忠實的部下下達了命令。


    比起這些,托雷士神父,請你繼續執行這座大教堂的警戒。我處理掉一些雜務後,下午會和陛下一起去中央醫院。這件事也請你同時準備起來。


    明白。


    接受主人命令的機械化步兵很少見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站在原地,可結果還是什麽都沒說就轉過了身。像是追著同事出去一樣離開了房間。


    確認他那規律的腳步聲遠離了關上的房門後,樞機主教靠到了椅背上。將手帕蓋到嘴角上,輕輕咳了咳


    討厭的女人。


    薄唇間滾落的,是一個細微嘶啞的聲音。


    恐怕是咳過了頭,嗓子都咳啞了吧。望著附在純白蕾絲上那塊紅色塊的剃刀色眼睛裏,看不到被眾人當作鐵之女恐懼的女強人的影子。


    我真的是個討厭的女人。


    再一次聲音苦澀的呢喃後,女人把沾血的手帕扔進了暖爐。


    第二節


    能聽見雨點聲。


    天氣並不好吧?本來還打算難得洗一下衣服的說。


    因為最近都很忙,要洗的衣物都堆積起來了。不管是出差還是什麽的,總是沒有時間放鬆下來。從迦太基開始,接著是帝國、斯科普裏。本以為終於能回羅馬了,卻在伊什特萬卷入了奇怪的騷動


    (伊什特萬!?)


    這個單詞把艾絲提的意識從周公鄉裏拉了回來。


    踢飛蓋在身上的毯子,無意識打開的視野中最先躍入的,是剝落出水泥的微暗天花板和那裏彎成弧線狀的大梁。去掉模模糊糊放出光亮的化學反應光的話,這裏幾乎就是個和光明還有色彩無緣的世界。不止天花板,牆壁和窗都鋪這一層有裂縫的水泥,讓她聯想起以前曾參觀過的一次聖天使城地下牢房。可是這裏並不是羅馬。一年到頭都被黑暗和濕氣封閉的這裏是


    這裏是地鐵遺跡!?


    低頭俯視了眼前、比她所在的地方低下一段的位置,艾絲提吐了口氣。經年不使用,鏽跡斑斑的鐵路連綿不斷。


    不會錯的。遊擊隊時代,她曾在這一帶出入過。留在伊什特萬地下的舊地鐵那片廢墟。


    雖然政府曾試著修複大厄難以前挖掘的地鐵,可結果,因為技術性問題中指了建設。這就是那個廢車站的月台。艾絲提從長凳上爬起來,環視了周圍。


    寬闊的三軌線路一直延伸到遠方。傳來雨點一樣的聲音多半是滲漏的地下水吧。到處放出微光的化學反應光就像連接冥府的鬼火一樣。


    這裏是三號線的佛爾加修?烏多卡站嗎?如果是的話,這裏可是東部地區很靠北的地方呢。可是,到底是怎麽到這種地方來的


    想到這裏得失後,艾絲提的身體猛地僵硬了起來。昨晚的記憶鮮明的複蘇了。


    對了,她在那個歌劇院裏受到長生種的襲擊。不過,那家夥不知道為什麽沒殺她。那之後的記憶她當然不會有,不過那麽看來,這裏就是那個長生種的隱蔽所了吧?


    那、那家夥在這附近嗎?


    艾絲提惴惴不安地環視這化學反應光創造出的微暗空間。


    至少在她可視範圍裏似乎沒有人在的樣子。不過,隻要長生種們有那個意思,欺騙短生重的感覺是很容易的。就算她現在正潛藏在自己的正後方也不奇怪。歎了一口氣,修女放棄了搜索敵人她明白了,這不過是在浪費時間。


    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她必須離開這裏。雖然不知道那個長生種離開這裏到底有多久了,不過至少有一點,在這裏束手待斃的話,不久長生種就會回來吧。雖然不知道是半小時後還是一小時後要逃走的話,現在大概是唯一的機會了。


    好!


    遊擊隊時代的經驗和調查部裏灌輸進的訓練幫助她下了決斷。


    就算失敗了,她也不覺得事態會變得比現在更差。至少,比在這裏乖乖束手待斃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拍了拍一邊臉頰壯了壯精神,艾絲提跳下了鐵軌。靠這唯一的化學反應光,她開始步向的前方是南邊的方位朝這伊什特萬繁華街道的方向。她一邊避開爬在水泥上的裂縫,一邊盡可能地走在鐵軌旁邊。


    對那個長生種來說的失算以及,歲艾絲提來說的幸運就是,她是原遊擊隊隊員,對伊什特萬和伊什特萬地下的路況都非常熟悉吧。這附近她也長曾因為和市警軍的戰鬥來往過好多次。隻要她願意,就算閉上眼睛也能行走自如。


    大概在走了三百米左右的時候。艾絲提停下了腳步。如果她記得沒錯,前麵應該已經被瓦礫埋裏起來了。這是在一年前,他們甩掉市警軍追擊的時候,遊擊隊的夥伴爆破的。為了進入代替那條路挖掘的岔道,艾絲提正準備鑽進挖在鐵軌旁邊的小洞裏?


    突然她的臉轉向了背後。


    黑暗的那一邊,似乎能聽到某種聲音。不是她的、而是其他什麽人的腳步聲。


    不、不僅是腳步聲。黑暗的那一邊,難道不是黃色的光點一閃一閃地搖晃著嗎!光點雖然小幅度搖晃著,卻不斷在向這裏接近。


    不妙!


    艾絲提立刻跑了起來。她放棄進入小洞,跑進了別的岔道裏。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不過她把賭注壓在了日正當午上,所以拚命往接近地麵的位置跑去。如果比體力的話,長生種就算


    倒過來走也能贏她;不過如果走進陽光下的話憑著記憶,她朝更近的樓梯飛奔了過去。


    哇!?


    可是,賭上性命的馬拉鬆在短短五十米內就結束了在到達目標樓梯的最後一個拐角上剛一個急轉彎,艾絲提就慘叫一聲停了下來。她的眼前沒有地麵。走廊在那裏悲慘地崩落,數米外的眼前展開了一片廣闊的湖泊。天花板上破出的洞大概就是艾絲提要去的樓梯殘骸吧。當然,在沒有翅膀的情況下,看來是沒法穿過那裏了。


    為、為什麽這種地方會有這種大洞啊!?


    要是她晚發現半秒的話,現在這個時候大概已經一頭栽進水裏去了吧。聽著從險險停住的腳步掉落的水泥碎塊發出的水聲,艾絲提咬了咬牙。


    去年紛爭中的悲歎之星從它的衛星軌道上發出的把爆炸破壞了一部分鬧市,使得多瑙河的河水流進了地下。這裏也是那次事件造成的地下湖之一。而且與其叫它地下湖還不如叫它地下河來得更貼切,河水正以相當的速度翻湧著。試圖遊到河對岸根本是種自殺行為。


    可惡,再找找別的逃跑路線


    停下!你在那裏做什麽!?


    一個尖銳的男聲組織了正像在四處逃竄的老鼠一樣尋找這出逃路線的艾絲提的動作。同時,閃著強光的手提燈光條射穿了已經習慣黑暗的修女視網膜。


    艾絲提修女?您不是艾絲提修女嗎喂,把燈放下來,中士!


    另一方麵,輕呼一聲護住眼睛的修女名字的,是和開頭不同的男人的聲音。那個男人迅速伸出手把旁邊的男人提的燈往下照了過去。托了這個動作的福,艾絲提的眼睛裏終於開始凝固出自己眼前站著的男人們的影象了/


    你、你們是?


    看到十個左右的人影讓艾絲提驚訝地叫出了聲。好不容易恢複的視野裏看出了藍綠色的軍服和來複槍,她這才注意到他們的身份。


    市警軍!?


    是!我是伊什特萬市警軍的弗雷滋?多勃中尉您讓我們好找啊,聖女大人。


    站在十個人前麵的壯年軍官鬆了一口氣似地對她說道。不怎麽客氣是視線掃過艾絲提全身,然後向她問了平安。


    有沒有受傷?吸血鬼有沒有對您做什麽?


    不,我沒事。比起這個,真難得你知道這個地方


    救援來了艾絲提用盡所有的精神力壓製了安心之下幾乎就要一屁股坐下的身體。現在到底還說不上是可以安心的狀況。昨晚的長生種說不定還潛伏在這附近。她不停勉勵著自己幾乎就要顫抖的聲音,開口對自稱多勃的軍官說道。


    比起這個,中尉,請趕快離開這裏。那個長生種說不定就在這附近。和她交手的話,十幾人也不是她的對手。


    說不定就在這附近這麽說來,您不知道那個吸血鬼在哪裏嗎?


    確認似的重複了一遍修女的話後,多勃把手伸向了腰間。一邊悠閑地微笑著,一邊拔出了插在那裏的軍用小刀。


    這樣正好那麽,趁著還沒有多餘的阻礙。就先從您開始處理起吧。


    誒?


    刹那間,艾絲提縮起脖子是出於本能的防衛動作下一個瞬間,反射出讓微光盤旋的鋼刀在半瞬前通過了她的腦袋原本所在的位置,現在正發出讓人惡心的風鳴。微微擦到刀刃的臉頰裂開了一個小口,鮮血眼看著就湧了出來。可就算在這個時候,艾絲提還是沒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好不容易理解到自己差點就被眼前的軍官所殺,已經是在溫暖的水滴順著臉頰滴落下來以後了。


    另一方麵,到現在還像看著不可置信的東西一樣瞪著眼睛的修女麵前,多勃輕輕咋了一下舌頭。一邊抖落著沾在軍刀鋒口上的血,一邊很遺憾地小聲嘀咕道。


    我本來是希望,至少將您毫無痛苦地送到神的身邊去的


    這、這、這是怎麽回事!?


    就連把手伸向裙子的褶皺正確來說掛在那中間的霰彈槍也忘記了,艾絲提語不成聲。她知道眼前的市警軍要殺自己可是她卻完全猜不出他們為什麽一定要殺自己。混亂中,她隻能茫然地重複著自己的問題。


    為什麽,市警軍要做這種事!?你們不是來救我的嗎


    我們當然是為了救您而來的。不過,真可惜啊,我們到的時候,聖女大人已經死在吸血鬼手上了劇情概要就是這樣。


    嘴唇歪成憐憫笑容形狀的多勃,聲音裏蘊涵著確實的殺意。獵物身後是暗潮洶湧的水麵,艾絲提現在是插翅難逃。對照因為狼狽及恐懼發不出聲音的修女,從容在指尖轉了轉軍刀的市警軍軍官用唱歌似的節拍吼道。


    我們是決不會忘記迎來悲劇性結局的聖女大人之死的吧所以,請您安心去吧。


    那個瞬間,多勃的行動完全超出了艾絲提的預料他的輪廓一瞬間搖動了一下,注意到的時候軍官的身影已經跳到艾絲提的背後,看準機會撲向了艾絲提懷裏。打算立刻拔出霰彈槍的手人反手扣住,修女的身體當場輕巧一個翻身,從背後撞到了水泥上。正要發出悲鳴的時候喉嚨被人掐住,胸口則刺過來一把軍用小刀。


    下一個瞬間,地鐵遺跡裏就發出了筋肉撕裂的惡心聲音和噴出的鮮血扣擊地麵的不快響聲。


    啊唔!


    然而,慘叫聲的主人卻是拔出軍用小刀,壓著血流不止的手臂不住倒退的多勃自己。


    不可思議的是,就在貫穿艾絲提的身體之前,軍用小刀的刀刃就像被看不見的力量擊中似地折斷了。折斷的軍刀刀刃準確無誤地刺入了主人的手臂,使他流出了通紅的鮮血。然而,讓剩下的九名市警軍驚愕呻吟的卻不是這不可思議的現象。


    我不會讓你們對這個女孩下手的,各位短生種。


    倒在地上的聖女和倒退的多勃中間,出現了一個如幻影般稀薄的人影。裝點著黑色卷發和紫色瞳孔的那張臉,與其說是現實中的存在,不如說是天才雕刻家窮盡畢生心血雕刻出的傑作。然而,從她嘴角露出的光芒,以犬牙來說就太過銳利了些。


    褐色的美少女緩緩抬起了她那閃著銀色光芒的了,朝著嚇道的士兵們再次開口了。


    你們的聖女現在屬於我我不準你們隨意對她下手。


    吸、吸血鬼!


    充滿恐懼的驚叫從某個人的唇邊溢出的時候,九把槍口一齊對準了長著少女身資的怪物。人類的天敵近在眼前,在這種恐懼的驅使下他們的手抵住了扳機。


    請你們住手。


    然而,關鍵人物吸血鬼的反應卻懶散到顯得士兵們很可憐的地步。她隻是把銀色的長手套舉到胸前,不耐煩地揮了一下而已可是,刹那間產生的變化卻激烈到從那個幽雅的動作根本無法想象的程度。


    嵌在長手套上的寶石剛一發光,水泥地麵就發出相聲裂開了。從佇立著的美少女一直延伸向士兵們的龜裂眨眼間就像惡魔的下巴一樣張開了巨口,驚慌失措的士兵們全部掉了下去。地麵以下幾米接連傳來水聲,然後,奔騰洶湧的水流立刻就把他們的悲鳴不知送往了什麽地方。


    所以,我都已經警告過你們了真是些讓人頭痛的人呢。


    另一方麵,帶來這一災難的本人,聲音卻悠閑得和這個地方不相稱。在崩落的瞬間以超出人類的腳勁躍過士兵們的頭頂的美少女俯視著下放的水流,不久,像是突然想起來似地把視線轉向了抱在懷裏的修女。


    你也是個讓人頭痛的人呢,艾絲提?布蘭雪。短生種在這種地方四處亂走很危險的哦。


    你、你是那個時候的長生種!?


    抬頭看向那雙閃著柔和光輝的眼眸時,艾絲提的語聲都顫抖了。


    站在那裏的確實是昨晚襲擊歌劇院,然後綁架了自己的長生種。不過,她什麽要救


    自己?不對,首先應該是為什麽那個市警軍軍官要殺自己?腦子裏一片混亂,根本無法得出答案。


    另一方麵,和艾絲提形成對照的是,美少女更像是享受著這一狀況的樣子。把困惑的修女放下地麵,她感慨似地對修女笑道。


    長生種?哎呀,真希奇呢,外部的短生種會用這種稱呼叫我們。而且好象也不怎麽怕我啊啊,還是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是巴比倫伯爵謝拉紮特?亞爾?拉夫曼。在真人類帝國提米所拉都護府任職副參軍不,是上個禮拜為止都在那裏任職。


    溫柔凝視著目瞪口呆的修女,吸血鬼直率地報上了名字。甚至還親熱地伸出手,抓住呆然張著嘴的艾絲提的手,扶她站了起來。


    真不好意思讓你受了這麽多驚嚇。不過,我這麽做也是有我的原因的不要怕,我完全沒有傷害你的意思。昨晚在歌劇院裏襲擊你隻不過是受到某個男人的指使。就是讓剛才那些人來殺你的男人


    殺、殺我?


    仿佛眼前的長生種所說的流暢人類語終於開始往大腦裏傳達了一樣,艾絲提眨了眨眼。可是,她到現在還無法消化這些內容。在不理解的狀態下,她又茫然重複了一遍。


    你說有人要殺我,到底是誰要做這種事


    是打從心底期望著你死的人。也是抓了我最愛的親人,讓我來殺你的男人


    沉穩地拍掉了附著在艾絲提修女服上灰塵的長生種臉上,突然掠過一絲陰影。籠罩著厭惡和憎惡的紫水晶之瞳的主人,用混濁的聲音吐出了那個男人的名字。


    艾馬奈艾勒?達涅茲奧這個伊什特萬的大司教。


    這幾天以來。扔在老地方的食材明顯增加了。


    新鮮的生火腿和沒有發黴的雞肉塊一邊小心躲著不讓偶爾路過細雪紛飛的對街的巡邏人發現,拉約修一邊盡可能地往帶子裏塞進他從垃圾箱翻出的大餐。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個他所見過的最幹淨的麵包塞進了口袋裏。


    有了這些食物的話,他和他的家人就有整整一周的時間不用挨餓了。想象著在入口等著兄長歸來的弟妹們高興的臉,進年剛滿十歲的戰爭孤兒得意地微笑了。自從去年冬天,那幫叫教會軍的家夥來到這個城市以後,他就沒能吃到過一頓像這樣的飯了。


    聽鄰居尤傑夫爺爺說,教皇陛下和伊什特萬的聖女現在從羅馬來到了這個城市。托這件事的福,拉約修他們這些在戰亂中失去家庭的人被市警軍那幫人攆了出來,隔離到了那些大人物們看不到的地方。不過,拉約修其實也沒怎麽覺得不方便。要躲過那些人的視線對敏捷的少年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找剩飯的大人們減少了,讓他找起食物來方便了許多。隻是,和白天不一樣,晚上還有別的危險蠢動了起來,所以也並不全是好事。不過,比起讓弟弟們挨餓要好得多了。


    不過這棟建築也太大了吧。


    拖著鼓鼓囊囊的袋子往回走時,拉約修突然抬起頭往撒謊能夠看了看。聳立在那裏的,是衝天的兩座教堂聳立在伊什特萬市中心的、可以說是匈牙利文藝複興樣式精華的大建築。


    在咎勒統治的時代,這裏是作為他專用的美術館使用的,不過解放後卻代替燒毀的聖馬恰修教會成為了大司教所在的伊什特萬聖界中心。這座城市的政務委托給大司教的升現在,說這裏是實質上的政治中樞也不為過。這塊建築用地裏設置了大司教的居所大司教館和迎接賓客的迎賓館。另外還林立著市警軍的辦公室和武器庫,儼然就是一座小型要塞。就連日落西山的現在還有幾道探照燈的光束衝向天頂,將這塊地方照耀地如同白晝。


    真漂亮啊聖女大人就住在那裏嗎?


    翻飛的細雪中,拉約修隔著柵欄出神地望著點著等的美麗建築,自言自語道。


    實際上在一年前,拉約修曾看到過一次聖女的樣子。那是她打倒丘陵吸血鬼咎勒,教會軍進駐之後沒多久的事。站在遊擊隊最前麵出來迎接教會軍的少女,臉像雪一樣白皙,他從遠處偷看的時候,完全就以為是天時降臨人間了。那之後,聖女大人被召到了羅馬教皇陛下的身邊,不過,聽說昨天又回到這個城市了。她會就此留在伊什特萬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太令人高興了


    沉浸在甜美天真幻想中的時間,堵住了少年關注殘酷現實的眼睛。


    聽到近在耳邊的吼聲回過神的時候,要命的危險已經近在身邊了。就在他茫然環顧四周的瞬間,拉約修發現自己已經被許多個光點圍困了。多達數十對的綠色鬼火饑餓野獸的眼睛。


    完、完了!


    甚至不用去分辨這些野獸的氣味。住在伊什特萬的路上生活者最大的敵人野狗群完全包圍了少年。這個冬天,已經有好幾個夥伴被他們咬死了。一邊回憶著至今看到的淒慘屍體,拉約修一邊眼神慌亂地四處尋找著逃跑的路線。然而,循著他所帶的肉香追來的野獸們已經完成了滴水不漏的包圍網,他已經無路可逃。


    可、可惡別、別過來!


    威脅似地大叫一聲,拉約修把撿起來的石頭朝最近的一隻扔了過去。然而,對方卻嗤笑似地躲過了石頭,進一步縮小了包圍圈。在去年的戰亂中嚐到人肉滋味的它們已經不害怕人類了。看來它們盯上的,不止是拉約修拖著的糧食。


    西、西!


    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少年毫不猶豫地把袋子扔到了地麵上。隻能讓弟妹們靠口袋裏的東西熬過去了,他一溜煙地飛奔了起來。他打算趁那些家夥被食物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逃到大馬路上去。然而


    呀啊!?


    野狗們對滾落地上的食物根本不屑一顧。一口咬住拚命望外逃跑的少年背後,扯著他的上衣把他托倒在地。另一隻咬上發出悲鳴的拉約修的脖子那之前。


    簡直就像保護少年的守護天使一樣從天而降的人影,以超乎人類的怪力踢飛了野狗。足有小牛那麽大的野獸身體飛上半空,背部撞到柵欄上,像小狗一樣地發出了慘叫。在這聲慘叫還沒停下前又發出別的痛苦叫聲的,是企圖咬住妨礙者卻被輕易揮開的另一隻。當一隻像是狗群頭領的黑狗發出誇張的叫聲摔到石階上的時候,領悟到敗北的野狗們已經開始撤退了正如文字描繪的,它們夾著尾巴逃跑了。


    你沒受傷吧?


    另一方麵,天使卻看也沒看那些慘叫著逃跑的野狗。她把現在還沒明白過來自己已經九死一生撿回一條命的少年溫柔地抱了起來,拍了拍他衣服上的雪忠告道。


    像你這樣的孩子在這種時間出門很危險快點回家吧。


    你、你是


    反射地抬頭看了一眼救命恩人的臉,拉約修一下子張大了嘴。


    那是一名少女。纖瘦的臉上還留有天真爛漫痕跡的女孩。


    不過,如果對方隻是一個普通女孩的話,拉約修也不會露出這麽愚蠢的表情吧。然而,褐色的美麗容顏上,溫柔微笑著的唇邊露出尖銳獠牙卻是


    吸、吸血鬼!


    就在目睹到這對獠牙的時候,已經深深刻如遺傳因子中的恐懼,穿過了他全身。甚至忘了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糧食,他迅如脫兔的跑了起來。


    啊,你忘了食物了。


    仿佛聽不見這些聲音從背後傳來似地,瘦小的身體轉眼就消失在了路邊的.黑暗裏。另一方麵,單獨留下的少女則發出一聲略帶悲傷的歎息目送了少年的背影。


    謝拉!


    聽到身邊傳來的聲音慢慢轉過身的女孩,朝著吐著白氣跑過來的人微微一笑。


    啊啊,艾絲提,怎麽了?為什麽這麽慌?


    才不是什麽怎麽了好不好!不要突然就消失不見。我會嚇死的。


    呼吸淩亂地發出抱怨的,是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色彩鮮豔的紅發下,青金色的眼睛


    洋溢著生命力的光輝。


    這附近到處都是市警軍要是被發現怎麽辦啊!


    對不起不過,我有點緊急事要辦。


    還是一樣保持著落落大方的態度、卻一臉歉意的褐色女孩謝拉紮特低下了頭。看到她這個樣子,艾絲提似乎也平下氣了。她沒有繼續追問,隻是用下巴指了指大教堂的方向。


    算了,以後要小心哦不過,我稍微轉了一圈,戒備好森嚴啊。雖然陛下也駕臨在這裏,不過事情不止這麽簡單。是不是因為今天早上的事件,那些人已經在警戒我們接近這裏了?


    一邊和紅發少女並肩向大馬路走去,褐色的女孩一邊扭了扭脖子。望著柵欄對麵,身穿藍綠色軍服正在站崗的士兵們,她的表情裏隱隱有些僵硬。


    就算是我,要避開他們的耳目進入那裏麵也不容易。更何況還帶著你


    可是要打破現在的局麵,除了進入這裏以外沒有其他方法了。


    就在從小巷走出大馬路的時候,少女停下了腳步。三台像是市警軍的裝甲車正經過大馬路。一邊在小巷的黑暗裏目送著它們降下速度進入大教堂的大門裏,艾絲提輕聲對同行者說道。


    市警軍的手已經伸到街上來了。已經沒有任何安全的地方了除了把那個男人的企圖報告給米蘭公爵,請她逮捕她以外,我們沒有任何出路了。另外,救你家人的方法也不要緊的,不用露出那麽擔心的表情啦。


    轉身看向臉上微微露出不安神色的同行者,紅發少女對她柔和地微微一笑。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對方安心,她自信滿滿地拍了拍胸脯。


    雖然警戒確實森嚴,不過大司教犯了一個錯誤哦我們就看準這一點下手。


    你說的錯誤是?


    就是他忘了我以前的經曆了


    一邊目送著三台裝甲車漸漸消失在正門深處,艾絲提大膽無為地低語道。


    也許他確實支配了這座城市的地上。不過,隻有這樣的話他就太天真了我要讓他後悔小看了星!


    曆時十年建成的禮拜堂圓蓋高九十六米。圓蓋下並排著象征伊什特萬的雙重十字架和繁盛了這座城市的曆代諸王、聖職者的畫像。放出耀眼光明的燭台下,他們就像有生命有呼吸一樣地守望著前來禮拜的人們。


    主、主啊,請、請您一定要救救那個女孩


    叩拜在祭壇前的少年,嘴裏吐出的是斷斷續續的結巴聲。要讓天上的萬物之父聽到他那眼看就要消失般的細小的聲音恐怕會很艱難。即使如此,少年還是一臉認真地垂首在祭壇前,虔誠地供奉著他的祈禱。


    那、那、那、那個女孩是為了弱者戰鬥的勇敢有出色的女、女孩以、以前主也把那樣的人從我眼前寵召去了天上。求、求您了。這、這次,請、請您不要把她帶走。求、求您了


    亞曆克。


    是否是上天回應了受年的那些思念呢頭頂落下的聲音柔和而充滿慈愛。可是,抬起眼的亞力克很快就發現了那並不是主的禦聲。是有兩名神父隨行的紅衣麗人麵露微笑地俯視著他。


    姐、姐姐


    看來是他太過熱衷於祈禱,因此沒有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有其他人進入了禮拜堂。略顯蒼白的臉漲成一片通紅,少年的聲音不由提高了幾度。


    您、您什麽時候到的、的?


    就在剛才。聽說晚餐準備好了,我是來叫你的。


    裝做沒發現弟弟岩石著難為情的樣子,麗人對他微微一笑。雖然不可能沒聽到弟弟的祈禱,可是她也並不去揭穿。隻是一邊向著慌慌張張試圖站起來卻一屁股又坐了下去的亞曆克伸出手,一邊向著溫柔地告訴他。


    聽說今晚大司教準備了本地料理哦。一大早就去醫院訪問,你也累了吧?你就盡情地吃,養好體力吧。


    可、可可可是


    聽了姐姐的勸告,少年教皇略顯為難地蹙起了眉。現在,就在他們做這些事的時候,聖女還在吸血鬼手中飽受折磨。也許正被吸血,也許正遭受殘酷的暴力。不,雖然他連想都不願去想,不過也許她已經不在人世了盡管如此,他卻還自顧自地優雅享受著晚餐,這樣真的可以嗎?


    很可惜,亞曆克。現在的我們沒有任何事可以做。


    仿佛看穿了少年內心一樣嘀嘀低語的卡特琳娜,聲音雖然甜美,卻隱含著某種不容分說的強硬。向立刻繃緊了臉的銀發神父送去一瞥,她那細致的手抓住了弟弟的肩膀。


    異端審問局和市警軍已經在全力搜索艾絲提修女了。關於她的事,你就相信他們,我們則要為後天的儀式養精蓄銳。這是我們的任務,也是對現在正在竭盡全力的人民的義務。


    是、是。


    像老人一樣駝著背,亞曆山卓點了點頭。事實上,自己也確實沒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既沒有像兄長那樣指揮別人完成事情的氣量,也沒有姐姐那樣憑智慧解決事情的才能。多半就連像這樣祈禱,跟其他高德的聖職者比起來他也是望塵莫及。那麽,就沒什麽自己能做的嗎。什麽也


    我、我我、我知道了,姐姐我、我去吃、吃飯。


    那,我們走吧。大司教已經等在我們住的地方了。


    抱了抱點了點頭的少年肩膀,紅色法衣的麗人轉身離開了祭壇。


    事情有些麻煩了


    落座到餐廳的主賓席上,達涅茲奧向桌上的玻璃杯伸出了手。他一邊用手指彈著極品威尼斯玻璃杯的杯緣,一邊低聲說道。


    昨晚,從那個怪物帶著布蘭雪離開的時候起,我就有這種感覺了偏偏壞的預感特別靈。


    那家夥是打算就這麽逃亡了嗎?


    進一步隱藏起表情提出疑問的是背後手上被綁著新繃帶的軍官。多勃險惡的視線掃過牆壁上掛著的星的肖像,又補充道。


    那家夥和聖女在一起。萬一要是被她就這麽逃出了市外,事情是不是就變得稍稍棘手了呢?


    那家夥會逃?會拋下那些士民人質不管?不,多勃,帝國貴族做不出那種事。


    達涅茲奧綻開了嘴角。從他進入聖界起,今年已經是第三十年了。其中的二十年,他一直盡職地守護著教會和人類的安寧。理所當然地,他徹底研究了假想敵國帝國的事那種自負同時表現在了他的表情和視線中。大司教吐出了自信滿滿的聲音。


    最尊貴的血最先流出對那些家夥們來說,拋棄作為家畜的人類是最大的禁忌,是他們的恥辱。多勃,你也見到了吧?折磨那些士民的時吸血鬼的反應。


    這真是傑作。那個女人像頭母豬一樣啜泣了。


    卷起嘴唇的多勃嗤笑了。輕蔑似地回望了一眼部下卑俗的表情,達涅茲奧朝著燭台的火焰晦暗地笑道。


    既然人質還在我們手裏,吸血鬼就不能逃出這個城市。她大概會以某種形式圖謀和我接觸,然後用聖女換回人質吧再一次抓住她的機會就在那裏了。


    我們已經做好了完全的警備。


    正如多勃自信滿滿的保證一樣,大教堂已經采取了最高級別的警戒態勢。布置了對戰吸血鬼裝備的兩個中隊三百名士兵散布在大教堂所有入口,建築物的所有角落也都用肉眼和機械監視了起來。就算是吸血鬼,要想不引起任何注意就進入到裏麵也是不可能的。


    一旦發現他們侵入,馬上就會秘密處理掉。我們會做得天衣無縫,不會引起教皇和他的護衛們注意,所以請您安心特務警察已經被我們以搜查的名義趕出去了。我們隱秘處理掉這件事是很容易的。


    要警戒的不止是物理性入侵。也要注意郵件和電話。


    達涅茲奧叮囑的是艾絲提?布蘭雪的尋在。雖然很難想象殺死吸血鬼的英雄這麽簡單就會和吸血鬼聯手,可是因為今天早上多勃的失敗,她也一定起了疑心。萬一她


    們聯手起來的話,首先就會考慮和絲佛紮樞機主教取得聯係吧。而要是絲佛紮知道了這次時間的內幕,就會對達涅茲奧的企圖造成巨大的妨礙。


    萬一事情發展成那樣,隻能讓那個女人也一起殉教了吧。


    把實現投向麵向中庭的窗戶,達涅茲奧嘀咕道。


    在那裏,大教堂巨大的圓蓋正摩挲著夜空。豎立的十字架是過去為了替人贖罪,成為犧牲品的聖子的象征。幾千年前,通過流淌在山丘上的神聖之血,神寬恕了人類的原罪,允許了他們繼續生存。對,總的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麽無償的東西。人要是想得到什麽東西,就必須以某種形式付出代價。


    現在,各國的新聞媒體都關注著這個城市。到昨晚為止,艾絲提?布蘭雪還隻是伊什特萬的聖女而已,可是,經過昨晚的事件,她的知名度已經上升到了國際等級要是這樣的她死在吸血鬼手上,媒體們這才會向撲想死肉的禿鷲一樣瘋狂寫出各種報道來吧。這樣一來,不願意動彈的羅馬也會動起來了。


    十字軍發動這樣一來,坐鎮最前線的閣下您的發言、力度就會更在羅馬的樞機主教們之上了。


    中尉恭敬地肯定了主任的發言。裝出一副確認事實的樣子,巧妙地諂媚道。


    也許,還在教皇之上。


    達涅茲奧看著窗,向映在那裏的自己的連空喃喃低語道。


    艾絲提?布蘭雪雖然可憐,可是她已經沒有生存的意義了。活著是伊什特萬的希望之星,死了則是全人類的憤怒象征我想對她來說,這是最有意義的人生了。


    請你不要隨意決定別人的人生好嗎!


    回答了獨白的聲音裏,燃燒著青白色的憤怒。


    回過頭之前,達涅茲奧已經知道了聲音是誰。到底和從哪裏冒出來的?望著站在廚房的門邊,用霰彈槍瞄準了這裏的紅發少女,他從嘴裏吐出了她的名字。


    艾、艾絲提修女!?你到底是從哪裏


    地麵下看來你畢竟沒有連廚房下麵都派了人監視呢。


    高雅泡製而成的紅茶色頭發下麵,青金色的眼睛綻放著憤怒的光輝,修女吼道。她的臉色之所以看起來那麽蒼白,是因為爬過了從大教堂外麵一直延伸到隔壁廚房的地下舊配電設備舊時代作為電力係統維修用空間使用的橫穴。因為爬過了那條氣溫接近冰點的通道,她的嘴唇已經凍成了紫色。即使如此,從那裏吐出的語言卻像熔岩一樣沸騰到了頂點。


    活著是伊什特萬的希望之星,死了則是全人類的憤怒象征?又不是您的廉價歌劇,請不要把真種陳腐的框架強加到別人身上了您真是把我和這個城市的人民陷害得好苦!


    瞄準對著大司教的霰彈槍,多勃那把上了栓的軍用手槍鎖定了目標。就在他動作訓練有素地正要扣動扳機時他發出慘叫聲倒在了地上。


    請你不要動。


    流暢的羅馬語,並不是出自艾絲提之口。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昏倒的多勃旁邊多了一個褐色的美少女。


    來回看著兩個女孩,達涅茲奧臉上的表情消失了。不停在心中駑罵著昏死部下的不中用,他很不可思議地扭了扭脖子。


    呀,艾絲提修女你沒事呢。這樣我就安心了雖然我想這麽說,可是這又是怎麽回事?能向我說明一下身為聖女的你為什麽會和吸血鬼在一起的嗎?


    當然是為了在絲佛紮樞機主教和教皇陛下麵前拆穿你的陰謀。


    故意發出聲音地扣動霰彈槍的裝填泵,憤怒的修女如此回答。她的表情根本就是彈劾罪犯的檢查官表情。


    你要做的事這位謝拉巴比倫伯爵已經全部告訴我了。被你捧上聖女什麽的寶座,然後再準備殺死那個聖女,所有一切都是你預先策劃好的!


    你到底在說什麽,艾絲提修女?


    作出一副父親安慰不聽話女兒的語氣,達涅茲奧搖了搖頭一邊緩緩把手伸向了放在桌上的那個,他一便更淡定自若地說道。


    這裏似乎有個一想不到的誤會。你不會是被那邊的吸血鬼騙了吧?我要殺你?做這種事對我有什麽好處?


    不要裝傻!不止是謝拉把那邊的中尉送來殺我的也是你吧!


    下巴朝倒在地上的軍官指了指,艾絲提用危險的視線瞪了大司教。不許詭辯她一個字一個字,雕刻似地吐出了這句話。


    那個人,確實對我說過。他說要殺了我,然後栽贓給謝拉。借口說什麽沒來得及救援能下這種命令的,隻有你吧,大司教!


    達涅茲奧什麽都沒有回答。可是,望著地上多勃的眼睛卻像結了霜一樣漸漸失去了光澤。一臉跟剛才盼若兩人的倨傲表情看向少女們,達涅茲奧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翹起腳,目中無人的眼光瞥了一眼艾絲提。


    正如你所說的,艾絲提修女。我確實指使過那邊的吸血鬼和倒在這裏的笨蛋去殺你。這點我承認這樣你滿意了嗎?


    為、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艾絲提就像被突然橫下心承認了指責的大司教在氣勢上壓倒了一樣結巴了起來,可是她又馬上重新調整了架勢。心裏想著不能被對方唬人的態度嚇倒,她挑了挑眉毛。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殺我,不過你為什麽要把謝拉卷進來!甚至還特意抓了人質這件事和她沒關係吧!


    你說我想殺你?


    簡直就像忍耐不住發作了一樣,達涅茲奧噴笑了出來。作出一副為了刺激別人充分計算過的表情,順便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聽好了。別搞錯哦,我想要的不過就是聖女艾絲提殉教而已艾絲提?布蘭雪,想你這種小姑娘的死活我才懶得理。


    我的死活根本不是問題?那是怎麽回事?


    受到大司教叱責的女孩似乎還不明白他到底對自己說了些什麽。現在還是不得要領地蹙著眉頭。看著那樣的修女,達涅茲奧毫不隱藏自己的焦躁,聲音也淩亂起來。為了充分吸引住對方的注意力,他的聲音和台詞、甚至連表情都精密計算過了,然後他大吼道。


    話說到這個地步你還不明白,艾絲提?布蘭雪!我想要的不是你的死。我想要的隻是聖女之死你好好想想,在可以說是人類最前線的這個城市裏,聖女死在了該詛咒的怪物獠牙下會怎麽樣?而且,還是在慶祝這個城市解放一周年的神聖之夜、眾目睽睽之下接下去憤怒的大眾會期望什麽?


    不、不會吧!?


    似乎知道這個時候,修女才終於明白了對方要說什麽。青金色的眼睛瞪得大到快要掉出去,艾絲提的聲音裏帶著顫抖。


    你從一開始就為了煽動人們對長生種的憎恨要殺聖女呢!故意讓聖女在大家麵前被吸血鬼所殺,讓憤怒的眾人發動十字軍把我這種人頂上聖女的寶座,抓了謝拉的士民脅迫她,全部都是為了這個目的!為了欺騙大家,讓大家被憤怒驅使,故意做了這麽卑劣的事!


    欺騙大家?


    聽了少女的指責,男人的表情第一次變了。


    這並不是因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的表情。他憎惡地卷起嘴唇,在微微低垂的眼睛裏燃起鋼針一樣的光芒。再次拍了桌子的達涅茲奧直直地瞪回了還要繼續發出指責的少女。


    你說我欺騙大家是怎麽回事呢!我隻是讓羅馬那些渾渾噩噩甘於現狀的豬和被和平弄傻了的市民們想起近在眼前的威脅,給他們一個發動聖戰的機會而已。這一切都是了全人類和神的榮光!完全沒有什麽可恥的!


    完全沒有?你說完全沒有!?


    用尖銳的語言回答了大司教豁出去一樣的言辭並不是艾絲提。至今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長生種謝拉紮特第一次用責難的眼神看向了達涅茲奧。


    雖然我對這邊的事情並不十分清楚,可我卻知道你欺騙眾多同伴企圖挑


    起戰爭。達涅茲奧卿,你是說你欺騙同伴也不覺得羞恥嗎?


    完全不覺得。


    大概就連病原菌開口說話,人類也不會露出這種眼神吧達涅茲奧望著謝拉紮特的眼睛裏隱含了無數的毒針。


    你們這些吸血鬼是我們人類的敵人為打倒這個敵人而努力到底哪裏不對了?以前那邊的艾絲提修女曾和叫咎勒的邪惡戰鬥過。這是無可爭辯的正義,大家都褒獎這一行為。我也隻是打算繼續這一行為而已這麽做哪裏錯了?


    你、你說邪惡


    像在忍耐惡心的嘔吐感一樣,艾絲提吐出了這句話。大概是無意識地從大司教充滿惡意的視線下庇護長生種吧。她微妙地變換了戰立的位置,快速地組織著語言。


    你在說什麽?如果帝國向這邊挑釁的話姑且不論,可是你對一些什麽都沒做的人


    等他們來挑釁的時候就晚了!


    達涅茲奧朝著出言不遜地射來了指責之前的少女大吼了回去。雖然不知道這個擺聖女架子的愚蠢小姑娘能不能理解,不過不說一句的話他心裏的氣就平不下去。


    等他們來挑釁就太晚了。在這之前先下手為強的話,就能以少數的犧牲打倒敵人這是正當防衛。


    雖然我很笨,不怎麽明白你所說的話。


    可是看來,達涅茲奧的正確論調對方果然無法理解。大肆宣揚她那幼稚的正義感的少女搖了搖皺成一團的臉。


    但是那樣的我也有一件事是明白的你絕對是錯了。


    錯的是你吧,艾絲提修女。


    果然,要說服這個愚蠢的少女是不可能的嗎達涅茲奧歎了口氣,卻沒有因此而喪氣。雖然沒能說服對方,不過卻引開了對方的注意力,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他的聲音和表情都恢複了平穩,然後搖了搖頭。


    艾絲提修女,你是個叛徒。身為侍奉神的人,卻庇護吸血鬼,用槍口對準了我做出這種事你不覺得羞恥嗎?


    我完全不覺得羞恥!


    修女堅定地下了斷言。


    手指扣著扳機,她用明了的口吻命令道。


    好了,聊天就聊到這裏了我也差不多到忍耐的極限了。照我的話去做。


    你是說你剛才提到的把絲佛紮樞機主教帶過來的要求嗎?我可不能照做。


    慎重地選擇了語言,達涅茲奧提高了聲音。


    我不能背叛陛下和樞機主教他們。比起那個,艾絲提修女,我給你一個忠告。你所做的事是對人類的背叛,無可爭辯的背信棄義。如果我剛才的勸說稍微觸動你的良心的話,就把那個吸血鬼交給我,回到神的身邊來!我不會對你不利的!拜托了,艾絲提修女!


    怎麽回事,突然說這種話?


    就在那時修女臉上晃過一陣驚訝的神色。就像反芻著剛才開始就微妙地無法溫和的對話一樣,她蹙起了眉頭,可是又馬上像注意到了什麽似地瞪大了眼睛。


    不會吧!?


    愕然呻吟的修女立刻把視線遊向了門的方向。從門對麵傳來了複數的腳步聲。而這就是達涅茲奧看準的機會。


    他迅速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軍用小刀,接這小刀那鋒利的前端很快插進了自己的身體右鎖骨附近。然後,幾乎就在鮮血高高噴起的同時,門猛然打開了。


    讓你久等了,大司教。我們來赴你的晚餐招待!?


    從門對麵現出修長身形的麗人卡特琳娜?絲佛紮那美麗的容顏看到室內狀況之後,立刻僵硬了起來。就在她和跟在背後的白衣少年茫然佇立在原地的時候,大司教發出了尖銳的警告。


    快、快逃,閣下!


    壓著噴出鮮血的肩膀,達涅茲奧拚命地大叫。


    吸血鬼在這裏!趕快逃走!


    完了!


    這個人詭異的饒舌頭就是看準了這一點嗎明白到自己致命失誤的艾絲提咋了咋舌頭的時候,三個像是要把卡特琳娜推倒在地一樣的人進入了餐廳。


    穿著法衣,小個子的身體上沒有任何空隙的神父派遣執行官托雷士?伊庫斯手上,拔出的m13槍口精確地瞄準了謝拉紮特的眉間。


    躲、躲開,謝拉!


    就在大叫的同時,艾絲提朝著天花板扣動了霰彈槍的扳機。伴隨著轟鳴,如果那九發霰彈沒有擊落掉燈的話又或者,掉燈沒有擋在她麵前的話,神槍手的子彈也已經把長生種的腦袋變成血塊了吧。伴隨著地麵的轟鳴,碎裂的光之塊擊碎了桌子。另一方麵,在短劍一樣飛來的玻璃碎片中保護了主人們之後,機械化步兵又射出了兩枚子彈。不過,這兩枚子彈卻被已經啟動的銀之腕的壁障彈了回去。


    這個時候新出現在門口的人緊緊抱住了同事。


    不行啊,托雷士!不要開槍!


    讓開,奈特羅德神父!


    托雷士毫無慈悲地一腳踢開了揮者長長的手足飛奔過來的銀法神父。他根本沒有回頭看一眼伴隨著慘叫彈到一邊的亞伯,對準吸血鬼眉間又準備射出第三發子彈然而,槍口間滑入一個白色人影微微打亂了他的準心。


    亞曆克!!


    鐵之女、米蘭的雌狐以數項惡名聞名的麗人,她的臉在那一瞬凍結了。看著弟弟那踉踉蹌蹌衝到槍口前的身影,她發出了尖叫。如果機械化步兵沒有在開槍前的一瞬立刻修正了角度的話,子彈已經把教皇的心髒轟飛出去了。擦過少年的子彈打碎了他背後窗戶的窗框。


    艾絲提,趁現在!


    謝拉紮特沒有放過機械化步兵這一瞬的破綻。她從背後抱住了和卡特琳娜一樣尖叫出聲的紅發修女,立刻順勢往後跳了過去。正如字麵上描述的,她以超乎人類的跳躍力穿過碎裂的窗子跳了出去,接著消失在了夜幕中。


    然而,留在室內的人似乎半數以上都沒有去關注逃亡的吸血鬼。他們飛奔到因為子彈衝擊波引發腦震蕩倒在地上的教皇身邊,叫了他的名字。


    啊啊,亞曆山卓陛下!這是怎麽回事!


    尤其是達涅茲奧,他的聲音特別地大。好象連肩上的傷也忘記一樣的哭叫著。


    她、她們突然創了進來!還叫我帶她們到陛下身邊!然後砍傷了拒絕的我


    她們應該還沒有逃遠。


    冷冷地發出低語聲的人,是室內唯一沒有加入倒地教皇身邊包圍圈的人玻璃瞳孔透過黑暗望著窗外,那個男人向主人要求輸入命令。


    要求追擊許可,米蘭公爵現在還能捕獲她們。


    準許你追擊,托雷士神父。


    抱著口吐泡沫失去意識的弟弟,卡特琳娜用僵硬的表情和聲音點了點頭。


    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那兩人抓回來。


    啊,托雷士,我也我也去!


    短發的神父簡短點頭的同時轉過了身去。然後銀發的神父也慌忙追著他跑出了房間。然而,卡特琳娜並沒有目送他們離去。地點的臉色蒼白,她量著弟弟的脈搏,閃著剃刀色光澤的眼睛望向了窗外。


    艾絲提?布蘭雪!


    她的聲音裏微微有些嘶啞因為動搖和其他的一些東西


    完全被騙了!


    爬出出口,艾絲提呻吟道。高高的柵欄對麵已經像打破蜂巢一樣地騷動起來了。林立在大寺院裏的所有建築物都點起了燈,白晝一樣的光芒中,士兵和聖職者們來來往往的身影就算在這裏也能窺視得到。不用多久這一帶都會變成這樣子了吧。必須盡早離開這裏可是,離開這裏又能去哪裏?整個伊什特萬張開搜索網的現在,罪人們沒有任何安寧的地方可以去。


    這下我們完全變成壞蛋的角色了可惡,我們太小看大司教了!


    對不起,艾絲提我好象連累你了。


    朝著咒罵中的修女很抱歉地低下頭的,是她身旁的謝拉紮特。和通過地


    下通道從大教堂一路全力狂奔到這裏,所以一臉疲態的艾絲提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她連氣也沒有喘一口。然而,長生種微微發青的臉望著大教堂的方向,小聲地小艾絲提道歉。


    連你也被當成叛逆了。這是我的責任。


    別在意,謝拉。犯錯的人是我。


    自責的念頭和後悔讓她咬住了嘴唇,艾絲提劇烈地搖了搖頭。


    因為她在尋找卡特琳娜的途中發現了大司教,結果忍不住有了別的念頭。原本是打算直接脅迫他說出謝拉紮特士民的位置的結果卻事與願違。


    總之先盡可能遠地離開大教堂再說吧。


    壓下跺腳的衝動,艾絲提說出了今後的方針。不能就這麽一直留在這裏。艾絲提自己也累了,而且也一定要在早晨到來前確保謝拉紮特的休息場所。


    雖然我也確實提不起勁來,不過我想到了一個地方應該可以給我們躲藏。暫時先到那裏落腳吧。然後再考慮怎麽和閣下再見一次麵的方法吧話雖如此,可是教皇陛下不要緊吧?要是那位陛下有個萬一的話,一切就都完了


    你說陛下?陛下怎麽了?


    近在身邊的沙啞聲音讓艾絲提吃了一驚。星光下,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一個叉著雙腳的人影。全身裝備了閃耀著白銀光芒鎧甲的健壯男人認出了那張臉讓修女的聲音不禁提高了幾度。


    布、布拉澤?佩卓斯!為、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那正是某要說的。艾絲提?布蘭雪。我本來是去問搜索進展的,沒想到竟然會和要找的人這樣遇到而且還和吸血鬼在一起!


    將單手提著雙頭錘矛叫喚者撞了一下石階,毀滅騎士憎惡地說道。瞪著佇立原地的兩個少女,那雙眼睛裏翻卷著信任遭人背叛的憤怒和失望的光輝。


    看來大教堂的騷動和你們倆有關呢你們到底做了什麽!?


    請、請聽我說,佩卓斯先生,我們什麽也沒


    什麽都不用說了!


    尖銳的怪聲湧起在佩卓斯的手邊。開始超高速回轉的高周波轉輪攪拌著空氣,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仿佛是死本身化作了凶器的形狀一樣,毀滅騎士一邊把那把武器舉在頭頂上回轉著,一邊咆哮道。


    布蘭雪,我對你失望!身為集眾人的尊敬於一身的聖女,竟然和吸血鬼同流合汙我絕不饒恕你!


    艾絲提,退下!


    把還想爭辯的修女推到後麵,謝拉紮特迎了上前。跪在伴隨著地麵轟鳴衝刺過來的騎士麵前,她把長手套壓到了地麵上。石階發出爆音裂開,以銀之腕為起點產生的龜裂為了吞噬騎士張開了大嘴。


    可笑!


    然而,那一瞬間,嗤笑的騎士顯示出了和那副巨大的身形不相稱的敏捷。他躲開龜裂高高跳了起來,然後立刻朝著依然跪在地上的少女頭頂揮下了武器。卷著風回旋的錘矛速度接近了音速。就算是長生種,在這個姿勢下也無法閃避。


    盡管如此,謝拉紮特的臉上卻沒有動搖。就像這些也在計算之內一樣地舉起雙手,用長手套包住錘矛,使它們在眼前相互撞擊。這是她驅使壓電元素型衝擊發生裝置銀之腕的機能吸收了高周波轉輪的衝擊。


    然而


    你以為相同的手法對某可以通用第二次嗎!


    誇耀勝利一樣的笑聲從巨漢的口中噴湧了出來。


    揮下的錘矛確實被長生種接住了。然而,它前段卻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下來。而且揮下來的不過是錘矛的一半分解的另一半握在自由的左手上,佩卓斯大笑道.


    神罰!


    謝、謝拉!


    就在艾絲提發出驚叫時,揮下的錘矛漂亮地捕捉到了長生種的少女。她立刻作出了閃避動作,可是肩膀還是被重重打了一下,身體也重重飛了出去。如果是短生種的話,這一擊肯定已經讓她當場死亡了。翻著跟頭撞到石階上的長生種口中,溢出了一絲悲鳴。


    謝謝拉!


    你不用管她,布蘭雪!


    奔向倒地長生種身邊的艾絲提耳邊響起了一個洋洋得意的聲音。兩手握著錘矛的毀滅騎士大踏步地走了過來。


    首先賜給那個吸血鬼神罰。然後再把你帶回去,好好地把事情的始末問個清楚!


    住、住手,佩卓斯先生請您聽我說!


    我不會聽的!!


    重新呼嘯起來的錘矛發出轟鳴落了下來。它正確地瞄準了謝拉紮特的腦袋。褐色的美麗容顏將化為醜陋的肉塊就在那個瞬間。


    唔、唔哇!


    發出怒吼的,是正要揮下凶器的毀滅騎士。


    怎、怎麽了,這些家夥!?到底從哪裏冒出來的!?


    誒?


    突然闖進她抬起的實現中光景,讓艾絲提不由懷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自誇無敵的白銀巨漢踉踉蹌蹌地倒向了後方。有什麽東西正在啃咬或著他強健的四肢。讓綠眸發出希望之光、咬著聖騎士的聖衣的是


    狗、狗!?


    那是好幾隻野狗。從小牛般大的大型犬一直到極小的小狗幻影一樣出現的野狗悄無聲息地襲擊了騎士。


    作為被侵犯了勢力範圍的野狗群來說,竟然沒有發出一聲威脅總有些怪異。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可不是艾絲提驚訝這些的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去考究這是主的恩寵還是地獄帶來的禮物了。


    站起來,謝拉!


    幾乎是反射地抓住謝拉紮特的手幫她站起來,然後強拉著似乎現在還因為剛才的衝擊意識朦朦朧朧的她跑了起來。


    唔、唔等、等等,布蘭雪!


    佩卓斯似乎一邊將默默躍過來的野狗們打飛出去,一邊在後方大叫著。可是就連這些也聽不進她的耳朵裏。總之先跑到大馬路上,她衝到了剛好從馬路對麵通過的一台小客車前麵。


    停車!


    大概看到突然跑出來的好會大吃一驚吧。緊急刹車的車子四麵都覆蓋著灰玻璃。槍口對準駕駛席,艾絲提大吼道。


    真的非常對不起,可是這輛車我要借用一下下車!立刻!快一點!


    借給您是沒什麽問題,可是有沒有您會歸還的保證呢?


    回應了正在進行威脅的修女的聲音,並不是來自駕駛席,而是來自後座。


    窗戶靜靜地一打開,坐在後座的某個人就冷靜地問道。


    另外,兩位妙齡淑女這種時間徘徊在這種地方,可不是件讓人讚歎的好事啊這附近野狗很多。遭到襲擊的話可就沒辦法保證安全了哦。


    您、您是


    看到坐席上微微笑著的白皙臉龐。艾絲提瞪大了眼睛。連正用散彈槍指著他的事也忘記了,隻能佇立在原地。


    呀,小姐。我們在意外的地方又見麵了。


    輕輕地向她點了點頭的紳士艾依紮克?巴特拉在唇邊綻開了一個無可指責的完美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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