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 請問內人這身孕多長時間了, 懷相如何?我們夫妻是要往京城去,路途辛苦可有大礙?”寧無慍問道,神色還有些緊張,畢竟往京城去要趕半個多月的路。


    “時日尚淺,還不足兩月, 尊夫人身體康健,懷相不錯, 照顧好了沒什麽大礙,我給你們開個安胎的方子,等明日船靠岸的時候,可去抓藥。”


    “大夫,這藥不吃有沒有大礙?”


    這人也實在,見方諾這般問, 便道:“這方子的作用是讓夫人少吐,每日煎兩次,半碗即可。”


    等將大夫送出去,寧無慍回房,坐在床邊瞧著方諾的小腹笑, 眉眼舒展開,道:“若是再晚兩日來才好,這般倒辛苦諾諾。”


    “那你還笑成這個樣子?”明明就是高興得不行了。


    “自然是高興。”說著俯身貼在方諾小腹上。


    “傻了, 肚子都還是平平的, 能聽出來個什麽?”聰明人犯傻看起來總是讓人心生愉悅, 方諾忍不住在寧無慍額前點了一下。


    “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


    “不餓,我睡一會兒。”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便覺得有困意。


    寧無慍將她被角掖了掖,道:“你先睡,我寫兩封信,明日剛要寄回郴州和清水鎮去。”這麽大的喜事,自然要跟兩方的老人報喜。


    吃藥對方諾來說是個極難捱的事情,她是稍稍有些怕苦,但也不跟現在似的,一聞到藥味便吐個昏天黑地。


    “這藥說是能讓我少吐,可不是,吃之前便吐幹淨了,肚子裏哪兒還有東西再往外吐?”方諾漱了口,忍不住說了句。


    藥是寧無慍親自下船抓的,還又找了大夫看過,卻沒想到是這個樣子,先前船上的那個老大夫也已經下船了,無法,吩咐綠野去煮些小米粥,然後道:“既然如此,這藥便先不吃了,我多陪你出去走走,說不準會好些。”


    說罷又取了蜜餞幹果,是他下船的時候特意買的,說起這個方諾便覺得好笑,寧無慍下了一趟船,大包小包地買了許多東西回來,還有什麽米花糖之類的,問了之後才知道,去了個點心鋪子,問人家什麽東西孕婦吃著適口,那店家瞧他麵生,便做了個不求回頭的生意,跟他亂七八糟講了十多種點心,這人也不過腦子,全都買回來了。


    “做生意的就喜歡你這種人。”雖然瞧著沒什麽胃口,但方諾還是給麵子地捏了一顆粉棗放在嘴裏,這是種跟江米條一樣的點心,邊吃邊喝水倒還不錯。


    寧無慍隻笑,卻也不多說,他何嚐不知那店家是想從他身上多賺些銀兩,哪會兒卻隻想著買回來,說不準還真是能讓方諾開胃些。


    絳霄將粥端上來之後,方諾瞧著寧無慍跟變戲法似的又取出兩個兩個小罐子。


    “這是辣芥菜和醉蘿卜,佐粥吃。”


    方諾拿起筷子嚐了嚐,覺得比點心之類的爽口多了,點了點頭:“這兩個不錯,特別是這芥菜。”


    “下次停船我再去給你尋一些。”


    除夕那日,兩人都還漂泊在船上,這個時候趕路的行人也不多,不是入京,大約連條船也尋不到,天寒地凍的,寧無慍還是小酌了兩杯,方諾雖然懷著孩子,但也想吃酒,見她饞得不行,寧無慍便用筷子沾了沾,跟哄小娃娃一樣送到她嘴邊。


    “算了算了,”被這般對待,方諾不願意,站起身去窗前,將窗子推開往外瞧了瞧,說道:“也不知家裏老人在做什麽,方慎說不準又長高了。”


    “應是在想咱們,”寧無慍走過去,將窗戶關上:“莫吹風,小心著涼。”


    晚上睡覺的時候,寧無慍給她捂腳,大掌也捉著方諾的手把玩,忽然說道:“今日除夕,還好有諾諾在。”


    “可不是,給你做個伴。”方諾迷迷糊糊地,已經快要睡著了。


    寧無慍瞧她脂粉未施的樣子,忽然覺得心下一片溫軟,自嘲地笑了笑,難不成方諾拎清楚了,他倒是動了心?


    每日傍晚,寧無慍便跟方諾一道去甲板上走幾步,雖然船也不算太大,但是活動活動總是好一些,大約是潛意識裏實在不想吃那藥的緣故,二十幾日之間方諾也就吐了一次,直到入京。


    先尋了間客棧住下,方諾懷著孩子,自然是寧無慍出去尋住的地方,這每年進京趕考的舉子眾多,自然有人專門租房子給他們住,家境貧寒的有些要兩三人合租一間,好一些的在客棧租個房間一直住下去,不過他們夫妻二人還是想找個小院子落腳。


    方諾倚在榻上,絳霄跟綠野在一旁收拾東西,這丫頭還跟她講:“夫人,可算到京城了,照老爺那般買吃食,您又不喜歡,最後不都落在綠野和我肚子裏了,您瞧瞧,奴婢可不是胖了一圈。”


    方諾樂得不行,寧無慍買了不少甜口的點心,絳霄又是個管不住嘴的,綠野不吃的都進了她肚子,可不是得胖一圈。


    傍晚寧無慍回來的時候,方諾問他:“房子尋到了?”


    “京城租住確實貴一些,我找了個小院,比咱們在書院住的小一些,半年要二十五兩銀子。”他們在書院附近住的,一年才不過三十兩。


    “那倒無妨,帶的銀兩是足夠的。”他們這次入京,帶了一千兩銀票並不少碎銀。


    寧無慍將小院收拾好才來接方諾,這小院確實比鄴州城那廂小了不少,兩間正房,兩間偏房,院子裏的空間也沒多少,不過瞧得出院牆上有爬山虎的藤蔓,到了春日應該要發出葉子來。


    “是不是小了些?”


    見寧無慍這樣問,方諾笑:“不過就睡一張床罷了,還要多大的院子?”她對住處確實不怎麽挑剔,隻要幹淨整齊就好。


    “明日我再去尋個大夫給你瞧瞧脈象,畢竟趕了這麽久的路。”


    方諾點頭:“雖然我覺得沒什麽大礙,不過還是謹慎些好。”


    要說這孩子確實皮實,大夫說胎像極穩,好生養著便不會有大事。寧無慍聽罷十分歡喜,親自將大夫送出院門才回來。


    實在是受不了寧無慍時不時就瞧著她的小腹傻樂,方諾忍不住便問:“你這麽早來京城,不是要去拜訪些貴人麽?”


    “還未過元宵節呢。”


    方諾忽然想起去年元宵節的時候,寧無慍給她紮的那些花燈,垂了垂長睫,拿起一旁放著的繡棚紮了幾針。


    寧無慍瞧在眼中,不動聲色地說道:“等元宵節的時候,我給諾諾紮燈,咱們提著一道去街上瞧瞧可好?”


    出去耍,方諾還是喜歡的,卻還是說道:“不必太麻煩,隨意紮一個不空手就好。”


    “先畫樣子,畫好讓諾諾瞧瞧,喜歡的話我再動手。”


    “好。”


    沒想到寧無慍畫的,是個一家三口看花燈的樣子。


    “這也紮得出來麽?”


    總算見方諾這般呆愣的樣子,寧無慍笑:“還真是將我當篾匠用了,這紮不出來,不過可以紮個燈籠,然後描上去。”


    “你畫的是男娃娃還是女娃娃?”


    “女娃娃。”


    方諾瞪眼:“你怎麽知道的?”


    “我前幾日夢到了個女娃娃,覺得是咱們閨女。”夢到小孩子這件事情是真的,不過他也不相信這種夢,但也知曉,不少女子都害怕先生女兒會惹丈夫厭棄,他並不在意,也想讓方諾安心。


    方諾白他一眼:“你哪有這個本事。”


    “等生的時候不就知道了,說不定還真是有這個本事。”


    “那便畫個女娃娃好了。”


    聽方諾這樣說,便知曉她答應了這樣紮燈,寧無慍便開始準備起來。


    正月十五那日,方諾隻吃了兩個元宵便被寧無慍撤了碗筷,重新上了粥食,理由是糯米不好消化免得積食,這人現下比大夫都嚴謹,方諾也不跟他爭,還想著早些出去,畢竟京城要更熱鬧些。


    元宵節,於甘泉街張燈結彩。


    他們夫妻二人住著的小院離這條街道不算太遠,便也沒叫馬車,晃晃悠悠地過去,甘泉街旁有條小河,種了垂柳,月亮早就爬上去了,照得還未吐芽的柳枝都有幾分昏黃。


    方諾拎著花燈,寧無慍牽著她手,忽然開口:“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諾諾賞為夫個甜頭。”說著在方諾唇上啄吻了一下。


    “登徒子!”方諾飛了他一眼:“成婚這麽久了,這般孟浪作甚?”


    寧無慍大笑:“好好好,那今晚為夫去猜謎,給諾諾贏幾盞燈回來賠不是可好?”


    這個時候過節,總是更熱鬧些,人群熙熙攘攘的,方諾雖然被寧無慍護在懷裏,可也瞧得見不遠處一間閣樓裏燈火極勝,應是放著最大的彩頭。


    方諾剛轉頭問寧無慍是怎麽回事,旁邊有個賣糖人的小販便熱心腸地跟她解釋起來:“小娘子不知道麽?讓你相公在下麵對上二十個謎底,便能去前麵明月樓上跟貴人對詩,對得好了,可是能得一盞金絲琉璃燈的!”、


    瞧這小販如此眉飛色舞,方諾倒有些想湊這個熱鬧,眨巴著眼睛看了看寧無慍,這人便心領神會:“那咱們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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