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好音周歲, 方慎提前了幾日,方諾見他驚了一跳。


    “你是吃什麽了,長得這麽快?”都已經比方諾高半個腦袋還多。


    “沒有。”開口嗓音更粗糲些, 方諾知曉他在意,忍著不笑,道:“好音午睡該起了,跟我一道去瞧瞧。”


    小娃娃巴在青杏懷裏, 迷迷瞪瞪的,本來眯著眼睛, 見到方慎卻伸了手。


    方諾驚奇:“還認得你呢。”


    方慎笑著將好音頂在了腦袋上,抬腳往外走, 一雙長腿跟生風一般。


    方諾快走著跟了出去, 小娃娃半點兒不害怕,方慎也扶得穩穩的,便由著他,自己坐在了廊下的搖椅上。


    “舅老爺可真見長。”綠野給方諾端茶, 感慨了一句


    。


    “可不是。”方諾吃了口茶, 見寧無慍從前院回來, 腳下步伐不慢,便起身迎了過去:“這會兒回來作甚?忘記什麽東西了?”方慎從後院進來的, 本也沒準備立刻去告訴寧無慍,晚上再見也不遲。


    “方慎來了?”


    方諾伸手指了指, 寧無慍順勢看過去, 便見舅甥兩個在牆根角下轉悠, 也不知在看什麽。


    “方慎!”方諾出聲喚了一句。


    看到寧無慍,方慎自然老老實實地過來:“姐夫。”說著將好音遞給了方諾。


    “來了,先同你姐姐說會兒話,晚上還是要瞧瞧你的功課。”


    方慎點頭,寧無慍皺眉:“說話。”


    “好。”


    方諾瞧方慎也有些驚訝,看了看寧無慍,這人長眉微擰:“男子漢大丈夫,見人待客也這般,嘴都不張?”


    “姐夫,我知道了。”方慎又說了一句,變聲期的少年,聲音確實不甚好聽。


    “你去忙,我跟他說會兒話。”方諾推了推寧無慍。


    等寧無慍走,方諾讓方慎抱著好音:“你姐夫的意思你可明白?”


    見他不應聲,方諾繼續說道:“爹身子不好,方家早晚要靠你支撐門戶,他本在忙公事,知道你到了特意回來一趟,便是將你當作大人看待。”


    說罷看著方慎笑了笑:“確實不是什麽小孩子了,考了童生,又長這麽大的個子。”


    “姐夫良苦用心,我記著了。”


    “那便好。”寧無慍這般,方諾也記他的好。


    晚間寧無慍比平時回來的早些,先在書房考察方慎的功課,才一道用了晚膳。


    “怎樣?”


    “慧而不專,心思並未完全放在讀書上麵。


    ”


    方諾皺眉:“這...”


    “年紀不小了,你尋個時候好好跟他說一說。”


    她忽然有些好奇:“你不會打小就這麽懂事,讀書習字從不用娘催促?”


    他從小就隻有母親供養他讀書,小的時候,孤兒寡母,附近還有不少人把他父親看成是個笑話,想了想道:“還好,幼時也頑皮,後來看娘辛苦,才知道刻苦讀書。”


    “我明日好好跟他說說。”


    第二日方諾將方慎叫在寧無慍的書房中,說道:“無慍說你聰慧有餘卻不夠專注,你跟我說說,小小年紀還有什麽旁的事情要操心?”


    “姐,我...”


    “你說便是。”


    “姐夫是探花,我現在才剛剛考了童生。”


    “你姐夫為何這般講,我猜你心裏也有數,來一趟安平縣也不是讓你聽我們兩個說教,好好玩兩日,等好音過了周歲就回家去。”


    方諾說罷,吃了口茶:“對了,爹身子怎麽樣?”


    “瘦了不少,但人很精神。”


    “你一天能見他幾次,精神不精神可不好說。”


    方慎瞧了姐姐一眼,想問,卻被截了話:“我準備跟你姐夫商議一下,年內回家住一段時間。”


    “好,好!”想了想還接了一句:“帶著好音一道,爹娘都念得很。”


    方諾笑:“帶著她讓你回去耍雜技?”


    方慎有些不好意思,耷拉了腦袋。


    “行了,在家裏這般無妨,日後出門與人交遊,該學會穩重一些。”


    “知道了。”


    “你姐夫說了你一次,長進不小,先前說話都是從牙縫裏擠,兩個字三個字的。”


    方慎拍了拍腦袋:“對了,娘還讓我給你捎一封信,昨天給忘記了。”說著從衣袖中取了出來。


    方諾直接拆開,看過之後哭笑不得,方慎見狀,問:“寫了什麽?”


    “沒什麽,問我生了好音之後身體如何。”


    “怎樣?”方慎也不知道生孩子這件事情對女人有什麽影響,不過還是關切方諾身體。


    “挺好的。”方諾說著,將信收了起來,王氏不止問了她身子如何,還催他們夫妻二人早些生個兒子,她一雙兒女差得太遠,便覺得女兒更辛苦些。


    寧無慍一直沒有提過,她忙得腳不沾地,又被好音占了懷,一時間還真沒想過兒子的事情。


    真的說到兒子,寧無慍抱著好音說了句:“這個才滿周歲,不急。”


    “對了,娘說過麽?”


    “來信提過一句,想抱孫子,也叮囑我不要心急,免得你傷身體。”


    寧母對她視如己出,方諾想了想說道:“順其自然好了,心急反倒懷不上。”


    寧無慍沒應聲,方諾先前怎麽避著他不想懷孩子,他現下也是避開了那幾日行房,好音太小,若這麽快再添一個,他怕真是要被妻子拋在腦後了。


    方諾歎了口氣:“立冬前我想帶著好音回郴州住一段時間,方慎說我爹今年瘦了許多。”


    “好,早些動身,不會太涼。”


    好音的周歲並未大辦,抓周的時候桌上擺了不少女孩子喜歡的玩意兒,折扇珠釵,還有紙筆之類,小家夥坐在最中央,眨巴著眼睛看了一圈,索性趴了下去咬著手指頭玩。


    “好音,選一個?”方諾無法,不管能不能聽懂,總是得哄一哄,賓客也不少。


    “寧小姐是不是沒什麽中意的?”小娃娃一直不抓,旁邊的縣丞夫人出聲說了一句。


    “無慍,你瞧瞧,再放個別的什麽上去。”小孩子抓周,什麽也抓不到也不行,沒想到寧無慍順手將身上帶著的縣衙的印章放在了上麵。


    “這...”


    本想著黑不溜秋的玩意兒,小孩子不會上手,沒想到寧好音左瞧瞧右看看,還真是朝著那印章爬了過去,還拿起來啃了一口。


    “寧小姐日後定是大富大貴之人!”選了官印可了不得,有人開口,周圍人便都開始附和起來,對著懵懵懂懂的小娃娃一陣猛誇。


    方諾不怎麽相信抓周這種事情,不過既然小祖宗選了,也算是完成一項任務,客套了兩句讓青杏將好音抱了下去。


    晚上說起好音抓周,方諾還笑:“還好是個女娃娃,若是個兒子,還不讓旁人說跟他爹一樣,一心想走仕途。”


    寧無慍卻道:“若女子入朝為官,諾諾定能封侯拜相。”


    “我這麽厲害?”方諾笑睨了他一眼:“還是先說說收麻的事情。”


    “安平縣地主多想收糧,有多少人種麻也不好說。”


    “第一年,都得互相觀望,麻比起冬麥好種不少,我這般想,過些日子以方家布莊的名義在安平縣城貼出告示,就說明年開春收麻,現下就簽契約,按畝來簽,每戶最多兩畝,一石一百五十文到三百文之間,就這般,每一畝地,他們這一季比先前至少多入半貫錢。”


    “那方家呢?”


    還記得問一句,方諾心裏嘀咕,嘴上沒說,道:“第一年,方家是賺是賠不重要,瞧瞧銷路如何。”


    “方家布莊現下主要開在江南一帶,跟北邊做不做生意?”


    寧無慍問,方諾也不瞞他:“做得少,商戶賦稅太重,船運棉布不合算,一路隻要停靠就收不少銀子,還不如不做,秀坊還多些,總是有人不嫌錢多,江南的絲綢運過去,貴一倍賣也有銷路。”


    說著說著感慨了一句:“士農工商,書中自有黃金屋,可為官者有幾人真的將得來的銀錢分給平民百姓?商戶為利益奔波,但你瞧瞧,若這麻布賣得好,安平縣的平民百姓也能稍稍富裕些。”


    說罷不聽寧無慍應言,方諾還有些後悔自己嘴皮子順溜得太快,抬頭一瞧,這人皺眉,正思索著,半晌之後一臉頓悟:“諾諾可為吾師。”


    臉皮子再厚,今天晚上也有些受不住,方諾臉紅,憋了一會兒說了句:“互相學習,互相學習。”


    傻愣愣的逗得寧無慍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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