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當日,溫欣早早起來梳妝打扮。其實七十年代的婚禮也沒什麽好打扮的, 隻不過是穿一身新衣裳, 辮子上紮一朵小紅花, 證明是新人即可,況且這一時間風頭正緊,但凡稍微打扮打扮就會有人罵來資本主義的, 溫欣這個風口浪尖上的右, 派女兒自然更要注意這方麵的事情,夾著尾巴做人。


    溫欣就找了一塊上次在陽山市買的布料,讓黑子娘幫著做了一身列寧裝, 當然黑子娘做飯的手藝雖好, 但是做出來的衣服也不如溫欣在市裏買的的確良襯衫那樣別致好看, 但好在樣式樸素大方, 穿著去見趙勝軍的爹娘最合適不過。


    早上過來, 趙勝軍也一身新衣, 帶著人來幫著溫欣搬嫁妝, 溫欣的父母眼下在林場被罰勞作, 哪裏還有什麽閑錢給她準備嫁妝,溫欣的嫁妝也就是她在陽石子的全部家當, 還有拜托黑子娘給她做的兩床新被子。


    趙勝軍以往都是在知青宿舍院門外的牆根兒地下貓著,今天倒也是第一次大大方方站在溫欣的宿舍門口, 指揮著小弟們搬東西, 看著溫欣的時候, 眼睛一閃而過的驚豔, 繼而局促的笑著,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


    之前就說好了是家宴,雖然知青們都出來送溫欣,但是到底也沒準備飯菜。趙勝軍準備了喜糖,每人一份,倒也妥帖。


    見趙勝軍發糖果,看熱鬧的小孩子們都湊上來,趙勝軍很開心的樣子,咧著嘴很不客氣,給知青們發完了喜糖,就大方的把剩下的一袋子糖往空中一撒,小孩子們瘋了一樣,高興的在地上撿糖。


    雖然溫欣不過是從知青宿舍搬到趙勝軍家,但是因為是結婚,也平白添了許多離愁別緒,劉悠悠拉著溫欣眼眶都紅了。自從劉悠悠的父親被打成□□,劉悠悠就變了個人一樣,也不複之前那麽愛哭愛笑了,平時一副雲淡風輕的沉默樣子,每天早出晚歸,以前從不生火做飯的她現在也是頓頓不落。因為溫欣的父母也被打成□□,兩人又是同宿舍,難免有同病相憐之感,每天也就跟溫欣能聊上兩句話,現在溫欣也要嫁人走了,她難免傷心失落。


    趙勝軍指揮著小弟們搬完了溫欣的東西,站在門口咧著嘴打擾兩個小姐妹,“那啥,溫知青,時間也差不多啦,要不咱們就先回家,反正也離得近,以後再跟劉知青敘舊?”


    劉悠悠擦了擦眼淚,拉著溫欣的手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新婚快樂。”


    溫欣笑了笑,“謝謝,好好照顧自己。”


    劉悠悠點點頭。


    告別了知青,趙勝軍終於帶著小對象回了家。


    今天趙勝軍家也精心裝點過,大紅喜字從大門一直貼到兩人的小臥房裏,十分喜慶。遵循著王德花要求的低調原則,出席婚禮的就隻有趙勝軍一家人,溫欣小兩口,趙隊長老兩口,再加一個女主嫂子劉月如。


    場麵雖小,倒也溫馨。


    溫欣在飯桌上改了口,清清爽爽的爹娘喊出口,王德花還是樂嗬嗬的給溫欣包了兩個紅包。


    吃過了午飯趙家就陸陸續續來了訪客,雖然趙勝軍結婚這事沒有跟村裏人說,但陽石子就那麽大一點地方,這小兩口結婚誰還能不知道呢。


    最先來的是福氣嫂子,福氣嫂子人爽朗,也沒那麽勢利,上門來還帶了一份結婚禮物——一本毛選,說是給小兩口提高思想境界用的。


    不請人來吃席是一方麵,但是人都送了禮物來了,自然也不能慢待了,王德花急忙招呼著讓趙勝軍把喜糖拿出來給福氣嫂子吃,可是鎮上買回來的水果糖塊早讓趙勝軍在溫欣宿舍門口撒的一幹二淨了,王德花氣的又說小兒子敗家。趙勝軍被她嘮叨的沒辦法,說是肯定還有剩,回到自家的小屋去翻了。


    溫欣坐在堂屋跟福氣嫂子說話。


    “妹子,早就說了咱們姐倆投緣,就跟你說找對象先考慮考慮咱家鐵牛,其實俺家鐵牛是個踏實肯幹的好娃來著。”


    趙勝軍端著一個大紅色的鐵皮糖盒出來,正好聽著這句,理直氣壯道,“福氣嫂子,現在那都是我媳婦兒了,就別給鐵牛說了。”說完把那盒紅盈盈的大白兔奶糖放在桌上。


    糖在七十年代是稀罕貨,大白兔奶糖更是糖中貴族,是陽山市才供應的。溫欣兩次去陽山市,都是因為排隊時間太長而作罷。此刻趙勝軍拿出這麽一大盒來,福氣嫂子眼睛都瞪圓了,早就忘了之前自己說的什麽話,“呀,這麽好的糖。”說完就很不客氣的抓了一大把裝在兜裏,憨憨的笑著,“我裝兩塊回去給我妞吃,孩兒還沒吃過這麽好的糖哩。”


    王德花也愣在當場,眼睛狠狠的剜了趙勝軍一眼,然後又臉色難看的看了福氣嫂子鼓鼓囊囊的衣兜一眼,那眼神裏都是對奶糖的心疼。


    福氣嫂子雖然憨憨的,自然也懂得瞧人臉色,況且裝了一兜子奶糖的她心滿意足的,又在趙隊長家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王德花一見福氣嫂子人出了門,立馬把那盒大白兔蓋子蓋起來,嘴裏直念叨,“你呀你呀,你這個孩子,這麽好的糖就能拿出來當喜糖給人亂吃了?”


    趙勝軍在溫欣身邊坐了,“那鎮上買的水果糖發完了麽,那咋辦,總不能讓人家來了送了東西連塊喜糖都吃不上哇,再說那糖買來就是吃的。”


    王德花捂著那盒大白兔寶貝的什麽似得,“她送的那才值多少錢?這可是奶糖,麽好的糖給她們吃都糟蹋了。”


    趙勝軍跟他娘說,“娘,人家福氣嫂子送的是毛選,你說的那是什麽反動言論?”


    王德花愣了一下,臉色有點尷尬,到底還有溫欣這個新媳婦在呢,吭哧了半天還是拿出了當娘的威嚴,“我……我……我是說……我是說你這孩子,給你準備了喜糖你出去兩下就給散沒了,這一天我看你拿啥應承!”說完就要轉身把糖往自家櫃子裏放。


    趙勝軍對他娘的摳門做法也相當無奈,急忙攔住,“娘,我媳婦兒還沒吃呢,你鎖起來幹嘛?大喜的日子,等會兒肯定還有人上門呢。”


    王德花轉頭看了桌邊的兩個媳婦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趙勝軍,瞪了他一眼,不高興的打開糖盒,從裏麵拿出三塊,一人給了一塊,“那就一人吃上一塊。”


    趙勝軍無奈,“一塊哪夠?”


    王德花也不管自家小兒子的叫嚷,徑自把大白兔奶糖吧嗒鎖在自己的小櫃子裏,教訓到,“你在外麵拉下這麽多饑荒,還大手大腳的,這麽好的糖,我還得留給我小孫子吃呢。”


    這話一說,趙勝軍和溫欣臉上都一閃而過的紅,趙勝軍把自己手上的那塊大白兔悄悄的塞了溫欣手裏,嘴裏還跟她娘叫板,“等孩子能吃糖了,那糖早壞了。”


    王德花不管小兒子的吐槽,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拉著兩個媳婦大談婚後生活節儉之道,溫欣乖乖的點頭受教。


    不知道是不是福氣嫂子拿著大白兔奶糖在村裏招搖了,反正下午陸陸續續拿著禮物上門來祝賀的人也多起來,看著來意都是衝著大白兔的麵子。剛給媳婦們暢談完節儉之道的王德花隻好一次次的從自己小櫃子裏忍痛掏出了大白兔,不管別人的鄙夷神色,就是一次兩三塊,絕不多給,一盒奶糖也堪堪堅持到了晚餐時間。


    到了晚間,溫欣也收了一摞的結婚禮物,基本都是毛選,像章和紅寶書。趙隊長晚上回來的時候見了這些頻頻點頭,直說這禮物都很好,趙勝軍小兩口平時要多多學習進步的思想知識,以此來洗滌她根深蒂固的右,派的成分和趙勝軍那冥頑不靈的倔強脾氣。


    今天是小兩口的新婚之夜,吃完了飯,劉月如就回了自己家,趙隊長老兩口也早早進了臥房,堂屋裏就剩下溫欣和趙勝軍兩個新人。


    空氣裏頓時都微妙起來,趙勝軍站在那裏,羞窘的小聲建議,“天,也不早了,我們……我們……進屋睡覺吧。”


    溫欣雖然平時開放吧,但進洞房還是第一次,其實心裏也打鼓,不過看著小土狗那小樣兒吧,覺得不能輸,看著他理直氣壯道,“你洗漱了嗎就睡覺?”


    小土狗一聽這話,咧著嘴嘿嘿笑,“我娘在灶房燒了水,那我先去洗?”


    溫欣點點頭,小土狗端著臉盆毛巾高興的走了,溫欣見他走了,徑自回了兩人的小屋,炕上已經鋪上了嶄新的被褥,紅彤彤的緞麵,看起來俗俗氣氣的,牆上貼著一張大紅喜字,桌上擺著一摞毛選和一個大大的毛像,還有兩把綁了紅布條的鐮刀,看的溫欣糊裏糊塗,不知這鐮刀擺在婚房裏是要做什麽。牆邊是陽石子人人都羨慕的縫紉機,上麵蓋著一方紅布,旁邊是一個小小的半導體收音機也貼著喜字。


    溫欣坐在床上,看著這滿屋帶有七十年代的特色的婚房布置,覺得既可笑又甜蜜,帶著一種她從來不曾感受過的煙火氣,十分溫暖熨帖,就像是小土狗那個人,土裏土氣的,但總能給她踏實溫暖的感覺。


    溫欣正想著,小土狗已經披著毛巾著急忙慌的推開門,濕漉漉的回來了,把自己的臉盆放在一邊,衝著溫欣露出一口大白牙,“還有一大鍋熱水,盆子毛巾我都給你放好了,你去洗吧。”


    溫欣在小土狗的帶領下來到了他家的灶房,也就是廚房旁邊的一間簡單的毛坯房,裏麵的灶膛上大鍋裏正燒著水,整個房間被灶膛的爐火映的紅彤彤的。


    “你回去,你在這做什麽?”溫欣往臉盆裏舀了兩瓢熱水,抬頭看到趙勝軍的影子還映在窗上。


    “這灶房黑,就個煤油燈,我怕你膽兒小,這外麵涼風吹的挺舒服的,我就在這等你。”趙勝軍體貼的說。


    溫欣噗嗤一笑,心裏挺感動,但嘴上故意說,“你不會偷看吧。”


    小土狗的影子晃動了兩下,坑吧了一會兒,理直氣壯道,“你都是我媳婦了,我有啥好偷看的,你趕快洗吧,一會兒水該涼了。”


    溫欣笑著一邊洗一邊跟他說話,“要不你給我唱歌吧。”


    小土狗聽著小對象洗澡的聲音心猿意馬的,早就是溫欣說什麽應什麽了。一聽溫欣想聽他唱歌,說唱就扯開嗓子真唱起來,聲音大的把溫欣都嚇了一跳,“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著柔漫的輕紗!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趙勝軍五音不全的嗓音立馬驚到了夜裏的生靈,看門的保爾嚇得從窩裏跑出來,汪汪汪的衝著趙勝軍這邊叫個不停。


    就連本來決定安靜做鵪鶉不打擾小兩口的王德花聽了兩句就沉不住氣了,打開窗戶衝院子裏的趙勝軍吼,“嘚!你個小子,大晚上的不睡覺你作甚妖呢?”


    趙勝軍這才回過神來自己做了什麽,有點尷尬的解釋,“咱家灶房沒燈,她怕黑。”


    “怕黑也不能在院子裏亂嚎了哇,你嚎的我這心一跳一跳的,看看那狗子都被你驚著了。”王德花毫不客氣的在窗戶上罵。


    趙勝軍不耐煩又尷尬的跟他娘揮手,“知道了知道了,娘,你回去睡吧。”


    “看把那狗子嚇得,準是驚著了,一個勁兒的叫!”王德花關上窗戶還不忘了數落一句。


    趙勝軍又羞又窘氣急敗壞的對著那隻一隻叫的狗喊道,“保爾!”


    狂吠的保爾聽了訓斥才夾著尾巴回到了自己的窩,不明白為何狂歡戛然而止,唱歌明明是你起得頭兒,保爾全程表示又委屈,又無辜。


    溫欣在灶房裏笑的肚子都疼了。


    笑夠了,洗完了。


    小土狗厚著臉皮,也不管是不是被嘲笑了,大膽的拉著媳婦的小手進了房。


    “走,上炕,我給你看個好東西!”趙勝軍火急火燎的把小對象拉進了房間,轉身插上門栓。


    溫欣穿著一身淺粉色的睡衣站在房間當中,臉色潮紅,腦子半天轉不過彎兒來,這麽……勁爆嗎?小土狗……小土狗剛剛是在跟她開黃腔嗎?


    趙勝軍倒是很不客氣,插上了門栓就上了炕,要給溫欣看他的“好東西”。


    趙勝軍的小屋是一間帶一張大炕的房子,陽石子人的大炕兩邊都有兩排櫃子,裏麵放一些被褥衣服之類的東西,趙勝軍在櫃子裏摸索了半天,從放被子的犄角旮旯裏掏出一個紅彤彤的鐵盒,轉頭對著站在地上頂著紅撲撲臉蛋兒的小對象,搖搖手裏的盒子,獻寶似得,“你來看這是什麽?”


    溫欣看著趙勝軍拿出來的糖盒子才知道自己是邪惡了。


    溫欣脫了鞋上了炕,接過那個大白兔奶糖的鐵盒,小土狗諂媚的打開,奶糖的香味鋪麵而來,小土狗咧著嘴笑著邀功,“我聽小黑子說你最愛吃這個,這盒都是你的,你放在櫃裏自己吃,吃完了我再給你買。”


    溫欣抱著糖盒看著對麵那隻小土狗發亮的眼睛感歎:人家小土狗多麽純情啊。


    空氣裏混雜著奶糖的甜甜香味兒,還有兩個人之間特有的戀愛的氣息。


    趙勝軍看著臉蛋紅撲撲的小對象,她就坐在他對麵,穿著一身粉□□白的衣服,臉蛋兒紅撲撲的,滴溜溜的黑眼珠正盯著他瞧,別提多好看了。


    趙勝軍鼻間全是香味,是自家小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兒,一種特殊的香味兒,聞的他頭暈乎乎的,真想湊過去把她抱在懷裏,渾身上下仔仔細細的聞聞,看看到底是哪裏最香。趙勝軍琢麽著,一定是她那紅豔豔的小嘴兒,上次他就吃過,甜滋滋的,味道好極了。


    趙勝軍越想越覺得渾身燥熱,今天晚上可是洞房花燭夜,是他名正言順的擁有自家小女人的第一天。趙勝軍上上下下的盯著自家小女人看,從頭發絲兒盯到指甲尖兒,她可真好看啊,渾身上下沒一處是不好看的。


    趙勝軍看著自家小女人那烏溜溜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他,又純潔又無辜,在這樣的眼神下,趙勝軍沒敢動作,腦子裏琢麽著,第一口到底該咬哪兒呢?怎麽樣才不會把自家軟嫩嫩的小女人嚇著呢?


    溫欣看著眼前這隻眼神單純的小土狗,覺得他可真是蠢呀。平時拉個手親個嘴兒都能要了他的命,溫欣想著此刻這隻土狗怕是心裏很慌,根本不知道新婚之夜到底要幹什麽?還是自己這個現代人多費費心。


    “你傻笑什麽?”溫欣看著他進門就沒合攏的嘴。


    “今天結婚,我高興的。”小土狗側躺在床上,溫欣屈膝抱著糖盒子坐著,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鼻子還湊到自己身邊聞了聞,像隻小狗一樣,不過他也不敢做什麽非分舉動,就乖乖側身躺著,看起來乖極了。


    “你知道結婚是幹嘛嗎你就這麽高興?”溫欣看著他。


    小土狗抬眼看了她一眼,好像覺得溫欣小瞧了他,得意洋洋的說,“我當然知道!”


    “幹嘛?”溫欣好奇,把懷裏的糖盒放在一邊,側身懸空在他上方,盯著他瞧,她倒要看看這隻純情小土狗能知道些什麽?


    溫欣剛洗了澡,發燒還微微濕著,頭發鬆散開來,這麽一低頭,瞬間滑下來,溫欣抬手把那柔順的秀發放在耳後。


    隻見小土狗的臉突然就騰的一下漲紅了,但是還是裝作很懂的樣子,“結婚就是兩人睡在一個被窩裏。”


    溫欣一聽就笑了,逗弄什麽都不懂的純情小土狗真的很有意思,她繼續輕聲追問,“那睡在一個被窩裏要做什麽?”


    溫欣這句話剛一說完,隻覺天旋地轉,那隻溫順的小土狗突然變的相當伶俐,伸出大手摟住她的腰,一個轉身把她壓到身下,額頭貼著她的,眼睛裏的神色已經不複剛剛的純淨,像是瞬間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熱燙的鼻息衝擊在她嘴邊,她隻聽他說了一句,“睡過你就知道了!”


    接著,鋪天蓋地的吻落下來,熱烈的激情將她的身體點燃,溫欣腦中殘存的一點點理智告訴她,這隻狡猾的小土狗一,直,在,裝,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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