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而與此同時, 在四合院的裏頭,正抱著膝蓋縮在一個拐角處的張思遠突然聽見一陣細小的敲擊聲, 他身子幅度極小地動了動, 微微抬頭朝屋子四周望了望。


    屋子裏空蕩蕩的, 隻有他一個人。


    他忍耐著心裏的恐懼緩緩地站起來,循著聲音的來源地慢慢走了過去。然後隔著窗戶的玻璃,他瞧見了一隻奇怪的紙鶴正透過防護網飛進了窗台的邊沿,正用翅膀在玻璃上拍打著。


    張思遠先是被這不尋常的景象驚了一下慌亂地退後了半步, 但是正準備回去, 隨即卻又覺得這樣白紙疊成的紙鶴莫名有幾分眼熟。


    稍稍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放棄了之前想要裝作沒有看見的想法,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伸手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隙。


    那紙鶴像是通了人性,見到張思遠開始推窗它便停止了動作乖乖地停在了窗台上, 等到窗戶的縫隙出來了, 便撲騰著翅膀順著那窄窄的縫隙鑽了進來, 在空中盤旋了幾圈然後穩穩地落在了他的頭頂上。


    張思遠怔了怔,試探地伸手將頭上的那隻紙鶴拿下來放在手心裏看了看。


    但是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剛才還仿若一隻活物的紙鶴自從進了屋子突然間就又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手工物件。


    張思遠將它反複翻弄了一下,卻也沒能找到什麽方法恢複剛才的模樣。原本想著拆開來看看裏頭有沒有什麽玄機,正準備動手卻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他心裏盤算著時間, 知道這會兒應該劉家的人過來給他送飯了, 隨手將紙鶴放到了一旁的櫃子上然後坐回到了床邊。


    他的門是從外麵被人用鑰匙鎖起來的, 所有的窗戶也被用防護欄焊死了, 被反鎖在屋子裏麵的他根本沒有半絲能夠逃跑的機會。


    看著一個壯實的中年漢子給他將飯菜端進來後又一言不發地收拾了中午吃剩下的碗筷走了出去, 張思遠心裏充滿了濃濃的疲憊:在最開始的時候,他還嚐試過絕食抗議,但是當他體會到這家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之後,整個人就徹底放棄了這種愚蠢的抗爭。


    他不想死,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命運對他那麽不公平,他好不容易才能夠掙紮著活下來的,他絕對不能在這裏倒下!


    張思遠把飯碗端起來,盡管他這會兒因為恐懼和焦慮交織著而沒什麽胃口,但是卻還是努力將飯塞進了嘴裏。


    勉強地將飯菜都吞進肚子,七點整的鍾聲又猛地響了起來。“當當當當”地仿佛是在耳邊炸開的,刺得人整個腦骨都在隱隱作痛。


    好不容易等那陣鍾聲過去,張思遠正準備靠著床休息一會兒,隻是還沒等他合眼,卻聽到除他之外本該空無一人的房間突然響起了一個年輕的男人的聲音。


    “喂喂喂,能夠聽見我的聲音嗎?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over。”


    張思遠驚慌地四處看了看,然後驚異地發現被自己放在櫃子上的那隻紙鶴雙眼突然閃爍起了紅光,他仔細盯著那紙鶴瞧了一會兒,直到聽到那頭又響起了一點動靜,他才確定了之前的那聲音也明顯就是從這紙鶴的身體裏所發出來的!


    “你……”他鼓足了勇氣走近了兩步,但是卻也不敢太過於靠近,一雙眼睛警惕地盯著那閃爍著詭異紅光的紙鶴,聲音帶著些幹渴導致的喑啞,“你是誰?”


    隻見那紙鶴眼裏的紅光又閃爍了一下,緊接著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老同學,這次可是你親自寫了請帖要我過來的,怎麽這會兒還問我我是誰?”


    張思遠全身僵了一僵,隨即眼裏迸發出了一陣狂喜,他幾步跨到那櫃子前麵,伸手將紙鶴拿起來放到掌心裏托著,臉上的表情激動地仿佛快要哭了出來:“葉長生?”


    那頭笑嘻嘻地應了一聲,聲音聽起來很是沒心沒肺:“六年不見,沒想到再見你都成新郎官兒啦。洞房花燭夜排起來得算人生四大喜事的第三名了,老同學你這可真是——嘖嘖嘖,人生贏家啊人生贏家!”


    張思遠欲哭無淚,整張臉都糾結在一起,張了張嘴卻隻能磕磕巴巴地說:“你、你不要胡說!我這結婚……不,不是結婚!新娘,我是說劉倩她……她……”


    “已經死了?”那頭突然打斷了他的語無倫次,興味盎然地道,“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你們這兒還流行冥婚呢?怎麽,劉倩之前是你女朋友?所以他們家讓你冥婚了?”


    張思遠看著手裏的紙鶴一時間突然沉默了下來。


    原本隻是隨口亂侃的葉長生聽著那頭突然間沒了聲音,臉上的笑意收了幾分,他從床上坐起來,略有些遲疑地問道:“等等,她真是你女朋友?”


    張思遠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緊接著他意識到了那頭並不能看見他的動作,隨即歎了一口氣才低低地解釋道:“不是,她是我的同事……是今年剛剛來我們公司實習的新人。”


    葉長生聽著他的語氣覺得有些不大對,他和坐在自己身旁的賀九重對視一眼,而後輕輕地撥弄了一下自己這頭的千紙鶴,對著張思遠追問道:“不止是這點關係吧,還有呢?”


    那頭聽著他的問話又是一陣沉默,好一會兒,低沉沮喪的聲音透過了紙鶴傳遞了過來:“劉倩她……是為了救我才死的。”


    葉長生聽到這話微微眯了眯眼,頓時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了起來。


    張思遠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帶著濃濃的消沉:“劉倩……是辦公室秘書科的實習生,跟我不在一個科室,其實平時也就打過幾次招呼,算是勉強混了個麵熟。”


    “出事那天我跟她正好都加班,留的挺晚的,我琢磨著她小姑娘一個人回家不是很安全,就送了她一段路……但是,走到半路上,正巧經過一個建築工地,我們兩都沒注意……她、她推了我一把,自己就——”


    葉長生若有所思:“所以劉倩的家裏人才想要你跟他們家女兒結婚?”


    張思遠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葉長生將手上的千紙鶴擺到桌子上,突然略有些尖銳地開口問道:“但是這冥婚好歹也算是婚禮,走得還是以前舊社會正統婚禮的那一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劉倩的家裏願意了,你要是不願意,他們還能把你生綁過來麽?”


    張思遠又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聲音裏帶了些顫音:“我、我很早的時候父母就因為車禍事故去世了,而且那場車禍我們家是責任方,家底子都賠了個幹淨,後來是我大伯把我接回去扶養的。”


    “我大伯家經濟條件也不是很好,現在大兒子要錢買房子娶媳婦,小女兒等著錢讀大學……劉倩家給了我八十萬現金……說隻要我能和她辦個婚禮就行,他們不想讓劉倩年紀輕輕地就這麽孤零零在下麵一個人……”


    葉長生聽到這裏終於恍然大悟,他朝著一旁也正吃瓜吃得起勁的賀九重揚了揚眉,唇角彎著,聲音帶著些許玩味:“所以說,這樁冥婚其實是你自己答應下來的?”


    那頭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短促地笑了一聲:“是。”


    “如果是這樣,那我可就得批評你了。”葉長生沒心沒肺地坐在椅子上晃悠著兩條腿,聲音裏有些漫不經心,“你這雙方父母也見了,錢也收了,什麽便宜都占了這會兒臨了要悔婚——這做人做的不大地道吧?”


    隔著千紙鶴,張思遠還沒來得及回話,那邊卻驀然傳來“當”地一聲巨大的鍾響。葉長生瞥眼看了一眼時間,時間剛到七點半,他忍不住打趣道:“都什麽年代了,你的品味還是這麽奇特呢?放這種鍾擺在屋子裏,你也不嫌吵得慌?”


    那頭也將視線落到那個巨大的落地擺鍾上去,然後終於忍受不下去似的蹲下了身子,聲音裏帶著痛苦的哽咽:“這是他們家送給我的。”


    “送鍾……‘送終’!”他崩潰地低啞著嗓子,用手抓著自己的頭發,一字一句像是用盡了他現在身上僅剩的力氣:“我能看見劉倩……我現在每晚都還能看見她。他們家恨我,他們不是希望我跟劉倩冥婚,他們是在咒我死,希望我死了好去下麵陪他們的女兒!”


    “他們……是想我死啊!”


    紙鶴眼裏的紅光短促地閃了好幾下,然後像是能量不足似的漸漸消失了。而就在那紅光消失的一刹那,紙鶴的內部突然竄出了一團火苗,那火苗詭異地竄高,迅速將符紙本身燃燒成了灰燼後又立即熄滅了。


    除了那一層黑色的灰,其他的一切都沒有留下痕跡。


    張思遠在地上蹲了好一會兒,緩緩地從地麵站起來。他看著那已經化為灰燼的紙鶴,怔了一會兒,隨後用手握成拳捶在牆上,緩緩閉著眼將額頭抵上去,微微張了張嘴,聲音裏帶著痛苦的低喃:“葉長生,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在這裏啊。”


    而在葉長生那邊,唯一能夠與張思遠通訊的紙鶴也被燒毀後,他們不得不又暫時地與那頭失去了聯係。


    將桌子上的灰燼處理了,葉長生偏過頭望著賀九重問道:“這次的事你怎麽看?”


    賀九重撩了下衣角坐到床邊,微微揚了揚眉,麵上的表情展現著著他興致缺缺的模樣:“什麽怎麽看?就像你剛才說的,他張思遠一條命本來就是劉倩給的,何況後來又是他親口應下的婚事、收下的錢——什麽好處都拿到手了,他憑什麽想要悔婚?”


    葉長生眨了下眼,慢吞吞地道:“話說是這麽說沒錯,但是……畢竟親愛的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出了名的護短,素來是個幫親不幫理的——再說了,我們都已經從風塵仆仆坐了那麽久的車過來了,要是什麽都不做,還得送個份子錢出去,那豈不是很虧。”


    賀九重似笑非笑地望他說著這麽不要臉的話還依舊理直氣壯的樣子,心裏頭莫名覺得有點癢癢的,他勾勾唇問道:“所以你還是想幫他?”


    那頭烏黑的眼睛微微一彎,明明是純良無害的笑容裏卻能瞧出幾分靈動的狡黠來:“所以我決定靜觀其變,等參加完明天的婚禮再做打算!”


    賀九重將眼前的少年人從頭到腳打量一圈,聲音淡淡的:“說吧,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誒嘿……”葉長生笑意越發明媚起來,他伸手比劃了一下,一雙彎成月牙的眼睛裏閃爍著一點耀眼的光彩:“親愛的,八十萬呢!”


    賀九重舌頭抵了抵上顎:“你不是說那是你朋友?”


    “是朋友啊,但是老話裏說的好,親兄弟還明算賬呢。”葉長生一擺手,神色極認真誠懇地道:“我覺得適當的金錢往來是加深友誼的必要道具!”


    賀九重終於被葉長生掉進錢眼兒裏的樣子逗得笑出了聲,他走到床邊坐了,抬了眼皮望他:“先前你在劉倩家門口待著的時候沒發現什麽?”


    葉長生用手抵著桌子輕輕一推,底下的轉椅便緩緩動了起來,他優哉遊哉地轉著轉椅,嘴裏回答道:“沒有,至少那會兒還沒有。劉倩死的太慘,化為厲鬼後要是有什麽動作應該會有殘留的怨氣存下來,但是這些我都暫且還沒察覺到——甚至不如說,那裏實在幹淨的有些太過分了。”


    伸手撐住桌子將轉椅的慣性停住了,他若有所思地回望著賀九重:“如果不是劉倩家裏請了什麽東西將她的怨氣壓製住了,那麽——”


    “那麽什麽?”


    葉長生站起來往前緩緩地踱了兩步,但隨即臉上的嚴肅褪去了,又是一副從容不迫的笑臉:“沒什麽,現在在這裏胡思亂想也沒什麽意思,等明天就知道了!”


    之前一直是豔陽天,等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兩人起來卻發現外麵不知什麽時候飄起了一團團濃濃的霧。


    冬天起霧大多也是預兆晴天的,但是這會兒卻好像有點不一樣。濃霧一直擴散著,直到了中午雖然稍稍比早上的時候能見度高了一點,但卻還是依舊薄薄地籠罩著整個城市。


    霧氣沾附在窗戶上,裏麵外麵密密麻麻的都是細小的水珠。葉長生伸了指尖在窗戶上抹了一把,冰冷的寒氣順著指尖便擴散了開來,凍得他趕緊收回手將手指輕輕地搓了搓。


    “大霧不過晌,過晌聽雨響。”葉長生搖頭晃腦嘀嘀咕咕,“大喜的日子,這兆頭不好、不好。”


    賀九重將葉長生掛在櫃子裏的外套順手拿了給他遞過去,唇角勾了勾,聲音裏帶著一絲玩味:“有你這種正打算破壞婚禮的人去婚禮現場,這兆頭不是正合適嗎?”


    葉長生接過衣服套在身上,想了一會兒,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點點頭立即眉開眼笑:“親愛的聽你這麽說,我突然就有底氣了呢。”


    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四十,離請貼上寫著的開席時間還差二十分鍾。


    他把自己的背包隨手拿了單邊背著,正準備出門,卻見賀九重不緊不慢地跟到了門前微斜了身子靠在牆上垂眼望他。


    “你一個人真的可以?”


    葉長生拉了拉背包的帶子微微偏著頭,笑眯眯地望他:“你是在擔心我嗎?”


    賀九重猩紅的眸子靜靜地鎖住了眼前笑得沒心沒肺的少年人,他聽著那頭的問話似乎是微微頓了一下,隨即唇角陷落了一個細小的弧度,淡淡地反問道:“不行嗎?”


    說完,眼神裏帶著些懶散卻又直白的東西,對著他補充重複了一遍:“擔心你,不行嗎?”


    這回倒是葉長生有些怔住了。


    大概是沒想到那頭難得坦率一次,他看著賀九重的雙眼下意識地垂了垂眸,但隻一瞬,這頭便又恢複了平常的神色,撓了撓頭歎著氣:“我也想帶著你,但是就你這身氣勢去哪都像是砸場子的,到時候我怕他們進都不讓我們進場。”


    又劃了劃重點敲小黑板道:“而且凡人很脆弱的,萬一他們惹你不高興了,你隨便揮揮手就能死傷一大片!”


    像是幾乎在腦子裏預見了那副慘狀似的,葉長生愁眉苦臉望了一眼賀九重:“我們會一起變成全國通緝犯的。”


    賀九重聽著他的話微微眯了一下眼,隨即卻又似乎是從那話裏想到了一些畫麵,唇角上的弧度反而深了幾分:“那似乎也很有意思。”


    葉長生看著那頭略染上了幾分興致的眼瞳,覺得這個話題深聊下去似乎有些危險,手上緊急比了一個暫停的姿勢趕緊打住:“行了,時間要來不及了。我先下去,要是遇到什麽事我肯定會馬上叫上你的。”


    說著伸手拉開了房門快步走了出去。


    而被單獨留在屋子裏的賀九重看著葉長生離開的背影和那扇瞬間合上的門,不知怎麽的,心裏居然閃現了一絲淡淡的不悅感。


    他微微皺了皺眉,將那來的毫無道理的不悅強行壓了下去,隨即轉了身又去床上坐了沉下心修煉起來。


    酒店門前的電子屏上已經在滾動著“祝福新娘劉倩、新郎張思遠白頭偕老、百年好合”的字幕。紅彤彤的字被霧在周圍氤氳折射開了一團豔紅,看起來莫名覺得幾分古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日子不太吉利,酒店今天一天隻有他們這一家辦婚宴。宴席沒要大廳,反而要了一個能裝下二三十人的偏廳。


    陸陸續續來的人也不是很多,男男女女都穿著深色的正裝,看起來不像是參加婚宴倒像是參加葬禮。


    已經臨近年末,周圍的商店都開始放起了與聖誕主題有關的樂曲,但那輕快活潑的節奏透過薄霧傳遞過來,卻也沒能緩解酒店內那參加婚宴的所有人臉上詭異的肅穆。


    葉長生一路找到請帖上寫明的四號廳,站在門口環望一圈,隻見那包廂的門緊緊地關著,門口不說新郎新娘,就連迎賓的伴郎伴娘也沒有見著。


    垂眸瞥了一眼時間,十一點五十五。還差五分鍾。


    他收拾了一下表情,過去敲了敲門,大約過了一小會兒一個看起來就人高馬大的壯漢過來給他開了門。壯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眉頭微微皺著:“找誰?”


    葉長生稍抬了頭望他,笑眯眯地掏出了個請帖遞過去道:“我是新郎張思遠朋友。”


    那壯漢準備接請帖的手在他聽完葉長生的自我介紹後微微頓了頓,視線在麵前笑眼彎彎的少年人身上頓了頓,神色有些微妙:“張思遠的朋友?”


    那頭穿著一身刺眼的亮黃色羽絨服的少年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眉心糾結起來有些遲疑地問道:“這裏不是張思遠和劉倩兩個的婚禮宴席嗎?”


    壯漢用餘光掃了一眼請帖上麵的字,然後將請帖遞還給他,聲音有些沉:“不是,這是我們的家宴,你可能弄錯了。”


    少年眉心裏的糾結更明顯,他收回了請帖掃一遍上麵的地址,又抬了眼視線越過壯漢似乎是想往裏看一看,麵上表情顯然是不信的:“不可能吧,這上麵的地址寫的就是這裏啊。xxx大酒店四號廳,你看,沒錯啊。”


    壯漢卻沒心思跟他再糾纏,他麵色一黑,往後退了一點握著門把手就想關門:“我不知道,反正你找錯地方了。”


    但是這邊的葉長生卻是眼疾手快,見那頭想要關門,連忙上前幾步將門抵住了:“誒,你這人怎麽這樣?我大老遠從x市趕過來參加婚禮你不能就這麽讓我回去吧?”


    明明看起來是個似乎都能刮走的纖薄少年,但是不知怎麽的力氣竟然大得驚人,饒是那壯漢拚命想要關門但是僵持好一會兒竟是也沒能成功。


    “我警告你快放手!我們這——”


    壯漢話說到一半,大概是被外頭動靜驚動了,裏頭緩緩走過來一對五十多歲的夫妻,視線在葉長生身上打了個轉,女人輕輕地道:“別吵了,今天是倩倩大喜的日子,多來個人祝福是好事。”


    那壯漢看看葉長生,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是……”


    男人微微抬手打斷了他想說的話,他走過去對著葉長生和善地笑了笑:“你是思遠的朋友?大老遠過來辛苦了,進來坐吧。”


    葉長生也望著他,禮節性地點點頭跟他便走進了包廂。


    包廂裏隻有兩張大的圓桌,在所有人都穿著黑色正裝的情況下,主桌上穿著一身暗紅色中式馬褂的張思遠顯得格外紮眼。


    本來正滿臉麻木的新郎在看見從門外走進的那抹亮黃色的一瞬間,神色突然激動了起來,他幾乎是想要立刻衝到那人身邊求求他把他從這個地方救出去,但是腦子裏僅剩的那一丁點兒理智卻讓他竭力壓製住了自己的衝動。


    他死死地盯著坐在自己鄰桌的那個不和諧音符,似乎是希望能通過這樣將自己此時的絕望與痛苦傳遞過去似的。


    那頭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來自主桌上的那份不同尋常的甚至過於紮人的視線,他微微抬眼望過去,看了他一下,隨即又安安靜靜地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又看了一眼時間。


    十一點五十九分。


    開席還差一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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