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做了無法原諒的事情, 你即恨我,也是我自作自受。見到你第一眼, 備感熟悉,無論怎麽做也無法親近你, 為此痛苦糾結。”溫羨摟著她, 低聲耳語。


    她用兩人聽見的聲音, 踮起腳尖附在耳畔,揚唇嗓音如花輕絮:“我自然希望看到你痛苦,那樣我的心裏上會得到慰藉。然而世界上有人告訴我,如果真正去恨一個人, 那就讓他徹底遺忘,不要再記起。這是最大的懲罰。”


    “你真的這麽恨我?”


    “沒錯。”她麵色微沉。


    溫羨睫毛輕浮, 斂眉笑了笑, 眼底似有淚光,他揚起臉, 喉嚨滑了一下,點頭微笑, 輕輕把她從懷裏推出去, 往後退步。


    “如果我做過的事讓你這麽厭惡,那我把命給你抵罪,至少它是記得你的。”


    謝粟繃緊臉,看著他身後的那一片深淵, 訝然:“我不要你的命, 你要做什麽?溫羨, 你別亂來……”


    腳步往後繼續退,他笑的眼淚都殘留在眼角。一個人沒有記憶,遊蕩在人間,為了什麽?


    “除非我死,否則我還會再一次愛上你,想帶你遠走高飛,結果還是一次次輪回走到原點。與其這樣煩心,那就讓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就此斬斷!也好讓你得到寬慰!”他黑眸凜然,轉身一個越身翻過一塊大石頭,張開雙手,一鼓作氣縱身跳下深潭。


    謝粟臉色頓白,瞪大眼睛,大聲喊出。


    “不要——”


    “溫羨——不要——”


    眾人都震驚了,石化當場,隻見那黑色的衣角沒入雲霧中。


    這五六十米下麵可是深潭啊!


    會死人的!


    藍思琦立即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連聲音都不穩:“快……快……快救人啊!我兄弟不會遊泳!”


    謝粟顧不得一切,飛快跨過瀾石,跟著跳了下去。


    安迪菲白了白臉,尖叫一聲:“謝粟!”


    佛雲山霧罩朦朧,空氣稀薄,一股冰涼像電流貫穿身體,她的身體隨著這片雲霧繚繞像一隻白色的布料逐漸降落。


    就這樣活著不好嗎?


    回憶有生命重要嗎?


    謝粟多希望最後失去記憶變成植物人的是自己,這樣她便能痛快的沉睡,再不聞窗外事。


    噗通一聲墜入水裏。


    源源不斷地水衝進她的口鼻,她抿緊唇,看見那道沉下去的身影,眼睛顫了顫,劃過去抓住他的手。


    亮森森的水底像鏡子一樣不停的旋轉。


    她捏了捏他的鼻子,拍打他的臉,然而溫羨閉著眼沒有反應。


    心口一涼,身體靠過去,捧著他的臉,閉上眼睛將唇貼在無動於衷的薄唇上,用舌尖輕撬他的唇齒,一口一口的氣渡進,讓氧氣行走在他的肺裏。


    她不需要他的命,期盼兩人不要繼續牽扯,這樣就不會痛苦,而不是以這種方式讓她恐懼。


    有些事即使拿命也無法彌補過錯。


    你明白嗎?溫羨。


    眼角溢出的淚融入水裏消失不見。


    看著工作人員把溫羨抬上病榻接上救護車,謝粟胸口沉悶,剛才渡氣導致自己缺氧了,頭腦嗡鳴,非常難受。


    幸虧遊得快。


    藍思琦走到她麵前,揚起手欲要給她一個耳光,在看見她白燦燦的臉時,手停在了半空,硬下心把火氣揶回去。


    “你該知道,他從來就不會遊泳。你這是要他的命。”藍思琦冷著臉丟下一句話,上了救護車。


    謝粟坐在地上環著身體,冷得牙齒都在打顫。安迪菲用毛巾給她拭幹,動作溫柔,生怕弄傷她的頭發。


    “換衣服吧,這樣會感冒的。”


    她搖頭,“待會兒還有一場戲,今天出了狀況,我想把剩下的鏡頭都拍完。”


    “你不用這麽敬業,太辛苦了。”安迪菲摸了摸她的臉,歎了口氣。


    “沒關係。”她微微一笑。


    “你跟溫羨還有藍思琦是認識的嗎?”


    謝粟抬眼,突然不說話了。


    安迪菲努了努嘴,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


    “嗯,我知道。”


    “我還沒問過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謝粟浮下睫毛,輕聲說:“有過一個很重要的人,很重要很重要。”


    “他人呢?是誰?”


    “他人……去哪裏了呢?”謝粟抬頭望著頭頂藍天白雲,悠悠道。


    ——


    她大學第一學期放假回家,剛進了喬家大門,便看見裏麵兩道人影。


    索性她悄咪咪躲開,不打擾他們。


    仔細一看,竟然是慕北燕跟喬盛。


    滿懷好奇地她躲在牆壁後麵,偷偷的瞄著裏麵,感覺狀況拔劍駑張,隨時會爆發。


    “伯父,請同意我們的交往,我一定會對她好。”慕北燕溫文爾雅地站著,態度謙恭。


    喬盛用手指了指他的胸口,厲聲問:“你算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說喜歡我的女兒!你一個修車的窮小子,能給她什麽未來!你想讓她跟你後麵吃苦受罪嗎?你連房子都沒有!空空蕩蕩,你拿什麽養她!拿你口中的愛嗎?大言不慚!”


    “我……”他手握成拳,嘴唇抿成一條鋼線。


    喬盛臉色鐵青,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別你啊我,總之一句話,這件事沒得商量,給我轟他出去,當我們家什麽地方,隨便就放進來嗎?”


    保姆一臉的歉疚,不停的道歉。


    慕北燕眼睛黯然失色,握緊拳頭認真道:“我還會來拜訪您,直到您接受我們。”


    “滾出去!”


    謝粟趕緊跑到一處草叢躲了起來,望著他失落寂寞的背影,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走了出來,準備進屋,便聽見安盛跟身邊的保鏢說:“你去把他解決了,別讓他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不切實際!”


    “是,老板。”


    “我的寶貝女兒怎麽可能看上那個窮鬼,她自己也說不過是幫過忙,沒想到這麽不要臉。”喬盛哼了一聲,進了屋。


    謝粟站在原地,愣神許久。


    目光輕飄飄的望著這座別墅,臉色很是不好看,抿了抿唇。


    ——


    “謝粟?謝粟?”


    謝粟回過神,笑了笑,“抱歉剛走神。”


    安迪菲把毛巾丟在旁邊,“想什麽呢,你的手機一直在響鈴,誰打的?”


    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盯著屏幕上的電話,整個人僵住了。


    謝粟一刻未歇敢來醫院,走到醫生麵前時,臉色白的嚇人,如抽幹靈魂的軀殼一樣遊蕩在走廊。


    “病人今天有了意識,這是好現象,車禍撞到他的上半身,肺部大腦損傷可以繼續藥理,當初也是擔心他沒意識,一度昏迷。這次我跟副主任決定再做一次手術,好壞幾率不大,需要你自己選擇。有可能手術後他會清醒,也有可能直接死在手術台上。”


    “幾率對半嗎?”她沙啞道。


    “對半也不大,不僅這樣,全程需要輸血來維持這次手術。”


    她呆然地伸出自己纖瘦的手臂,白皙的肌膚上青筋橫走,清晰可見。


    “隻要能救他,請把我的血抽幹吧。”


    “……”醫生見過的病人很多,卻從未有人這麽不要命。


    麵對這個女孩,他竟然沒辦法說一句狠話,濃烈的哀傷感染身邊的人骨子裏都在顫抖。


    她的眼睛很空洞,沒有光照亮。


    醫生把她的衣袖擼下來,語重心長地說:“不用抽幹你的血,我們會盡力救他。你還年輕,他是你的親人吧,為了他,也該好好愛惜自己身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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