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夠了奈哲爾後, 姬清見好就收。他坐在一個漂亮的水晶椅上, 那個水晶椅是奈哲爾特地為他趕製出來,椅背上鑲嵌著孔雀綠的寶石, 姬清優雅地坐在椅子上,支著下巴, 雙眼微闔, 懶洋洋地看著奈哲爾煉藥。


    雖然鱗片還沒有拿到,但是現在已經可以開始煉藥了。煉藥需要很長的時間, 有可能是一個月,有可能是一年。


    姬清覺得魔法世界很有意思,藥煉製的時間這麽長, 魔火也一直在燒,但是湯藥會不會被熬幹。


    奈哲爾煉藥時將袖子挽起,露出蒼白的手腕,他的皮膚是沒有任何血色的白, 看起來就非常的不健康, 藍色的脈絡如同妖異的紋路若隱若現。


    當奈哲爾握住湯勺在鍋裏攪動時,他手背上的青筋也一一浮現出來。


    總說男人在認真做事時最有魅力,此刻奈哲爾在認真煉藥時, 墨綠色的眼眸就像散發著神秘光彩的珠寶, 讓姬清很想觸碰。


    姬清沒有一點打攪別人工作的不好意思, 他開口道:“閣下, 我以前看書時, 讀到有一則故事, 覺得很有意思。”


    奈哲爾看著鍋爐,輕聲問道:“是什麽故事?”


    “在遙遠的東方,有一個神秘而古老的國度,他們穿著亮麗的絲綢,烹飪著世界上最精細的佳肴。據說,他們可以小火慢煨食物,煮上十多天,然後湯汁就會完全浸入肉裏。”姬清向往地說:“我也好想嚐一下。”


    姬清說完看著奈哲爾,像是獵人看著獵物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陷阱。


    奈哲爾的眼睛還是盯著鍋裏,鍋裏的液體此刻是夢幻的紫色,紫色的煙霧繚繞,奇異的味道從其中傳出。隻聽到奈哲爾低沉的聲音,“我可以嚐試著做出來,如果成功了,殿下願意品嚐嗎?”


    姬清翹起了他的魚尾,拖長語調笑吟吟道:“如果是閣下做的,那一定是非常美味的食物呢~”


    奈哲爾的眼睫緩緩眨了兩下,他低聲道:“其實,我很久以前的夢想,是做出美味的甜點。”他往鍋裏加了一點魔法材料,然後繼續道:“後來想要學習一位女巫前輩的做法。”


    “我想做一間小屋,屋頂是草莓味的糖果,牆壁是奶酪做的,門是巧克力做成的,地麵是餅幹鋪起來的,所有的家具都是各種口味的糖果融化後做成的。”


    “那該怎麽辦呢?”姬清苦惱道,“要是閣下真的做出了這樣的屋子,我一定會天天賴在裏麵不出來的。”


    奈哲爾低頭不說話,認真熬藥,他站了一會兒,給湯勺施加了魔法,讓湯勺自己轉動。


    然後他轉身走向姬清,姬清在發呆,他手裏握著自己的一縷卷發,捏來捏去,金色的頭發宛如昂貴的金絲,湛藍的眼眸就反射出這種金錦交織的光芒。小美人魚看起來就是需要用無數金銀珠寶維護的存在,他擁有著一種金錢庇護下才有的純真。


    奈哲爾斂去眼中所有的情緒,他和姬清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輕聲道:“殿下會覺得太過無聊嗎?”


    姬清抬起頭,海藻般的金色卷發就垂在兩肩,他湛藍色的眼眸流出無比溫柔的情緒,就像是春日裏的溪流。


    “說實話,是會覺得無聊的,”姬清鼓起了腮幫子,做出苦惱的表情,奈哲爾墨綠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憂鬱,然後那道憂鬱的光芒就被亮閃閃的歡愉趕走了,他看到小美人魚甩了甩尾巴,又甜又軟地說:“可是當我唱歌給閣下聽時,就覺得無比快樂呢,和這麽多這麽甜的快樂相比,那些無聊都渺小到不可見啦~”


    姬清快樂地就像一隻百靈鳥般湊到奈哲爾的身邊,歡快道:“閣下,今天你和我一起歌唱吧!”雖然是詢問的句子,可是語氣卻像極了祈使句。


    可是又有誰會忍心拒絕他呢?


    起碼奈哲爾是不會拒絕的。那雙墨綠色的眼睛沉靜地看著姬清,像是綠意幽深的密林,又像是能融化人所有思緒的綠水。“我不太會唱歌,可能唱得不太好。”


    姬清展顏一笑,在奈哲爾怔愣的目光中牽起他的手,巫師的手是冰冷的,小美人魚的手是潮濕的,但是當巫師的手被小美人魚用力握住時,原本冰冷的手開始變得溫熱起來。


    姬清就握住奈哲爾的手,看著那雙墨綠色的眼睛道:“如果不會唱歌的話,那我就牽著閣下的手好了,要是唱到比較高的調子,那我就把閣下的手舉高——”姬清說著舉起了奈哲的手,並且笑著轉了一個圈圈,等轉完圈後,他再緩緩地牽著奈哲爾的手,引導著對方把手慢慢放低。


    在這個過程中,奈哲爾都處於全身僵硬,手越來越燙的趨勢。


    “如果我們唱到低音的部分,我就把閣下的手放低。”姬清把臉湊到奈哲爾麵前,無辜地眨巴著蔚藍色的眼睛,軟軟地問:“閣下,你說好不好呀?”


    奈哲爾垂下眼簾,漆黑如蝶翼的眼睫輕顫,他沉默了半響,小聲說:“好。”然後又顫巍巍地掀起眼簾,水汪汪的綠眼睛看著姬清,道:“有殿下的指導,我一定會唱的比以往都要好。”


    “因為,滿心歡喜時,唱出來的歌聲總是會更動聽些。”巫師目光閃爍地說道。


    姬清認真點了點頭,讚成道:“我現在看著閣下,就滿心歡喜呢,到時候閣下幫我聽聽看,是不是要唱的比以前的好。”


    “我恐怕不能比較。”奈哲爾搖頭道,“殿下的每一次歌唱,在我心中都是無與倫比的好。”


    “那如果一定要比較呢?”姬清的眼角眉梢全是溫暖的笑意,他像個幼稚的孩子般不依不饒地問道。


    奈哲爾和姬清的手此刻還是緊握著的,沒有人主動鬆開,奈哲爾第一次主動地反握住姬清,慢慢地將姬清的手貼到他的胸膛,奈哲爾輕聲道:“那就是馬上要迎來的歌唱了,因為現在我的心被柔情和歡愉塞得滿滿了,沒有比現在更快樂歡喜的時候了。”


    姬清低頭輕輕笑了一下,他柔聲道:“我也是。”


    “閣下你說,我們要唱什麽歌呢?”姬清詢問道。


    奈哲爾思索了一下,他看向姬清,試探性地問道:“可以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您在唱的那首歌嗎?”墨綠色的眼眸籠罩著一層很柔和的光,他讚美道:“那首歌有著讓我靈魂顫抖的美好,好像我很久以前就聽過一樣。”


    姬清握住奈哲爾的手突然收緊,他湛藍的眼眸無比明亮,蔚藍色的眼睛像是正午時的大海,每一處都是波光粼粼,而姬清的表情又是無比克製,像是在壓製著某種情緒,他將那種激烈而未名的情緒融化成柔和的溫情,他就保持著那種溫柔而複雜的神情,靜靜地看著奈哲爾,而後輕聲道:“閣下相信人有靈魂嗎?”


    “可能是當你的靈魂走過天堂時,聽到另外一個靈魂專門為你而唱的歌。”姬清握緊奈哲爾的手,無比認真道。


    奈哲爾閉上眼,眼睫如彎曲的黑蝴蝶的翅膀,他像是在回憶著什麽,然後他就保持著閉眼的樣子,夢囈般說道:“好像真的是這樣。”


    “第一次聽到時,就感覺是有人站在很高很高的天上歌唱,歌聲穿過重重雲朵,如同光柱般落下來。”奈哲爾睜開眼,露出墨綠色的眼眸,那是無比厚重有質感的綠意,像是放置在黑天鵝絨上的祖母綠寶石,他輕聲道:“然後這道光再穿透幽深的海水,穿過遊曳的魚群,穿過層層疊疊的珊瑚和靜謐的時間,灑在我的身上。 ”


    “殿下,如果這道光真的是從天上而來,那我好像明白了為什麽世人都向往天堂。”他的聲音輕柔中透著一股淡淡的悲傷,“可是我的手上沾滿了罪惡,去不了天堂了。”


    姬清的手觸碰著奈哲爾的麵前,手指按壓在冰冷而猙獰的麵具上,他緩緩湊近奈哲爾,像是要吻在這可怕的麵具上,可是姬清沒有吻上去,他保持著這個近到極致的距離,睜著湛藍的宛如天空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奈哲爾,像是要將目光投入到深沉的墨綠中。


    “那就去地獄吧,那個靈魂願意到地獄裏為你歌唱。”姬清在猙獰的麵具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這個吻充滿了儀式感,就像神靈在撫慰他不幸的教徒。


    那一刹那,墨綠色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大,像是受到了某種巨大的驚嚇,也許是驚喜,長長的眼睫拚命地顫抖著。


    奈哲爾的手微顫,他慢慢將手覆在了姬清吻過的麵具上,一向平穩的語調抖得不成樣子,他呼吸不穩道:“殿下……您知不知道,當一個在深淵裏的人看到光後,就再也無法適合黑暗的日子了。”


    “那我是光嗎?”姬清麵容平靜地問道。


    那雙墨綠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姬清,像是看著世間最寶貴的珍寶,他的語氣輕柔,語調鄭重,“是的。”


    姬清捧著麵具,再次在麵具上落下一個吻,然後他牽著奈哲爾的手,在蒼白的手背上用力吻了一口,濕潤的吻印仿佛是鐵烙般讓奈哲爾全身輕顫,他聽到他的殿下用世間最動聽的歌喉承諾道:“那這道光以後就隻照在你一個人身上了。”


    奈哲爾抽回手,向後退了一步,他將帽沿拉下,整個人站在黑暗中,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殿下說笑了……”他低著頭,看著地麵,低聲道:“請您教我唱那首歌吧,我們不要再談其他的事情。”


    姬清意識到自己有些撩過火了,他的麵前就是一株含羞草,哪怕輕輕碰一下也會緊張地縮起來,而他剛剛卻在含羞草旁邊放了一把火。


    “好呀,這首歌的歌詞就不用學了,它是一種很特殊的語言,我直接教閣下哼它的調子吧。”姬清慢慢地走到奈哲爾的麵前,緩緩地伸出手,確認奈哲爾沒有什麽抵觸的情緒後,他小心翼翼地牽起了奈哲爾的手,然後哼唱起了調子。


    歌曲的最開頭部分是低沉舒緩的,姬清就牽著奈哲爾的手慢悠悠地搖來搖去,搖動的弧度像是晨間的清風吹動薄紗。


    人魚的聲音是超脫俗世的出塵空絕,哪怕隻是低低吟唱也有著說不出來的魅力,原本在洞穴角落裏的植物突然亮起來,而後它四周一大片藤蔓般的植物也慢慢地亮了起來,熒熒的綠,像是奈哲爾此時的眼睛。


    一聲略微低沉的男聲加入了歌唱中,兩道不同的聲線好似在半空中糾纏起來,一個低沉,一個空靈,卻和諧得仿佛一人在歌唱。


    無數的遊魚從遠處尋著歌聲而來,它們穿過搖晃著的水草,繞過粉紅色的珊瑚,成群結隊地來到這個幽深的洞穴。


    這處洞穴擺滿了避水珠,隻有一處專門開辟出來的深水通道,於是那些魚兒就靈活地遊入這唯一的通道裏。


    在奈哲爾的角度看來,就是他的殿下身後冒出了無數細小的光點,五彩的,搖搖晃晃的,上浮下沉的,那些光點越來越近,變成魚兒遊到他的身邊。


    彼時正好唱到高音部分,這段高音是他在深夜裏無數次重複聆聽欣賞的部分,像是高山瀑布傾瀉而下,又似黎明將至,白晝推開黑夜慢慢奔來。


    他的殿下將他們的手慢慢舉過頭頂,無數的魚兒從他們手臂間遊過,他看著他的殿下,隻見他眼含笑意,蔚藍色的眼眸仿佛呈滿了讓人酩酊大醉的酒液,讓人情不自禁得把那些荒繆的話也當了真。


    奈哲爾合上眼,不再看那含笑的麵容,他輕輕吟唱著,迎接那聖潔而溫暖的光。


    一曲終了,姬清將手鬆開,對著奈哲爾笑道:“閣下唱的真好,一點也不像是第一次唱這首歌的人。”


    奈哲爾輕聲道:“是殿下唱的好,我隻用跟著殿下的歌聲隨意哼唱,也顯得好聽。”他抬眸看著姬清,道:“我這裏還是太過無聊了,殿下可以離去了。”


    “今天殿下已經唱好了歌,就不用留在這裏了。”奈哲爾說。


    姬清鼓起臉,“閣下是嫌我煩了嗎?厭棄我了嗎?”


    奈哲爾搖頭,正想說些什麽,就被姬清搶先道:“那我就不走,我就是喜歡呆在閣下這兒,我哪裏也不走。”姬清坐在奈哲爾專門為他製作的椅子上,哼了一聲道:“我已經生在這椅子上了,哪也去不了。”


    “除非閣下親我一口,我才可以動。”姬清抬眼看著奈哲爾,眼裏像有一個小鉤子般勾人。


    奈哲爾有些無奈地走到鍋爐邊繼續煉藥,此時湯藥已經變成了綠色,無數的泡泡咕嚕咕嚕地冒了出來,奈哲爾往裏麵加了蛇妖的石塊,於是原本碧綠的湯藥一瞬間變成幽幽的藍色。


    奈哲爾看著那片藍,輕聲問道:“我這裏又有什麽好的呢?深海裏沒有人敢靠近我,殿下又何必非要這樣做呢?”


    “如果是為了藥劑的話,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奈哲爾自言自語道,“殿下總是這樣做,我會當真的。”


    “當真什麽?把什麽當真?”姬清甩了甩魚尾,“喜歡是真的,本來就是貨真價實的喜歡,還用得著再多此一舉去當真嗎?”


    姬清從椅子上起來,遊到奈哲爾的身旁,對著冰冷的麵具飛快地親了一口,然後氣勢洶洶地把帽沿狠狠拉低,再哼了一聲,扭頭就從洞穴裏走出。


    奈哲爾一動不動站了許久,然後慢慢抬起頭,露出無比委屈和憂鬱的墨綠色眼睛。他走到姬清坐過的椅子上,慢吞吞地坐了上去,然後取出水晶球,水晶球上浮現出姬清唱歌的樣子,他就捧著水晶球眼巴巴地看著。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怕你……在哄我。”奈哲爾捧著水晶球小聲地說,“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對不起。”墨綠色的眼睛微闔,眼睫有些怏怏地下垂。


    “你可以原諒我嗎?”


    “可以呀。”姬清捧著一束花,從門口探出腦袋,對著奈哲爾朗聲道。


    奈哲爾猛然抬起頭,焦急之下連水晶球都打落在地。那顆圓滾滾的水晶球軲轆著滾到姬清的麵前停住不動,上麵還播放著姬清唱歌的樣子。


    姬清抿唇努力不笑,他撿起水晶球,捧著那束花,遊到奈哲爾麵前。奈哲爾全身僵硬如遭雷劈,呆呆地看著姬清。


    姬清就緩緩俯身將水晶球放到奈哲爾的懷裏,笑意從嘴角慢慢蔓延,直到那湛藍的眼眸中都盛滿了笑意,他對著奈哲爾重複道:“可以呀。”


    那雙墨綠色的眼睛倒映出姬清含笑的樣子,和逐漸放大的花,姬清將那束花塞到奈哲爾的懷裏,輕快地說:“我原諒你啦。”


    “你、你,殿下您剛剛不是走了嗎?”奈哲爾結結巴巴道。


    “嗯呐,我去給你采花啦~”姬清笑吟吟地撥弄了一下花瓣,問道:“好看嗎?”


    奈哲爾愣愣地點頭,呆滯地看了一眼花,道:“好看。”


    於是姬清和奈哲爾又恢複了之前友好的關係,過了十多天後,神偷拿到龍的鱗片,她將鱗片給了奈哲爾。


    姬清也在這個時候看到了神偷的樣子,那是一個瘦瘦小小很纖細的女人,娃娃臉,臉上還有一點雀斑,她的眉眼間有一股十分倔強的氣質,像是青竹。


    她對奈哲爾十分尊敬,這種尊敬達到了敬重的程度,連把鱗片交給奈哲爾時,也是九十度彎腰雙手遞上鱗片。


    當她伸出雙手時,手腕處有一圈像是針線縫過的痕跡。神偷送完鱗片就通過空間之門離開。


    奈哲爾看著鱗片,語氣有些失落,“馬上就可以做好藥劑了。”


    他將鱗片放進鍋中,再加了一些別的材料,於是那鍋湯漸漸變得透明,魔火越來越盛,湯藥漸漸變少,當它隻剩下一點點時,發出了一股奇異的香味。


    奈哲爾將透明的藥劑取出來,交給姬清,墨綠色的眼睛深深地凝視著姬清,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是最後,奈哲爾也隻是垂眸,將藥劑放到姬清手中,一言不發。


    等著被表白的姬清不開心地鼓起嘴,氣鼓鼓地對係統說:“他肯定在心裏都哭著求我和他在一起了,表麵裝得很什麽一樣,哼!”


    係統安靜如雞。


    畢竟小兩口鬧別扭,作為路人勸分勸和都是要被罵的,倒不如安安靜靜地吃瓜。


    姬清拿著藥劑問道:“直接喝就可以了嗎?”


    奈哲爾低聲回答:“理論上是這樣的。”


    姬清打開瓶子,一口氣喝了下去,他本以為這藥劑是很苦的,畢竟奈哲爾往裏麵加了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可是如果卻意外的是甜蜜的味道,像是蜂蜜水,甜的恰到好處還不會太膩。


    可能是注意到姬清詫異的表情,奈哲爾輕聲道:“我怕殿下不喜歡苦味,就改良了一下藥劑,讓它的味道變成糖果味。”


    “又怕殿下不喜歡太甜的味道,所以把甜味調得很淡。”奈哲爾頓了頓,有些遲疑道:“這也是我第一次做這種藥劑,不知道改良出來的味道是怎麽樣的,雖然理論上是可行的,可是……”


    “太甜了。”姬清打斷了奈哲爾的話,在奈哲爾懊惱的目光中輕聲道:“甜得我得心都要融化了。”


    “你說應該怎麽辦?”


    奈哲爾呆呆地看著姬清不說話。


    姬清還想再開口說什麽,突然感覺身下一軟,他的魚尾泛起了酥酥麻麻的癢意,一片鱗片都被一陣又一陣似柔波般的酥麻感浸潤著,姬清沒骨頭般倒了下去,在快要觸地時,奈哲爾上前緊張地扶住姬清。


    姬清倒在奈哲爾的懷裏,他完全站不穩,就用手摟著奈哲爾的腰,整張臉埋在奈哲爾的懷裏。


    “殿下您怎麽樣?會很痛嗎?”奈哲爾焦急地詢問道。


    而後他的耳邊就傳來姬清的一聲悶哼。


    奈哲爾有著無措地低頭看著姬清,看到對方被淚水打濕的眼睫和泛紅的眼尾。這本就是楚楚可憐的長相,此刻又帶了一點哭樣,水汪汪的湛藍眼睛似初春消融的冰雪,飛紅的兩頰像綻放的海棠花,叫人心也要化了。


    奈哲爾怔愣地注視著姬清,還沒有回過神來,就看到那條金色的魚尾變成了人腿。


    雙腿筆直而修長,腳踝精致無比,皮膚是雪一樣的白色,仿佛還透著微微的光。再往上,就是不著寸縷的樣子。


    奈哲爾愣了一刻,然後迅速脫下鬥篷,將漆黑的鬥篷蓋在姬清的大腿上。


    姬清剛剛變成出雙腿,兩條腿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站著直發顫,全靠抱住奈哲爾才能麵前站住。奈哲爾將他扶到椅子前,再把鬥篷蓋在姬清的腿上。


    姬清看著鬥篷一時間腦子沒有轉過彎來,思考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他有些尷尬得抬起頭,就看到了奈哲爾通紅的耳朵,耳廓是如火燒的紅色,耳垂更是紅到滴血。


    而暴露在空氣中的脖子的後方,布滿了灰色的咒文,那些咒文如同小蝌蚪般,密密麻麻,看樣子這就是奈哲爾披著鬥篷的原因了。


    姬清將鬥篷當成圍裙圍了起來,鬥篷是半身鬥篷,並不長,圍成一圈後就露出了雪白的膝蓋,因為鬥篷是漆黑的,而皮膚是雪白的,黑白對比鮮明,在這種情況下忽的多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豔麗。


    那是精致到靡麗的豔。


    因為是剛剛從魚尾變成的雙腿,所以沒有絲毫運動過的痕跡,小腿無比纖細,有著非常不瓷實的感覺,給人一種一碰就碎的洋娃娃的錯覺,腳掌雪白柔軟,指甲蓋有著釉彩的光芒,整條腿是養尊處優的嬌氣,如果有腿控,應該會興奮到尖叫。


    這種美會很容易讓心思不正的人想到各種奇怪的東西上,比如被這雙腳踩住臉,又或者是跪著地麵,在腳背上落下一個吻,亦或者是含住腳趾,抓住那精致的腳踝,一點點舔上去,一直舔到柔軟的大腿內側。


    奈哲爾怔怔地抬起頭,看到姬清的麵容。


    海藻般的金色卷發垂落肩頭,襯得那張雪白的小臉隻有巴掌大小,湛藍的眼眸濕漉漉地望過來,就像是什麽無害的小動物。


    奈哲爾的眼睫微顫,他的耳垂上的紅一直消不下來,而且這樣的紅從耳垂漫延到脖頸,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


    姬清在奈哲爾沒有看到的地方緩緩勾了勾唇角,他慢條斯理地伸出自己的一條腿,腳背繃得筆直,整條腿呈現出流暢的直線型。姬清就用腳輕輕碰了一下奈哲爾的腿,在對方全身僵硬的情況下,惡意放軟聲音,帶著一點鼻音軟綿綿地問:“閣下,我不會走路,這可怎麽辦呀?”


    姬清自然是會走路的,可是西爾維亞卻不會走路,他這句話說得合情合理無可挑剔。


    奈哲爾劇烈地喘了一口氣,閉上眼不去看姬清,他的耳朵還是通紅,紅如瑪瑙,紅到刺眼。


    姬清無聲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這個笑容實在甜膩,甜到險惡,甜到勾人,像裹了一層晶瑩的糖漿般誘人,而咬開外殼嚐到的卻是劇毒的漿汁。


    這個笑容一閃即逝,姬清重新恢複了他之前楚楚可憐的小白兔般的偽裝,他有些無助地說:“閣下,您能教我嗎?”


    奈哲爾狼狽地睜開眼不敢看姬清,他墨綠色的眼睛盯著姬清帶來的那束花,低聲應道:“可以。”


    “閣下為什麽不看著我?”姬清的聲音委屈透了,他軟軟地說:“是不是人類的腿實在太醜了,”姬清的雪白而纖細的手慢悠悠地摸上自己的膝蓋,他柔聲道:“我也覺得我之前的魚尾好看,閣下一定是嫌我現在的樣子醜陋。”


    奈哲爾急忙搖頭否認。


    “那閣下就轉過頭來看看我呀。”姬清抬眸,湛藍色的眼眸波光粼粼,眼睫緩慢地輕眨,無數糜麗而曖昧的光就在眼波流轉間傳遞出來,他張開唇輕聲喚道:“閣下——”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勾起,勾出一個甜膩的弧度,“您看我一眼呀~”上揚的尾音消彌在潮濕的空氣中。


    奈哲爾僵硬地轉過身,傻傻地看著姬清,就像一隻被獵人逼到陷阱邊緣的獵物。


    姬清的手指優雅而纏綿地摩挲著膝蓋,他輕聲道:“閣下為什麽不看我的腿,是嫌它醜嗎?”


    那雙纖細孱弱的腿無辜地晃了晃,肌膚白到反光。


    奈哲爾的心跳如擂鼓,一聲又一聲,緊張的神經在燃燒的麵容上亂竄,把耳垂燒得通紅。他顫聲道:“不,很好看。”


    姬清慢慢地露出溫柔而純淨的笑來,他就像伊甸園引誘夏娃的蛇,披著美麗的外皮,迷惑著人類,“那閣下喜歡嗎?”


    “喜、喜歡。”巫師磕磕碰碰回答道,他看到麵前的人似乎是很滿意這個答案,臉上的笑容慢慢擴大,幾乎可以聞到那種香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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