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恰恰可以幫助白美妙偽裝起來,說明她打了一夜麻將,為此,袁金林感到有些意外,問道:“你真打麻將的?”


    白美妙觸摸到了對方的不信任,不無自嘲地笑了笑,說道:“不打麻將,還能去撬銀行呀?”


    “贏了沒有?”


    “沒輸。”


    袁金林的熊貓眼是看了一夜電視看的,白美妙的熊貓眼是她跟裘才一夜折騰出來的,這一兩廂對望,仿佛一夜柔情跨越了時空。因為老天幫著撒謊,一問,一答,怨憤化解得如此簡單。


    “記住,你欠我一個情人節,要不是考慮上午開市場分析會,時間有些緊,我現在就想把你涼拌了!”


    袁金林憋了一肚子氣,見白美妙嬉皮笑臉,橡皮臉還帶著彈簧,他想發火卻怎麽都發不出來,可又偏偏色心沒死,因此,臨走時,他低低地向白美妙示威,宣誓定要搞定她。


    白美妙明知他心裏焦躁,笑得合不攏嘴,說道:“下次再來,我讓你吃狗糧。”


    這一聽又被當成狗,袁金林冷笑道:“我怎麽隻看到狗籠子沒看到狗啊?你的狗呢?我告訴你,我夜裏聽到院子裏有腳步聲,這棟樓裏好像有個黑影,晃過來,晃過去,不然,我不會把電視開了一夜。你這屋裏可能有鬼啊。”


    這家夥也真是太壞了,他知道白美妙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難免空落,得不到她,就想嚇她一嚇,萬一哪天夜裏她做惡夢求他過來作陪呢,這都難說。


    “你這混蛋明知我一個人住,竟然拿鬼嚇唬我,不說我也知道你安的什麽心。快滾,快滾。”


    說著,白美妙又像趕狗似的揚起巴掌,看來她把袁金林當狗當習慣了。


    袁金林一邊快步走一邊說道:“真的,我真聽到院子裏有腳步聲。”


    顯然,不把白美妙嚇倒他不會死心,白美妙也不饒人,就聽她沒好氣地說道:“你這臭貨墳頭上耍大刀,嚇唬鬼呀?要招,我看就招了你這個風流鬼,不想上班的話,趕緊回家捉奸去!”


    這話說得也夠狠的,好像傅憶嬌跟她白美妙似的,離開男人就沒法活了。


    不過,玩笑歸玩笑,袁金林那兩個真字既出,白美妙不禁往壞處去想。自從去年夏天搬進這棟樓,半年的時間裏,她先後喂的兩條狗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剛剛袁金林問她狗籠子為何是空的,又說招鬼的事,這兩樣事乍一搦到一起,仔細琢磨,還真的有點像。


    想著想著,白美妙還真的有些害怕了。等到袁金林走遠,這個風流小辣椒嘴也不辣了,心也不野了,就見她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咒罵袁金林不安好心的同時,後悔當初不該貪圖韓功課的便宜,從他手裏買下這棟別墅。


    這麽大的一處房子,一個人住,別說招鬼,就是夜裏跑進隻老鼠,碰倒了油瓶,或者說窗簾被風吹得飄了幾下,那也挺讓人胡思亂想的。


    一年前,白大媽的去世,雖然沒讓白美妙生發太多的感觸,但是,她到底失去了最為安全的依靠。在她小的時候,母親給她講的杯弓蛇影的故事,雖然告訴她,自己嚇唬自己不可取,但是,真要鬼迷心竅了,你說有鬼,鬼真的就嚇倒你了。


    房子是吉是凶,那與風水有關,感情是真是假,要等時間考驗。袁金林到底是想湊到白美妙身邊玩一把呢,還是動了真格的,前頭還有好長一段路沒走,一時半會看不出來,就像沒攆到節骨眼上,白美妙不知道她這庭院的地下埋著一口棺材。


    這邊,白美妙忙著給韓功課打電話,大白天說起鬼話。那邊,裘才一夜春宵,顧不得疲乏,開始忙著給其弟裘乾解圍了。


    裘才從他那個隱藏著房主姓名的別墅裏拎了兩盒名貴的人參出來,去單位之前,他先是去了趟羅家。羅建業趕早出差了,羅玉珠上學去了,隻有白美玲接到他的電話在等他。


    見到白美玲,裘才連連道歉,一雙蜜蜂眼眯成了縫,不知道是哭好呢,還是笑好,那張青蛙嘴卻是無比寬敞,白姐長白姐短的,一個勁地穿梭話間,然後問“皇冠麗都”損失多少,說他昨晚電話裏就已講好了的,他想先把損失補償了。


    白美玲說道:“紀開放是我從南方花高薪請來的,他這一被打,兩萬花到他身上,那是跑不掉的。至於其它損失,我要先看今晚的營業額少了多少,鬧了那麽大的動靜,嚇跑多少客戶,昨天跟今天的營業額一減就出來了,咱們也來個曹衝稱象的算法。”


    裘才聽她這話,心裏一驚,暗說這個女人太會耍手術刀了。昨天是情人節,生意爆棚,今晚能跟它一起比嗎?這若今晚一個顧客沒有,莫不都是鬧事鬧的?


    想到這裏,他蜜蜂眼笑臉相迎,青蛙嘴跟著一咧,說道:“啊呀,我說白姐,我這個人數學不好,白姐你還是給我一個具體數字吧。要是少了,白姐你就吃點虧,要是多了,也不是白姐的性格,白姐你報個數。”說完,他故作可憐地巴望白美玲,卻又暗藏著滿滿信心,以為自己的麵子有多大似的。


    白美玲不冷不熱地說道:“那,我就不客氣啦。”


    “白姐你說。”


    白美玲果不客氣,手指屈伸,開成八字,然後輕輕搖動,說道:“八萬八,你看怎麽樣?”


    白美玲也沒細算,一張口要了八萬八,其中,六萬八衝抵店裏損失,兩萬補償給紀開放。裘才本以為看在他局長大人的麵子上,白美玲要個萬兒八千的意思一下也就算了,不想這個女人獅子大張口,一點麵子都沒給他。


    嘿嘿苦笑幾聲。


    他的牙被打掉了硬是往肚子裏咽啊,心說,昨夜泡你妹花了四五萬,今天又被你訛了小十萬,我上輩子欠你白家的啊,我容易嗎?


    想是這樣想,他當然不敢說出來,也沒敢討價還價,就要了白美玲的銀行卡號,說等會就去銀行辦理。


    解決了賠償問題,然後,他問白美玲,可不可把裘乾放出來,畢竟裘乾的門市還得打理。白美玲來了一聲,“別以為我不懂,農藥市場啟動還早呢,再說,他本事那麽大,也不差那幾個錢,先到拘留所裏蹲兩三天吧。我一大早就跟公安局長打過招呼了,估計,行政拘留處罰決定他現在已經簽發了。”說著,她抬腕看了看手表,“我不這樣做,店裏那麽多員工盯著我,我指揮不下去呀。”


    裘才一驚,“這?白姐你消消氣,好嗎?我知道你說的是氣話。”


    白美玲說道:“氣話那倒真是,不過,我已經給你裘局長天大的麵子了,昨天晚上,我還考慮起不起訴他呢。”


    “可別!白姐。”裘才連忙擺手,一刹那,他心裏那根水銀溫度計的汞柱又下降了一截,暗說這個女人實在不好惹啊,答應給她那麽多錢,她還是不願寬恕,這也太不夠意思了,但又怕一不小心惹翻了她的臉,隻好順著她的話說道:“要不,下午放出來吧?讓他在拘留所焐一焐涼板凳,也好長個記性。下午,白姐你看行嗎?”


    白美玲有些不耐煩了,說道:“我說過了,兩三天,要麽兩天,要麽三天,要麽兩天加三天,要麽兩天乘三天,你堂堂一個大局長,數學再不好,幼兒園的算術題,難道還不會做嗎?你自己選吧!還有,這兩盒人參你拿回去,給我,我也不知怎麽吃。”說著,她指向茶幾上的人參,滿臉厭惡。


    裘才被噎得不輕,局長大與小暫且不說,就他這麽個大老爺們,又送禮又點頭哈腰,滿臉賠笑,跟個孫子似的,拍馬屁卻是拍到馬腿上了。還不知怎麽吃?你家能缺這東西嗎,搞你妹的!


    裘才挨了踢,不禁暗罵道。可他又不敢跟人家死磕,最後還是選擇了屈從。


    “那就明天晚上吧。明天晚上我定好桌子,讓那個混蛋負荊請罪。至於這兩盒人參嘛,趕明個你用溫水泡開,切成蘿卜條炒吃。那我先走了,白姐,我還得趕回局裏布置工作。”


    你來我往,討價還價,儼然拘留所就是他們兩家開的,想多會進去就多會進去,想什麽時候出來就什麽時候出來,聽起來讓人感慨。


    而這個裘局長計較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個當官的,倒像一個商人,將日子一點點往下抹,如同將利潤一滴滴往外擠。說罷,他站了起來,不等白美玲將人參還他,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按照白美玲說的賠償數字,裘才回到青屏環保局以後,安排財務會計如數打了過去。這筆款子是他暫支的,今後裘乾如若願意還他,他就還給單位,如若不還,他也隻有去訛那些習慣偷排的黑心老板了。


    第二天下午,再次征得白美玲同意後,裘才驅車去拘留所接弟弟裘乾。按規定,派出所詢問查證時間最多不能超過24小時,超過這個時間,要麽放人,要麽送拘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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