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幫闖進裘家的匪徒,要說有多可惡就有多可惡,他們暴打裘乾不說,還將裘乾的父親裘常富揪過來按到椅子上,將他雙手反剪,手腕與椅子橕綁在一起,然後,故意讓他眼望著兒子挨打的情狀。


    當然,折磨裘常富源於白俊傑的秘密授意。裘民風父子,一個居高位,一個在牢裏,白俊傑一時半會奈何不得,但裘常富是裘民風的親哥哥,俗話說打斷骨頭連著筋,裘乾被打,裘常富痛不欲生,裘常富受辱,白俊傑不相信裘民風心裏能好受。


    可憐裘常富被兩個小子按住肩膀,眼見兒子抱著頭在地上翻來滾去,老爺子可就心疼得要命了。見到裘乾護頭護不住腰,護腰又護不住頭,蜷曲著身子疼得亂叫,裘常富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不顧老態龍鍾身骨枯脆,連人帶椅一起奮力前傾。


    “我說各位小哥啊,求你們,別打了,高抬貴手饒恕我可憐的兒吧,別再打了,再打就要打死我兒了。”


    可憐裘常富“撲通”跪地,也不管那把老骨頭摔斷幾根。裘乾一聽父親的淒慘叫喚,他掙紮著爬了起來,與裘常富一齊低首下心地討饒。“你們都是爺。我錯了,我改不行嗎?看在我爹這把老骨頭的情麵上,饒了我吧,我給你們磕頭了!”


    聲音淒慘,流溢八方。


    別看雲豹飛揚跋扈,他也生怕鬧出人命。這時,眼見裘老爺子就要背過氣去,這個狗日的白家幫一號走狗連忙吩咐眾匪徒住手。但是,他仍然鷹瞵鶚視咄咄逼人,在裘家傾頸叉腰竭力撒播著威嚴,一麵指向裘常富,說他裘家若是有人膽敢報警,白家幫定然斬了他們全家。


    裘乾掙紮著爬起來,答應不報官也不究賴,更不會向他的叔叔裘民風申訴冤屈,因為,他挨打本來就沒有冤屈可言,是他心裏犯渾有錯在先,就該遭此報應,眼見發了毒誓還不夠,接著,他又補了幾個響頭。


    裘家民宅的附近幾個出口都有白家幫的馬弁把守,並揚言誰若報警就砍死誰,因而沒有一個鄰居敢自找麻煩。不過,消息還是很快傳到裘才和白美妙那裏。


    白美妙自從上了裘才的床,她約裘才打麻將的積極性明顯高漲了許多,當然,結果都是她贏,裘才輸。這天,她正和裘才打牌,忽見裘才接聽一個電話時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她覺得不對勁,一問,才知道她的哥哥派人抄了裘乾的家。


    裘乾酒後在“皇冠麗都”鬧的那一出,浮水鰷魚似地並沒有冒出多大泡,白俊傑的動靜卻是鬧得不小,起先,白美妙隻以為哥哥忘不了他與裘堅的仇怨,裘堅在牢裏,他沒法出氣,這才找個姓裘的人撒氣的,應該隻是浮皮蹭癢的小摩擦,裘家賠了錢又請了酒,足以打發了,因此就沒有過問,雖然她現在跟裘才已經有了一腿,應該從中調解才對。


    裘氏三兄弟名字起得都挺好,老大裘才,老二裘乾,老三裘一鳴。那裘一鳴也就是傅憶嬌那個學校的流氓教務處主任,直到他打電話給裘才,說聽一個從二哥家翻牆逃出的朋友講,二哥很可能被白家幫的人打死了,要裘才快點設法阻止,白美妙才知道白俊傑報複裘家了,她這才推散麻將,隨裘才一起趕往現場。


    鑽進裘才的車裏,白美妙不知道該向裘才道歉呢還是安慰呢。等車子開到裘乾家門口,雲豹正在堂屋裏撒播威風。


    “又是你這個小祖宗!”白美妙跑進家裏,指向雲豹,她真是氣得糊塗了,竟一時忘記了如何表達。


    眼前的場麵實在令人震驚,特別是看到反剪著手綁在椅子上的裘常富,白美妙簡直無法忍受,當然,作為裘家長子的裘才,其心情更是無法形容了。


    白美妙解開裘老爺子手腕上的繩子,然後指向雲豹等人蹦起來咒罵,說他們過於血腥,連老人都不放過,接著,她又給她的姐姐白美玲打去電話,告了哥哥一狀。


    白家女人揚起威風,這些狗崽子們不敢頂撞,也不敢明說裘老爺子是白俊傑指使綁的,但也賴在裘家就是不走。


    直到雲豹接到白俊傑打來的電話,要他走人,他這才號令手下悻悻而去。


    惡徒們一走,裘才站在滿地狼藉的廳堂,看看鼻青眼藍奄奄一息的二弟,又看看氣喘不定的老父親,再看看給老父親喂水又捶背的白美妙,他又恨又惱,搓手頓足的,真是無語了。


    二侄子裘乾家被抄,兄長裘常富被綁,白家幫威震青屏,裘家尊嚴卻是蕩然無存,作為青屏老縣委書記的裘民風算是丟盡了顏麵。於是,在聽到三侄子裘一鳴訴苦後,事發當天晚上,裘民風就怒不可遏地來到了青屏。


    由於譚雁齡的緣故,事實上,裘家與白家是能搭上親戚關係的,因為她是裘民風的兒媳婦,是白俊傑的親表妹。今個白俊傑派雲豹、黑虎等人滅了裘家尊嚴,裘民風心知肚明,這事一定與犬子裘堅當初的孽債有關。裘堅帶小龍幫的人剁掉白俊傑一隻手,又廢除他做男人的權利,現如今人家做大成勢,複仇來了。


    裘家的尊嚴,比起一個男人對於生活的絕望,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裘民風懂得因果報應,卻不理解白俊傑的真實感受。來到青屏以後,他先是奔往羅家業家裏,畢竟當初羅建業當上吻牌食品廠廠長,他有過照應,算是知遇之恩吧。可羅家欠他一個人情,現在卻還之以一種漠視,莫非,他們恩將仇報?


    羅建業見到裘民風,一如既往地十分客氣。當裘民風質問白家幫生事之前羅家為何不從中阻攔,羅建業極力推脫責任,說事發時他不在青屏,這不,出差剛剛到家,還沒來及洗去風塵,老書記就登門了。


    “這不是理由!老早之前,你就應該疏通裘、白兩家的關係。”


    裘民風眉宇緊鎖,隨之批評成串,就好像羅家祖上三代欠他救命之恩似的,抓住忘恩負義的小辮子,想要掄空甩暈。


    羅建業早就見識過裘民風的口才,實在逼急了,就攤牌說道:“其實,我與大舅哥的關係也就馬馬虎虎的樣子。裘、白兩家的矛盾,我是想幫著化解,也跟他談過,可他一聽這事就朝我翻臉。都不是三歲兩歲的孩子了,黑的白的,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做派,我是真沒有辦法說服別人,管好自己就行啦。疏通的事,不信你可以問美玲。美玲,你說,我找過你哥沒有?老領導麵前,你一定要說實話。”


    白美玲坐在一旁很少說話。這時點了點頭。這個女人非常精明,白家幫的所作所為,既然她製止不了,也就刻意劃清界限,除非有人想整她,她才摻和一二,就像裘乾到她的“皇冠麗都”鬧事那樣,不然,她很少發飆。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這個道理她比誰都明白,隻是,白俊傑是她親哥,她寧願違心地朝好的方麵去想而已。


    裘民風找不到拿住羅建業夫婦的理由,就離開羅家,找幹女婿常居安市長算賬去了。這時的常居安正在加班。裘民風來到市長辦公室,一見麵,就命令常居安火速組織青屏警力蕩平白家幫。


    常居安聽後撓了撓頭。白家幫勢力如日中天,好多警車見到白家幫的人都繞道而走,這些情況他是知道的。他還知道青屏龐大的政法隊伍中,好多人都與白家幫關係密切,他雖然是一市之長,可項上隻有一個人頭啊,又被白家幫的人放在供桌上高看與敬奉,不到萬不得已,他才無心開殺戒呢。


    常居安就是這麽想的。當幹爹怒叱他是庸官時,他拿出了一張紙。


    這是一份自願和解意願書的複印件,內容大概是說,裘乾打了白家雇員,白家帶人報複,雙方各有損失,白家較重,裘家較輕。當然,遠親不如近鄰,考慮同城情意,雙方達成共識,互不相欠,相互原諒,自願和解。筆跡是裘常富的親筆,落款是裘常富和裘乾兩個受害當事人。


    原來,常居安明知幹爹要來,他早就想好了金蟬脫殼之計,真不愧官場老手啊。


    見到和解意願書,裘民風沒什麽好說的了,折道來到裘乾家裏,見過兄長裘常富,他將和解書複印件往兄長跟前一撂,沉聲問道:“我的傻哥哥,這上邊的字,是不是白家幫逼你寫的?”


    裘常富神情呆滯,遲疑片刻,說道:“是我自願的。”


    裘民風急得直搖頭,說道:“別騙我了!裘家鍋底都被搗漏了,裘乾差點被人打死,親娘咧,還白家損失較重裘家損失較輕?這一看,就是白家幫逼你寫的。”


    裘常富見被識破,隻好說道:“這件事,你就別操心了,孫子孫女都在上學呢?就給他們留個平安吧。”


    裘才、裘一鳴家都有孩子,不怕賊偷,也不怕賊搶,就怕賊惦記。這若惹怒白家幫,兩個孩子以後走在路上,哪還能讓人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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