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兄長擔心的是這個!裘民風聽後更加氣憤,說道:“白家幫真就那麽可怕嗎?好,這樣吧,明天,我就提議召開唐州四套班子會議,專門研究青屏社會治安整頓問題,到時,我會建議唐州直接派特警過來抓捕這幫惡人的。倘若這份和解意願書是白家幫逼你寫的,到時你可以提出來,你還可以聯合社會上的正義之士,提供白家幫犯罪證據,遏惡揚善,除惡務盡。”


    說著,說著,裘民風就開始憧憬一個清澈明淨的青屏人文環境。


    裘常富一聽,慌了神,說道:“我說民風啊,你就讓我消停幾天吧。白家幫的人不好惹,咱千萬不要得罪。唐州要是派人抓捕白家幫,咱裘家就成了他們的公敵,裘家祖墳會被掘的。我鄭重告訴你,和解意願書沒人逼我寫,你也別指望我提供什麽白家幫罪證,我壓根就沒有。”


    這老頭兒驚魂未定,顯然,他還沒有擺脫雲豹、黑虎等人的惡魔陰影。


    裘民風一指滿屋殘破的陳設,忿忿地說道:“我不需要你作證,這個現場就是最好的證據。”


    裘常富說道:“這都是我砸的,跟任何人都沒關係。”


    “你砸的?”裘民風一聽,也真是服氣了,心裏暗說,這都怎麽了?老鼠見貓似的。裘家的骨氣呢?跑哪去了?


    人之所以自私與殘暴,是因為人生之路是條必死之路;同樣,因為自私與殘暴,上帝讓畢生變成必死。


    我的這條箴言,原打算用於另一本書的開卷,現在不妨送給白家幫,因為我知道他們最終需要悼詞。


    成年人對性的需求就像孩子對糖果和玩具的喜愛一樣,是人生特定時期的自然需求。讓一個人對配偶忠貞,就像命令孩子隻準吃同一類糖果或是隻準玩同一種玩具一樣,都是非常困難的。


    這段警句,既是我這樣一個過來人對於性的思考與總結,也是我送給陳君尋之流的一個姑且的開脫。


    一架飛機從青島起飛,刺破淡淡的雲層飛往上海。金色集團上海公司總經理秦粉坐在頭等艙,貌似平靜地看著雜誌,其實她的心思根本無法定置於雜誌裏。此次青島之行,她談成了一筆生意,同時也經曆了一段特殊的感情,慢慢咀嚼,沒有浪漫,卻有一千分留戀。她真想重來一次,真想更改其間內容,這份遺憾,這份永遠不可以重疊的邂逅,比起生意場上滾雪球似的利潤,她覺得還是虧本了不少。


    那個與秦粉不期而遇之人正是陳君尋。


    陳君尋回家沒待幾天又出差了,青島一個農資經銷商舉辦十周年店慶,專門邀請他過去捧場。這個客戶,一年銷售百順化工公司農藥兩百多萬,說是請他捧場,其實是拉讚助,要他代表公司過去出禮的。


    陳君尋這次本想帶業務員朱建國同去的,讓那小子幫他拎行李,買票,定房間,鞍前馬後地伺候,同時也增加幾分安全,但是現在正值農藥銷售旺季,正是大幹出業績的時候,他安排朱建國去了蘇南。


    陳君尋買的是軟臥。他那個票號所在的包廂裏邊有三個空臥位和一個美女秦粉,就在拉開軟臥包廂推拉門的一刹那,他的目光幾乎與那個美女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印影鵝蛋臉,大卷發,高貴的職場著裝。


    陳君尋的心怦怦直跳,自來熟地打起招呼:“你好。”


    秦粉嫣然一笑,同樣怦然心動。


    這兩天上海機票特別緊俏,秦粉的秘書李未央沒能幫她訂到機票,就提出開車送她去,不料她神遣意使非要一個人坐火車臥鋪,於是,李未央就給她買了張軟臥。


    秦粉懷揣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很多人都在談論火車上發生的一夜情,聽起來像是親身經曆似的。既然人家有過,她也希望自己能體驗一回。機會很快不約而至了,那是去年冬天,她要去北京談一宗大買賣,因為忽降大雪,高速公路封路,機場又臨時停開航班,她與李未央隻好坐火車臥鋪過去。火車上,對麵臥鋪一個軍人模樣的男人和她談得非常投機,若不是李未央這隻燈泡時不時閃爍,那種情緣一定會在她和那個軍人身上發生,那時,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她能看透那個軍人眼睛深處藏滿了欲望。


    事後,秦粉非常遺憾那次失之交臂的邂逅,不過,她很快就忘記那個男人的模樣了,沒留下任何值得回憶的東西。也許,二人見麵伊始她就模糊著他的長相,一夜迷情像是一種新式的情欲快餐,而那個男人,充其量隻是她聊以充饑的脂肪罷了!


    後來在公司整理辦公桌抽屜時,秦粉無意間發現那個男人的名片,她輕輕搖頭,將名片信手扔進了垃圾簍。雖說當時很遺憾,然而她克製住自己,一直沒給那個男人打電話,倒是那個男人主動聯係她幾次,都被她三言兩語地敷衍過去了,再後來,就杳無音訊,漸次忘卻。


    其實,一夜情這個概念在秦粉腦海裏早已被定格為一種發泄手段,她去會網友並且發生過,她去“開心店”包夜也算一夜迷情,她跟她下屬李未央上床也是受一夜情的魔杖驅使,隻是,火車上兩性情緣她沒有經曆過,所以,她奢望。


    這次,陳君尋的到來讓她暗自感激上帝貺賜於她。


    而對於陳君尋,同樣有一種上帝恩寵的感覺,等他坐定,打開筆記本電腦,他一邊工作,一邊時不時偷看對麵這個氣質超凡的美女。


    到達下一站,包廂門被拉開了,進來兩個醉醺醺的乘客,四周的空氣瞬間汙濁了起來。


    秦粉暗暗叫苦,陳君尋看在眼裏,靈機一動,說道:“吃個香蕉吧。”


    一邊說,他一邊剝一枚香蕉遞給秦粉,儼然一對情侶。


    秦粉心領神會,接過了香蕉,然後也剝一枚香蕉遞給陳君尋,目似傳情,說道:“好事成雙,你也吃一個吧。”


    這兩個醉漢見人家情侶如此浪漫,倒是十分識趣,一路上欣賞著二人愛情表演,羨慕之餘,時不時插上郎才女貌之類的溢美之詞,剔去話間夾雜的一些不太文明的口頭禪,再沒有其它行為上的逾越雷池。


    四個人的目的地都是青島,一塊兒下的車,這時候,那兩個醉漢的酒勁早已經過去了,人挺熱情的,真以為秦粉和陳君尋是對伴侶,主動跟他倆打招呼道別不講,還送了一連串祝福語。


    陳君尋目送人頭攢動中的他們,無奈地微笑,然後,就輪到他與秦粉各奔東西了,這種分手,可以溫馨地道別,也可以一句話不說各走陽關。


    “你的?”


    “你的——”


    陳君尋與秦粉幾乎同時張口,想問對方聯係方式,又同時止住口,心照不宣,相視而笑。


    “路上多虧你照應,謝謝你。”秦粉這時轉換了話題,說。


    陳君尋說道:“以後,出來做事盡量帶一個伴,再見。”


    “再見。”


    簡簡單單,兩個人就這樣分道揚鑣了,盡管彼此帶著一種人海過客特有的隱隱遺憾。


    出站以後,陳君尋打車先到一家連鎖賓館住下,他持有這家賓館的貴賓卡,標間打六折,因此,雖是星級,價格也不是很貴。


    將行李安置妥當後,他就拎著從家鄉帶來的土特產拜望一位文學界前輩去了。晚上,他受邀到那位前輩家吃飯,探討中國文壇最新動向,並告訴前輩,他正在著手寫一部網絡時代的情感探索小說。


    雖然談得投機,但是考慮對方年事已高,害怕影響其休息,因此,他沒敢占用其過多時間。


    離開了前輩家,等他回到賓館,剛好晚上九點。陳君尋感覺時間尚早,就換上背心和休閑短褲,然後披一件運動服,想去頂樓的健身房練一陣自由搏擊。剛一出房間,他猛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正用電子鑰匙開房門,是秦粉!


    “嗨,美女,咱們又見麵了!”陳君尋掩飾不住內心的驚喜,主動靠上去跟她搭訕。


    秦粉側過臉來,見是火車上同行的帥哥,她也非常興奮,“是你呀!你也住這裏?我們還是緊壁鄰居!”


    “火星撞地球了,簡直不敢想象。”


    她看上去有些激動,說道:“可不是嗎?巧而曼妙。你要去哪裏呀?”


    陳君尋不想錯過這次絕妙的交談機會,十分風趣地說道:“哪裏都不去,感覺你要回來,所以出來迎接你一下。”


    秦粉就被陳君尋的機敏和幽默逗得十分開心,打量他這身打扮,明知他要去鍛煉,卻不點破。


    “難不成我一路跟蹤你過來的?好吧,就算我跟蹤你來的,可是要迎接我,你穿這身衣服,凍不凍感冒暫且不說,禮節上好像也說不過去吧?”


    暮春時節的青島,確也不是穿大褲衩的時候,秦粉一邊掃視陳君尋結實的肌肉,一邊說道。陳君尋“哦”了一聲,說道:“剛才從健身房回來,我還沒來得及換呢。”


    開弓沒有回頭箭,看來他撒謊沒有回頭路了。


    秦粉心裏明鏡,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而是付之一笑,改換了話題,大大咧咧地問道:“要進來坐一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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