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美妙還記得今年情人節過後的第二天早上,她讓袁金林吃狗糧的時候,袁金林跟她說了這麽一段話:“我怎麽隻看到狗籠子沒看到狗啊?你的狗呢?我告訴你,我夜裏聽到院子裏有腳步聲,這棟樓裏好像有個黑影,晃過來,晃過去,不然,我不會把電視開了一夜。你這屋裏可能有鬼啊。”


    就因為這通惡搞,住在這套別墅裏,白美妙做了好幾次惡夢,半夜醒來,她真就感覺有一個黑影子晃來晃去,再一眨眼,窗簾就一撩一撩的,非常瘮人。有時候,還能聽到院子裏嘈雜的腳步聲,像是小鬼排隊做操似的,聲音漸歇處,又好像有一兩個長腿鬼在院子裏躡手躡腳、伸頭探腦。


    白美妙越想越怕,這個時候,若能紮進男人堆裏,她絕對不隻鑽一個男人的懷,不管是袁金林、裘才,還是韓功課。


    因為這種惡夢,白美妙不知道咒罵過袁金林多少次,做夢與罵人的次數比例基本上是1:10吧。


    罵過袁金林以後,白美妙又開始罵裘才。不過,她罵袁金林是明罵的,罵裘才呢,則是使用暗語。


    自從跟裘才分手以後,來白美妙家打牌的人明顯少了許多,有一段時間,一直合不成局,昔日熱鬧的景象一經沉澱,就給惡夢可趁之機。


    這些人之所以不來打牌,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以為裘才是隻小肥羊,容易宰,現在少了這隻小肥羊,他們的積極性明顯高漲不起來。


    白美妙又怕又惱,又有些失落感,到棋牌室打了幾次,完敗,每次,她都暗罵裘才是個掃把星,帶給她一身晦氣。等她戒賭戒了一段時間,乍一清靜,惡夢又開始出現了。


    此後,接連幾夜,白美妙都是惡夢不斷。更可怕的是,每天早上,走出家門的那一刻,她總感覺後頸被人吹著涼氣,又有一雙手伸向她的脊背,抓她的後襟,在背中線靠近心髒的位置,五指紮煞。這一天,白美妙出門有些早,就在走出客廳那一刻,又遇到上述情況,然後聽到緩慢嘶啞而又低沉的聲音:“不要走,陪我玩玩!”


    白美妙後心一涼,接著毛骨悚然,等她回頭看時,卻什麽都看不見。


    顯然,家裏來了髒物。


    再這樣住下去,奇怪的事情越來越多。有一天夜裏,白美妙躺到床上,不知道什麽緣故,她的心情一點兒也放鬆不下來,老感覺心裏裝著一件事,可又不知道是什麽事。她不敢熄燈,生怕黑暗中有一樣東西從牆縫裏鑽出來;她更不敢合眼,因為她總預感,有一個色鬼會趁她熟睡之際,躺到她的床上糟踐她惡心她。


    白美妙越往下想就越害怕,越是害怕又越不自在,甚至幹涉到了她的疼痛的進程。疼痛的斷續牽拉著身體輾轉不寧,哪裏還有舒緩的自由?


    感覺臉頰有點滾燙,這個風流小辣椒起身去了趟衛生間,對鏡細看,天哪,她的臉頰居然莫名通紅,隱隱約約還能看出手指的暗印,像是被誰摑了一巴掌。


    醜陋的失落,已經超出腫脹的範疇了,在靈魂的穀底,令白美妙找不到任何出口,絕難安魂。忽然,樓下廚房間傳來油瓶倒地的聲音,接著,衛生間的門慢慢就關上了。那油瓶倒地的聲音似是而非,不過,這衛生間的門確實在慢慢合攏,好像自外邊伸出一隻無形的手。


    “媽呀!”白美妙看了幾眼,嚇得尖叫一聲,緊接著,她抓起盥洗台上的一個玻璃杯當武器,慌忙逃回臥室,跳到床上,蜷曲成團,手握那個玻璃杯,不知如何是好。


    那門慢慢合上,其實是空氣對流的緣故,白美麗不知,再一想樓下那聲油瓶倒地的聲音,她變得更加恐懼。說實話,這時候,她的軀幹已經麻木了,恭卑的意義,離她漸漸遠走。不久,這種麻木被另一團糟糕掙命激活,她的肚子不舒服起來,越是不敢去洗手間,糟糕的消化係統越是將她往那裏驅趕。


    單身女人的日子真不好過啊。這一夜,白美妙算不清自己嚇死過幾回,好不容易熬到東方破曉,還沒起床,她就覺得渾身無力,惡心,並開始嘔吐,再一想,“大姨媽”好長時間沒來串門了,種種跡象告訴她,她懷孕了。


    這期間,白美妙和裘才、韓功課都發生過關係,但是從有無避孕措施上分析,這個結晶應該是裘才的,因為,比起裘才的熱烈狂放,韓功課更注重保護自己。


    天已大亮,白美妙翻出一把小剪刀,緊緊握住下了樓,到廚房察看,油瓶立於原處,根本沒有倒地。她這才鬆了口氣,心想是自己的幻覺,可能與身體變化有關吧。


    梳洗打扮以後,白美妙就去醫院做孕檢,一查,都懷孕四十天了,可憐她這個傻女人隻顧玩牌,還一直蒙在鼓裏。


    知道自己懷孕,此時的女人最最常見的姿態就是歪頭,最需要依靠那個製造麻煩的男人,繼而得到安慰,白美妙這個風流小辣椒也不例外。


    看著報告單,白美妙快要柔軟成麵條了,慌亂之中,她忙給裘才打去電話,把情況說了,要裘才陪她去做保宮人流。


    裘才一聽說白美妙懷孕了,嚇得半死,連忙附和,說道:“對,對,對,趕快流掉。”


    說是這樣說,偏巧他外出學習了,得一個月以後才能回來。白美妙一聽,心一下子涼了半截。保宮人流的最佳時期是懷孕七十天內,其中對人體傷害最小階段在三十五天到四十五天之間,也就是說,現在這個時候是白美妙保宮人流的最好時間。


    可那蠢貨一個月以後才能回來,這時間確實夠長的,若是等他,勢必錯過最佳時期,眼看這天氣一天天變熱了,白美妙可不想到時候挺著大肚子去醫院,惱怒之間,她忽然眼前一亮,對裘才說道:“人不在,錢在也行!”


    裘才巴不得花錢買個平安,連忙接住話茬,說道:“好,好,我這就給你打錢。這錢必須我花,誰要跟我搶,我就跟他急!你要多少?”


    這話說的算是高尚呢還是卑鄙呢?不過,這後半截話斷然是缺德的,意思他知道白美妙背後還有男人,肚子裏的孩子,不知道是誰的。白美妙隻顧往錢上想了,沒有聽出孬好。又一尋思:上回青春損失費裘才還沒給清,要多了,他肯定還得打欠條。這情債就跟賭債似的,說泡湯隨時都可能化為烏有,不如少要一點,讓他給現金吧。


    想到這裏,她說道:“你在外地,我估計一下子拿不出那麽多錢。這回我緊著點花,你就給兩萬吧,記住,兩萬,一分不許少。”


    “好,好,好,兩萬就兩萬,我現在請假去銀行給你打錢,這事可不能拖,趕緊去醫院做了。”


    裘才深恐白美妙懷孕的事情鬧大,因而答應得特別爽快。


    白美妙一聽,心說,嗐,可惜了,這次要少了。看來姓裘的小金庫進賬不少,不然,他不會答應得這麽快。


    扼腕之餘,這個風流小辣椒靈機一動,要挾道:“要我打胎可以,不過,上回你打的那張欠條,上麵兩萬塊錢你還沒有給我呢,等會到了銀行,你得一起付清,不然,我不去醫院了,我把孩子生下來,抱你家去,到時候,你家好幾套房子,起碼有孩子一套。”說著,她想到與裘才初次交歡時,裘才那棟神秘的別墅。


    麻煩,這女人掉進錢眼裏了,那麽大的一套房子,她都想整吃。


    裘才聽後有些後悔剛才的爽快回答,看來,必要的時候不裝孬種真的不行。又一想這個小辣椒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真要挺著大肚子去他家,他爹裘常富還不氣得吐血?他老婆趙大娥更不用說了,一巴掌就能把他的嘴搧歪。


    開弓沒有回頭箭,不答應人家,顯然不行了。


    “那?好吧,我卡裏就剩四萬塊錢了,全給你吧。這回,我可窮到賣腎了,再不然,隻能沿途乞討回家,你可不能再伸手,還有,等我回去以後,記住那張欠條一定還給我。”


    顯然,這家夥對白美妙不放心。


    白美妙一被輕看,猩紅的嘴唇不守規矩地斜斜一撇,說道:“喲,喲,喲,你會舍得賣腎?當鴨子你都想當個首領。啈,還惦記那張欠條呢,我是賴賬的人嗎?快去打錢,別留給我後悔的時間,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話一出口,分明就是將軍令。


    裘才聽後,哪敢違抗?乖乖地跑到銀行,打了四萬塊錢到白美妙的卡上,這才換來小辣椒的偃旗息鼓。商場如戰場,官場如戰場,這情場亦如戰場啊。


    白美妙拿了人家的錢,答應不再究賴了。可肚子裏的小東東還在呀,總不能真的生下來抱到裘家吧?就憑裘才那長相,說青蛙嘴就是抬舉他的,正宗加強版的蛤蟆嘴,蜜蜂眼,酒糟鼻子,豬食盆臉,別說正室還有一個趙大娥,就是趙大娥出局,她被八抬大轎抬進正室,往後出入門檻也得經常絆倒,真以為擁有磨盤臉就是好麵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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