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茵之所以把陳君尋移情別戀之事告訴嫂子傅憶嬌,理由很簡單,她想讓傅憶嬌對陳君尋死心,從而一刀切斷二人多年勾勾搭搭的聯係。在姐夫陳君尋與哥哥袁金林之間,她偏向的自然是哥哥。


    而之所以把這事告訴江桐,理由也很簡單,是因為她想拯救這個姐姐。


    至於為什麽偷偷給陳君尋打電話,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也許是對出賣行徑的懺悔,也許是對秦粉的嫉妒,也許是一種不願承認的微妙醋意使然。


    江桐早就懷疑陳君尋另有新歡,聞聽袁茵的話,更是深信不疑。依照袁茵提供的線索,江桐去秦粉住的別墅附近偵查好幾次,怎奈陳君尋已知她要來查崗,沒敢再去那裏與秦粉幽會,故而她老是撲空。


    江桐不知道袁茵事先給陳君尋透過口風,抓不住現行,隻好在事實與傳言之間飄來蕩去,如坐秋千,那種複雜而又矛盾的心態,攪得她一刻也不能安寧。


    然而,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有一天,江桐在大街上看到了陳君尋與秦粉走在一起。那種場景,是她不願意看到的,故而堪稱致命打擊。


    江桐的心一下子降到冰點,所好她還注重點個人形象,控製住自己,沒有追上去撒潑罵街又哭又鬧。


    再以後,江桐的情緒就變得更不穩定了,雞零狗碎的家庭瑣事,動輒就會引發一場她與陳君尋的口舌戰爭。外邊傳揚的陳君尋與上海女老板秦粉的緋聞飛到了她的耳朵裏,然後,不絕於耳。傅憶嬌還在暗地裏與丈夫勾勾搭搭,又來了一個比傅憶嬌還會放騷的金狐狸,公開下戰書似的,明目張膽邀請陳君尋一起逛街購物下館子。


    有一天,江桐在一個叫“禦駕酒樓”的門口守株待兔,再次看到陳君尋與秦粉在一起。江桐偷窺著秦粉,那時的秦粉留著金黃色的大卷發,高貴俊美,傲慢修頎,一身都市貴族氣質,與池承諾、陳君尋等人同行,身後跟隨保鏢許健和女助手卜凡。


    秦粉不知被人盯上,從江桐借同事的私家車旁經過,然後上了一輛“寶馬”,將躲在車裏的江桐比得黯然失色。


    江桐自慚形穢的同時,心潮澎湃著對秦粉的嫉妒,等到陳君尋回家以後,她就開始耍起陰腔。


    這時候,從江桐有意無意的話裏,陳君尋已經知道他與秦粉的不正當關係暴露了,自覺理虧的同時,他不好與之多加理論,怎奈江桐不願息事寧人。


    時常發生的家庭戰爭讓保姆樊姨待不下去了,樊姨主動找到陳君尋夫婦,說明想辭掉工作回鄉下種地的意思,並當麵誇獎江桐一籮筐的好話,勸說陳君尋收斂一些,好好珍惜這個美滿的家庭。


    陳君尋夫婦再三挽留沒能留住。樊姨請辭以後,少了一個和事佬,戰爭場麵明顯宏大許多,戰鬥次數也越來越多。君子動口,小人動手,巴掌伺候,時不時還會掐抓撓咬。


    江桐不依不饒的吵鬧在一件事情上得到進一步升級。有一天晚上,她在陳君尋書房的抽屜裏搜到一首題為《情變》的詩稿,署名沉吟。是陳君尋寫的,詩文如下:


    喋喋不休終於演奏雷聲大作,


    沒有眼淚自然你我不需要防汛抗洪;


    盟誓的蜜餞已然過期質變,


    你在奮力銷毀而我卻要瘋狂收購。


    既然我們的愛情已經走到退役的年齡,


    我光榮退伍而你也要離開綠營,


    流連的迷彩也有花事的刺繡,


    我解甲歸田而你卻說忘記我的兵種!


    終於隔閡的景觀不能並納同一季節,


    你拿來一把玻璃刀劃開記憶的明鏡。


    你將你那一半摔成齏粉吧,


    我會將我的一切認真地保留。


    ……


    江桐越看心裏就越是窩火,將詩稿疊起來,裝進衣兜收了起來,等到陳君尋喝罷酒回到家裏,坐到沙發上尚未坐穩,但見她滿臉烏雲地走了過去,質問道:“又去陪那個秦大小姐喝酒的吧,怎麽,還開你那輛破驢來家,她沒開‘寶馬’送你?人都送給你了,還在乎開車被人看見?”


    江桐臉色陰晦,說雨不雨說風不風。倒是陳君尋裝作喝醉,說道:“舌根底下壓死人,那些長舌婦造謠生事,你真相信?”


    聽到這話,江桐的火氣一下子竄到了嗓子眼,說道:“造謠?你倆大街小巷地溜達,我眼又不瞎?還有,你到那個賤貨的別墅裏去了多少趟,別以為我不知道。”


    陳君尋一聽,裝起了糊塗,“真的,假的?這樣的話你都說過無數遍了。看見我采野花,你沒有上前撒潑糾纏,這不是你的性格啊?”說著,他一下子想到傅憶嬌。先前因為他與傅憶嬌的來往,江桐不知道喝了多少缸醋,吐了多少句髒話。


    說話聽聲,鑼鼓聽音,經陳君尋如此一說,江桐也一下子想到了傅憶嬌,心氣難免更大了,就說道:“那是因為我給你留點麵子,別給臉不要臉!無賴。”


    陳君尋不想再申辯下去了,爽當真的耍起無賴,說道:“我醉了,記不住前麵的事了。”


    江桐撇了撇嘴,說道:“醉了?要不是跟秦粉在一起,你能醉成這個熊樣嗎?”


    陳君尋慢騰騰地說道:“醉酒飽德,這四個字,你不懂。”然後又道:“天下之大,惟婦人與小人難養也。”


    “醉酒飽德?我讓你醉酒飽德!”江桐氣咻咻地將詩稿從衣兜裏掏出來,揉成一團,揉之再揉,竭盡全力,像是要搦死誰似的,然後砸向陳君尋,說道:“陳君尋,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這麽多年,我也真受夠你了,過不到一塊去,爽當離婚吧。不過,我告訴你,陳君尋,不管發生什麽,你都別把自己寫得多高尚,多無奈,你這是明目張膽地貶低我!”


    陳君尋練散打出身,武功根基好,雖然酒喝得高了,動作仍然利索,見江桐拿紙團砸他,伸手接過,說道:“別再歇斯底裏了,江桐同誌,你高聲部的顫音並不是那麽美麗動聽。”


    什麽?高聲部的顫音並不是那麽美麗動聽?這家夥當聲樂比賽評委老師了。


    江桐的臉色被氣得青一片紫一片的,平素的伶牙俐齒也變成渺小的鈍器了,不知道哪一顆牙齒可以將人咬痛,她就把那句特供丈夫的話說了出來:“你,你,你就是老鼠屎!”激動至極,說話既然有點磕巴。


    “老鼠屎是一味中藥,能治你的病。”


    “積攢你的節操去吧!”


    遇到流氓文人,跟他鬥嘴皮上的功夫,江桐也真是服氣了。


    陳君尋不想拿話懟死江桐,姑且讓江桐喘口氣,這時,他抽扯先前的話題,說道:“貶低你?我哪點貶低你?你能說出所以然來嗎?”


    江桐明知耍嘴皮子耍不過陳君尋,爽當拿捏小潑婦的風範,又揚手腕又蹦跳的,喝道:“你自己寫的東西,怎麽可能忘呢?何止貶低,簡直是詆毀,是誹謗!我在奮力銷毀你卻在瘋狂收購。你有那麽高姿態嗎?叫人惡心。”


    稍頓,她繼續說道:“是的,你解甲歸田而我卻說忘記你的兵種。已經忘記你了,你現在隻有一副軀殼擺在家裏,你的魂給了傅憶嬌給了秦粉給了喬袖給了所有肮髒下賤的女人,你給了我什麽?你給我千千萬萬根手指,給我千千萬萬頂綠帽子,不,綠圍巾!陳君尋,我知道你這麽多年為什麽這樣放肆,是因為我對你的愛過於專注讓你沒有後顧之憂,你在外頭搞女人感覺我能承受得住,所以就有恃無恐。現在,告訴你,我根本不在乎你,我看,我們還是離婚吧。”


    江桐呶呶不休,說到離婚實際處,她又道不清是不舍的存在還是屈辱的散盡,眼裏居然潮湧出傷心的眼淚。


    “瞧你長得這麽難看,還好意思哭?”


    眼見江桐傷惱至極,陳君尋裝作沒聽見離婚字眼。就見他手臂揮舞,掄成半個圓,然後衰落到大腿上,說道:“叫你不要隨便進我的書房,不要亂翻我的東西,你就是不聽,這不,自尋煩惱了吧?好了,你不聽話,又弄壞了我的稿子,我也不批評你,你知錯就改就行。現在我口渴得厲害,快幫我倒杯水去,將功贖罪,將功贖罪……”


    這家夥真夠缺德的,耍起無賴也是有條不紊,這哪裏醉酒了?分明裝的!


    見過不要臉的,但從沒見過像他這麽不要臉的。真的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江桐聽後,心肺險些氣炸了,抬手抹幹眼淚,說道:“陳君尋你什麽時候學成這樣不要臉?!曹操倒黴遇蔣幹,胡豆倒黴遇稀飯,我江桐倒黴與你這個白眼狼結婚。天哪,看來我是金簪掉進深海裏,再也沒有出頭之日咯。”


    說著,她突然感到十分悲哀,回過頭來,火氣更大了,就說道:“口渴,想喝水是吧?馬桶裏有現成的,你用手掬起來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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