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桃無比慶幸自己多留了幾個心眼,沒跟著她再繼續往前走。


    要是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被擄起來,那還不知道下場會是如何。


    此時,身後忽然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宛桃一驚,渾身都繃緊了,抄起路邊的石塊就劈頭砸過去,接著便聽到一聲慘叫:“啊,你這是做什麽?”


    元景捂著額頭直跳腳。


    宛桃這才意識到砸錯了人。


    她訕訕地撓撓頭道:“那個,真對不起啊,你,你沒事吧。”


    她隻顧著不好意思了,沒注意到,杜氏見到元景,呼吸都快滯住了。


    元景有點三腳貓功夫在身,側身躲過了點,就隻擦到一點額頭。以往被他爹逼著學拳腳功夫的時候,他痛苦萬分,直到今天他才發現這確實是有用,真是關鍵時刻能救命的技能啊。


    還是他爹有行走江湖的經驗啊。


    元景顧不上額頭的擦傷,他這些年來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就在跟前,他有無數疑問想問杜氏。


    剛遇到那樣的混混,現在又遇到元景,杜氏無比後悔出門沒看看黃曆。


    要拉著宛桃走吧,剛才宛桃又把人家額頭打傷了,這可如何是好。


    杜氏有些發愁。


    她戴著麵紗,元景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他試探地問:“你是侍茶嗎?”


    侍茶?好像是杜氏在元府做丫鬟的時候用的名字。


    宛桃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這才認出來這是上回給送屏風的那個公子。


    杜氏一把把宛桃拉過來,低聲道:“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小女無心之失,若是給公子你造成什麽損傷,我們願意賠錢。”


    元景急得不得了:“侍茶,我知道就是你,我就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我就好了。”


    杜氏堅定道:“你確實是認錯人了,我不知道什麽侍茶。”


    元景道:“我問過嫣兒,也問過榮德了,你就是侍茶,我真的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絕對不會做別的,我都快被這些疑問折磨瘋了。”


    杜氏輕輕地咬了咬嘴唇,她現在無比後悔接了那個屏風的生意,這麽多年,往事已經逐漸淡去,她不想跟過去的人和事有半點牽扯。


    他看了宛桃一眼,抬頭問杜氏:“這個小姑娘,是不是我的孩子?”


    此語一出,杜氏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宛桃瞪大了眼睛。


    杜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控製自己的顫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就算我是侍茶,這也是我跟我夫君的孩子,跟你有什麽關係,還請公子“”自重,要是沒什麽事,我們就先走了。”


    宛桃也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杜氏拉著她就走。


    元景忙追趕了上來:“侍茶,當初的事情,我也不是有意的,但是她要是真是我的孩子,你可不能瞞著我,實話告訴你,我在如意樓裏麵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她親切,我自己也有孩子,這種感覺是騙不了我的。”


    杜氏越走越快,將宛桃的手握得緊緊的,再也不想多說一句話。


    不知道為什麽,見到此情此景,元景忽然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快步走上去:“這小姑娘就是我的孩子是不是?你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能嫁給一個普通的莊稼漢,是不是就是因為懷上了我的孩子,才無奈嫁給他的?”


    這麽短短的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被秦氏騙,被惡漢追,現在元景居然憑空冒了出來,當著宛桃的麵,將自己努力掩藏,遺忘的事情一件件翻了出來。


    杜氏有些奔潰,她看著元景,眼中滿滿的都是恨意:“你別異想天開,我的孩子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做了那等事,是要遭報應的!”


    元景一怔,他沒想到侍茶會這麽恨自己。


    不過一想也是,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他碰了,碰了還不負責,讓她隻能隨便嫁給一個莊稼漢,放在誰身上都受不了這種事。


    元景連忙解釋:“我當時喝醉了,這事情隻模模糊糊記得一點,後來也沒人跟我說,我就以為是夢,實在不是故意不負責的。”


    杜氏一把將宛桃攬在懷裏:“你現在來跟我說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你快點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元景不肯走,他的目光落在宛桃身上:“這就是我的女兒,對不對?”


    杜氏不想再搭理他,快步拉著宛桃走了。


    宛桃還沉浸在這件事情的轟炸中,沒有反應過來。


    走出了好遠,能看到杜家的門了,杜氏才終於平靜一些,低頭看宛桃:“剛才那個人就是瘋子,他說的話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知道嗎?”


    宛桃抿了抿嘴,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杜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據此,以前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都能說得通了,宛桃第一眼見元景也覺得有些莫名地熟悉,現在想來,其實是因為自己的長相神似元景吧。


    原來,杜氏在元府經曆的是這樣的事情,那那段時間,杜氏過得該怎麽樣的艱難。嫁給林大樹,又是怎麽樣無奈的決定。


    宛桃甚至可以想象到杜氏日日夜夜垂淚的模樣。


    而林大樹,明知道這件事情,還毅然決定接受她們,並且將她當做親生女兒疼愛,他又是怎樣一個樸素而偉大的父親。


    宛桃突然感覺心疼,回到家裏,林大樹早就下了工,在焦急地等著她們,宛桃眼眶一熱,就撲到了林大樹懷裏:“爹!”


    林大樹嚇了一跳,忙抱住她:“這是怎麽了?大嫂果然沒安好心?欺負你們了?”


    宛桃在林大樹懷裏喃喃道:“我就是今天沒見到爹,想爹了。”


    林大樹抬頭看杜氏,無聲地詢問,杜氏沒說話,隻是苦笑著歎了口氣。


    等杜氏將今天的事情跟林大樹說了,他先是震驚,然後是無法遏製的暴怒,這簡直就不是人品的問題了,這簡直就是人渣。他緊緊地握住拳頭:“這事不能這麽算了,明天我去找她,我要報官!”


    這事肯定就不能這麽算了。


    杜家人知道之後,也是又後怕又惱怒,這世上怎麽還會有這樣的人,已經分家了,專門費盡心力找到這裏來,做出這樣的事情,還好外甥女機敏,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早上,天色剛剛朦朧亮,秦氏就起來了。


    林大壯眼睛酸澀得很,揉揉眼,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你這麽早上哪去?”


    秦氏有些不自在地笑笑:“我起來做飯,等會就下地幹活去了。”


    林大壯往窗外看了一眼,這莫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近日秦氏奇怪得很,昨天不知道跑到哪裏待了一天,晚上很晚才回來,今天又起那麽早。


    不過管他呢,秦氏願意幹活這是一件好事啊,林大壯困得很,又接著睡了。


    直到被一陣劇烈的拍門聲驚醒。


    這時候太陽都升得老高了,林大壯被吵醒,生出了幾分起床氣,他有些不快地把門打開,卻愣住了。


    門外麵站了一大堆人,老三一家,裏正趙方正,還有爹娘,甚至小苗和宋家寶都站在那裏,齊刷刷地看著他。


    外麵圍了一些看熱鬧的村民。


    他這是在做夢嗎?


    最終,還是趙方正打破了沉默,咳了一聲,問:“大壯啊,秦氏去哪了?”


    林大壯茫然道:“她很早就起來了,不是下地幹活去了嗎?”


    林小苗懷裏抱著春生,接話道:“我們就是從咱家地那邊過來的,大嫂不在田裏。”


    林大壯皺了皺眉頭:“到底怎麽回事?”


    林大樹沉著眸子,冷笑道:“大嫂幹了什麽,你不清楚嗎?她昨天去哪了你不知道?”


    林大壯心裏一驚:“我真不知道,她什麽也沒說。”


    林老太歎氣道:“還是先把老大媳婦找回來,再好好問她吧。”


    說實在的,她雖然覺得秦氏不是什麽好人,但也沒想到她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真是有辱門風。


    在林家人瘋狂地找秦氏的時候,她正躲在張寡婦的家裏,愁眉不展。


    張寡婦冷冷地看著她。


    她就沒見過這麽笨的人,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能搞砸,她給了錢的那群混混也是蠢,不知道找機會再下手,青天白日地就追出去了。


    張寡婦本來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現在覺得自己當初一定是腦子進了水,才會找秦氏來做這事。


    秦氏怕得不行:“現在怎麽辦,老三一家也不是好惹的,他們要是找我算賬怎麽辦?”


    張寡婦冷笑:“怎麽辦?你當然要抵死不認,就衝著杜家那護短的樣子,你要是承認了,估計被啃得骨頭也不剩了。”


    秦氏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慌忙搖頭:“我不會說出去的。”她頓了頓,又道:“但是杜氏也不是傻子,是我帶她們去的,她們肯定會想到我身上來!”


    張寡婦心裏想,誰能是傻子呢,就隻有你自己是傻子罷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不過是去找她們買東西,那幾個人你又不認識,當時那麽混亂,你們被衝散了不是很正常?她憑什麽就能認為是你雇的人?再說了,那也確實不是你雇的,查不到你身上去,你隻要記住了,以後別往我這裏跑,就算她找到你身上,你也要給我來個抵死不認。要不然我們倆可都得完蛋。”


    秦氏愣了一下,神情古怪起來:“這本來就是你提的餿主意,我好好的過我的日子,你非要過來說什麽要嫁給林大樹,現在鬧成這樣,讓我以後怎麽過日子?你倒是置身事外,一點影響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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