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來到林家發生的這些事, 簡直超越了他的認知,加上剛才撞到桌角上受傷了,錢進呆坐在那裏懵了半天。


    他道:“她是說來找你的,但是我已經告訴她你不在這裏, 讓她早點走,結果她就說什麽, 她比你好,讓我選她什麽的……”


    林梅激動地尖叫起來:“你胡說什麽?你怎麽可以編造出這樣的謊言來?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你占了便宜,還得被你這麽汙蔑!我不活了!”


    錢進沒有睬她,接著道:“……然後我讓她走,她就撲過來,我的腰撞上了桌子,跌在地上, 林梅的衣服是她自己撕破的,那些話也是她胡編亂造的,我從未占過她的便宜, 你們若是不相信,大可以看看我腰間的淤青。”


    這番話說完,錢進覺得半條命都快沒了,他慶幸的是自己現在腦子還算清醒, 還能記得起來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林梅哭得都快喘不上來氣了,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林菊:“大姐, 你真的不相信我嗎?我怎麽會做出來這樣的事情?分明就是錢大哥他……”


    林菊平靜又疲憊,淡淡地看她一眼:“你去找我幹什麽?”


    林梅愣住了:“什,什麽?”


    林菊重複了一遍:“你去找我幹什麽?那個時候去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林梅沒想到,林菊會把注意力放在這種事情之上。


    她愣了一下,訕訕道:“我就是看看你去哪裏了,怎麽那麽晚還不回去睡覺。”


    林菊道:“我當時剛出去不久,是去奶奶屋子裏的,你不去奶奶,爹娘那裏找我,卻跑去錢進那裏,你自己做的合適嗎?”


    林菊心裏很清楚,自從她到康平坊繡花,林梅跟她的關係就越來越淡,又怎麽會在她出去一小會的時間就到處找?


    林梅愣住了,這麽多人都在場,她一時間琢磨不出來要怎麽答。


    秦氏看不下去了,冷哼道:“你問那麽多幹什麽?反正現在就是這小子欺負了梅子,梅子是個清白的大姑娘,他是肯定要負責的,我看這樣,你不是說五十兩銀子拿不出來?你幹脆就娶了梅子,就隻要二十兩銀子。”


    秦氏算得很清楚。


    林菊能不斷往家裏拿錢,她還想多拿幾年,根本不想林菊嫁出去,林梅呢?整天啥也不想幹,還隻知道跟自己吵架,留下來隻能糟心的份。


    還不如早點讓她嫁出去,省得放在自己跟前礙眼。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


    林老太歎了口氣,她這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娶了這麽個媳婦回來。


    林菊沒什麽反應,隻是淡淡地看了秦氏一眼。


    秦氏本來還想氣勢洶洶地再叫罵幾句,結果察覺到林菊的目光,莫名地有些心虛。


    這些年,林菊的變化很大。


    她的目光冷淡又空洞,沒有一點感情,似乎隻是在看一個仇人。


    秦氏咽了一口口水,忽然就覺得這樣的林菊讓她有些說不上來的恐懼。她咳了一聲:“你這死丫頭看什麽看?我說得不對嗎?看到你妹妹都想欺負,這算是個什麽人?虧你還把他當個寶一樣,人是你帶回來的,你不要負責嗎?”


    林菊嗤笑一聲:“事情究竟怎麽樣,誰在說謊,你看不出來嗎?這件事情擺在這裏了,你若是接受十兩的彩禮,我就嫁給他,要是不接受,我們現在就走!”


    林梅嚎啕大哭起來。


    秦氏的話雖然讓她有些不舒服,但是卻正是她心中所想。


    結果林菊絲毫不放在心上!


    桃李村。


    林菊說了,帶錢進在林家住一晚上,第二天就要回到桃李村,從這裏再回康平坊。


    可是這都第三天了,杜氏有些擔心,怕林菊那邊出什麽岔子。


    她正在廚房裏揉麵,便聽外麵響起朱大嬸的聲音:“清容啊,你在家嗎?”


    杜氏應道:“在呢,在廚房呢。”


    朱大嬸一陣風一樣風風火火地衝進來:“清容啊,剛才我小姑子過來串門,說林菊那個小丫頭托她給你帶句話,說他們家出事了,秦氏那個老家夥不同意她的親事,吵著鬧著要一百兩銀子才肯放人!”


    杜氏目瞪口呆:“這,這,秦氏怕不是瘋了!”


    朱大嬸一陣歎氣:“哎,誰說不是呢,說林家好像鬧得挺僵的,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


    杜氏坐那想了半天,最後還是不放心道:“不然我們回去看看吧。”


    秦氏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林菊一個人過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找了個合心合意的,可不能讓秦氏攪和了。


    朱大嬸讚同道:“回去看看吧,那小丫頭孤立無援的,是得幫幫她。”


    本來杜氏還以為隻是彩禮的事情,結果三房一家子回去才知道,其中還有林梅的事情,而且事情還不小。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杜氏愣住了,這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林菊頭疼不已:“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了,娘和梅子哭著喊著讓錢進負責。”


    林梅一口咬定就是錢進欺負了她,秦氏也抓住這個大吵大鬧,不依不饒的,不許他們走。


    林其中整天感歎家門不幸,這種事情傳出去,那他也不用做人了。


    林老太歎道:“秦氏我是管不了了,還有梅子,怎麽越大越不懂事,搞這種事情出來,都當別人是傻子不成。”


    錢進垂著腦袋坐在一邊。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什麽樣的人遇到秦氏那樣的都得成秀才。


    他的腰現在還疼得厲害。


    屋裏正說著話,秦氏又帶著林梅進來了,看到杜氏,她愣了一下,隨即冷笑:“今天人倒是挺齊的,那這事就得給我處理了,梅子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這事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林菊無奈:“你不要臉麵,我還要呢,在這胡說八道些什麽?”


    秦氏提高了聲音:“我怎麽就是胡說八道了?這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還有什麽可抵賴的!”


    宛桃聽了半天,大致搞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她回頭問林菊:“大姐,你是什麽時候離開房間的?”


    林菊被秦氏尖利的嗓音吼得很疲憊。


    雖然不知道宛桃為什麽這麽問,但是她打心底裏就信任宛桃。


    林菊想了想:“快睡覺了,我之前給爺爺奶奶都繡了鞋墊,想著給他們送過去,就出門了。”


    宛桃問:“那從你出門,到發生二姐那事情,過了多久?”


    具體過了多久,林菊記不大清了,隻是覺得沒多久,她想了想,肯定道:“沒有一炷香的時間。”


    宛桃想了想,又問錢進:“錢進哥哥,當時二姐去找你,穿著什麽樣的衣服,是怎麽跟你說的,你又是怎麽跟她說的?”


    錢進回憶了一下,之前他太緊張了,有許多細節忘了說,宛桃這麽一問,他忽然想起來:“她穿著寢衣,見外男顯然是不合適的,我跟她說林菊不在這裏,她卻說要進她四叔的屋子看看。”


    “我不讓她進,她就說,她比林菊漂亮之類的,我讓她走,後來她就忽然撞過來了。”


    說到這裏,林梅尖叫起來:“你說謊!分明是你見到我,起了歹心,我是掙紮的時候推了你一把,你才撞到桌角的!”


    秦氏也陰陽怪氣:“這是我們大房的事情,你個小丫頭片子多嘴多舌的做什麽?”


    宛桃不理睬她們,接著問林老太:“奶奶,你去看的時候,梅子姐穿著什麽衣服?”


    林老太記得還挺清楚的,林梅有一件特別薄的衣服,說是睡覺穿的,以往林老太見她穿過,還提醒過她,隻是林梅自己沒當一回事罷了。


    事情大致是什麽樣,,其實已經清楚了,林梅同林菊的關係不好,宛桃也是知道的,不說她在林菊離開的那麽一小會就到處找林菊,這件事情究竟靠不靠譜,暫且不論。單說她穿著那麽一件衣服,去敲姐夫的門,實在是不合情理。


    可是看這林梅和秦氏的無理取鬧的樣子,估計就算再多的證據擺在她們麵前,這倆也不會乖乖承認的。


    宛桃細想了一下林梅的動機。


    她是第一次見到錢進,錢進長相並不能算是多俊秀,最多算得上是一位陽光青年,要說林梅對他一見鍾情,也未免有些牽強。


    若不是一見鍾情,還用這種法子鐵了心地要嫁給他,那就是看上錢進的條件了。


    他在康平坊當了這麽多年的夥計,定然是有些積蓄的,林梅想擺脫林家的生活,想擺脫秦氏,這才想了這麽個餿主意。


    這樣猜測下來就合理了。


    林梅見宛桃想了半天不說話,心裏莫名地有些慌。


    她抹著眼淚道:“我知道我跟你不熟悉,你肯定偏幫著大姐和錢大哥,可是我這清清白白的身子,這以後讓我還怎麽做人?”


    宛桃回過神來,笑道:“二姐,我在想若這事是真的,那還真是可惜了。”


    “什麽?”她淚眼朦朧地抬起頭問。


    宛桃道:“我娘在通州城那片兒刺繡很有名氣,也認識了不少人,最近我們家附近有個公子哥說想找個媳婦,那個公子年少有為,去年才考中了稟生,家裏以前是富商。隻是他整日忙於學業,沒空陪伴他娘,就想著娶一個溫柔賢惠的姑娘,讀沒讀過書,會不會幹活,都不重要,隻要能幫著他孝順他娘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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