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長公主確實沒覺得她對不起陸謙,反而心裏一直覺得是陸謙對不起她。


    她堂堂公主之尊, 哪裏配不上他?竟這樣瞧不上眼, 連個丫鬟都能讓他多看一眼,偏不肯給她一點好臉色。


    他從前是什麽身份, 考了個狀元而已, 若非她瞧得起他, 他以為自己有尚主的美事降臨到他頭上?


    新婚之夜,陸謙喝得爛醉, 她當陸謙是高興之下喝多了,沒多想, 但後來陸謙對她冷淡的態度,和一直不願意跟她同房找各種理由睡在書房,讓她清楚的知道,新婚之夜她的丈夫是故意喝醉了不願意跟她同房。


    他不愛她,甚至厭惡她。


    後來,她發現陸謙有一回看著她身邊新來的一個丫鬟出神,那丫鬟極為貌美,是她上香的時候救回來的, 本是一片好心, 但卻沒想到會讓她的駙馬‘另眼相看’, 當時她怒了, 轉頭就把人賣去了勾欄院, 便是如此還難以釋懷, 後來還指使人將其虐殺致死, 不過是個勾欄院的妓子,誰還會在乎她的性命不成?


    陸謙聽說她將那丫鬟賣去勾欄院後,對她就更冷漠了,有一次喝醉了酒,她就趁著他醉酒成了好事。


    事後,陸謙怒不可遏,在內室就罵她不知廉恥等語,之後便怒氣衝衝的出了府,幾日都沒回,她使人打聽,才知道駙馬離府就直接去了金陵。


    她等了又等,等到太醫為她診出了喜脈,也沒等到陸謙回來,她心裏的喜悅就化為了怨恨。


    三個月後,陸謙回來了,但卻對她和肚子裏的孩子視若無睹,甚至是厭惡,隻要她出現,陸謙就會立刻走開,似乎多看她一眼都髒了他的眼。


    陸子柏降生了,但她卻對陸謙冷了心,對孩子也漠視著,下人難免怠慢,陸謙知道後狠狠杖殺了一批下人,然後就把孩子帶到他身邊養著,她除了年節幾乎都看不到陸子柏,她也不想看見這個讓丈夫徹底恨上他的兒子。


    再後來,陸子柏大了,陸謙看他聰明,就給他啟蒙,教他讀書,陸子柏很聰明,一聽就會,陸謙的笑容也多了,但對她還是沒有好臉色。


    然後……有一天她喝多了,心裏堆積的怨恨壓製不住,就拉著公主府的侍衛成了好事,第二天她就後悔了,讓人暗中把人處理了,但她沒想到,就那一晚,出事了,她懷上了。


    她本來想打掉這個孩子,但是想到丈夫的冷漠,兒子又對她不親近,將來她老了,豈不是無人送終,於是懷著這樣的念頭,她把這個孩子生了下來。


    陸謙對這個孩子完全沒有多看一眼,甚至一點都沒有因為她生了這個孩子而生氣,哪怕知道這個孩子不是他的。


    這個態度狠狠的刺激到了她,她對陸子林變本加厲的好,幾乎有求必應,陸謙冷眼旁觀,從不製止她錯誤的教導方式,終於她醒悟過來,孩子已經被她教壞了,這個孩子的存在仿佛隻是為了證明,陸子柏有多優秀。


    她不甘心,又回過頭來拉攏陸子柏,陸子柏被陸謙教養的很好,從前對她不親近,但卻一直向往著母愛,很羨慕陸子林得到她的喜愛,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得到了陸子柏的好感,她很得意,但她又發現,陸謙根本就不在乎陸子柏對她如何。


    她心裏堵著一口氣,她的奶嬤嬤看不下去,便給她出主意,讓她給駙馬下藥,多幾次,駙馬總會回頭的,現在駙馬隻是沒感覺到她的好罷了。


    然後她就下藥,結果第二天醒來,卻發現枕邊的人根本就不是駙馬,她以為是意外,讓人暗中處理了,又想繼續下藥,卻發現駙馬已經連夜離開了公主府,一直沒有回來。


    她就知道,她的動作被駙馬發現了,駙馬這是根本不想給她機會。


    然後她就歇了心思,沒想到,她又懷上了,這次她已經有了陸子柏和陸子林,根本沒想要這個孩子,但是太醫卻說她如此高齡懷了孩子,若是打掉,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甚至影響她的壽元,她隻好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陸謙半年後回來知道她又懷孕了,隻是冷笑了一聲,什麽都沒說。


    後來陸子柏娶親,與妻子穆氏琴瑟和鳴,她看得刺眼,就總叫穆氏伺候她,磋磨幾次後,兒子不敢跟她說,就去找了陸謙,陸謙直接發話,讓陸子柏跟穆氏搬出去住,府邸他來安排。


    她不同意,陸謙就威脅她,要把陸子林和陸婉兒的事說出去,她怕了,不敢再磋磨穆氏,但轉頭又想給兒子塞美貌的丫鬟小妾,陸謙轉頭就把丫鬟要了去,給了賣身契放了出去。


    她終於看出來,陸謙是在報複她。


    但她卻不敢說什麽。


    這麽多年過去,她都不認為是自己錯了,都是陸謙的錯,若不是他對她那麽冷淡,她怎麽會犯這些錯?所以都不是她的錯,對,不是她的錯。


    見母親出神,但一點也沒有認錯的意思,他苦笑一聲,轉頭喝令停止收拾行李的下人,“愣著幹什麽?還不收拾?”


    福安長公主驚醒,忙拉著陸子柏的手,“子柏,子柏,娘已經失去了子林,你若是再走,你真的要拋下娘嗎?”


    她不提陸子林倒好,提起陸子林,陸子柏腦海裏就不由自主的想起爹爹死不瞑目的樣子。


    甩開她的手,陸子柏都被氣笑了,“長公主,你是我的母親,我不會忘的,但我也不會忘了,也是你氣死我父親,陸子林是罪魁禍首,若不是因為他,父親怎麽會死?他的存在就是對父親的侮辱,這個公主府,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無法麵對氣死我父親的母親,還有這個母親與人私通生下來的妹子。”


    看著搖搖欲墜幾乎暈厥的福安長公主,他苦笑道,“母親,父親到底哪裏對不住你?你要如此羞辱他?有了一個陸子林,不,他不配姓陸,他根本不是陸家的種,有他不夠,母親還要在快做祖母的年紀與人私通生下婉兒?”生下來就算了,偏偏都冠在他爹的頭上,怪不得他爹會被氣死,換了他也得被氣死。


    福安長公主到底還是沒能攔住兒子,帶著傷也要連夜搬去陸府。


    半夜三更,陸府就擺了靈堂,而公主府半夜搬家動靜鬧得這樣大,左鄰右舍還有誰不知道公主府那點破事兒?


    如果陸子柏不鬧半夜搬家這出,公主府的下人也不敢背叛公主四處宣揚公主的醜事,但現在,明眼都看得出來公主要倒了,現在不趕緊尋求出路,難不成還陪著公主一起死嗎?


    至於大爺,大爺的態度很明顯,連夜搬家就是不想幫公主遮掩氣死駙馬的事兒,他們大部分人都想投靠大爺,自然是‘好心’的幫了一把,有人來問,自然是毫不猶豫的將事情始末倒了個幹淨。


    什麽?公主與人私通生下兩個孽種,還都冠在了駙馬的頭上?孽種就是陸子林和陸婉兒?


    什麽?駙馬氣不過公主讓自己的兒子幫野種脫罪,氣不過打了大爺,公主找駙馬鬧,駙馬被氣死了?


    大新聞啊!!


    升鬥小民最是愛說這些高門的閑話,一傳十十傳百,傳遍整個京城也沒多久,但消息早就變味兒了。


    但是這並不妨礙公主的名聲變臭。


    何禦史府。


    書房燃著燈,何禦史看完了信,當即焚毀,雖然這件事上賈赦利用了他,但是他依舊念賈赦的好,他終於能為兩個女兒報仇了。


    本來陸子林下獄,他的仇也算是報了,但他並不覺得解氣,沒想到賈赦居然又給他送來一份大禮。


    陸子林居然不是駙馬的兒子,而是公主與人私通生下的孽種。


    好,好啊!


    他還說沒理由弄死他,理由就送上門來了。


    “老爺,老爺,好消息!”何禦史府的總管麵帶喜色的跑來。


    何禦史看著自家的總管,“什麽好消息?”


    “是福安長公主府的消息,聽說公主將駙馬氣死了,陸子柏已經帶著妻子回了陸府,屍體也抬去了陸府,靈堂都已經擺上了。”陸府跟何禦史府在一條街,陸府這麽大的動靜,何禦史府當然也驚動了,這些消息他都是從死去的駙馬身邊那個隨從焚香口裏得知的。


    何禦史一點也沒意外,賈赦的心裏已經把計劃都說明了,雖然不知道假死藥是哪兒來的,但這並不妨礙他執行下一步的計劃。


    他眼底劃過一絲冷意,道,“福安公主,當年你護著兒子如此辱我,如今,就把我當年受得屈辱,還有我女兒受的委屈和屈辱,統統還回來吧。”


    何禦史提筆疾書,用火漆封好,遞給自家總管,“你親自將這封信給趙大人,千萬要親手送到他手上,”說著想起什麽,拿起他收到的那個匣子,也塞到總管手裏,“還有這個,一起送去。”


    何府總管點頭,趁夜去了。


    何禦史站在書房的院子裏,仰頭看著天,不由淚濕滿襟。


    女兒,我的女兒,原諒父親到現在才為你報仇,你可以瞑目了。


    ……


    次日,趙禦史當朝狀告公主草菅人命,等九條大罪,還當朝提起公主淫.亂,與人私通將孽種冠在駙馬名下,將駙馬氣死的事兒,滿朝震動。


    便是陛下都不知道他這個長姐做的好事,他有種被當成傻子愚弄的感覺,不過是個與人私通的孽種,竟然還求他派了太醫院大半的太醫救治,氣死他了。


    陛下盛怒之下,直接廢除了公主的封號和尊位,貶為庶民,連帶陸子林,也被陛下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下令,讓刑部判淩遲。


    陛下可還沒忘記,他的肱股之臣何禦史,當年的女兒受了何等屈辱,結果這隻是個孽種,想到這些年的包庇,陛下就怒不可遏,公主對他的欺騙,更是讓他覺得這些年的恩典都是喂了狗。


    說到底,當年對他登基有幫助的,不是公主,而是駙馬陸謙,隻是陸謙娶了公主,才惠及公主,她倒好,居然把駙馬氣死了,他一直很遺憾陸謙是他的妹婿,不然他倒是可以重用他,陸謙真的是個人才。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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