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澗森看著人, 硬朗的眉峰下, 微斂著一絲的雙眸都是深不見底的光。


    景微酌掃了眼他父親, 後者疊著腿坐著, 微微一笑。


    他無聲輕咳一下,關了門走了出去。


    盧澗楊搖搖頭輕笑, 端起咖啡來。


    盧澗森回神, 放下杯子臥入沙發,問:“盧瀟醒了?”他晚上沒在, 剛剛過來一會兒就有客人了, 還沒來得及進去看她。


    “醒了。”景微酌點頭, 他剛把早餐給她放下,她就輾轉醒來,躺在床上仰著頭睡眼惺忪地望著他, 迷蒙的眼睛漸漸睜開, 像陽光升起來一樣。


    然後朝他甜甜一笑,她是他的太陽。


    那個模樣, 簡直美得不可方物。


    他們似乎談得差不多了,景微酌猶疑要說什麽的時候,他未來嶽父大人驀然問了一句, “想結婚了?”


    景微酌抬眸,隨之也收到了病房內其他兩人的目光,他父親淡然微笑, 純粹看他怎麽說的姿態, 盧澗楊……神色半是正經半是無奈, 悠閑地靠著沙發,也想聽聽他怎麽說的樣子。


    景微酌對未來嶽父大人剛剛那道深不可測意味深長的目光記憶還清晰不已,驀然感覺這個問題更致命,自然不可能亂說。


    但是,也不可能不說,這麽好的機會,他確實分分鍾想吃了他的瀟瀟的,把她裹入懷裏,圈進臂彎下,好像就心滿意足了一樣。


    “喜歡上她那一秒,我就想結婚,想娶她了。”他開口,婉轉聰明的開口。


    病房內一靜,深深的一靜。


    隨後,景昀嶺直直掃過來,不可思議的神色微微透露出來,隨後看向他未來嶽父大人。


    他旁邊的盧澗楊頓了下後,垂下在隨意看著桌上咖啡的眼眸微微掀起,定定看著他。


    盧澗森靜坐在那裏,神色難以描述,就是,意外他驀然給了這麽一句,深深的眸光裏,盡是……不知怎麽形容的神色。


    無法對這句話表達他還不同意的心思,又被這句話傷到。


    景昀嶺回過神來,收到好友的目光,輕笑一下搖搖頭,對他這句話,佩服得五體投地。


    真是……為了美人什麽都豁出去了,還反應挺快。


    盧澗森不知有沒有聽進去,聽進去多少,半晌過去,看了眼他父親,對視一下,就又端起咖啡來。


    景微酌扯了扯唇邊的弧度,掃了眼腕上的時間,看裏麵的人什麽時候輸好。


    好了帶她出去走走,約會,免得在病房裏無所事事,百無聊賴。


    盧澗楊輕咳一下後,也端起杯子來,和身邊他父親探討起工作來。


    “差不多了?那是準備離開了?”


    “過兩天。”景昀嶺微笑,原本行程一周,沒想過恰好遇上他這事,今天抽空過來,他就延長兩天再走了。


    盧澗楊扭頭看兄長,盧澗森是收到了的,靜默著兀自思索了下。


    隨後,在身邊的年輕男人重新起身進病房時,眼眸微動,幾不可察地輕歎一下,看向他父親,客氣地淺笑道:“時間都可以,盧瀟現在好多了,昨天不是還偷跑出去了。”


    景昀嶺看過去,微笑。


    盧澗森繼續道:“所以,她能走能跑就不是問題了,什麽時候吃都可以,這兩天找個時間。”


    盧澗楊扯起唇,又再次搖了搖頭,真是……莫名心酸。


    他可就這麽一個侄女,這麽一個讓人捧在心尖的小朋友。


    第二天是三十,再過一天是跨年夜,盧瀟知道他們安排在跨年夜晚餐時間的時候,莫名抗拒!她還怎麽好好玩耍呢,一頓晚餐下來,她應付下來,還哪有精力玩呢。


    附帶著……就又連鎖反應地再一次後悔起那天下午興奮過後跑出去玩的動作,簡直……悔不當初。


    三十晚上吃晚餐的時候,景微酌在病房外的客廳陪著她,就他們倆,她不好好吃,趴在他身上亂動,不安。


    他歎氣,笑話她,“我在呢,就吃個飯,瀟瀟。”


    “要是兩年後吃這個飯,我就會很淡定的。”


    “你說什麽?”


    盧瀟失笑,把臉埋進他懷抱,委屈極了,她是說真的。


    吃到一半,他手機響起他父親的電話,她在放著歌,他就把人放開,摸摸她的頭拿起來進了病房聽。


    盧澗楊剛好過來,坐下後見他們在吃飯,就隨便說兩句就準備走了。


    盧瀟臨了了,不太自在地問他:“您……明天晚上去嗎?”


    盧澗楊瞥著她,淺淺一笑,“怎麽了?不敢見他父母?”


    “不是。”她仰起臉紅了臉頰,“我隻是還沒適應。”他們才在一起沒多久,她才適應他沒多久呢。


    盧澗楊悠悠溫柔道,“叔叔不去,我和他父親這幾天吃過飯了,和微酌也吃過無數次,你們吃就好了。”


    盧瀟頷了頷首。


    盧澗楊看著她點頭,歎氣道:“叔叔也不想去,不舍得。”


    盧瀟臉紅。


    盧澗楊和著衣服起身,無奈輕笑,“但是,不舍得歸不舍得,那小子說,喜歡上你的時候就想娶你了,我們又能怎麽樣呢。”


    盧瀟微頓在那裏,半晌,人開門關門,走了還沒反應過來。


    景微酌接完電話出來,她又抱了上來,他心滿意足,回想起以前喊她一句她都臉紅的日子,簡直幸福到不知今夕是何夕。


    吃完晚餐兩人進了裏間,她身體依舊不太有精力,需要躺下休息。


    景微酌在旁翻著財經報紙陪她,原本相安無事,她眼睛卻玻璃珠一樣裏麵鋪著一個星空,灼灼照著他,看得他沒心思看報紙。


    斜睨過去,他勾唇問:“怎麽了?”


    盧瀟眼珠子轉了轉,低語:“我們回去好不好?”


    景微酌挑眉,雙手闔上報紙,伸手放在她身上,“嗯?想回去?”


    “唔。”


    “可你晚點還得輸液。”


    盧瀟瞬間臉色悲傷,景微酌失笑,附身下去抱她,把她抱緊胸懷輕拍著哄,“明天晚上我再帶你玩,今晚乖乖休息好不好?早點養好了出院,我帶你滑雪去,你不是還心心念念要工作。”


    “好遠啊。”她抑鬱地惆悵出聲。


    景微酌解開衣服,轉身躺下去,把她抱入懷,“不遠,我在你身旁呢。”


    唔,盧瀟一秒轉移注意力,不遠,他離她很近很近。


    她轉過身爬到他身上,舒服地蹭進他脖頸間,景微酌輕籲口氣,低頭看了看她,“怎麽那麽乖。”


    盧瀟轉過臉吻上他的脖子,一陣濕熱,景微酌馬上緊了緊抱著她的手臂,“瀟瀟。”


    “昨天早上說了什麽?”


    “嗯?沒什麽。”


    盧瀟又吻了他一口,還對著那處昨天留下的隱隱的吻痕啃咬。


    景微酌馬上聲音沙啞,“下手輕點,小心我待會兒吃了你。”


    盧瀟臉色大紅,又咬了一口,“你說了什麽?”


    景微酌眉眼微動,隨後晃過神來,原來是在問他說了什麽,他臉上泛過一陣柔軟,輪廓一片溫情,“你說什麽?”


    盧瀟不好意思再說了,晃了他一下,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撒起了嬌,“微酌~”


    景微酌對她沒有抵抗力,這麽趴在懷裏軟軟撒嬌,完全不行,一秒抱住,“乖,別動。你怎麽知道的?不是被我吻得迷迷糊糊的嗎?聽得到?”


    盧瀟小貓一樣徹底撲上去咬他,景微酌肌膚一陣發麻,被她柔嫩的唇瓣貼上去吻著,邊吻還邊咬,他深吸口氣,“我要吃了你了。”


    盧瀟馬上彈開,躺在了他旁邊,側身趴著看他,迷人的眼睛濕漉漉的,美得有星星要掉下來一樣。


    景微酌手臂還在她細長的頸下,側眸過去。


    “我叔叔剛剛來了。”


    景微酌挑眉,一笑,伸出另一隻手過去,“然後他就把我賣了,然後你今晚,就這麽主動了?”


    “……”


    他揉了揉她水嫩得一片柔滑的臉,“我還以為我家瀟瀟知道了,得丟下我跑了,怎麽了?願意嫁給我了嗎?”


    “不嫁!”盧瀟馬上埋進被子裏。


    景微酌眯了眯眼,“再說一遍。”他伸手去撈她。


    盧瀟推開,往後躺。


    後麵下去就是地板了,病床就那麽大,景微酌微眯了眯眼,馬上出聲:“小心。”他伸手去撈。


    盧瀟背後一下子懸空,嚇得抓住他,還沒回過神,景微酌緊緊撈住人後往懷裏按,包裹住她。


    往回轉過來的時候,他手哐當一聲,撞到了另一邊的床邊。


    盧瀟聽到聲音,僵著身子爬起來看躺在她身下的人。


    景微酌深鎖著眉頭,一秒後,又無奈失笑,舒展開眉頭拿左手按住她,“別動,傷到沒有?”


    “沒有。”盧瀟聲音帶了哭腔,“你撞到哪了?起來一下。”


    “起不來了,廢了。”


    “……”


    盧瀟真被嚇到了,手去摸他的腰和肩膀,剛剛確確實實哐的一聲,不知道摔哪了。


    “微酌。”


    她這樣半跪在床上彎著身不行,會牽動手術傷口,景微酌不逗她了,上下摸索了下她的身子,確保他把人護好了後,把她放著躺下,自己下了床,“躺好,不許再亂動了。”


    話落,他轉頭,輕呼口氣,轉了轉手臂。


    “你傷哪了?傷到手臂了?”


    “心。”


    他站在床邊,逆著光痞氣十足居高臨下的看她,“嫁不嫁給我?”


    盧瀟想殺了他,這個混蛋,這種時候還能調戲人,那陣痞氣是從骨子裏帶出來的。


    “嗯?”


    “嫁。”


    她輕聲呢喃。


    景微酌心滿意足,低頭看了看發麻的左手,床上的人急哭了,“去看看傷哪了,這是醫院。”


    “不用,牡丹花下死……”


    他又上床抱她,盧瀟咬他,景微酌威脅,“還要再來一次,再撞一下徹底廢了就抱不了你了。”


    盧瀟僵住,被吃得死死的。


    景微酌身心愜意,抱著剛剛嚇得不輕的人在懷,一點點吻,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吻到動情了,他伸手要把她翻過來放在身上,一用力,馬上筋骨被敲了一下似的,疼得微斂了斂眉。


    盧瀟迷迷糊糊的注意到了,馬上開口,“去看醫生,給我起來。”


    “景微酌!”


    “我明天不去吃晚餐了。”


    景微酌眉眼微動,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最後一笑,立馬翻身起來,吸了口氣。


    把她按在床上,他拿好的那隻手給她蓋住被子,“乖乖躺著,我很快回來。”


    剛好靳寒過來,帶著護士來給她輸液,景微酌在對方挑眉問幹什麽去的眼神下,默默輕咳一下,不做聲的出了病房。


    盧澗森在門口要進去,問:“要出去?”


    景微酌喊了人,搖頭,隨口道:“打個電話。”


    盧澗森頷首,拍拍他的肩進了病房。


    景微酌揉揉眉心,一笑,忍著手臂鑽心的鈍疼去了門診。


    為了把她鎖在懷裏,躺回去的時候手肘撞到床。


    看完醫生,景微酌手機真響了起來,幹脆走到門口去聽。


    工作電話講到一半,晴好多日的美國夜空又飄起雪來。


    景微酌把裹好藥的手抄進口袋,扭頭看著眼前路燈下白茫茫的一片,年初在瑞典,深夜帶她從醫院出去,她走在路燈下,迷戀的伸出手去接雪,然後說——“美妙。”


    遇見她,確實無比美妙。


    景微酌掐了電話,看了看醫院對麵,走了出去。


    盧澗森在病房裏陪了在輸液的人一會兒,問了下她的身體。


    盧瀟興許是剛剛玩鬧太過火,現在有些疲憊,臉上血色褪去顯得有些蒼白。


    盧澗森讓她不要太晚睡,拍拍她的被子,估摸著出去接電話的人快回來了,就起身出去了。


    到了門口,果不其然撞見剛出去的人,盧澗森盯著他臂彎裏,淺淺一笑,“不是去接電話。”


    “嗯,對。”景微酌也沒說別的。


    盧澗森頷了頷首,讓他進去,自己離開了。


    病房門被打開,盧瀟睜開眼睛,逆著光一眼不眨地盯著他懷裏抱著的一束花,呼吸都輕了起來。


    “微酌……”


    景微酌走過去,盧瀟一眼看到裏麵今天不止紅玫瑰了,各色花朵繞擁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裏麵有兩朵牡丹。


    她咬唇,臉頰飛起兩片紅,“你手呢?怎麽樣了?”


    “能怎麽樣?抱著你一夜不撒手沒問題。”


    盧瀟抽了片葉子丟他,“你還能再流氓點嗎?手都斷了。”


    景微酌慢條斯理地捏起來,扯起唇,“手斷算什麽?”他湊過去,吻住她,“不是說了嗎?為你送命都值得。”


    門口傳來一陣輕咳聲,景微酌眉眼一跳,轉頭。


    盧瀟身子一僵。


    柏嘉疏愣愣站在那裏,回過神來,馬上笑了起來,“姐夫……那麽浪漫啊,繼續繼續,我……不打擾了。”


    說罷,柏嘉疏砰的替他關上門,像有火舌在追一樣,火速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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