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無人的校室裏,亮著燈,青白色的光線微弱地泄出門外,四周靜得教人發慌。那四楝五層樓的校室,彷佛在夜幕中假寐一般,靜悄悄地站在那裏。


    便門和樹叢旁邊的路燈,散發出一圏淡淡的光暈。路上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京介跳過校門旁邊的便門低鐵柵,繞過校室大樓,走到校園。校園旁邊有幾個網球場,在月光下浮現出白色的輪廓。


    京介躡手躡腳地走著,他一定要避免被對方包圍。要是對方自背後倫襲,他就無法防備了。


    走到網球場前麵,京介看了看手表。……十二點三分。


    京介再度在腦中反芻著逃走的路線。


    躲過最初的一擊以後,除了拚命跑步橫過校園,再跳過進來時的便門織柵逃走以外,別無他法。下定決心以後,他就緩步前進。


    道場裏麵一片漆黑。雜草纏住他的腳,每走一步便發出『沙沙』的聲音。


    突然,他發覺黑夜中有人正凝神注視他。有三個男人站在不遠處,京介嚇了一跳,立刻停下來。


    他們好像穿著學生服,那身影隻有黑色的輪廓,無法分辨。


    京介站定在一個左邊是道場的牆壁,背後是棒樹樹幹的地方。站在這裏,至少可以防止敵人自那兩麵攻擊。


    『我是大林京介!』


    他大聲地說。不過……他的聲音彷佛被黑暗吞沒而消失了。


    那三個男人默默地站在那裏。當他們察覺京介不再往前走後,便一步步地向京介逼近,沙沙的腳步聲,好像野獸把草叢撥開的聲音。


    京介胸中的悸動愈來愈激烈了。男人們一字排開,以同樣的步調向他逼近。當他們走到距離四公尺左右的地方時,京介突然大叫一聲:


    『等一下!就到那裏為止!別再靠過來!』


    京介的右手好像拿著小刀似地斜斜地向前伸,擺出架勢。


    再靠過來的話,就很危險了。


    男人們停下腳步,飛快地跳向左右兩邊。


    男人們的臉黑黝黝的。瞬間,京介大吃一驚,不過,他馬上就知道他們是用黑色的絲襪套在頭上,蒙住臉。如此一來,京介就看不出他們是誰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都帶著木劍。


    『誰?是青木嗎?』


    京介降低身體的重心,采取向後方撲的姿勢。


    『……你認為是誰都無所謂!』


    中間的男子發出低沈而呻吟般的奇妙聲音。他的嘴裏好像塞了什麽東西,好像怕身分暴露,事先做了周全的準備。


    『你們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大林京介,你,是兩國分局的大林宏佑的侄子吧!』


    『……啊!』


    『你不用隱瞞了!我們已經調查過你的來曆了!』


    『那又怎麽樣呢?』


    京介拚命想看清三個男人的臉,不過,黑夜裏隻能概略地辨識渾身漆黑的身體輪廓。


    『你以後別再到劍道社!我們不想被局外人調查!』


    『……』


    『這件命案交給警方辦就行了!不需要你出頭!』


    『這麽說,我可以把你們三個當仿和命案有關的人囉!』


    『我們和那件事毫無關係!』


    『那麽,你們有什麽好怕的呢?這件事與劍道社的傳統或名春等無關,而是一件殺人事件。石川洋被殺害了!』


    『不錯。但是,這仍然不是局外人出風頭的時候!』


    『要是我不答應呢?』


    『我們就要製裁你!』


    說話的同時,三人一齊向前邁出一步。京介後退1步,背碰到櫸樹的樹幹。


    『再警告你一次!從明天起不準踏入武南大學!』


    『……我拒絕!』


    唰地一聲,二個人都掄起手中的木劍。


    ——左邊的男人采取中段的架勢;右邊的人擺出右上段姿勢;而中間那個雖擺出中段的架勢,劍尖卻稍微向下。京介彷佛要把他們三人的架勢烙印在眼底似地瞠目而視。


    『你們認為殺一個人和殺兩個人都一樣嗎?』


    『我們已經說過我們和命案毫無關係!』


    男人們開始一步一步地逼近京介,他們好像愈來愈認真了。


    『你們三個人,是「風」嗎?』


    突然,京介脫口而出。那隻是一種毫無根據的推測。但是,對方卻有了明顯的反應。中間那個擺出中段架勢的男人的劍尖微微地動了一下,那是他將內心的動搖表現在劍尖上的表示。那個男人鬥誌高昂,他的劍尖更低,準備隨時向京介發動攻勢。


    那個架勢好眼熟——是石川守!


    瞬間,石川守的身體在黑暗中浮現,旁邊的兩人則各自向左右跳開。


    京介一邊向櫸樹幹旁邊閃開,一邊彎下身子。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得木劍咻地從空氣中擊過的聲音,隨即哐地一聲打到樹幹。下一瞬間,京介往背後一個轉身,就開始狂奔。接著,一聲哀囁般的吆喝聲驀地響起,繞到左側的男人的木劍飛快地掠過京介肩頭。


    京介拚命地向前跑。背後傳來追兵撥開草叢的聲音,以及男人們如野獸般的怒吼聲。


    好近啊!要是回過頭去,就會被逮到!


    京介拚命地向前跑!


    跑過網球場、穿越校園,再胞到便門的鐵柵時,京介用腹部頂住鐵柵翻了過去。當他雙足落地的那一瞬間,追上來的男人當中的一個人,突然把木劍從鐵柵之間刺出來。劍尖刺中京介的側腹,他頓覺一陣刺痛。


    但是,那三個氣喘籲籲的男人,卻隻是隔著鐵柵站在那裏。他們似乎不想跨過鐵柵再追趕京介。


    京介大約跑了一百公尺才回頭看。在模糊的路燈光影中,有三個全身漆黑的怪異的身影。然後,他們又趁京介回頭的時候,猶如融入黑暗中似地消失無蹤。


    京介在車站前招來一輛出租車,當他坐進車中時,才發覺帽子不知掉到那裏去了。一種混合著緊張


    與安心的奇妙的興奮湧上心頭,他不禁以顫抖的嘴唇發出一陣傻笑。


    『先生,你好像很開心嘛!』


    年老的司機似乎以為他是醉漢。


    『……啊!我太高興了!我剛才被三個人圍攻吔!終於擺脫他們了……』


    『嗄,一個人對付三個人,真了不起!你們年輕人才有這種酒量,要是換成我嘛,一個人都嫌太多呢……』


    京介被司機的誤會逗得笑出聲來。他一邊笑,腦海裏一邊浮現在黑暗中擺出中段架勢的男子的輪廓,好笑的感覺霎時消失殆盡。


    那的確是石川守的架勢。而且,他對於『風』字也有異常的反應。果然有可疑之處,很可能在某些方麵和陽子所留下的『風』字有關聯。隻要繼續追查這件命案,陽子自殺的原因一定也能查個水落石京介也在心中描繪站在石川守左右兩邊的男子的架勢。右邊那個兩手持劍高舉過頭,筆直地站著。


    他的動作雖大,卻不是充滿實戰氣魄的架勢。也許他並不想真的動手。


    京介心裏對那種架勢,並無特別的印象。


    另外,左側的男人所擺出的中段架勢,無論右手或右肩,都比標準的姿勢稍微向前傾。通常,右邊的腕力特別強的人,在擺出中段架勢時,多半會出現這種特征。他總覺得那種架勢和青木很像,卻又沒有十足的把握。


    2


    『什麽?!真的是石川嗎?』


    京介一五一十地把昨夜發生的事告訴中原。中原聽完後,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從那個架勢看來,一定是石川!』


    『太可惡了!他們那麽做,簡


    直就像太保、流氓!居然用木劍偷襲!』


    中原的臉色十分蒼白,他那淺黑色的皮虜顯得更黝黑了。


    『今後該怎麽做呢?我很想調查石川守,我認為他一定和這件命案有關。』


    京介並未提起『風』的事。當初他來找中原商量時,隻說是為了石川洋的命案。事到如今,他更沒有理由提出陽子的事。


    『……那麽,石川是否知道你已經認出他了?』


    『不,他蒙著臉,而且連聲音都改變。他大概以為身分不會暴露吧!』


    『你先不要和石川直接接觸。……畢竟,你尚未掌握到他與命案有關的確實證據。而且,如果事情鬧大了,社團就會變得一團混亂。不要打草驚蛇,先暗中進行調查,等掌握了確實的證據,再采取行動。尤其是和警方的聯絡,也要稍微等一下!萬一弄巧成拙,我的立場就站不住了!』


    石川守在武南大學劍道社裏,是僅次於中原的實力派。倘若警方根據京介的報告,而把搜查的目標轉向武南大學的劍道社,那麽,隊員當然會認為石川守也有嫌疑,而造成混亂。萬一事後證明石川守和命案無關,那麽中原豈不是失去立場了!中原之所以如此慎重其事,也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


    『我明白了!我再觀察一下他的舉動。一且得到確切的證據,我也要告訴伯父。』


    『就這麽決定吧!我也在暗中注意他……』


    京介打算在和石川接觸以前,先向青木探探口風。當然,昨夜的襲擊事件青木應該也有份。青木比石川更容易被嚇暁,而透露口風就算徒勞無功,對於中原的影響應該也不大吧!


    翌日下午的練習於五點結束,京介打算到青木位於三鷹的住處調查,^便搶先一步搭上中央線的電車。在車站前的派出所,他把青木的住址與『美園莊』的公寓告訴警察,對方就教他怎麽走。


    從車站走了大約十五分鍾,由大馬路轉入窄巷,就看見一棟四層樓的老公寓。


    青木應該尚未到家。練習結束後,京介看見他和兩名大四學生走進一家咖徘廳。


    太平梯旁邊,有一株枝葉茂密的八角金盤樹,那是陽光照不到的陰涼處。京介藏身在樹蔭下。


    約莫過了二十分鍾,他遠遠望見一個穿著製服的男生走進巷道。……是青木!幸好他是一個人,他慢慢地向這邊踱過來。


    『青木!』


    突然,京介跳到青木麵前,擋住去路。


    『……』


    青木嚇得停下來,浮現驚訝的表情,不過,當他發現擋路的人是京介後,隨即露出憎惡的表情。


    『大林!你在搞什麽鬼!』


    『我有些話想當麵問你,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對這種人最好凶悍一點,京介渾然忘卻自己身為武南大學劍道社學弟的立場。


    『大林!別太囂張!你用什麽態度對學長說話?!你以為我會理你嗎?』


    青木想用肩膀推開擋在前麵的京介,然後繼續往前走。京介一時情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那麽,我就要去麻煩警察囉!』


    青木一驚之下,就停下腳步。


    『你把我叫到道場後麵,再乘機偷襲我!我打算向兩國分局告你傷害!』


    『混蛋!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我的側腹被木劍刺了一下。反正,我已經拿到醫生的診斷書了。而且,我想你也知道我的伯父在兩國分局。……你既不是未成年,又用木劍砍傷人,也許不是隻有資料送檢就沒事了哦!』


    那都是謊言。其實他側腹受到的,隻是輕微的碰傷,稍微有點紅腫。不過,這番話卻收到了效果。


    青木的臉像抽筋似地扭曲,而且愈來愈蒼白。


    『你以為我是空著手去那裏的嗎?最近,警方的科學辦案能力有驚人的進步!隻要使用紅外線照相機,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拍得很清楚!』


    其實他並未攜帶照相機,不過為了逼問青木,才順口撒謊。


    『紅外線照相機!那也照不出我的險吧!』


    青木臉上現出嘲諷的笑容。


    『很可惜並沒有照到臉。因為你當時用黑色絲襪蒙住臉,而且你用假聲,所以也無法從聲音辨認出來!』


    『那麽,你又如何斷定那個人就是我"』


    他甩掉京介的手,厚著臉皮說。


    『……你們當時手持木劍,你所擺出的架勢與體態,清清楚楚地映在照相機上。隻要是曾經和你交過手的人,馬上就知道你是誰。我說得沒錯吧,.如果換做我蒙著臉,拿起木劍和你麵對麵的話,你大概也認得出我吧!』


    突然,青木的雙肩稍微向下垂,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京介想,隻要再使一點勁就夠了。


    『我並不是說你是這件命案的凶手!我現在隻是有話想問你。假如你能協助我,我就把昨夜的事全部忘掉!』


    青木抬起臉,『呸』地一聲對著馬路吐了一口痰。


    『……我知道了!那麽,你想問什麽?』


    『首先是偷襲我的原因?』


    『我們隻是想給你一個忠告,勸你別在這裏攪局!』


    『胡說!如果隻是為了社團的麵子,你們不會用木劍!因為,隻要一不小心,就會鬧出人命!』


    『……嗯,這個嘛,隻是有點危險。』


    『危險?你是指什麽?』


    『這個我不能說,而且,那個和這件命案毫不相幹!』


    『青木兄,假如你再繼續隱瞞下去,就隻有請警察來向你問話囉1再說,要是和這次的命案沒關係,不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嗎?因為我也不相信這種說法。』


    青木向上翻了個白眼,像要瞪京介似的;嘴角浮現一抹嘲弄的微笑。


    『嘿!嘿!我們三個人一起幹完了!』


    『什麽』


    『玩女人……我們在迪斯科舞廳稍微使點手腕,她就上鉤了,然後上了車,我們三個人輪流享受!』


    『強奸!』


    『算了吧!才不是那樣!是她心甘情願的,那是一樁交易。……你知道事後她怎麽說嗎?請你們給我三人份的錢,省得我再找人。想不到她居然說得出那種話——她隻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黃毛丫頭!』


    困惑的表情自青木的臉上消失,他用充滿猥褻的眼光,略帶輕視地看著京介。


    『你們不必為了這種事丄二個人一起用木劍偷襲我吧!』


    青木的話好像不是謊言,不過,似乎還有某些牽強。也許在其他方麵,有某些怕被他查出來的理由;因此,為了隱瞞那件事,他寧可故意主動說出這件事。


    『我也認為不需要威脅你,然而,石川卻說那樣太危險了!他說,對方是中學生,而且我們又是三個人一起幹,既然有了這種事實,不管她有沒有拿錢,一旦被警察發現,也許就不是隻送資料去檢查就沒事了。那樣一來,學校當然會把我們退學囉!……於是,他才想在不傷害你的情況下威脅你,讓你自動退出。』


    看來青木似乎隻是依照石川的指示行動。如果說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理由,怕人家查出來,那一定是石川了!


    『……是嗎?那麽,另外一個人呢?』


    『他是四年級的神穀,那小子也很好色……』


    神穀就是京介在道場被介紹給隊員時,和石川一鼻孔出氣的大四學生。聽他這麽一說,京介倒覺得那個擺出右上段架勢的男人的體態,果真有點像神穀。青木的話好像不是謊言。


    『對了,所謂的「風」,究竟是什麽?』


    京介突然改變話題。


    『風……』


    刹那間,青木瞪大眼睛,用充滿驚


    奇與疑惑的臉轉向他。


    『就是吹的風嘛!那一夜,石川一聽到我說風這個字,馬上有了明顯的反應。風,究竟是什麽意思?』


    『風?……我不知道,,』


    青木歪著頭,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時候,我說了一句,你們三個人是風嗎?隻有石川的劍尖微微地顫動了一下,而且架勢也亂了。……』


    其實還不隻那樣。聽了那句話之後,石川的劍才出現真正想攻擊他的氣勢。那一瞬間,京介甚至感覺到石川的殺氣。


    『風嘛……。啊!對了!大約在一年前,他在棉被裏麵,繡上「鬆風」二字。他自己也常常自稱:我是秩父的鬆風!這麽說,他可能是以為自己的身分已經暴露了。不過,這一年多以來,他已經把那個刺繡弄掉了,而且也不再說什麽風之類令人討厭的字眼了!』


    『鬆風!』


    鬆風一語存在於京介的記億裏。以前,他聽中原解說過有關春風的典故以後,曾經翻閱過幾本劍道秘籍之類的書籍;曾經看過『鬆風』一語。鬆風究竟意味著什麽呢?隻要再查閱一次,應該能夠得到明確的答案吧!


    『秩父的風?』


    京介又提出另一個疑問。


    『他是埼玉縣秩父人。高中時代就被稱為「秩父之風」,當地的人都很怕他。』


    『那位被殺的弟弟在護麵罩上繡了「春風」二字。這麽說,石川的弟弟也被稱為秩父之風嗎?』


    『是啊!那是他弟弟加入劍道社之後,我才知道的;他們兩兄弟好像都被故鄉的人稱為「秩父之風」。當然,這一年來,隻要一提起這個話題,做哥哥的就很不高興,而且極力掩飾。……自從弟弟的武藝精進,超越他之上以後,他就不再提起秩父之風的刺耳名號了!對仿哥哥的來說,聽在耳中可能隻是一種諷刺吧!』


    被害人石川洋是春風,他的哥哥石川守是鬆風。從和劍道有關的人,同時也和命案有關的人口中,聽到兩個和風有關的名詞,這絕對不是巧合!應該把它看成和陽子留下來的三個風字有關!


    或許,陽子是想用『風』字,把她自殺前夕,到她公寓的三個學生的身分,傳達給別人吧!倘若真是如此,那麽,那三人之中的兩個人想必是石川兄弟,但是,另外一個人又是誰呢?


    『除了石川兄弟以外,還有沒有在自己的隨身物品上繡著和風有關的文字的人?』


    『好像沒有吔……』


    『也許他和石川守一樣把文字刮掉了。以前是否……』


    『沒有!我們的隊員都沒有。他們都不喜歡那麽做,沒有人喜歡繡上那樣的字眼。』


    『……是嗎?』


    另外一個人,也許是武南大學以外的劍道社隊員吧!京介想,石川守本人總該知道吧!


    當京介的質問中斷時,青木說,『可以了吧?』然後作出要走出去的樣子。


    『等一下,還有一件事,你剛才說大約一年前,石川守把鬆風的刺繡刮掉了。正確的時間是什麽時候?』


    『所以我才說大約是一年前嘛!詳細的情形我並不知道。你最好去問他本人。』


    『……』


    陽子在一年前的六月二十九日自殺。石川守刮掉鬆風的刺繡也是大約在那時,如此,或許可以認為他知道陽子曾留下風字的絕筆,為了隱瞞自己和命案有關的線索,他才那麽做。如果把石川洋陷入極度沮喪,也是在同一時期的事實聯想起來,那麽應該可以認定他們二人和陽子的自殺有某種關聯。


    但是,陽子和石川兄弟之間究竟有什麽關係呢?


    『喂!我剛才說的都是秘密哦!你明白了嗎?……大林,現在滿街都是專門釣凱子的女孩。像中原那樣,裝出一副聖人君子的模樣的家夥,最無聊了。其實,所謂的劍道是怎麽樣都可以的!』


    『……』


    『像他那樣,有什麽意思呢?像石頭一樣硬幫幫的,活著也……』


    『那麽,青木兄,你為何繼績練習劍道呢?』


    『我既然已經練到這種程度,要放棄豈不太可惜了!隻是因為這樣而已!』


    『……』


    青木用肩膀把陷入沉思的京介推開,開始往前走。他一麵爬上通往11樓的樓梯,一麵說:『說不定是他哥哥殺的呢!那小子本來就是個大壞蛋!』


    說完,他『呸』地吐了一口痰。


    3


    為了查出『鬆風』的正確意思,京介和青木分手後,就到城東大學的圖書館找數據。


    城東大學設有夜間部,即使在過了七點的現在,圖書館和餐廳等都還開著。


    將近一年沒有來過的學校,也許是還在放暑假的關係,學生稀稀落落的,四周一片寂靜。不過,開著冷氣的圔書館,卻坐著比想象中更多的學生。


    假如村瀨裕子在的話^他忽然心生一念,於是一陣東張西望,不過卻沒發現熟悉的麵孔。


    他很快就找到要找的那本書。果然,那本以前查過的書裏,確實有鬆風一詞。


    在山岡鐵舟所著的『劍禪話』中的一刀流兵法個條目錄第八條上,有一則鬆風破音劍的記述,其大意如下:


    『——鬆風即是合氣之道。如果錯失時機,就像鬆樹一遇到風,就會沙沙作響,這種情形經常出現在合氣道裏。要是不懂得運用,就稱不上是漂亮的勝利。假如敵人較弱,就要以強勢應付,反之則以弱對應;倘若敵人用正眼,你就用下段,敵人用下段,你就用正眼。如此,才能活用合氣而獲勝……』


    看來,這也和石川洋的春風一樣,是他的座右銘之類的東西吧!


    對於善於利用『回馬槍』及『先發製人』等招式來對付敵人的石川守而言,上麵那段話可說是十分貼切。或者,他的劍道招式的創作靈感,即是取自那段文字也未可知。


    石川守的劍法,是由細致、瑣碎的小動作凝聚而成的,至於姿勢與劍形,想必也其來有自。若要追根究底,也可以說『鬆風』即是起因。


    盡管如此,體型與體力幾乎不分軒輊的兄弟,因何會有如此的差距?兩人修行的環境,應該不至於相差那麽多吧,……京介感到很不可思議。


    弟弟的劍法是直線型的攻擊劍法,而哥哥的劍法卻是對攻擊的反撥或對應技巧的防守劍法,真可說是攻與守,陽與陰,正好相反的劍法。


    因此,如果像伯父所說的,岸本的動機是源自於對自己不利的劍道招式的話,那麽,已經被弟弟超越的石川守,不是更有殺人的動機嗎?


    當晚,久無訊息的裕子來了電話。她說想和京介見個麵,談談話,她似乎想告訴京介有關陽子的事。他們約好翌日早上十點,在以前經常碰麵的『木馬』餐廳見麵。


    『你好像瘦了一點……』


    說著,裕子用憂慮的眼神望著京介。


    裕子也比以前瘦,她看起來更單薄了。


    『差不多半年沒見了,你好嗎?』


    『嗯,我很好,妳呢?』


    『怎麽說呢……』


    自從陽子自殺後,為了調查她的死因,兩人大約有三個月的時間走遍各地明查暗訪,結果卻得不到任何線索,然後裕子便回學校上課。後來他們也見過幾次麵,彼此交換情報,然而卻毫無進展,於是不知怎地就失去聯絡了。


    『今天,我得到了一些情報。』


    裕子直勾勾地看著京介。她那白晳的臉蛋泛起紅潮,她的表情彷佛在說,雖然是微不足道的情報,我卻急著想讓你知道。


    『這件事說起來很偶然。我在電車上遇到以前上課時坐在我隔壁的同學,聊著聊著,陽子的名字從她的口中說出來。那是個名叫真壁彌生的大三學生,不過她從


    一年級就知道陽子了。……據彌生說,她念大一時,陽子好像曾經和一個武南大學的學生交往過。而且,對方好像是劍道社的人。』


    『對方的名字是?』


    京介不由得探出身來。他直覺地想到,難道是石川守?


    『那個嘛^我也問過她,不過她卻不知道。但是,她說她曾經見過那個人,所以隻要看到他的臉就認得出來。』


    『好!那麽就把照片拿給她看吧!』


    中原應該有武南大學劍道社隊員的照片吧!似乎很容易就能查出對方是誰。盡管如此,陽子在認識自己之前,曾經和武南大學劍道肚的隊員交住……。


    京介雖然感到十分震驚,但是一想到和陽子初次邂逅的情景,又無法否定那個事實。


    那一天,陽子大概是去觀賞男友的比賽吧!因此,自從和京介交往以來,為了避免和那個男子碰麵,才不再去觀賞比賽。


    也許,雖然陽子已經變心,但那男子卻仍不死心。於是,為了和陽子重修舊好,才想到以強迫的手段逼陽子就範。而在陽子自殺前夕,邀了兩名同伴,闖進陽子家,打算強迫她答應?如此一來,其中兩人若是石川兄弟,那麽,石川守聽到陽子曾留下『風』字的反應,與害伯京介到武南大學調查,以及和青木等人合力襲擊的事便都迎刃而解了。


    雖然一切都隻是假設的情況,但是,卻相當有可能。然而,京介仍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京介所認識的陽子,像少女般地無憂無慮,怎麽樣也看不出是夾在兩個男人之間而苦惱不已的女人。


    還有,石川洋遇害與陽子的自殺究竟有何關聯?殺人現場的密室之謎又如何解釋?那些重要的關鍵,仍然隱匿在黑暗中,毫無脈絡可尋。


    翌日,京介向中原借了幾張『愈多愈好』的劍道社隊員的合照。


    『你要那種照片做什麽?』


    中原以懷疑的表情對京介說。


    『不,不是啦,是我伯父說因為隊員的臉和名字對不上,才想借幾張照片……』


    那是個謊言。京介無言以對,不過中原並未繼績追問。


    隻是,當京介走出房間時,中原問了一句刺心的話:『密室的謎解開了嗎?』


    『還沒有。』


    『在那個謎團尚未解開之前,誰也無法著手。』


    他把視線移向窗口,自言自語般地說。


    『……!』


    一點也不錯。的確,密室的謎阻止了毅然開始行動的手。


    『那個謎太耀眼了,所以什麽也看不見。首先,必須從看得見的地方操縱線索,才能逐一解開謎團。』


    被不可思議的事吸引住時,愈埋首於謎團中,就愈看不清整個事件的全貌,也許那正是凶手的真正目的。京介有那種感覺。


    中原什麽也沒有說。他站起來,拿起掛在牆上的木劍,好像要開始練劍。


    京介對著中原的背影行一個禮,默默地走出房間。


    由裕子介紹的大學女生名叫真壁彌生。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京介拿出來的照片,然後抬起頭來,仿佛很抱歉似地小聲說:『沒有吔!』


    那些照片從具有選手身分的石川兄弟開始,到小川、林、經理青木、候補黑木、丸宮,還有襲擎京介的神穀,以及與事件有關的隊員都包括在內。


    『既然不在這裏麵,也許和這次的事件無關吧!或者,也許他不是武南大學的隊員……』


    『不,他的確是武南大學的學生。』


    彌生那圓嘟嘟的臉頰泛著紅潮,她的語氣很肯定。


    『是陽子那麽說的嗎?』


    『是呀!而且我也曾在報上看過那個人的照片。雖然已經是二年前的事,我記不太清楚了;不過,我記得當我看到那張登在體育版的大頭照時,還想到:咦!這不是和早阪來往的那個人嗎?』


    京介和裕子麵麵相覷,然後露出『不會錯的!』的表情。


    『那麽,我們不妨去找找報紙。既然限定於體育版,我們三個人分頭進行就不難了!』裕子說。


    『在報紙的體育版上刊登大頭照,那大概是全日本級的大會吧!全日本大賽在十一月,全日本學生大會在六月,新人戰在十月舉行。我們不妨先從這方麵來調查看看!』


    京介依然覺得,或許不是武南大學的選手吧。因為,除了中原以外,有可能被登在報紙上的選手,全部都在那些照片中了。或者,既然是二年前的事,也有可能是已經畢業的人。


    雖然有點遠,不過他們還是決定到自己比較熟悉的城東大學圖書館找。


    他們向閱覽室的女職員借到11年前的六月、十月、十一月的報紙後,就權在桌上開始查閱體育版。


    『暖,彌生,是這個嗎?』


    『對啊!就是這個人,不會錯的!』


    在離她們稍遠的桌子翻閱體育版的京介,聽到兩人的對話就走過來。


    看到彌生指的照片上的男人那一瞬間,京介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麽會!照片中的男人不就是中原真嗎?


    中原曾經和陽子交住過嗎"


    『怎……怎麽會呢?』


    照片上的中原抱著優勝的獎杯,得意洋洋地笑著。那張照片好像有點眼熟,那不就是中原用來裝飾


    房間的照片嗎?……忽然,在京介的眼窩裏,照片中的臉變成一團模糊的黑影,愈來愈遠,愈來愈小。


    『……武南大學二年級,中原真。……在新人戰中獲得個人組冠軍吔!京介兄,你認識這個人嗎?』


    裕子的視線依然落在報紙上,她問道。


    『認識。隻有這個人,我不曾對他起疑……』


    想不到,陽子居然和中原有關係!逼得陽子走上自殺之途的罪魁禍首是中原嗎?……石川洋被殺時,他也是最可能接近的人之一。


    但是,京介對中原十分了解。他是一位質撲剛健,和武人的身分十分相稱的男子漢,絕對不會為了嫉妬或一己的私利私欲,而做出危害他人的事。正因為如此,京介才不相信他是凶手。


    『曖,假如這個人曾在陽子認識京介兄之前,和她交往過,那麽,他可能和在陽子自殺前夕去找她的三個學生有關係哦!他留著光頭,又是劍道社的隊員……。說不定,他還知道某些有關那三個風字的事呢!』


    『……風!』


    那麽,另外一個人的風,就是中原嗎?但是,在中原的周遭,並未聽過有關風的字眼。


    『彌生,妳可曾聽陽子說過有關風的事嗎?』


    裕子間從剛才一直保持沉默,專心聽他們兩人交談的彌生。


    『風?……那是什麽呀!』


    『吹的風。陽子自殺時,寫給別人看的,也許和那個學生有某種關聯呢!』


    『咦!風嘛!……我沒聽過。……隻是,陽子曾經津津樂地道提起一個好像是她哥哥的人。』


    裕子不禁『啊!』地驚呼一聲。


    『京介!我記得管理員說過,那時候曾有一個自稱是陽子的哥哥的人到公寓。陽子是獨生女,應該沒有哥哥啊!莫非,他看到的就是這個人?』


    『……也許是吧?』


    當他在心底把陽子與中原的影像迭在一起時,京介剎那間想到相反的事情,全身不禁一陣顫抖。


    說不定中原也和自己一樣,正在追查逼陽子自殺的人,……他知道自己與陽子交往的事,而懷疑逼陽子走上絕路的可能是自己?如果真是如此,那麽,他邀自己加入武南大學劍道社,也許就是想揭穿京介的真麵目。


    『你怎麽了?京介,你的臉色好難看哦!』


    京介的臉色一定很蒼白,裕子有點擔心地


    看著他。


    『不,沒關係。……我隻是太意外了!』


    『哦。曖,你不想見見這個叫中原的人嗎?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我已經見過了。老實說,借我這些照片的,就是中原。他現在是武南大學劍道社的隊長,他是我高中的學長,也是我始終信賴的人。……我也曾問過他和風有關的事,因此才了解春風的意義。可是……』


    『可是什麽?』


    『關於陽子的事,我還沒問過他。』


    『他知道你和陽子的關係嗎?』


    『……不知道!』


    也許他已經知道了。在借來的照片中,唯獨沒有中原,或許正是因為他不想讓陽子的朋友看到自己的臉吧!


    『我再去見中原!』


    說著,京介忽然板著臉站了起來。裕子也站起來,她的樣子好像想和京介一起去,不過卻被京介阻止了。


    中原真是京介最信賴,也最佩服的男人。他卻不得不和那個男人對決,他不想掩飾自己的心情,隻有兩個人當麵做個了斷。要是有那種結果,那麽,不管中原與陽子究竟是何種關係,京介認為自己都可以信任他,原諒他。


    4


    『以前,學長不是曾經問過我放棄劍道的理由嗎?現在,你願意聽嗎?』


    京介在中原麵前正襟危坐。中原似乎也從京介嚴肅的表情感覺到事情並不單純,所以他也以緊張的神情點點頭。


    『大約在二年前,我參加了一場比賽,在從武道館回家的歸途上,認識了一位名叫早阪腸子的女生……』


    然後,京介把他們開始交往、陽子自殺的事,以及她留下三個風字,還有自己為了查明原因,終於查出在陽子自殺前夕,到過她的公寓的三名學生等等,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中原。


    『……失去陽子以後,我頓覺內心極度空虛。我的生活步調大亂,連握劍的力氣也消失了。無論做什麽事,都無法再使自己振作起來。』


    京介可不想表現出一副儒弱的模樣。他用堅定的語氣,正視著中原侃侃而談。


    『所以,你才不再練劍?』


    『對!』


    『我還是不太了解。我認為遭受了某種打擊,反而應該藉此再從困境中站起來。』


    中原站起來,把牆上的木劍拔下來,然後又回到京界麵前坐下。他好像不打算用那把木劍來做什麽,隻是用兩手緊緊握住劍柄。或許,他隻是想借著這個動作,讓自己的心裏踏實一點。


    『結果,不論是關於那三名學生,或和風有關的文字,都毫無線索。於是,抱著「隻要有一線希望,就絕不放棄」的心情,我到了全日本學生大會的會場,在那裏看見了那件意外與風字。那就是以前我問過學長的「春風」。』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想調查這件命案?那麽,你是否掌握到那兩者之間有何關聯?』


    『是,我已經知道另一個風字是指什麽了。死者的哥哥石川守曾在棉被上繡過「鬆風」二字。』


    『春風與鬆風,這二者加在一起,就不是純粹的巧合了吧?……那麽,第三個風字你知道了嗎?』


    『不,還不明白!隻是,我認為劍道社的成員當中,一定還有另一個以「風」字作為座右銘的人物,你心裏有數嗎?』


    『……風嗎。……不知道吔!』


    中原不動聲色地說。至少,另一個風好像不是中原。


    『陽子所留下的三個風字,究竟想傳達什麽訊息呢?』


    終於到了必須說出陽子的事的時候了。京介極力克製澎湃不已的情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三個風字。……我實在想不通!』


    中原的表情很平靜。


    『……學長,你認識早阪陽子嗎?』


    京介單刀直入地問。


    『……什麽!』


    中屎握著的木劍微微顫動了一下。


    『陽子在認識我以前,一定曾和學長交往過。』


    『……!』


    一直定定地凝視著京介的中原的臉,瞬間因驚愕與狼狽而扭曲。他那緊握著木劍的拳頭也加重力氣,劍尖很明顯地顏動。


    『陽子自殺後不久,假裝成她哥哥,到她住處的人,是學長吧?』


    『……嗯。』


    『你也知道我和陽子來往的事嗎?』


    中原握著的木劍,可能會對著自已揮下來……那種恐怖的情景在京介腦際掠過。


    然而,中原那握住木劍的拳頭鈿突然鬆開了,劍尖碰到榻榻米。


    『噢,既然你已經知道那麽多,那就沒辦法了。』


    中原又恢複鎮定的表情說道,,


    『……的確,我是認識早阪陽子。不過,請你不要誤會。我和陽子的關係並不如你所想象的那樣,陽子是我的表妹。……我們都住在廣島,而且距離很近,所以從小就很親近。……我到東京念武南大學以後,她還常常來找我。隻是這樣而已!』


    『表妹……』


    那麽說……,京介想起那個叫真壁的女學生,曾經說過陽子有一位好像是她哥哥的人。原來中原與陽子的關係,是像兄妹一般,那麽一想,京介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知道她和我交往的事嗎?』


    『知道。因為自從和你交往以後,她就很少來找我了。』


    『陽子為什麽會自殺呢?』


    『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陽子自殺的事,對我而言也是一大打擊。』


    中原的臉上掠過一絲怨恨的表情,他那握著木劍的手又加了把勁。


    『陽子所留下的三個風字,是什麽意思?』


    『我也猜不透!』


    『石川兄弟和陽子的關係是?』


    『……喂,別這樣連珠炮似地發問。你簡直像在審問我嘛,……陽子曾經來看過幾次比賽,所以我想他們應該知道彼此的容貌吧!除此之外,應該沒有特別的關係……』


    一邊說著,中原手執木劍擺出正眼(上段)的架勢。由於隻是坐著擺著架勢,所以並無銳氣。


    『學長,你不是知道我真正的目的,是想查出陽子自殺的原因嗎?』


    『不錯,陽子自殺後,自稱她的哥哥的人是我,我也知道你曾經到處打聽陽子的事情。……你加入武南大學劍道社的目的,不也是為了查明陽子自殺的原因嗎?……但是,京介,就算你知道她的死因,陽子也無法複活了!相形之下,我對活生生的你,抱著更大的期望!』


    突然,中原打住話頭站了起來。他認真地擺出正眼的架勢,那如岩石般魁梧的身軀,看起來似乎更龐大了。


    京介仍然坐在中原的腳邊,一動也不動。


    『自從陽子死後,你就像個呆子似地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管什麽理由,我希望你再度手執竹劍。我已經失去陽子了,我不想連你也失去。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繼績邁向劍道之路,為了陽子的事而放棄劍道,未免太可惜了……』


    中原緩緩地加重力道,開始揮動木劍。


    『學長,……』


    京介無言以對。練習中,中原的眼神,令人回想起他對京介的劍道所傾注的心血與關懷。京介近乎痛心地體會到中原的心情。


    中原擺出正眼的架勢,凝聚了全身的力量。那是種幾乎連呼吸都感覺不到的平靜而沉穩的架勢。


    他的氣魄徐徐地集中於劍尖,然後在微妙的晃動中遂漸加重勁道。


    『……劍之道,就是生存之道!』


    他運好氣之後,靜靜地高高掄起木劍,再緩緩地向下揮動。


    在反複練習的幾次當中,仿佛劃破空氣的呼吸聲,在京介的耳畔輕輕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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