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羽被救回來的時候,小命已經沒了半條,肉身幾乎被全毀,精魂也受了重創。


    丘唯一聽說陸壓就是當年的故思公主後,跪著央求陸壓割血救祁羽。


    陸壓無奈地攤攤手,笑道:“當年那一戰,我放血太過,婆羅果的生命精氣都已經流盡了,現在哪裏還能有救治生命的功效呢?”


    丘流亞知道自己這個侄女性格剛烈,這些年行事冷漠,唯獨和祁羽交好,況且祁羽自盡之事也是由自己而起,隻能積極地想辦法。


    陸壓眼珠一轉,對丘流亞笑道:“既然此事因你而起,你也要負責救下小羽毛。如今我的血是救不了她了,但還有其他法子,隻是麻煩了些。”


    “什麽法子?”祁珩問道。


    陸壓沒有搭理祁珩,隻對著丘流亞道:“七十萬年前,我曾在鴻蒙山裏頭種下一株紅蓮,就是因為紅蓮的蔭蔽,那鴻蒙山才得萬萬年的靈氣氤氳。如今那紅蓮早就枯死了,那根卻還埋在裏頭,仍舊活著,如今你且去一趟,以泉水澆灌那紅蓮靈根,待到它長出來,你再把長出來的紅蓮帶回來。切不可拔掉紅蓮的靈根。”


    “此事倒不難。”丘流亞點點頭,吩咐手下道,“你去趟鴻蒙山,需要如何上等的泉水來澆灌,盡管傳信來,我天南地北也必定搜羅到,再叫小廝送到那鴻蒙山上去。”


    那手下正得了令,準備出門,卻被陸壓一口叫住:“且慢。”


    “怎麽了?”丘流亞問道。


    “這件事需要你親力親為。”陸壓慢條斯理,“這紅蓮隻能由傷者心頭最最歡喜,最最牽掛的神仙才可以澆灌長出,而且你對她也一定要滿心赤誠,滿懷歡喜。你可能做到?”


    丘流亞皺了皺眉頭,後退一步:“我與她,隻有師徒之間的歡喜。”


    “不可以。一定要男女之間的感情才可以。”陸壓搖搖頭。


    “這我如何做到?!”丘流亞發問道。


    “不妨一試。”陸壓上前一步,握住丘流亞的手,使用了一番美人計:“這是救小羽毛的唯一一個方法,畢竟她也是你的徒弟,對吧?”


    祁珩投來幽怨的目光。


    “朝兒,你明明知道我對你……”丘流亞神情十分悲哀。


    “別叫我朝兒,我沒有故思公主的記憶,就暫時別把我和她綁在一起了吧。我是陸壓。”陸壓清了清嗓子,又緩了緩語氣,“即便你不能真的喜歡她,就那麽短短幾天,心裏暗示一下,假裝自己喜歡她。”


    “我做不到。”丘流亞想放開陸壓的手表決心,可又不舍得放開陸壓的手。


    陸壓手上微微用力,柔聲說道:“最起碼試一試,不試怎麽知道呢?”


    “可是……”丘流亞還要說什麽。


    “就當是為了我。”陸壓微微笑起來,眼睛眯著,看著細長,與她當年的神態一模一樣。


    丘流亞一下子就看癡了。


    “這丫頭我喜歡得緊,你救她,就當是為了我。”陸壓道。


    丘流亞遲疑了許久,忽然問道:“那要是我真的澆灌出了紅蓮,你……你……可願與我結為連理?”


    陸壓輕笑:“我身為混沌神,不分性別,如今是男子身,不能嫁你,若是你澆灌出紅蓮回來,我必化回女子身。”


    祁珩呼吸一急,立刻伸手扯住陸壓的袖子。


    陸壓不動聲色地推開祁珩,雙手握住丘流亞的手:“你放心。”


    丘流亞以往深陷的冰冷的眼睛,頓時有了溫度,仿佛從一片死氣裏走了出來,依舊是當年那個不管不顧,放蕩不羈的少年。


    挖心那件事,與其說他丘流亞是朝兒的一個情劫,可又何嚐不是丘流亞的一個情劫呢?讓他千年困擾,千年愧疚,千年思念。


    如今陸壓給出這樣的承諾,無疑是讓他解開了多年的心結。


    陸壓笑容和煦。


    待到丘流亞走後,陸壓臉上的笑容方才消失。


    右手手指輕撚,列出一個古老的,奇怪的法訣,在指尖形成一個金色的光暈,逐漸放大,大到籠罩整個祁羽的身子。


    過了兩晌功夫,陸壓收回金色的光暈,長籲一口氣:“她沒事了。”


    “沒事了?”丘唯一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說還需要紅蓮救治嗎?”


    “你以為我這個混沌神是假的嗎?”陸壓嗤笑一聲。


    祁珩突然反應過來,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什麽?”丘唯一愣住了。


    “這種小傷還需要外物救治,我這一個開天辟地之前就存在了的混沌神,豈不是徒有虛名?”


    “那為什麽還要讓叔叔去鴻蒙山找紅蓮根,澆灌紅蓮?”


    “得不到的,自然是最好的。這句話對誰都適用。故思公主對於丘宗主來說,就是這樣得不到的,最好的。或許換個角度,換種思想,他就會發現自己愛的真正是誰。”陸壓還是不習慣自己故思公主的身份,隻能直呼故思公主。


    “所以你是想讓叔叔去好好想一想,靜一靜,是嗎?”


    “不僅如此,她還想測試一下丘三郎,用那紅蓮能不能澆灌出,來測試丘三郎到底是不是喜歡羽兒的。”祁珩在一旁插話。


    陸壓看了一眼祁珩,心中明白祁珩十分懂自己,便有些心虛地轉了頭。


    祁珩好不容易等到陸壓看自己了,連忙問道:“隻是你為何答應嫁他?”


    “我何時答應了?”陸壓不緊不慢的笑道。


    一旁的丘唯一畢竟是女孩子,更懂一些其中的細小心思:“故思姐姐隻說過男兒身不能嫁,要變作女兒身,可何時答應了說變成女兒身,就要嫁給叔叔了呢?”


    “可是……”


    陸壓又道:“若是他真的澆灌出了那紅蓮花,便說明他是真的喜歡小羽毛的,到那時他心裏也必然明白。既然喜歡小羽毛,又為何要娶我呢?”


    “原來如此。”祁珩輕笑。


    “你這樣一個心思剔透的神仙,這也體會不出來嗎?”陸壓笑話道。


    “卿卿。”祁珩忽然嚴肅起來,“你說70萬年前,你曾經種出過紅蓮,可紅蓮隻能有相互愛慕的神仙中的一個為了另外一個,才能種出。那麽你當年愛戀的……到底是誰?”


    七十萬年前……嗎?


    陸壓的手頓了頓,眼神也少有的停頓,方才那談笑風生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


    七十萬年……太久遠了,久遠得已經要忘記了,再怎麽樣至死不渝,死生契闊的愛戀,終歸化作塵土,在曆史的紅塵中滾滾而去了。


    “這些日子以來,我見到你的每個時刻,你都是從容淡然的,似乎沒有什麽能把你難倒,也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讓你上心。可你在我眼裏,始終都是我最愛的卿卿,可你的心裏卻藏著別的長久的事情,你藏的再好,我又怎麽能看不出呢?”祁珩扶上陸壓的肩膀,清俊的眉眼裏藏著令人心疼的傷痛。


    他,眼前這個男子,對故思,是真的很愛很愛吧。隻是……


    陸壓隻是失神了一下,很快眼神又恢複如常:“祁珩公子說笑了,老身隻不過是活得太久,看淡了時間一切罷了,對於你們這些小輩的小打小鬧不甚在意罷了。”


    聽到“老身”兩個字,祁珩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卿卿,你非要和我這樣說話嗎?”


    “和祁珩公子卿卿我我的,並不是我,而是故思公主呀,我沒有她半點記憶,她於我不過是陌生人。”陸壓搖搖頭。


    “你的記憶會回來的。我會讓你想起來的。”祁珩一把抱住陸壓,雙手箍緊著。


    好吧,若是不用靈力,隻論肉體力量,陸壓的確是比不過祁珩年輕氣盛的。若是用了靈力,又怕傷著,於是陸壓便隻能由著祁珩這樣抱著。


    小羽毛暫時就讓她昏迷著。若是讓她早醒了,知曉了紅蓮之事,要是最後丘流亞帶了紅蓮回來倒也罷了,可要是沒能澆灌出紅蓮回來,本來就要自盡的心思,可能又要遭一重打擊,白白給了希望,又讓她失望。何必讓小羽毛遭這一趟罪呢?


    凡間


    凡間下雪了,洋洋灑灑,晶瑩剔透,滿天地飛舞著,從四麵透風的監牢的欄杆裏裏飛進來,在精衛的發間停頓、融化。


    精衛被凍得瑟瑟發抖,卻依舊不敢使出半點靈力抵禦寒冷,隻是一個勁兒的縮著脖子,抱著膝蓋。


    校尉充當臨時的審訊官,畢竟軍營裏頭,一切從簡。精衛被關了兩三天了,正是可以提審的時候。


    “你偷記錄軍中糧草用度的賬本到底是幹什麽用的?”校尉審問道。


    “給夫人查閱。”精衛被冷得哆哆嗦嗦。


    “你還敢狡辯!”校尉手一揮,一盆冰水從精衛頭頂傾瀉下來。寒冬臘月,一盆冰水,激起全身雞皮疙瘩。


    精衛覺得自己從內而外的冰涼,方才蹲著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點暖意全都消散了。


    不是說神仙的身體比凡人強硬許多嗎?怎麽自己手上也會長這種僵硬的塊,像是凡人手上的凍瘡,又疼又癢。


    精衛不知道的是,即便神仙身體再怎麽強橫,可在這寒冬臘月沒有靈力護體,再加上隻穿了單薄的衣物,監牢的牆有跟沒有似的,不生凍瘡也難。


    “這般嚴寒也不使出靈力,看來必定是神農氏的探子了,所以才不敢用靈力。”校尉又一揮手,一盆冰水被他用玄火瞬間煮沸,從精衛頭頂倒下來。


    “啊……”精衛忍不住叫出聲。


    冷熱交替,臉上,手上,腿上紅腫的凍瘡破裂,流出黃黃的膿,看起來十分惡心。


    精衛此刻後悔死了,當初為何不好好鍛煉肉身,為何不好好修煉那隱藏靈力路數的法術,這樣今日也就可以使出靈力擋一擋了。


    “住手!”一個清淡的聲音,卻帶著淩厲的不容違抗的氣勢。


    精衛被燙得起泡的眼皮有氣無力地抬起來,看見一個穿著金色的鎧甲的男子。


    那身形像是子衿……


    子衿不是從來都穿青衫嗎……何時竟然穿上了金色鎧甲……


    那不是她的子衿,可是……子衿去哪了?


    待到精衛醒過來,已經是睡在一個書房模樣的房間裏的榻上了。


    這榻大約是書房的主人看書看倦了,用來小憩的吧。


    這書房的主人,是那個穿著金色鎧甲的男子嗎?


    他是誰?


    精衛翻開被子,一陣寒氣逼人,急忙又縮回被窩裏去。


    身上的單衣竟然沒有換,全是泥水痕跡……甚至還夾雜了創口流出的膿水痕跡,而且自己還很多天沒有洗過澡,蓬頭垢麵……


    而且因為受刑太重,身體支撐不住,變身之術已經完全支撐不住了,身體竟然從原先的男兒身自動變回了女兒身。


    精衛急忙下床,害怕自己弄髒這古樸典雅的書房。


    書房外有人敲門:“起了嗎?”


    是那個救了自己的穿金色鎧甲的男子嗎?


    他是……


    精衛停滯了呼吸:“起了。”


    “那我進來了。”書房外的男子清淡得宛如煙雨蒙蒙水聲潺潺般的嗓音,有些熟悉。


    子衿!


    是子衿!


    他說過要來救我的!今天是他救的我!


    “吱——”一聲,門開了,書房外站著一身青衫的書生。


    “子衿……”精衛遭受那樣的冷熱酷刑也不曾哭,卻在看清子衿的臉龐時忽然覺得滿心的委屈。


    子衿有些心疼地皺皺眉頭:“雖然我在書房裏布了結界,可是你還體弱,怎麽就這樣起來了?”


    精衛想也沒想,一把抱住子衿:“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頓時淚水千行。


    子衿的懷抱裏有一股熟悉的清淡的鈴蘭的香氣,好聞得精衛隻想一直抱著。


    “好了……”子衿拍拍精衛的背,“傻姑娘,我早說過了,會來救你的。”


    精衛不說話,依舊是哭個不停。精衛是天地的公主,何時受過這樣大的刑罰委屈?就是當年去東海遊玩被淹死,也沒有這般痛苦。


    “況且,你還要嫁給我的,不是嗎?”子衿在精衛耳邊輕輕地說道。


    精衛的耳朵瞬間便紅透了,淚水也止住了,突然想起自己還髒兮兮的蓬頭垢麵的模樣,於是立刻像離弦之箭一般,從子衿懷裏彈了出去。


    “怎麽了?”


    “我……”精衛支支吾吾的。


    “嗯?”


    “我身上髒,會把你也弄髒的。”精衛覺得相比於子衿身上的鈴蘭香氣,自己簡直是髒臭無比。


    “你可是說過要嫁給我的。”子衿輕笑,“這點事情,你覺得我都受不了嗎?”


    “我……我想去洗澡,換一身幹淨的衣裳。”精衛躑躅著說了出來。


    “好。”


    子衿往外頭吩咐了一聲,外頭的婢女便紛紛一個個輪流著進來,把浴盆,花瓣,皂角,香薰,毛巾,一樣樣全部拿進來,擺放得整整齊齊。


    原來子衿他竟然全部都準備好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極品仙妃:族長大人請自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綠蟻梅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綠蟻梅酸並收藏極品仙妃:族長大人請自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