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澤聽人那般言辭,不禁失笑,“你倒是機靈,會尋空子鑽。”目光向那丫鬟看去,“白梅?這倒是有緣分,我愛四君子,傲梅,幽蘭,勁竹,隱菊,這名字倒是應了我這愛好”褪下手上玉鐲,命柚清送去,“我隻是個貴人,東西可比不上你家主子好,可別不收啊”又看著清若,笑,“我這是替我家柚清尋姐妹呢,你可別攔著。”


    柚清上前,將玉鐲遞於白梅,得允便與之攀談。佳人收禮語氣真誠,想來是真愛,“你喜歡便成,我還苦惱了一上午送你什麽禮好。”


    兩人嬉笑一番,又歸正題。


    “項羽?項羽亦是一代英雄,如何不符合規矩?既言項羽,那我便言嶽飛,那一句“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真顯男兒本色,英雄之風。名下嶽家軍,更是讓敵人有撼山容易,撼嶽家軍難之歎,如若如此都不為英雄,那當真天下英雄少矣。”說之激動慷慨,竟完全不像平日那嫻靜溫和,淺笑低眉。


    說罷,忽而停下,望著花架上茵茵綠葉,一瞬便又是淡雅柔賢,低眉淺笑,“雖說我生於書香門第,自小便是詩經史實,但心中所向往的便是那一望無際的草原,想那策馬奔騰,肆意張揚。亦是那血色戰場,戰袍披身,保家衛國。今生是無緣了,家兄曾笑我是蒲柳看勁竹,倒也是事實,我性子溫淡,雖是向往,卻從小環境而定,給我機會,也未必該得了自己,如今這般,已是最好。”


    白蘇清若含了一支櫻桃,偏頭望著也不阻止:“今兒個高興,倒是讓白澤破費了。”又拿了幾串葡萄抵於碧和柚清白梅三人手中:“我啊,自是不喜歡那些旁物,隻曉得從平常事打些瓜果給她們”看著白梅收了鐲子倒是一反往常模樣安靜下來靜靜地吃著葡萄,仔細撫摸著一陣子那蕭刺繡,讓碧和小心收著:“我啊,就喜歡沒事琢磨點小東西,安靜的呆著就好。”


    正嬉笑著,但見白澤話題一轉又回了正題,一窩子妙語連珠內心期盼輕輕的訴說著。


    一瞬間,庭前吹起了風,樹葉颯颯作響和著她的身影一時間竟讓人看遲了去。


    偏頭莞爾傾聽著,眸子中的是柔和,許久見她言完,起身親自為她續了一杯茶,茶是用白玉蘭泡的,玉蘭花香氣襲人倒也應景,低頭輕輕說著:“我惜景惜時喜歡將畫鎖於景,喜歡凡事鼓搗著,怎麽新鮮怎麽來。許久下來,心倒是靜得,沒什麽太大的抱負,隻想珍惜這眼前人,眼前景,旁的也不肖想。”


    坐下將茶盞端於空中,笑道:“古有男桃園三結義,女義結金蘭。不知白澤可賣我雅興,今日你我二人以這白蘭花茶代酒義結金蘭”眸中期盼,等著她碰上杯盞。


    白玉蘭於寒冬而過春天盛開,嫋娜多姿不複辟穀,用處繁多,所以為我所愛。花中四君子自己倒隻是心存佩服罷了。


    儲秀宮門前的桑樹開得越加茂盛了,竟是不知這顆參天大樹在這宮中有多少餘載,看透世情涼薄。


    此“泉溜潛幽咽,琴鳴乍往還。長風剪不斷,還在樹枝間”的意境怕是在宮闕之中難以尋得。赫佳傾泠感傷處,望身旁媵人問曰:“皎月,我入宮這半日竟與人結下愁怨,想來那辭氏是不會放過我的了。”


    發絲隨意散落,隱約在其中見雙手白嫩春荑,膚如凝脂。


    皎月眼泛淡淡秋波,絳唇輕啟,“姑娘嚴重了,姑娘心善誌堅,定不會有事。”


    聞言,翣笑。心善之人往往無好報,在這禁宮之中,最要不得的便是心善。


    正感懷,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之景,但見一佳人款款而行,抬眸暈開了笑意,“妹妹可是用過晚膳了?”


    蘇白澤聞人言,抿嘴淡笑,“何來破費之說,凡事講個心意,不在於貴重,於我而言,無論是葡萄還是玉鐲,隻肖能替柚清結個姐妹,便都是心意,這宮廷之中,不求聞達於聖聽,但求知己能覓。”


    佳人盞茶,櫻唇輕啟,如四月春風,聽她一番言語,義結金蘭?在這宮中,自己終是尋得了一處溫舟,心中像是漿劃湖麵,泛起了漣漪,端茶,眼神真誠無雜,啟唇,“好,今日,你我就以白蘭花茶代酒義結金蘭。”


    屋中,望外繁花盛開,卻怕生了事端,懼外探。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又說的明白。郭絡羅青緣直到入夜方才踏行,淡藍色石榴裙,頭戴珠花步搖,攜人行,卻聽女聲,回首笑之,“方才用過了,謝姐姐掛念。”見人似是眼熟,問道:“姐姐是今日午後斥責辭氏的人?”


    赫佳傾泠淡眄佳人,眸光沉沉,掩心緒輕攏廣袖,然低噥:“辭氏與你我皆為秀女,哪裏談得上“斥責”二字,不過是作妹妹的不期其不端之舉落入高位眼中,到時候受罰的不知她一人,怕是會連累儲秀宮上下。”撚帕掩唇,恍惚檀口輕啟,潺潺音出,“妹妹與我到前頭涼亭歇歇可好?”


    白蘇清若瞧其碰上杯盞,鼻頭一酸險些落了淚“不求聞達於聖聽,但求知己難覓”執盞一飲而盡,難得豪邁一回,險些嗆著,眸子光亮望著她:“一路來哥哥便道,不求我這個妹妹如何,隻求著有個佳人能替他管教我指導我”將頭上白玉蘭簪取下,走向白澤為其綰發別了白玉簪:“蕭我收下,簪子與你,姐姐算是認了我這妹妹。”


    青緣聽人言,柳眉微蹙,“方才妹妹失言,姐姐勿怪便好。”一入宮門深似海,處處小心才是,不動聲色,不讓其神色掛麵,不深交他人,結交六宮,榮寵不可太盛,臨行時家父言語似在耳邊。頷首道言:“姐姐若不嫌妹妹愚鈍,妹妹可行。”後等其人先走,複行。


    赫佳傾泠及至涼亭,端正落座其旁長石凳。笑靨雙生,抬手栩栩然,覷其,溫雅適音緩緩:“妹妹生的這般水靈,倒姐姐見了忍不住心生憐愛。”借問江潮與海水,何似君情與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這般姣好美麗的容顏也不知能否留住帝心。罷了,想這些做甚。她與我皆是闔宮中人,今後還有各自的路要走,何需我為她感傷悲歎。


    涼亭外,花舞鶯啼,入了夜色難辨其妍麗,為何紅顏招致夜沒,不見,都說以色侍他人,能得幾時好,卻不其宮中鶯鶯燕燕繁多,無人立其思量。青緣聞聲入鶯啼入耳,幽穀溪流,回眸笑語。“姐姐之容更勝,是西施也會花容失色。”


    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綠蔭下,兩人素手執杯碰盞,宮院深深,兩心相交,宮牆宮外,兩番風景,收蕭送簪,溫情處處,灑下的陽光披在身上,當真是暖到心田,蘇白澤淺笑,“自是認下了,朱雀宏門,我便陪著你。”誓言從不輕易說出口,一旦說出,便是定當守信。看著白梅柚清,輕笑,“如今她兩也成姐妹了。”花架下,互吐心事,不覺間時間晚矣,起身告退,神色柔和,“時間不早了,那姐姐就先告辭了,你若沒事便去我那坐坐。”


    文貴人支著下巴聽她續言,聞人提起儲秀宮一事,若無其事道“這個我也不清楚,聽宮裏太監宮女們嚼舌根好像是說有秀女衝撞了嬪妃,然後……”一五一十與人道,蔥蔥玉指有意無意敲打著桌案。待人作“下文”。


    輕嗅著空氣中一縷縷清香,白蘇清偏頭枕著姐姐的肩,認真的板著手指頭數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們都要相互陪著終老”花架下她偏頭看著我,我亦偏頭看著她:“此去經年,不知我那錄事畫冊要備下多少才能言盡我們的故事。”白梅碧和柚清她們三人相互看著淺淺笑著。


    如此許久天色漸晚,想要留她而住卻也知壞了規矩,眸中充滿不舍:“妹妹記著了。”


    赫佳傾泠知她無心出言讚賞,倒未在意。風徐拂麵,輕執蔻丹,泠泠啟唇胥言:“妹妹亦如是。”清光婉轉睨睇,語,“妹妹可知儲秀宮秀女被禁足一事所為何?”喁音幾轉,聲如凝露。


    佟佳蘭漪若有所思,笑眯眯地道:“我道那日太監宮女怎麽都熱鬧起來了,原是如此”越說越笑得越歡,眼睛都眯了起來“許是家室好,被家裏人寵著長大的,隻是不知這樣要吃多少虧呢。”戲言,作擔心狀。


    不覺間太陽已偏了西,紅霞映著泛著銀白的雲,如夢如幻。庭前風細細吹著,白蘇清若伸手摘下花架子上的花於鼻翼貪婪地聞著。碧和與我待了多年,知道熱鬧過後我是喜靜的,便與白梅一同收拾著。


    白梅那丫頭似是見證我與白澤義結金蘭後似也加了幾分感觸。


    瞧著眼前景,看著永和宮眾人忙忙下下卻不失了寧和,有望著碧和白梅想陪,心中暖意似有白澤。


    垂眸淺笑,將隨風飄揚的發別於耳後,翩然入了屋,自桌上擺了墨畫畫冊,先是將今日之景展於畫上。後又取之一冊,與封麵隨意瀟灑的作上了“英雄冊”冊三字。


    於第一章作了嶽飛大破匈奴之英雄之風,想起白澤所言於旁題字“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低頭細細思索,皇上惜才愛英雄,早聽聞宮中妃嬪之父親兄長英雄頗多。忽而頓,眸微睜。若說英雄,恐怕皇上便是首當其衝吧,低低笑著,將畫冊封麵撕掉改名為:“古英雄冊”既然那些已成過去讓人追憶,何不就此而作於“古英雄冊”而今之英雄便由皇上諸人而創輝煌。


    這樣想著,便於第二章作了諸葛亮。私下裏想著願皇上有如諸葛亮那般地賢人巧匠。


    第三章便作了項羽。第四五六章皆以蘇家三人蘇軾蘇轍蘇洵相鋪。


    第七章便作了周瑜。


    這本厚厚的英雄冊,樣子已成,就隻差細細雕琢,隻是現下也有些累了。讓自旁伺候著的碧和開了窗收拾著兩幅畫冊,自己則歪躺在床上,徒自看著白梅修剪著窗前時令花朵。


    京中幹熱,天氣越發炎炎難耐,外頭的蟬聲續續漸停直擾得人昏昏欲睡卻又不能再睡,熙貴妃強打著精氣神兒示意宮人進來伺候,就著金盆澆了幾把冷水方醒過神來,一麵朝著暖閣而去一邊囑人往外處將那冰盆安置妥當,這廂早就備好的宮人近前伺候著沐浴更了衣,如此幾刻方出了內殿,瞧著置好的冰塊風輪連著殿裏四溢的薄荷清香方覺苦熱漸消。


    撚了幾顆冰果食著手裏翻著經卷詩詞之類的便欲往哪塌上安歇卻突複念起一事便道了句:


    “如今睡過這葦簟有些熱,我記得哥哥往日入宮給送了一席蘄州產的竹簟說是睡著最蘊靜清涼,現下許是擱在庫房裏,稍後尋個空給換上也正好試試。”


    如此便聽身側宮人含笑應著奉承不覺含了一抹笑意,正巧見著乳母抱著梓墨過來便順勢接了過來,七月大的人兒已是會爬學走的時候最是閑不住指著外頭咿咿呀呀的說著,便抱了人想往外出走走當做散心也好,隻剛跨了門檻便覺那熱意帶著潤濕的蒸氣似張張細網般密密匝匝的束的人透不過氣來,步子一轉複而進了暖閣闔門掩了外頭的悶意將梓墨擱在了布滿玉簟的地上任由她玩鬧。


    自己則就近倚了物什細細算著日子跟著身側的丫頭聊著避暑的事兒,心裏也是沒譜的緊,便轉到近來宮裏生出的事情上去心裏念著和自己一塊兒出事的那個什麽貴人便順嘴道了句,卻聽人笑著回話說先前守夜聽見外頭嘴碎的宮人三三兩兩的說著什麽便同守門的侍衛套了近乎聽了個大概。


    心裏那股好奇勁兒被勾了上來便正了身子揮手示意裏間伺候的人出去方聽人續話那槿貴人被貶冷宮本都念著無法翻身少不得私下裏調笑幾句隻平日溫溫吞吞的如今原竟是個福分大的,進去沒兩日爆出個懷有龍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寵妃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韻泠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韻泠風並收藏寵妃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