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都不用說。”宋淮欽簡短的交代兩句,直接掛斷電話。


    沈映棠的高燒一直都沒有退卻,醫院說這是正常的狀況,在宋家呆的時間久了,宋淮欽漸漸變得有些冷血,可是隻要病床上的這個女人緊緊皺著眉頭,他堅硬的心就開始劇烈的顫動,這是冰山將要融化的跡象。


    她陷入了夢魘之中,嘴裏不停的念叨著,宋淮欽不了解的過去,說的最多的兩句話就是“不要,我錯了。”和“淮哥哥,別走”


    宋淮欽拿起筆記本電腦,打開了又關上,多次重複,聽著沈映棠念著他的名字,宋淮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雖然並不想承認,他終於意識到沈映棠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個女人。


    可是心髒病和抑鬱症,這該是怎麽無法了解的秘辛。


    最終宋淮欽還是點開了郵件,私家偵探用了非常長的一個word來描述她在美國的生活。


    ……


    為什麽會去遙遠而又陌生的國度呢?


    這一切沈映棠在夢境中重新經曆一次還是懵懵懂懂仿佛從不知道結果。


    “映棠,我今天晚上要和淮欽一起去看舞台劇,你要不要一起去?”趙婉婉手裏揚著三張門票,是沈映棠一直都非常想去看的《傾城之戀》。


    白流蘇臨死前對範柳原說:“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還長著。”


    知道宋淮欽和趙婉婉在一起,沈映棠足足用了半個月時間才緩過來,她躲著趙婉婉,也不刻意去尋找宋淮欽的身影,每一天都渾渾噩噩,難過的讓她覺得度日如年。


    “映棠?怎麽了?你在發呆嗎?我知道你很想去,所以買了三張門票,你去不去?去不去?”趙婉婉撒起嬌來,讓人簡直無法拒絕,更何況沈映棠從來就不知道什麽是拒絕。


    沈映棠低低說:“嗯,謝謝。”


    她並不知道那天是情人節,隻是覺得大街上成雙成對的有一些奇怪。


    還沒有開場,宋淮欽就捧來一束花,好久不見,沈映棠低低叫了他一句:“哥。”


    這是王青要求的,雖然他從來都不應,沈映棠還是堅持叫,有這麽一個稱呼,好像他們之間的聯係就多一點。


    “你怎麽來了?”看到沈映棠,宋淮欽有些奇怪。


    “是我讓映棠來的啊,你們是兄妹,我們又是好朋友,總不能看她孤零零一個人吧。”趙婉婉收到99朵紅玫瑰,非常開心,她拉著宋淮欽的手撒嬌說。


    “算了。”宋淮欽皺眉看著沈映棠有些惱怒。


    後來漫長的舞台劇終於演完,字幕卻突然從片尾曲,變成了宋淮欽和趙婉婉兩個人的各種照片,喜怒哀樂,一頁頁以幻燈片的形式播放,沈映棠才明白發生了什麽,那天是趙婉婉和宋淮欽在一起一百天的紀念日,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隻是她一直被蒙在鼓裏,趙婉婉拉她來看的目的就是為了挑釁,而知道這一點的宋淮欽則縱容著趙婉婉傷害她。


    沈映棠直到眼睜睜看著這一幕才明白過來宋淮欽到底有多麽殘忍,她不敢生氣,不敢說話,更加不敢看他們一眼,生怕在他們的幸福麵前,自己會忍不出哭出來。


    就這麽一路忍著,兩個各懷心事的女孩回到宿舍,趙婉婉率先開口:“沈映棠,別裝了。”


    “你喜歡宋淮欽的對嗎?你們根本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隻是你從小父母雙亡,借住在他們家而已。”趙婉婉溫柔的眸子裏,透露著狠厲,她看不慣沈映棠低眉順眼的樣子,主動挑釁。


    沈映棠低著頭,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的樣子沉默不語。


    趙婉婉大笑:“難怪宋淮欽這麽討厭你,沈映棠你的樣子也令我厭惡,你連喜歡一個人都不敢說出口,你還有什麽資格繼續喜歡他,有什麽資格繼續待在我們的麵前。”


    “你想要做什麽。”沈映棠心裏有一絲不詳的預感,終於才抬起頭看向趙婉婉。


    “你可能不知道吧,宋淮欽自從回到之後的日子非常不好過,宋致文雖然隻有他這一個兒子,但卻有無數的養子,你猜猜他站在他們中間會多麽難受,會受到多少的欺淩?從睡夢中被人綁起來毒打一頓?或者是汙蔑偷了家裏的東西?又或者……”趙婉婉高高在上看著沈映棠,眼神大部分都是不屑。


    “別說了,他……”想起每次見到宋淮欽若無其事,沈映棠就非常心痛。


    她看著溫柔婉約的女子,眼神冷靜:“既然你找我說這些話,就證明一定有辦法幫他拜托之前的困境對嗎?趙婉婉。”


    “那當然。”趙婉婉得意的揚起頭,神情有無法遮蓋的神氣:“你可能不知道我爸可是黑白通吃的人,隻要讓宋致文知道他在和我談戀愛,並且我爸爸屬意他成為我們家的女婿,你覺得還有誰能欺負他?有一次他可是差點被圍毆致死哦,雖然過了幾天還是若無其事一樣出現在學校。”


    她當然知道宋淮欽回了宋家以後過得不是特別好,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差到被人圍毆的程度,他以前喜歡穿白色的襯衣,可是現在即使大夏天,全身上下都裹著黑色的長袖,好像一點都不怕熱一樣。


    家境是沈映棠最自卑的地方,以她的背景,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幫助宋淮欽,她隻能將他越推越遠,這就是最大的幫助。


    “那麽你有什麽條件。”那時候的沈映棠非常聰明,什麽話都是一點即通。


    “你難道不知道我想要這個男人完完全全屬於我,如果不屬於,那我會努力,但是努力過後還是得不到,我就會選擇毀滅。”溫柔的女孩麵露殺機的可怕樣子嚇得沈映棠打了一個寒顫。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我不過是他們家收養的人,宋淮欽怪我分散了王阿姨的注意力而已。”沈映棠低頭,可以不想去回答趙婉婉的問題。


    趙婉婉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身後掏出了一把刀,明晃晃從沈映棠的臉上劃過,卻並沒有留下傷痕,看到沈映棠被嚇得瑟瑟發抖,趙婉婉非常,收回了刀子說:“你這麽時而聰明,時而又是這麽蠢,真不知道你是真的還是裝的。”


    看著地上大理石的裂縫,沈映棠的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他也許永遠都不知道,沈映棠要下多大的決心才會舍得放他離開。


    “沈映棠你放心,和我在一起,他不僅不會再被宋家那群人欺負,他還會感受到有我在的時候,他是多麽的快樂,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和宋淮欽之間是宋淮欽一直追著我不放,是他追的我。”見沈映棠已經有些動搖了,趙婉婉乘勝追擊。


    沈映棠的心髒猛然收縮了一下,她努力保持平靜:“這都不重要,我隻希望能夠遵從王姨的心願,看著宋淮欽過的好,其餘他和誰在一起,愛著誰,都和我沒有關係。”


    “很好,沈映棠,你去美國,給你三年的時間,三年內不要回來,我會給你安排一個男朋友,你對宋淮欽說你男朋友很有錢,會供你去美國。”趙婉婉終於說明了她真正的目的。


    “美國?”沈映棠聽到這個遙遠的國度,有幾分退意。


    “你不要想著拒絕,除非你非常要想宋淮欽經曆一遍比現在還要殘酷的懲罰。”趙婉婉不放過沈映棠眼中一絲一毫的表情,一旦有一絲退縮,她一定立即打消她這個念頭。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今天要回家了。”見沈映棠一直緘默不言,趙婉婉心情有些愉快,吹著口哨離開了宿舍。


    在她們‘深刻’談話後的一個星期裏麵,沈映棠一刻都不敢再出現在宋淮欽麵前,生怕會惹惱趙婉婉。


    終於沈映棠再也憋不住,回到家裏,好難得的是宋淮欽也在。


    王青做了一大桌子菜,她非常開心。


    “哥。”沈映棠握緊了雙手,看著宋淮欽吃飯時,她一點胃口都沒有,腦子裏麵一直不斷的湧起趙婉婉那天說的話。


    從睡夢中被人綁起來毒打一頓?或者是汙蔑偷了家裏的東西?又或者……


    這真的是宋淮欽回到宋家以後的生活嗎?


    他吃飯的時候,袖子不小心被風吹起來,王青沒有看見他手上的疤痕,沈映棠倒是看得分明,那血粼粼的痕跡拜她所賜。


    王青回房睡覺以後,沈映棠第一次主動和宋淮欽搭話:“哥,你在宋家的生活是不是非常不好,對不起……”


    “沈映棠,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宋淮欽看也不看沈映棠,低頭看著潔白如新的鞋尖。


    “你身上的傷痕……對不起,我不應該因為自私逼你回去。”沈映棠指了指宋淮欽袖口露出來的小半段傷痕,光是看著那一點點就足夠觸目驚心了,沈映棠完全不敢想象宋淮欽是怎麽咬著牙接受這一切的。


    “但是這就是你的選擇,沒有任何反悔的機會。”宋淮欽那時候對她還沒有現在的那麽仇視,隻有偶爾會透露出諷刺的笑容。


    沈映棠忍不住軟弱的淚水,更加不敢讓宋淮欽看到一分一毫,她希望他一天比一天過得好,隻有趙婉婉才能夠幫助宋淮欽。


    ……


    記憶停止到這裏,後來發生了什麽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隻要往後麵想,頭就會炸裂一樣疼痛的厲害。


    沈映棠躺在病床上的身體有些顫抖,宋淮欽看著微微的顫動以為她馬上就要醒過來,誰知道,顫了一下以後她又毫無聲息的沉睡了過去。


    宋淮欽喊來醫院的醫生來觀察她的情況是不是正常,並問她到底什麽時候能夠醒過來,可是沈映棠的狀態就連醫院最出色的精神科醫生都束手無策。


    “病人原本生活壓力就非常大,加上被外界事物刺激到了,一時間產生厭世的情緒,甚至想要自殘,睡著了對於她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免得到時候醒了情況會無法估量,我建議宋先生您多多了解一下您夫人最近到底經曆什麽備受刺激的事情,以這些事情為突破口來緩解她的情緒,至於什麽時候能夠醒過來,就看她什麽時候想醒,什麽時候想要掙脫自己的夢魘了。”醫生見了沈映棠昏迷的模樣,看了幾眼就直歎氣。


    他的話,讓宋淮欽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如果一直無法掙脫自己的夢魘,是不是永遠都要陷入沉睡。


    “有什麽辦法能幫助她快速醒過來?”宋淮欽皺著眉問。


    “除了一定的藥物緩解,最有效的就是她在乎人在外麵叫她,喚醒她,現在沈小姐的高燒已經退的差不多,腳上的是皮外傷,手術也基本沒有問題,她醒了以後除了需要擔心她再次自殘,就沒有什麽需要特別注意的了。”醫生實在是害怕宋淮欽陰測測的眼神,趕緊結束了麵前的對話開溜。


    宋淮欽摸了摸沈映棠的額角,心髒病和抑鬱症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她的眼角又掉下了眼淚,究竟是為了什麽事情在傷心呢?宋淮欽迫切的想要知道沈映棠當年到底為什麽會去美國,又是為什麽會弄成這個樣子回來,可他終究還是沒有勇氣看完那封郵件,剛剛打開就按下了刪除鍵。


    ……


    接到宋淮欽消息的陳若趕過來看沈映棠,見床上的人眉頭緊鎖,而一向重視儀表的宋淮欽身上的白襯衫都變成了黃色,陳若不禁感歎情字無常,沈映棠這段感情路最艱難的地方,就是每次宋淮欽為了她心力交瘁的時候,她永遠都看不到。


    “這是怎麽會是?怎麽會搞成這個樣子?”陳若看著兩個人,都有些心疼。


    “她有心髒病和抑鬱症的事情,你知道嗎?”宋淮欽兩天兩夜沒有合眼,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眼周是一圈厚厚的黑眼圈,看上去憔悴的不像樣。


    “知道。”想起一個月以前,沈映棠毅然決然打胎的事情,陳若有幾分心虛,生怕眼前的男人知道一星半點。


    好在她做的是藥流,一般除非特地去做檢查,是不會發現有什麽痕跡的。


    陳若歎了一口氣:“宋淮欽,雖然我並不知道她當年為什麽突然去美國,還會滿身傷痕回來,但是過去都已經成為了不可追的往事,我不明白你們兩個人既然互相在乎,為什麽要有這麽多的傷害?”


    她的話剛剛說完,宋淮欽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接通電話,宋淮欽的聲音平穩的沒有一絲波瀾:“爸!我和映棠在醫院,不要擔心,沒有什麽大問題,就是普通的婦科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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