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棠餓醒時,宋淮欽還在沉睡。


    他不知夢到了什麽,整個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就連沈映棠輕輕推他,問:“宋淮欽,你餓嗎?要不要我做飯?”


    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看著他愁容滿麵的五官,沈映棠坐在床頭發呆,窗簾有一絲沒有拉緊,窗外冰冷的月光滲透進來,沈映棠揉了揉暈乎乎的腦袋,她想這樣平靜的時候,應該隻有宋淮欽在沉睡時。


    她再如何試圖去解釋那天的事情,並非她所做的,宋淮欽都不會相信。


    這件事情在他們之間打了一個死結,怎麽也解不開。


    最近因為宋淮欽不在,沈映棠也不習慣一言一行都有人伺候,索性就讓他們有事沒事回家休息,或者是待在房間裏麵,此刻整個別墅空空蕩蕩,別外淒涼。


    像極了她自己。


    沈映棠打開房間裏麵的空調,從冰箱裏拿出每日都會送來的新鮮食材,開始忙前忙後,她想這樣的時候,宋淮欽應該更加喜歡吃清淡的食物,做了鮮美的蘑菇湯,還另外做了幾樣清淡的小菜。


    做最後一個菜的時候,廚房裏麵的鹽罐子不小心被她打翻,雪花一般的鹽粒從台麵上掉下來,掉在她和宋淮欽激情過後的傷口上,她隻感覺到微微的疼痛,那種疼痛讓她清醒。


    就如同宋淮欽帶給他的,明明是傷痛,卻又有種麻木的快感,她看著手上的傷口,愣了幾秒才用水衝洗幹淨。


    宋淮欽一直在年少的夢境中無邊無盡的掙紮著,從來沒有陷入過這樣深重的沉睡,門外突然響起推門的身影,他猛地睜眼。


    非常久沒有睡過一個這樣安穩的覺是,沈映棠推門而入的時候,宋淮欽的神智有幾分恍惚,有些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麽樣的日子,有片刻甚至忘記了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


    “淮欽,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睡了很久。”她試著叫他的時候去掉那個姓,看到宋淮欽微微皺起的眉頭,沈映棠又開始後悔自己這樣叫他,她走過去摸了摸宋淮欽的額頭,她以為他發燒了,準備叫醫生。


    宋淮欽漠然躲開沈映棠的手,搖了搖頭。


    看著落空的手,沈映棠難免失落,卻還是微笑著迎上去問:“那你餓不餓,我做了飯,一起吃飯好嗎?”


    她以為自己的態度如此的卑微,宋淮欽總會有幾分動容,哪知到底是癡心妄想了。


    宋淮欽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站起來穿好衣服說:“我出去吃。”


    沈映棠沒有再哀求,走進衛生間為他擠好牙膏,宋淮欽收拾完畢了才下樓,見沈映棠在大廳的電視裏放著韓劇,有些吵,皺了皺眉停住腳步。


    天色全暗了下來,外麵蕭瑟的風狂飛亂舞,沈映棠端著熱氣騰騰的飯從廚房裏麵走出來,頗有幾分溫暖和居家的味道。


    他走到餐桌麵前揭開鍋,浮著黃油的香濃雞湯,上麵冒著幾片香菇,再加上旁邊的幾道小菜,他餓了一天,不由得食欲大開。


    “淮欽,我做了很久,吃一點好嗎?”沈映棠低下頭,緊張的看著自己的手,有些局促不安。


    她害怕宋淮欽會大發雷霆又忍不住想要留下他來吃飯。


    燈光倒影著他們兩個人的身影,雖然交織在一起,但是沈映棠非常清楚他們之間的距離,她做好了宋淮欽要頭也不回離開的準備,也準備好了接受失落。


    多麽難受的相處方式。


    多麽卑微可憐的她。


    宋淮欽坐了下來,也許是因為有些餓了吧,而不是出於對她的憐憫,他還沒有動筷子就開口說:“沈映棠,你欠我媽的永遠都還不清,你這樣做又能得到什麽?”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過這樣的結果。”沈映棠低下頭,離婚協議書確實除了宋淮欽撕掉的那一份,就隻有她手裏有,所以她沒有矢口否認。


    一個男人,他相信什麽,就算別人有再多的解釋都沒有任何用處,她不想在吃飯的時候惹宋淮欽生氣。


    “沒有想到,你隻是做了,然後讓我媽為你承擔。”宋淮欽放下筷子,冷哼了一聲。


    也許是飯菜不和胃口吧,他隻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走了,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裏,沈映棠一句挽留的話都說不出。


    她又有什麽資格挽留呢?


    ……


    陳若出院的那天,沈映棠專門開車去接她,她腿腳還沒有好全,和周然正在商議離婚的事宜。


    這段時間,沈映棠看陳若的心情也不是特別好,就沒有和陳若說自己和宋淮欽又出現了什麽問題,可是又有什麽能瞞得過聰明的陳若。


    “你和宋淮欽最近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矛盾?”陳若還是察覺出來了,在車上才開始詢問沈映棠。


    這幾年裏,沈映棠就隻有陳若一個朋友,什麽事情都會跟她說,她原來以為自己還有陳若都會得到一個很好的結果,誰也沒有想到,他們都逃不過決裂這個結局。


    “不是發生了什麽矛盾?而是徹底決裂了。”沈映棠苦笑著搖搖頭。


    陳若不禁啞然:“發生了什麽嚴重的事情?需要鬧得決裂這麽嚴重?你們到底怎麽了。”


    沈映棠沒有立即發動車輛,默默坐在駕駛座上,這麽多年裏,她一直把宋淮欽當成自己生活的信仰還有核心,可是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以後,她的思想還有她的信仰也在一點點的瓦解、崩塌,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想要留在宋淮欽的身邊,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她總會想起過去和宋淮欽發生的那些事情,她沒想到過還能有和他重歸於好的一天,可是這段日子來的實在是太快,也走的太快了。


    “我們之前簽的離婚協議書,隻有我的手裏有,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會落到宋淮欽他媽那裏,然後他媽看了之後中風進了icu,陳若,我不是有心的,我也沒有想過要把那封離婚協議書給他媽看,這件事情我百口莫辯。”想到這件事情,沈映棠吸了吸鼻子,還是有些承受不了那天的事情。


    這段時間她完全百思不得其解,到底為什麽她收藏起來的東西會落到王青的手上。


    陳若還沒有完全了解清楚事情的經過,第一句話就是問:“離婚協議書,你從來沒有給我看過,除了你和宋淮欽還有誰看到過?”


    “我,宋淮欽,還有一位我找的律師,但是那個律師隻看了兩眼就收了回去,宋淮欽還直接撕掉了,所以隻有我手上有,雖然說過這份協議是無效的,我還是把它存在銀行裏麵,除了我並沒有人能夠取到。”沈映棠想了很久,才回答。


    陳若想了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件事情就像是一個漩渦,怎麽轉都找不到頭,但是一定是其中的一個關節出了問題才會這樣。


    不過陳若這段時間也是焦頭爛額,商量了很久都沒有找出一個什麽結果出來,沈映棠索性先送她回家。


    公司裏麵最近因為宋淮欽不在,不是特別忙,周末也不需要加班,所以沈映棠最近可以說是百無聊賴,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她隨便找了個地方停下車,坐地鐵去王青的醫院,她已經很久沒有坐過地鐵,有時候想起來大學那些隨便去什麽地方都會研究路線的時候,都會覺得恍若隔世。


    當沈映棠看著地鐵裏麵擁擠的人群,其中的人,形形色色,有穿著西裝一看就是銷售的中年男人,也有略微有些聒噪的家庭主婦,更多的是正值年華的年輕人,還有稚嫩的學生,他們每個人都應該懷揣著自己的夢想。


    而她呢?


    唯獨她,曾經的夢想還有拚搏都忘了,這些年裏她深沉的愛著宋淮欽,愛的失去了自己的光彩和價值,就像是一具老氣橫秋的行屍走肉。


    沈映棠呆呆看著地鐵裏麵形形色色的人來人往發呆,連地鐵裏溫柔報站的女聲都沒有聽到,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已經坐過站了。


    走到醫院,得到的答案還是宋淮欽照例不允許她探視。


    沈映棠有些失魂落魄,沿著原來的路線走回去,再開車回到家裏,帶著重新整理好的心情,沈映棠回到了宋淮欽的家裏,她沒有想到宋淮欽居然也在家,在玄關處換拖鞋的時候,沈映棠看到他回過頭來看著自己,不由得嚇了一跳,手上的鑰匙‘哐當’一聲,全部掉到了地上。


    “你去哪了?”宋淮欽轉過頭,沒有看她,語氣冰冷。


    “陳若今天出院,我去接她。”沈映棠小聲的回答,事出必定有因,她不會癡心妄想到以為宋淮欽是出於關心才會這麽問。


    “讓好朋友來幫你背鍋,還無怨無悔,害得自己婆婆在醫院裏躺著昏迷不醒,還讓她為你求情,沈映棠,你還真是好手段。”宋淮欽嘲諷的嗤笑了一聲。


    沈映棠站在原地沒有動,一句話也沒有說,心裏一陣苦澀慢慢的蔓延開來,她覺得自己毫無勇氣去承受宋淮欽的冷言冷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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