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小的擅做主張,甘願領罰……”阿短謹小慎微地睹了眼淳於朗,見主人還是眸帶笑紋,方才安下心。


    “你便隨著獨孤二小姐,不管有何命令照做即是,有事便來通報於我。”


    此話剛落下,淳於朗已然一夾馬腹加快了速度,阿短順勢也就停下,麵上一怔,“王老板調去長安享福了,我倒是墜了個苦差?”


    隨即他笑紋突顯,隨著主人中意的未來侯夫人,這不是益處更多?


    而這邊,獨孤容姿方才趕回到別莊,卻瞧見華陽公主一臉茫然無助地正要出門。


    “公主,您此是要去何處?”


    華陽公主見到獨孤容姿,不知為何這心中頭也倏地安定了些許,她攥住了獨孤容姿的掌,咬唇道:“我在蘇家安放的密探傳來消息,蘇嘉他……他快要不行了!”


    獨孤容姿亦是一驚,太快了一些啊!如此快,有些事還來得及麽?


    還未考量到怎麽加迅疾度,獨孤容姿已然注意到了華陽公主眸底幾近是要迸出的哀戚跟無助了。


    “容姿,陪我去一回蘇家罷。”


    獨孤容姿點點頭,顧不得一早連連奔波的體乏,隨著華陽公主上了車馬。


    蘇家眼下早便沒了早些年的繁華了,撐到了蘇嘉這一代已是檣櫓之末,加之宗族之內的互相傾軋跟彼此不合,更為一團亂麻。


    蘇嘉苦苦支撐多年的表象也終究要破裂了,他靜靜躺在床上,再沒力氣去爭去辯,災民的禍水東引一事已然令他心力交瘁,然而善後的事還未有來得及布置,自己卻已然倒下了。


    不過還未待到她回來,自己還不可以閉上眼,蘇嘉再一回歎了口氣。


    外邊還是非常吵。


    “令我進入問一問蘇嘉,這個族主之位畢竟要不要讓出!我們整日在這門邊等他養病麽?”


    急切的聲響一響起就引來了不少的附跟聲。


    “是呀!他能養病,我們蘇家耽擱不起了啊!”


    “即是,快令我們進入!”


    ……


    那管家也惱了,厲聲斥責道:“當初相爺令你們收斂些,鬧到這個程度還要咄咄逼人麽?!我們相爺日夜為蘇家,身子早便不好啦!”


    那些蘇家的族中長輩還是不依不饒,乃至一把便要推開這個管家。


    “放肆!”


    華陽公主剛進院落就瞧見了這一幕,當即便起了怒意。


    那管家見到華陽公主趕忙跪下,抹著淚水道:“夫人,相爺已然病了多日了,您總算是回來了。”


    那些蘇家的相爺們也皆是識得華陽公主的,彼時也一個個立在邊上不講話了。


    華陽公主望了一圈外邊的蘇家人,怒意更甚了,邊上的獨孤容姿向前道:“公主,您先進入瞧瞧罷,這兒暫且交與我。”


    華陽公主咬緊唇,最終推門進了房間。


    華陽公主走後,那些許蘇家人又都小聲議論起來,一個個都掛念著蘇家的族主之位。


    獨孤容姿則是輕輕睹了他們一眼,“諸位皆是蘇家大有臉麵的人物,堵在這旁人的後宅中,倒是令人瞧不懂蘇家高門大族的行事作派。”


    她本即是氣質清貴,淡然開口更為添了絲肅穆跟利朗,竟然讓那些許大有臉麵的蘇家人都懵住了。


    獨孤容姿望了眼那管家,“既是不問自來,那便不是客,不是客又怎可杵在這兒擋著道兒?莫非蘇家是集市可以恣意任人進出?”


    那管家見是華陽公主邊上的人給自個撐腰,方才有了底氣,正色走至了他們臉前,厲聲道:“諸位相爺還是先回去罷!”


    那些許蘇氏族人睹了眼房中頭,見還未有響動,方才一個個甩袖而去,“我等必是還會再來的,讓蘇嘉早日交出族主之位才是!”


    待到人都一個個的走了,獨孤容姿又問了這管家非常多蘇家的事,管家對獨孤容姿心悅誠服,把蘇家的事也講了個遍,無非是蘇嘉重病後這些許族中大有臉麵的人斷斷續續就來逼著要族主之位,乃至也無人正經去關懷蘇家的前途。


    獨孤容姿點點頭,“有勞管家了。”


    那管家趕忙屈身道:“小姐今日幫奴才解了圍,奴才感激千分才是。”


    獨孤容姿輕輕點了頭,方才隨著管家去了會客廳等著。


    待到華陽公主出來已是一個時辰之後了,獨孤容姿見她神情恍惚,眼圈亦是紅的,沒有多問,僅是倒了杯香茗。


    華陽公主卻未有心思去喝茶,她咬唇說:“我本以為我能放得下的,沒料到見了他,反而是這心中堵著難受。”


    她捧著瓷杯,彷若墜水者揪住了浮木一樣用力,“他為這蘇家一輩子,到了彼時還放不下,蘇家給了他什麽?從我進了這蘇家的門就沒見他笑過,可眼下呢,人人都要逼他,恨不能他早日撒手人寰!”


    獨孤容姿也隻可以歎息,這蘇家無法救的,被皇帝盯上要除去的人,幾個可以逃得開的?


    華陽公主忍住了淚,抬起眸子不讓淚水掉下,她長歎了一聲,“我也曉得,蘇家無法了,可是他又該如何是好?令他死啦也背上罪名不成?”


    獨孤容姿緩緩開口,“公主,您亦是蘇夫人。”


    華陽公主有些懵住了,手上亦是一滯。


    獨孤容姿抬著一雙清亮的明眸,鄭重地繼續說:“容姿唯有最笨的主意,開宗祠罷,把蘇大人從族中除名,蘇家已然沒救了,您是曉得的。”


    華陽公主緘默了好一會子,最終含淚而笑,“是,他可以不做蘇家人,我可以用餘生證明,這個選擇絕不會錯。”


    獨孤容姿也有些動容了,除族是非常大的事,倘若沒有更佳的去處,蘇嘉一旦被除族即是個賤藉,倘若華陽公主改嫁,那蘇嘉即便是一無所有了。


    倏然外邊驚惶起來,步伐匆促。


    “不好啦!不好啦!相爺……相爺歸天了!”


    華陽公主身子一晃,被獨孤容姿安穩地撫住了,“公主,這蘇家彼時即是您掌著,您得盡快把蘇大人從蘇家剔除出去,令他安寧。”


    華陽公主忍住了倦意跟哀戚,撫著桌角站穩了身子,“是,我不可以倒下,他此人總是行事不穩妥。”


    獨孤容姿心中亦是緊著,還未開口就聽見外邊嚷嚷起來。


    又是蘇家那批人,雖是名為奔喪,可一個個還是盯著族主之位,眼下蘇嘉死啦,更為沒有理由拒絕了。


    華陽公主涼涼盯著門邊一眼,站定了步伐後斂起了所有的哀戚跟悲疼,一步步肅穆地走出。


    “族主之位可以交出去,但我有一個條件。”


    眾族人紛紛詫異,心中黯道這華陽公主跟蘇嘉不合看起來是真的,這下子可算是有戲了!


    “公主盡管命令!”


    “是呀!我們亦是為蘇家的前途,蘇嘉他曉得了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


    ……


    冠冕堂皇的話語讓華陽公主的明眸更冷了一分,她涼涼一笑,“都曉得我跟蘇嘉向來不合,我唯有一個條件,你們即刻開宗祠把他除族,平了我這口氣,我立刻交出族主之位。”


    獨孤容姿遠遠立在邊上,觀盯著蘇家這一幕,麵色清冷下卻是有些愣然,本以為華陽公主如此的人物亦是王族中人趨利的脾性,卻未料到,她也做了如此個決意,乃至是為一個自己本要鏟除的蘇家人。


    為感情,有時候理智跟謀算皆是不堪一擊的,那自己呢?


    倏然淳於朗那雙如墨般濃鬱的明眸又顯現在臉前,望得她如墜深淵,深陷當中……


    獨孤容姿是獨自回的別莊,華陽公主本欲留她在蘇家暫住,畢竟蘇嘉的喪事讓華陽公主抽不開身,還有除族一事跟掰倒蘇家的事都不可以鬆懈分毫。


    可車馬剛停下,獨孤容姿就聽見了前邊的吵鬧聲,掀開簾子就瞧見一群村民擠在門邊,仿似在圍著何人。


    獨孤容姿趕忙讓婉貞去瞧瞧,婉貞匆促趕回來,急切道:“小姐!不好啦!是今晨的藥出了問題,裏邊被圍住的是阿短,他因為送了一趟藥被村民們堵在別莊門邊,要討個說法呢!


    獨孤容姿趕忙下了車馬,“出了問題?怎會?”她眉心蹙起也來不及多想便趕了過去。


    有曾被獨孤容姿把過脈的村民已然認出了她,人潮又湧向了獨孤容姿,婉貞跟杏貞趕忙護住自家小姐。


    獨孤容姿尋到一個當中身份最高的老者,正色道:“老人家,敢問這藥畢竟是出了啥問題?”


    那老人清晰獨孤容姿並非惡人,放緩了語調,感慨道:“村頭的李二跟李七喝了藥往後反而是……哎,人方才已然埋了!獨孤小姐!我們饒村這一回是遭了天譴啊!”


    說著那老者竟然就那般跪下,哭著跪伏在地。


    其它村民也哭鬧起來,罵罵咧咧的聲響不絕於耳。


    獨孤容姿眉心緊蹙,雖然暫時還不知是何處出了問題,她還是正色地撫起了那位老者,堅定地說:“老人家,您安心,這事我不會袖手旁觀,帶我去瞧一瞧,即刻。”


    那老者不敢相信地盯著親身撫自己起來的獨孤容姿,連哭聲也滯住了,他有喜有悲,對著村民喊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獨孤容姿趕到了饒村,又命令把李家的藥壺拿出,此時已然來不及再喚其它的醫傅來了,獨孤容姿算得上是是從夏真軒,對藥還是有些造詣。


    她一聞就聞出了問題,“阿短,這批藥皆是回春藥廳送來的?”


    阿短點點頭,也有些驚疑了,他低吟道:“莫非當真是藥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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