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容姿無奈一笑,“你啊。”


    獨孤容若眼下跟獨孤容姿亦是愈發親厚了,獨孤容姿又送了些點心到安明軒便離開了,洛聞舟俊逸的神情上莞爾一笑,這個女人當真是不像個十四五歲的少女,總有一種令他都覺得不敢怠慢跟輕視的氣勢。


    獨孤容姿出了安明軒沒多長時間便碰見了蹙著眉往後宅走的夏真軒。


    夏真軒見到獨孤容姿,忙停滯了步伐,略拱了拱手,“容姿小姐,有了消息。”


    獨孤容姿料到是那藥單有個進展,略一思忖道:“先去水木苑罷。”


    入了花苑,洛采兮還在侍弄著門邊地幾株喜陽的花草,她見到夏真軒,手上的動作一滯,眸子亦是微微一亮,“夏先生,您回來了?這株草采兮瞧著有些不妙就搬出來曬一曬了,這樣可以麽?”


    夏真軒清逸的麵容溫儒一笑,“有勞洛姑娘了。”


    洛采兮清麗的麵上飛起一縷紅暈,“無事,采兮亦是閑來無事。”


    獨孤容姿跟在他身後,笑道:“采兮來了倒是這水木苑裏的花花草草有了福,往常可沒有這長勢。”


    洛采兮方才瞧見了後麵的獨孤容姿,趕忙低首,福了一福道:“容姿小姐,采兮方才不曾見到您,失禮了。”


    獨孤容姿笑著搖搖頭,隨即便同夏真軒進了茶廳,清晰他們有要事相商,洛采兮上了兩杯茶便退下,眸子卻從未離開過夏真軒清逸的臉盤,僅是那目光軟儂淺淡非常。


    茶廳中安靜下來,夏真軒從袖中取出了這份藥單跟醫案,正色道:“容姿小姐,這醫案上診治的疾病倒並非頑疾,僅是這藥單跟醫案卻不符。”


    獨孤容姿心中一緊,“不符?怎會?此話怎講?”


    夏真軒點點頭,繼續解釋道:“這最終一味的黃岑跟抱琴都未錯,但這溫經通脈的桂枝卻有些令我瞧不明白。”


    獨孤容姿也清晰桂枝的用效,用於寒凝血滯,她蹙起了秀眉,“桂枝的用處也未曾出錯,整張藥單看上去更為沒有問題……”


    夏真軒見她一時沒料到,繼續道:“可是黃岑、抱琴跟桂枝是絕少開在同一份藥單上的,除非……是為遮掩什麽,容姿小姐可還記得紫蘇?”


    獨孤容姿掌心一緊,“紫蘇……倘若用到紫蘇,這桂枝即是最好的遮掩之物!”


    夏真軒重重地點頭,“容姿小姐,這藥單……”


    獨孤容姿咬緊唇,果真有問題的,母親果真被人擺了一道!她垂下了眼簾,眸中的恨意恣意氤氳。


    “容姿小姐?”夏真軒見她緘默端坐著,卻倏地覺得一陣寒意,可等他現在抬眸卻瞧見獨孤容姿已然恢複了鎮定自若的樣子。


    獨孤容姿起身拿過了那份醫案跟藥單,“這事,容姿暫時不期望有第三人知曉。”


    夏真軒也起身拱手道:“夏某明白。”


    獨孤容姿點點頭,又問道:“紫蘇一物可尋常?”


    夏真軒搖搖頭,“紫蘇絕少入藥,因其長勢喜人,大多數是用於觀賞,藥用的紫蘇須得是五十年以上的才可,藥材鋪子裏也難以買到。”


    獨孤容姿垂眸不語,片刻後道:“有勞夏先生了。”


    回到了長春館,獨孤容姿把這份醫案跟藥單收好後便靜靜立在窗前,窗外一株藤蔓已然枯敗不堪,深秋了,落葉繽紛,幾株錯落有致的銀杏也稀稀落落地掉著金黃的葉子,黏了一院落的金黃。


    她眸中映著濃鬱的深秋之景,微微瑉唇,紫蘇,還好這事還是留下了印記,隻須有蛛絲馬跡便好,自己總會順著線索尋出真相的……


    “小姐?”杏貞方要進屋便被婉貞擋住了,婉貞接過了她掌中的一壺春茶,進屋靜靜放在邊上的烏木高幾上,隨即輕手輕腳地掀了簾子出去。


    杏貞癟著嘴道:“小姐此是咋了?是不是由於洛姨娘的事?我也討厭非常,現在世琴小姐在府中可又是不得了的人物了,我瞧著要去接秀書院的人也一大把的,都說那頭攀上了昭儀娘娘,我們小姐卻退了姻約。”


    婉貞輕歎了口氣,“別胡講了。”


    杏貞回首望了望簾子,扁著嘴道:“洛姨娘真的要翻身了?人人都那副樣子……”


    婉貞被她這樣子氣得哭笑不得,“你啊,少操心這些許事,莫非這一府說閑話的丫頭老媽子都能被你揍一滯?”


    邊上的一個姑姑望了眼一院落的銀杏葉,拾起了掃帚便要掃去,婉貞擋住道:“不必掃了,就把那條路上的葉子攏一攏即是了。”


    那姑姑一笑:“聽聞接秀書院那兒掃地的都還幾個呢,這幾日天涼葉子也落得快,畢竟還是容姿小姐體恤我們這些許傭人。”


    杏貞聽見接秀書院就蹙起眉心,方要講話,外邊一個傳話的姑姑便疾步進了院落,“快!咱們府上大姑奶奶回來了,在門邊的車馬上了,命人來請容姿小姐呢。”


    婉貞一怔,忙要扭身要進屋通報,卻看簾子一動,獨孤容姿已然立在門邊,聽見嫡姐在門邊等著,她便有些急了,莫非又出了何事?


    “此是咋了?”


    後邊一個衣著不同於獨孤府的姑姑也疾步進了院落,她見了獨孤容姿也不敢有怠慢,忙福了一福,“奴才見過獨孤二小姐。”


    獨孤容姿點頭,蹙著眉促聲道;“不必多禮了,姑姑,這畢竟是咋了?我嫡姐怎會親身來?”


    那姑姑正色道:“主人讓您換身進宮的衣裳。”


    獨孤容姿一愣,“進宮?是有何事?”


    那姑姑笑道:“是婕妤娘娘命令的,大抵是由於上回跟陛下去青州召見過獨孤二小姐的緣故。”


    獨孤容姿略一思忖便道:“那便容容姿換身衣裳。”


    雖不知這個中緣由,獨孤容姿還是極快地換了身不濃不淺的水藍色百褶裙,腰際的同色腰帶更顯典雅。


    婉貞也不敢耽擱,信手綰了個遠山髻,再斜插一枚藍玉石蝴蝶銀釵。


    獨孤容姿點點頭,“這樣便好啦。”清掃峨眉,她望了望銀鏡中的自己,眉目間的淡定自如令她一雙明眸猶如兩丸黑水晶,清澈明亮。


    “小姐,您真的要進宮去?”婉貞麵色仍然是有憂慮,也不怪她,任人想到入宮皆是有些心驚膽戰。


    獨孤容姿微微用了些脂粉兒,蓋住了這些日子以來略有的憔悴,她莞爾一笑,“既是婕妤娘娘喚我,那大抵僅是喝喝茶說講話罷了,還有嫡姐同去,不會有事的。”


    出了門,果真就瞧見一輛氣派不已的車馬,獨孤容姿對車馬旁靜靜等著的小鬟點頭,隨即便上了車馬,裏邊坐著的恰是獨孤容煙,她身著王妃的華麗服飾,妝容亦是端莊清麗,僅是眸中的急切之色明顯之際。


    獨孤容煙見到獨孤容姿這幅悠哉悠哉的樣子反而是定下了心,嗔笑道:“看起來我是遠遠不如容姿了,方才一路上嫡姐都快把這絲帕攪爛了,沒料到見著了容姿,這心中倒是定下。”


    獨孤容姿也笑道:“嫡姐也不要再埋汰容姿了,容姿有嫡姐陪著罷了,否則連這門可是也不敢出的。”


    玩笑了幾句,車馬也往宮門的方向而去了,獨孤容姿低吟問道:“今日婕妤娘娘為何要見我?”


    獨孤容煙搖搖頭,“今日並非是我入宮請安之日,我亦是一無所知,僅是那傳話的姑姑說是婕妤娘娘有意要見一見你,左僅是由於聽聞了陛下上回私訪青州是傳召了你。”


    獨孤容姿蹙起了一雙秀眉,黯忖這婕妤娘娘的心思,思來想去還是落到了自個的姻約上。


    陛下當初召見自個也僅是為這親事,眼下形勢不好,想必婕妤娘娘也著急了,她無奈地一笑,本想退了姻約後倆人都能退後一步,卻未料到是把自己往風尖浪口推進了一步。


    車馬停在宮門外,小鬟攙撫著獨孤容姿跟獨孤容煙下了車馬,倆人並不言語,在宮城之內,緘默才是最好的選擇。


    獨孤容煙靜靜攥住了獨孤容姿的掌,獨孤容姿知道嫡姐是看出了自個的心神不寧,她苦澀一笑,盯著熟稔的宮街,仿佛一步步都走在熬熬之上,遠遠撇去就可以瞧見前一生奔赴的陛台。


    眼下那陛台肅穆莊嚴,倒沒了彼時的腥膻跟蕭瑟,淳於死前說過的話又一遍遍地顯現在耳際,獨孤容姿步伐一晃,被小鬟撫住了。


    “獨孤二小姐,您可有事?”那小鬟嚇了一大跳。


    獨孤容煙也停滯了步伐,扭身憂慮都摁:“容姿,咋了?可是身子不適?”


    獨孤容姿搖搖頭,“


    無礙,僅是方才走了神,嫡姐安心。”


    獨孤容煙笑道:“安心,嫡姐陪著你呢。”


    “容姿?你的腳可有事?”暖潤的聲響從斜後方傳來,獨孤容姿蹙起了眉,果真一回首就瞧見了姬無贏。


    獨孤容煙見到姬無贏,心中隱隱不悅,卻還是微微行了半禮,“見過三王爺。”


    姬無贏點點頭,眸中的驚豔之色亦是沉澱在眸底,著實,這獨孤容姿一直即是美得絕色傾城,僅是往常美得太過俗氣,眼下倒是多了啥,一眼望去便再移不開目光。


    他收回了目光,“不必多禮,方才瞧見容姿貌似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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