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氏跟獨孤世琴眼下可是沒有這個膽子的,況且洛氏上回吃了大虧後一直謹慎,不可能是她,想必是霍大小姐瞧我今日要去王府,急了罷。”獨孤容姿清冷一笑,“看起來她是要我在王妃的臉前得個縱奴行凶以勢壓人的罪名。”


    婉貞麵色一變,“又是這個霍大小姐?她畢竟是怎麽跟小姐你杠上的?那王妃可是極寵著她的,會不會聽信了她的話?”


    “王妃為人跟善但亦是非分明,況且這回她霍麗雲可並未成事。”


    到了薊州王府已是晚了一個時辰,薊州王妃邊上的姑姑也一早便候在門邊,她見到車馬方才兩眸一亮。


    獨孤容姿被婉貞撫下車後對那姑姑道:“倒是容姿的不是,讓姑姑久等了,今日在路上這車出了些問題,好在算是趕來了。”


    那姑姑笑著搖頭道:“哪兒的話,獨孤二小姐平平安安地到這兒便好,隻怕是王妃娘娘有些等急了。”


    說著幾人依次進了王府,婉貞也命令幾個丫頭取下了車馬內的藥材跟一些長沙王妃囑咐帶上的見麵禮。


    薊州王妃聽見了響動便被撫著立起身,她雖是身子好多了,可畢竟還是有些體虛,麵色亦是氣血不足,披了厚實的鬥風,掌中還抱著隻小手爐。


    她神情本就觀之可親,笑起來也甚是跟善。


    “容姿來了。”


    獨孤容姿趕忙向前參禮,“容姿見過王妃,今日車馬在半路出了些岔子,方才誤了時辰。”


    薊州王妃趕忙親身撫起了她,“快起來罷,隻須平安到這兒便好,再講了我這條命還不是多虧了容姿相救?平心,還不快去把麗雲喊來?昨兒就跟她講了容姿要來,這會子了怎還未到?”


    獨孤容姿忙勸道:“想必是霍大小姐抽不開身,晚一些再見也未必不可。”


    “這都晚了一個時辰了,即是我平日裏太縱著她了,上回衝撞了容姿倒也可以算在我的身上。”


    “王妃太過客氣了,那一日想必亦是吳小姐太過焦灼,她亦是憂慮您的。”


    “行行行,咱們不講了,先進入罷,今日我可是備了好茶跟點心,皆是滄州的特產,容姿也瞧瞧合不合口味。”薊州王妃見到容顏絕色且氣韻過人的獨孤容姿更為喜歡,親身拉著她的掌進了裏堂。


    那姑姑想到這霍麗雲那兒,也有些訕然的,趕忙命令丫頭去請。


    “我瞧著容姿真是愈瞧愈喜歡。”薊州王妃拉著獨孤容姿坐在一張黃梨木美人榻上,邊上伺等著的小鬟趕忙奉上了茶水。


    獨孤容姿微微垂眸,“王妃真是謬讚了。”


    “景老夫人再信中還令我多多關照著容姿,倒沒料到是容姿救了我,可見這世間自有緣法。”薊州王妃笑得欣喜。


    獨孤容姿卻是一怔,“王妃識的容姿的外祖母?”


    “可不是,你外祖母曾經救過我,沒料到你又救了我一回……”薊州王妃感慨千分地盯著獨孤容姿,“你這丫頭……非常好。”


    “沒料到外祖母跟王妃還有如此一段善緣,倒沒聽外祖母說過。”


    薊州王妃笑著拉住了獨孤容姿的掌,“老夫人向來是個跟善的,即是後來做起了生意亦是無人說景家的不是。”


    獨孤容姿見聊到景家亦是心中一陣動容,她感受得到薊州王妃攥著自個的掌還有些冰涼,正色道:“王妃也要保重身子,長安雖不如滄州冷,可倘若下雨便濕氣重了,上回那藥材容姿也攜了些來,到時請府醫配好啦每日即是加在膳食中也會好一些的。”


    薊州王妃更為攥著獨孤容姿不撒手了,她笑道:“你這丫頭真真是惹人喜歡,僅是我這病有些年頭了,身子骨也愈來愈不硬朗了。”


    獨孤容姿忙道:“王妃如此年輕,這點子心疾又可以如何?隻須好生調養是可以去了根的。”


    邊上的姑姑更為激動不已,“獨孤二小姐此言當真?”王妃這病已是多年了,恰是為這病才沒可以有個一兒半女,亦是所有人的遺憾。


    薊州王妃也緘默了,片刻後她有些戰栗地問道:“我這病真的還可以治?”


    但畢竟獨孤容姿僅是個未既笄的小丫頭,她講的話能信麽?


    獨孤容姿亦是樂意幫一把這薊州王妃的,她前一生亦是一生行善。


    “我府上的夏醫傅是夏氏的族人,醫術過人,容姿恰是跟他學了些皮毛,過兩日容姿便令他來這兒為王妃切一切脈。”提到夏真軒,薊州王妃跟那姑姑才是真的激動起來,夏氏一族在大齊還是有些聲望的,僅是太子謀逆身亡後夏氏也沒了蹤影。


    正說著,外邊便報是霍大小姐到了,獨孤容姿隨即也立起身,畢竟跟霍麗雲是同輩,還是要互相見禮的。


    想到方才在街上那一幕,獨孤容姿心中的冷色也加深了幾分,這霍麗雲還當真是沒有隨了薊州王妃一丁半分。


    “麗雲,還


    不快過來?”薊州王妃見到了霍麗雲當然斂起了笑紋,她眼下亦是愈來愈懷疑自己對霍麗雲的縱容了。


    霍麗雲咬緊唇,她向前參了禮,“姑母,麗雲方才不留神傷了掌,方才來遲了。”


    砸了一房間的瓷器,沒料到卻不留神傷了掌,霍麗雲碰了碰包紮後還在隱隱作疼的傷口,涼涼地睹了眼獨孤容姿。


    獨孤容姿則是目不斜視地立在原處,畢竟今日要道歉的是霍麗雲。


    薊州王妃方才憂慮道:“怎麽又傷了掌?你這丫頭總是毛毛躁躁的,可要緊?上過藥了不曾?”


    霍麗雲趕忙低首,咬唇瓣更顯得嬌軟儂楚楚可憐,“姑母,麗雲無事,僅是一點小傷口罷了,都怪麗雲愚笨,本是要給姑母做一碟子點心,誰知點心沒做成反而是傷了掌。”


    獨孤容姿瞧了瞧她裙角還黏著的一小片杯盞碎瓷片,做點心卻砸了瓷杯?看起來這霍麗雲倒亦是懂得避重就輕,她倒是懂得薊州王妃的脾性,若自己是一樣人家來拜見的女兒,想必王妃也就遮掩過去了,可前有相救之恩,後有外祖母的籌謀,王妃必定不會拂了臉麵。


    果真,薊州王妃瞧過了她的傷勢後有責怪了她邊上的丫頭幾句,方才開口說:“麗雲,此是容姿,你亦是見過的,你上回衝撞了容姿,可當真是糊塗,你可知錯了?”


    霍麗雲心中恨恨地罵了一通獨孤容姿這個隻會迷惑人心的騷狐狸,可她也曉得她這個姑母看事非常有自個的見地,不是自個三言兩語便可以扭轉的。


    “姑母,是麗雲那日急暈了腦袋,彼時瞧見姑母躺在那兒……麗雲真的不曉得如何是好了……”她哽噎起來,撲在薊州王妃的懷裏。


    薊州王妃拍了拍她起伏不定的背,語調裏雖是責罵卻亦是含著痛惜,“你這丫頭,當著容姿的臉也沒個輕重,還不跟人家賠個罪?”


    霍麗雲方才不情不願地走至了獨孤容姿臉前,眸子在她的麵上掃了一圈,壓下了心底的忿恨,“是麗雲錯了。”


    獨孤容姿迎上她的目光,“霍大小姐倒是太客氣了。”


    霍麗雲一窒,“你!”


    “麗雲?”薊州王妃向前道:“這又是咋了?”


    霍麗雲趕忙斂起了怒意,“姑母,麗雲真的錯了。”


    獨孤容姿也回眸道:“這事本就沒有多大的錯處,容姿沒有放在心上。”


    薊州王妃笑道:“容姿果真景老夫人的好外孫女,連我都嫉妒起她老人家了。”


    聽見了景家霍麗雲自然也就想起獨孤世琴跟自個講的事了,獨孤容姿沒有勾搭上景家嫡長孫,方才灰溜溜回了長安想跟朗哥哥重修於好,如此的賤貨可真是好孫女!


    想著霍麗雲也就緩緩開了口,“麗雲聽聞景家偌大的生意眼下都交與了孫輩中的一人,可是嫡長孫?”


    獨孤容姿微微頷首,“難為吳小姐清晰景家的家事了。”


    霍麗雲笑著撫住了薊州王妃,目光輕蔑地睹了眼獨孤容姿,“麗雲上回可是聽聞容姿還未回長安時,景家的嫡長孫就定了親事,可是件大喜事呢,不曉得容姿是否知道是誰家的姑娘?”


    薊州王妃笑道:“可不是佟家的大姑娘麽,老夫人信裏邊兒也提了。”


    霍麗雲似笑非笑地盯著獨孤容姿,“聽人說獨孤二小姐跟景家大公子可是青梅竹馬,莫非是也高興非常?彼時獨孤二小姐匆促從青州趕回長安,莫非是心中高興,還是……”


    獨孤容姿端詳了這霍麗雲一眼,瞧見她眸底的不屑跟諷笑時大抵是明白她此話的意思了,霍麗雲想必是以為她被景家厭棄進不得門。


    “吳小姐,容姿自小在景府長大,情分當然與眾不同,不過回長安亦是家事在身,關於景府的喜事容姿倒是隨了慶禮,不知吳小姐此話的含義可是要隨一份禮?”


    霍麗雲見她不輕不重地把話頂回,霎時便被噎住,“你……”


    薊州王妃聽見了這兒也聽得不悅起來,“麗雲!你此是說啥呢?”未嫁女談論這些當然不合時宜的。


    霍麗雲方才斂起來,眼見著氣氛都冷凝下來,她訕然一笑,“姑母,今日是麗雲造次了,麗雲還約了定陶公主看首飾,想必是不可以陪著獨孤二小姐了,麗雲這就道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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