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炷香的時間,這消息就傳到了華家宅子裏,華五爺本是怒意畢現的明眸在聽見顧的名號後竟然幽邃起來,同達不羈的樣子判若倆人。


    “五爺,您必定是被鎮遠侯給記恨上了啊!”沈主事一臉的疼心疾首,“真不曉得是造了啥孽,五爺,奴才真是心驚膽戰的,萬一那鎮遠侯命人抄了華家……”


    沈主事都說不下了,忿忿地歎了口氣,“民不與官鬥啊。”


    華五爺卻是悠悠道:“沈伯心急了,方才剛開始不是?”


    沈主事被華五爺噎得一口氣險些上不來,“五爺!”


    華五爺抬了抬手,“沈伯,庫倉裏有一些年份不錯的人參,那些許小鬟總是笨手笨腳的,有勞您老人家去尋一尋了,夫人那兒也該送冬至禮了。”


    沈主事瞧的出此是要調走自己,躊躇了幾步還是離開了,畢竟他知道華五爺的行事作派,他決意的事哪有這麽容易更改?


    “五爺,當真什麽也不做?”邊上憋了好一會子的阿石促聲問道。


    “急什麽,不即是幾家鋪子?”華五爺抬了抬指骨,邊上在溫著清酒的小鬟嫣然一笑,媚眼如絲地遞上了一隻玉杯,滑如彩緞的雙掌劃過華五爺的掌腕。


    接過酒杯,華五爺卻是沒有理睬她的風情萬種,僅是輕輕睹了眼,“退下罷。”


    那女人顯然不情願,又用一雙芊芊玉手蹭了華五爺的掌腕幾下,“五爺,柔兒已然還幾日沒有侍奉過您了。”


    華五爺笑紋斂起,明眸一沉,那小鬟嚇得連連倒退,邊上一個年長些的小鬟趕忙拉著那小鬟跪在地請罪。


    華五爺擺擺手,仿佛僅是微微淺淺地拂著瓷杯上的熱氣,“往後不必顯現在我的臉前了。”


    那倆女人刹那間麵如草灰地退下。


    待到房中隻餘下華五爺跟阿石後,阿石也黯黯地拭了一把涼汗,他已然完全捉摸不清五爺的心思了,連哀樂都瞧不出來了。


    “五爺……”阿石又試探地開了口。


    華五爺拿著杯蓋癟著茶茗,輕輕道:“聽聞鎮遠侯跟獨孤家容姿小姐有過一段幾年的姻約?”


    阿石木木地點點頭,“從小就定了,是老鎮遠侯跟獨孤居正定下的,不過淳於家險些敗落人人都以為獨孤家會主動退親,沒料到這親事竟是待到淳於家掌了大權都沒有被廢,也有人說是獨孤二小姐跟鎮遠侯情意深厚……”


    阿石霎時就想抽自己幾巴掌,他這回可是看出了自家爺的心思,怒意顯然,“可是彼時獨孤二小姐在青州景家,幾近跟長年在軍中的鎮遠侯沒有聯係,更不要說情意了,這不是就退了親?聽聞還是獨孤二小姐提的。”


    華五爺方才悠悠喝了口茶,“你說說看,這鎮遠侯是啥心思?他淳於家權勢地位哪一樣用得著跟華家過不去?”


    “許是鎮遠侯惱了五爺近來所為?是為蒙家?”阿石說著覺得連自個也蒙不了,也識相地閉了嘴。


    華五爺笑了起,“他自己不珍惜的東西莫非能怨恨他人相奪?”


    阿石一驚,五爺要跟鎮遠侯對上了?這不是雞蛋硬要往石頭上碰?


    “五爺!這事還是有回轉的餘地,彼時時太尉府經手的,管大人前些天不是還送了禮來?五爺您不如……”


    華五爺涼涼睹了眼阿石,冷聲道:“住口。”


    阿石識相地住了口。


    “既是要關鋪子,就令他關個夠,命令下去,華家在長安的所有藥鋪藥廳悉數關門歇業。”華五爺說此話時的森森笑紋幾近讓阿石站不住腳。


    “啊?”


    “多派些人散布消息,就說我華五爺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在長安被逼無奈。”


    阿石盯著悠然自得的五爺,幾近是一臉詫異,“五爺,此是為何?”


    “照做即是,不即是長安這些許鋪子?我輸得起。”


    華家藥廳跟藥鋪的關門一夜之間傳遍了長安,這個華五爺開罪的佳人更為被人傳得凶神惡煞。


    沒多長時間,另一條消息更為炸開了一般,華五爺的生意被砸恰是由於鎮遠侯顧的所作所為,當中的精彩內幕更為被添上恩怨仇恨編成了話本子。


    茶樓的二樓雅閣,一扇窗正對著樓下的說書人。


    “……你們可知道那長安新貴華家為何一夜之間窮困潦倒?風光無限的華家五爺為何被人擺了一局?”


    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調子勾起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顧透著寒氣的目光,邊上的阿短聽得津津有味,他都不曉得自家爺還可以跟華家演一出恩怨大戲,乃至連府中丫頭都編排上了,可鎮遠侯府有幾個丫頭?


    “爺,怎麽一夜之間出了這多怪事?”夜隼蹙著眉,“要不要屬下去擺平了這些許說書人。”


    顧搖搖頭,“他們僅是被人收買罷了。”


    阿短扭頭,“爺,華家為什麽把鋪子全關了,咱們不就抄了他一條街?”


    顧眸光一沉,“他倒是反應快……”


    夜隼更為一頭霧水,不過馬上他也可以深刻地懂了,彈劾鎮遠侯顧在長安城興風作浪、公私不分乃至濫用權勢的折子如流水一樣地漫了景帝的案桌。


    華五爺在沈府的躺椅上樂得自在,“這樣才有幾分意思。”


    阿石一陣汗顏,民怨壓根不是自族主人的壓根目的,激起那些斷了藥材的達官佳人的忿懣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那些許皇親國戚,哪一個不是身後有靠山的?


    “五爺,這樣真的行麽?”阿石蹙著眉。


    華五爺閉著眸子悠悠晃著搖椅,衣擺翩然,“我華家開罪不起罷了,他能拿住我什麽過錯?他眼下不是要在長安站穩腳跟麽……開罪了這多的人,我倒要瞧瞧他有何本領。”


    景陽軒內,夜隼麵色如鍋底,“今日那幫禦史簡直是欺人太甚!還有那個華家,明擺著存心的。”


    阿短無精打采地擺弄著掌邊的一套雨過天青色的瓷杯,“他華家真是想得出來,這不是趁火打劫麽?不就關了他幾家鋪子,竟然這麽損……”


    “爺怎還未響動?”夜隼都幾近要坐不住了,恨不能立刻去拾掇了華家永除後患,替主人出了這口氣。


    阿短搖搖頭,“要不你進入問一問?”


    夜隼蹙著眉攥起了桌上的一把劍,“罷了,我去外邊打探打探消息,先揪出這個華五爺的行跡。”


    阿短睹了他一眼,悠悠道:“你上回還欠了我一個賭約,莫非是害怕了?”


    夜隼當即惱怒,把長劍重重拍在桌麵,可他還未開口就聽見阿短起身輕輕道:“我知道我打不過你,我也不跟你出手,願賭服輸不是?”


    夜隼瞠了他一眼,“都何時了,你還在信口雌黃。”


    “你當是爺倘若無法會這麽淡定地在房中修身養性?光是墨都換了五六種了。”


    阿短說著伸了個懶腰,“我便負責泡好茶就行了,你要去打探消息就快去罷。”


    夜隼一哼,隨即疾步出了景陽軒。


    宮城之中的宣室殿內,景帝張開了眼,對邊上等著的尹舍人抬了抬手,“把那些許折子再拿來給朕瞧瞧。”


    尹舍人不敢耽擱,趕忙小跑著從案桌上拿了幾份折子,當中禦史賀元真的折子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


    景帝狹了狹明眸,輕歎口氣,“朕這眸子愈發不管用了。”


    尹舍人趕忙道:“陛下僅是龍體未安罷了,昨兒又起了幾次夜,新提上來的方禦醫也講了,陛下的身子骨好著呢。”


    景帝睹了眼邊上的燭台,尹舍人會意立刻立起身,方要去拿那盞燭台,卻眼見著史昭儀進了內殿,他趕忙順勢屈身福了一福,“奴才見過昭儀娘娘。”


    史昭儀點點頭,她睹見裏邊已然側倚在明黃迎枕上的景帝,不悅道:“起來罷,陛下醒啦怎也不命人支會我一聲?”


    尹舍人帶笑解釋道:“眼下盡心守著陛下的也就娘娘了,陛下也命令了不讓奴才勞累娘娘。”


    史昭儀眼見著景帝要看折子,知道尹舍人是要拿著燭台過去,伸手拿了燭台走向了景帝,尹舍人盯著情形便退到了內殿門邊。


    “麗華啊。”景帝抬了抬眸,聲響微有些黯啞。


    史昭儀輕笑著手持紫金燭台坐在龍床旁的錦杌上,就著燈光景帝方才看清了這整份折子,他黯啞一笑,眸中雖然渾濁,可也有一縷精明。


    “顧這個小子,看慣了他的戰功,總算是瞧見彈劾的折子了……”


    史昭儀當然已然瞧過了那些許折子,十份都有六份是彈劾鎮遠侯顧,言他恣意妄為濫用職權,乃至擾亂民心……


    “鎮遠侯?”


    景帝點點頭,仿似沒有惱怒,僅是麵上的疲態非常明顯,他隨手放下了折子,倚在靠枕上歇了片刻,方才開口說:“尹祿海,把這些折子撤下去。”


    候在殿門邊的尹舍人疾步近前,他雖是趕忙捧起這堆折子,可心中卻是疑惑異常,他敢肯定,陛下的心中絕對沒有高瞧這個鎮遠侯,可這麽好的機會卻未有治他的罪。


    史昭儀明白尹舍人的眸神,可她也猜不透此時的景帝還可以想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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