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舍人識趣地立在外邊守著,他頂替尹祿海的位置才短短幾日,然卻已然深深抓牢了景帝的喜愛,憑得恰是尹祿海已然緩緩扔去的識人眼色跟低卑。


    內殿,甄嬈謹小慎微地踱著步伐往裏去,她迅疾抬眼看了景帝一眼,果真見他已然坐在榻上閉目養神了。


    “婢女見過陛下。”


    景帝張開眼就瞧見她又行了大禮,他一把拉起了她,佯裝惱火,“還自稱婢女?朕的女人是婢女麽?”


    “不不不,婢女錯了!”甄嬈嚇得眼圈都紅了。


    景帝也無奈地摟住了她,“你這膽子真如同隻兔子,想必婕妤也教不了你了,還這麽笨。”說著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甄嬈哽噎道:“婢女是婕妤娘娘救回來的,婕妤娘娘即是婢女的恩人,婢女要侍奉她一輩子……”


    “尹祿海已然被朕罰了,婕妤也不委曲了,你還想著要朕怎樣呢?”景帝含笑盯著她怯怯的眸神,那張臉令他的目光又幽邃了幾分。


    “陛下該多去瞧瞧婕妤娘娘。”甄嬈小聲說著。


    “朕去瞧婕妤了,那你呢?你不想瞧見朕?”景帝揉捏著她的一雙小手,那雙掌上還覆著一層薄繭。


    “陛下去瞧婕妤娘娘,婢女心中也高興,婢女可以侍奉陛下跟婕妤娘娘……”甄嬈說完還害怕地抬了抬眸,咬唇的樣子我見猶憐。


    景帝摩挲著她的麵頰,心中不無感慨,那一日瞧見這張臉他真的滯住了步伐,瞧見她受委曲地忍住不敢高聲哭,他禁不住就想到了另一張臉,僅是那張麵上更多的是矜貴跟清冷,還有驀然,連哭泣都那般決斷。


    “陛下……娘娘怕陛下餓肚子,婢女就來送一些吃食,皆是婢女家鄉的小點心,不會太甜。”她立刻便要去拿食盒,可坐在景帝的腿上她壓根夠不著案桌上的食盒,她又不敢動作太大,隻好楚楚可憐地盯著景帝。


    景帝心中一軟,伸手把食盒拿到了她的臉前,“打開讓朕瞧瞧。”


    甄嬈嫣然一笑,“陛下嚐嚐,這底料是婢女昨晚就開始做得,今日用恰好,不膩。”


    “你怎麽知道朕不吃甜食?是婕妤告訴你的?”景帝嚐了一塊糕點,著實是清淡的茶香。


    “婢女上回瞧見陛下在漪瀾殿用膳時屏退了幾道菜,那些皆是甜食。”甄嬈咬緊唇,“婢女不是存心偷看的。”


    景帝笑著撫上了她的纖腰,“朕非常開心。”


    甄嬈笑著放下了食盒,柔聲道:“陛下倘若喜歡婢女明兒再做一些別的菜式,婢女還會做酒釀小丸子,陛下現在不可以用酒,可以吃一點解解饞。”


    景帝擁緊了她,“不要再自稱婢女了,你配得上更高的身份。”


    甄嬈把下頜乖巧地貼在景帝黃袍的紋絡上,麵上純真的笑顏還在,可眸底略顯複雜的幽深卻極濃。


    長沙王府內,獨孤容煙正捏著一紙家書沉思,她撫著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明眸軟儂起來。


    “娘娘!好消息!好消息啊!”


    彩畫急匆促進了房間,獨孤容煙被她的急促嚇了一跳,不過聽見是好消息也站立起身,“是不是殿下回來了?!”


    彩畫撫住了她,“娘娘,不是殿下,是宮中來的消息,婕妤娘娘傳了信兒來。”


    一霎時的失落後獨孤容煙明眸一亮,“母嬪?她傳了消息來?”那即是意味著漪瀾殿解禁了!


    “快,是啥消息!”獨孤容煙心中的石頭總算是墜了地。


    彩畫笑道:“婕妤娘娘說要見娘娘了,不過今日有些兒晚了,婕妤娘娘讓娘娘明日午膳前去,一道用膳。”


    獨孤容煙麵上也浮起了笑紋,“好,好……看起來真是愈來愈好啦,快,撫我去上香。”


    彩畫笑著點頭,“著實是大喜事兒!”


    臨近除夕本就喜慶,如此一來更為一掃陰霾,這消息自然也傳到了華陽公主的耳中,不過她倒不驚訝,她早便得了消息,這事裏邊還有她的推濤助浪。


    “容姿,你今日可是心神不寧的,這一局可又要輸給我了。”華陽公主掌中的白子緩緩落在棋盤上。


    獨孤容姿抬起了清亮的明眸,“好一會子不下棋了,容姿此是技不如人。”


    華陽公主微微一笑,“自從宮中的消息傳來你就魂不守舍的,倒是說說看呢?”


    獨孤容姿羞赧一笑,“倒是公主瞧的仔細,容姿僅是在想宮中邊近來有些令人瞧不懂。”


    華陽公主看了眼在房間另一邊窗前作畫的史若蕪,壓低了聲響緩緩道:“憑著容姿的聰穎隻怕不比我多說,這一局結束也就懂了。”


    獨孤容姿微蹙了眉心,“看起來這事跟公主有關。”說著她也放下一子。


    “你瞧瞧,一回過神我這一片的子都困住了。”華陽公主含笑望向了她,“你可就別操心這些許事兒了,否則指不定招誰的心痛呢。”


    “公主!”獨孤容姿真是無奈了,前一生跟顧的姻約皆是不鹹不淡的,這回倒如同人盡皆知,乃至人人都能拿自己打趣了,最令她繚亂的是自個還每每都被吃定。


    華陽公主隻好是捂口一笑後放過了她,“我講的可是實情,你這丫頭年齡不大心中卻大非常,罷了,我便告訴你罷,省得你緩緩想了。”


    獨孤容姿見她落下一子後也隨著在邊上不疼不癢地下了一子,“容姿洗耳恭聽。”


    “你可知衛婕妤這一回的翻身仗靠的是啥?”華陽公主盯著棋局也脫離自個的掌控,隻可以是黯歎獨孤容姿此人在謀略設局這方麵還真是跟顧不相上下……連下棋都這麽捉摸不透。


    “衛婕妤最大的依仗是四王爺,可眼下這個情形必定不是由於四王爺,況且陛下邊上侍奉的人也換了,容姿認為這當中有聯係。”


    獨孤容姿開始緩緩陪著她在棋局裏繞著圈兒。


    華陽公主竟然沒有分毫辦法扭轉局勢,“著實,尹祿海他仗著自己是宮中得意的老人兒,又仗著自己侍奉父皇多年,這心性當然高了,此時最容易被掰倒,我僅是略施小計他便被貶去了倒夜香,去了那類地方再想回宣室殿可是難如登天的。”


    “公主跟衛婕妤聯手做了這事?”獨孤容姿又落一子,不過這回倒是給了華陽公主喘息的機會。


    華陽公主微微一笑,“比起史昭儀,我更看好衛婕妤,你不要瞧衛婕妤盯著脾性直率也倔強非常,可她亦是拿得定主意狠得下心的女人。”


    獨孤容姿點頭,感慨道:“在宮中能站穩的人,又有幾人沒有心計呢?可這事是怎麽逆轉的?”


    華陽公主說到這兒麵色也複雜起來,“容姿,你曉得先皇後麽?”


    “先皇後?前朝公主……”獨孤容姿當然這位前朝公主,前朝之因此覆滅,除卻國之把亡的局勢外,最徑直的緣故即是她所嫁的男人了,景帝以駙馬之位招的眾人擁戴,最終掃平了前朝即把被外族入侵的國土,然而這帝後之間則是關係尷尬了千分。


    一個是開國皇帝,一個是滅國公主……


    即便真的有感情,又怎會抵得過國破家亡的巨大悲疼呢?獨孤容姿想起了姬無淩在崖邊的心如草灰跟酸楚,身為那樣的太子,他的悲哀從出生之日就決意了。


    獨孤容姿輕歎了一聲,“兒女私情在一國朝政的臉前總是太過渺小太過不堪一擊的。”


    華陽公主點頭,“雖然因為這位先皇後我母嬪才會失去原配的位置,可我不恨她,比起我母嬪,先皇後的一生著實是太苦了,她又怎可能活在大齊****忍受熬熬?”


    她歎了口氣,“僅是,我父皇大約是真的心愛她罷,後位空懸了這多年,如今也早便沒了前朝餘孽作亂,隻可以說,此是造化弄人罷。”


    獨孤容姿聽見這兒才倏地回過神,“這事又有何關係?”


    華陽公主緩緩道:“你不曉得,衛婕妤那兒有個宮娥,長得有幾分像這位先皇後……”


    “什麽?”獨孤容姿的掌一偏,那子也險些落偏了。


    華陽公主正色地點頭,“著實是這樣,陛下對她非常偏寵,雖然隻晉了采女,可封了容字為封號。”


    “一個有封號的采女,隻怕是未曾有過的事,看起來這甄采女真是極得聖心,可,公主,你們真能確認這女人的心意所向?倘若她的心不小呢?”


    獨孤容姿蹙起了眉心。


    華陽公主想了想,微微一笑,“她如今也來不及生下龍嗣了,她最好的選擇即是隨著衛婕妤。”


    獨孤容姿卻還是不安心,她總覺得想到了啥,可又一時想不出,她幹脆放下了這想法,“公主,醫案一事有進展麽?”


    華陽公主的掌一滯,“容姿,說到這事,還真是多虧了你提醒啦我,我的人傳回的消息還真是有些問題,存放我父皇醫案的位置竟然有些貓膩,我正在徹查此事,隻怕真正的醫案也不在禦醫院。”


    “公主,務必要盯緊了方禦醫。”


    這局棋倆人都沒有心思再下下去了,同時都放下了掌中的棋子。


    史若蕪笑著走了過來,“你們這畢竟是誰贏了?我來瞧瞧。”


    她愈瞧眉心蹙得愈緊,這棋局還真是亂中透著說不出的忐忑,幾近非常難看出誰能贏。


    “怨不得你們下不下了,這局棋還真是被你們下成了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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