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09


    那是個像雪般潔白,像血般鮮紅,看上去十分美味的蘋果。


    看到這蘋果的,無論是誰都想將它拿來吃掉吧,可是人類要是吃掉的話,那個人就必須地死了。


    ——————出自白雪公主


    episode41


    “來……見我?”


    話語卡在舌頭裏,無法自如地說出來


    少女惡作劇地笑了。


    “那當然是開玩笑的。因為睡醒了,就到這裏來喝水了。”


    竟然一直在這裏。到剛剛為止完全沒有注意到。


    少女穿著早上看到時一樣的服裝,雪白的連衣裙。在寢室時絕對沒看到她。表情看上去也精力充沛,雖說是深夜,完全沒有一點疲憊的樣子。


    不自然。有什麽地方有古怪。


    還有,為什麽她一直在這裏,但到現在都沒有注意到?


    飯堂有著充足的照明,要是她一直坐在那裏的話,應該一進來就能注意到才對。


    還是說…


    要是她是一直在修道院裏麵,為什麽到剛剛為止完全沒看到她的身影?


    她之前到底在哪?寢室麽?為什麽會看不到


    “……你到現在為止,到底在做什麽?”


    “嘛~,古怪的問題。什麽也沒做啊,普普通通的啊。在房間看書啥的,跟別人聊天啥的,在食堂陪著別人一起吃飯啥的……怎麽了嗎?”


    應對著誓護的疑問,少女笑嘻嘻地回答


    “真是正好。正想找人聊天呢。稍微一起聊聊吧~”


    “……嘛,稍微吧”


    很可疑。不能相信。


    “我去泡茶吧。暖水壺的熱水應該還挺熱才對~?”


    她走向了廚房的角落,拿出暖水壺和一套的喝茶器具。用熟練的動作衝泡著綠茶。從後麵看上去,那個身影相當之無防備。


    ……襲擊下試試?


    要是,這少女是教誨師的話,不可能就這被默默地放倒


    (不行……太亂來了)


    那樣有相當大的風險。聯想到艾可妮特的攻擊力,要是被命中的話可是馬上會掛掉。再說,要是意圖被發現的話怎麽辦。她要是特意去抵抗的話,事情會變得更加複雜。


    結果,奇襲的提案被否決了。


    這個瞬間,少女笑了。


    “要是試一下就好了哦”


    “——!”


    “我可是一定不會抵抗的。還是說,對這個身體有不滿意的麽”


    少女回來了。少女拿著茶水回來了。那段時間,誓護的目光既沒有停留在少女靦腆的胸部,亦沒有停留在她纖細的腰肢,而是一直看著她的手指。


    “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看著那裏哦”


    “……抱歉”


    “一般的來說,我覺得男性都會看著另外的地方才對”


    “也…對呢”


    “發呆?應該沒有那種空閑才對”


    “也是呢,嘛……等下”


    “又怎麽了,奇怪的人~”


    少女優雅地笑了。並且,漆黑的瞳孔裏閃耀著妖豔的光芒


    “你就這麽在意麽?”


    少女忽然朝另一隻手的手背伸出手去。不知何時,雙手合在一起——


    “!”


    在兩隻戒指碰到了一起的地方,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呼哇~從下方爆發出強勁的旋風。少女的頭發和衣服,都在強風的作用下被吹得擴散開來。


    猛烈的風壓將桌子整個彈飛了,向誓護的身後飛去。雖然很吃驚,但誓護還是反射性地猛跺地板,向風壓的反方向跳去,單膝落地地穩住身形。好不容易泡好的茶水都被吹起,砸到地板上,碎裂成無數的碎片。


    誓護用雙手遮住臉,從手指漏出的縫隙看去。在暴烈的暴風中間,有個像神明般閃著光芒,像花朵般美麗的少女站在那裏。


    跟艾可妮特相比,少女是妖氣地潔白。白,沒有汙穢的純白。但在那純白的氣流,透漏著讓人渾身發冷的恐怖。那是燃燒殆盡的灰燼,腐化完全的骸骨,不詳的慘白


    少女將那本紅色封麵的書拿在手中,翻開其中一頁,從書頁裏噴射出白光。白光在空中變成黑色,並且像霧氣一樣漂浮纏繞在周圍。


    那個無法逃脫的粘稠濃霧似的障壁——分節乖離


    啊哈,沒有疑問了


    這不是幻覺的話。


    既然是能建立障壁的存在,也即是說


    “是呢,沒錯”少女肯定了“我是從煉獄派來的教誨的使徒——教誨師”


    立刻,誓護用右手按住自己的戒指。


    “哎呀,想要呼叫那孩子是不可能的啦”


    為什…其實也不用問了。之前艾可妮特就對自己說過


    “沒錯,分節乖離是絕對的障壁。戒指的聯係被切斷了哦”


    “……也對呢”


    怎麽做——


    誓護這麽問自己。周圍是障壁的籠子,沒地方可逃。也無法向艾可妮特求援,逃不出去。也沒有好的辦法。在這種狀況下要怎麽辦…


    “討價還價?想要討價還價的,是什麽?”


    “!?”


    “對,不是說想跟我討價還價的麽。那是什麽”


    多次被搶先回答,誓護想到某個可能而戰栗了


    少女別有意味地看著誓護,漆黑的雙眸將誓護完全地抓住了。從違和感變成疑惑,然後由疑惑變為確信。


    “難道說……”


    “沒錯,很明顯的事吧。我可以看到人的內心”


    ……能…讀懂人的內心…


    (麻煩了!)


    理解那個意義的瞬間,誓護冷汗嘩地從全身各處冒出來。


    要是真的能讀心的話,那麽就什麽都暴露了。說要保護妹妹時的那件事要是暴露的話!


    幹擾……對,幹擾她。隻要不繼續思考的話就沒問題了


    對手是怎麽探知我的思緒的?讀心術?黃金閱讀?


    誓護繼續思考著,少女悠閑地搖了搖頭


    “不對,不是那樣哦。這既不是學習而得的技術,也不是後天獲得的特質。是更加本能地……對,請把它當作是心靈感應好了”


    那種事怎麽可能,難以置信。誓護一麵覺得她很強,一麵全力地思考對策。那樣子思考,才本能地體會到恐怖。對教誨師來說,這世界的常識根本不適用。艾可妮特的閃電也是那樣的東西,她的那些同類都有超越人類智慧範圍的異能。


    那件事絕對不可以暴露,絕對不可以讓她知道。


    少女憐憫似的微笑著,用充滿同情的聲音說。


    “不用擔心。‘那件事’是什麽意思我還不知道呢。我能看到的都是表層思考,沒錯,就像‘語言’這種存在輪廓的思考而已”


    那還真是聽到件好消息。誓護立刻開始了計算。說是計算但其實沒有什麽策略,僅僅像是字麵意思的計算問題。在對昨天午間才教的積分方程式進行心算。


    “哎呀,真聰明呢”


    少女嘻嘻地笑了。


    “沒錯,不是言語思考的話我就看不到了,用複雜公式進行思考是精神遮蔽的基本準則呢。真是聰敏的人呢……那孩子還真能看得上人呢”


    那孩子…是指艾可妮特麽


    “呼呼,已經停止計算了喲”


    不能想祈的事,要將思緒拉得更加遠,更遠。


    “請不要那樣滿懷戒備。其實對你也沒有這樣那樣的企圖啦”


    腦海裏繼續"大聲地"計算著,誓護嘟噥著說道


    “……那麽,你到底想做什麽”


    少女瞪大了眼睛


    “嘛,令人吃驚呢。一邊進行思考遮蔽還可以一邊對話麽?這麽快就能適應了啦,真是厲害呢。可不是人類能做到的耶”


    “…那還真是感謝讚賞”


    “哎呀,原來你很少被女孩子讚揚麽?”


    “……”自己厭惡中


    “現在沒有繼續思考了哦。呼呼,明顯的事啦”


    “誒…被這麽說難道內心受傷了!?”


    思考受了衝擊一下子停了,集中被破壞了。誓護慌張地重新開始計算。


    少女很愉悅似地微笑著。逼迫誓護這事看來令她很是愉快。這麽說來,在這一點上艾可妮特也跟她很相似。但是,艾可妮特隻是在虛張聲勢,本身卻弱小,脆弱,很容易就會受傷的少女。但另一麵,對這少女來說都不存在恐怖或是勇氣……當然的,人類之類的根本無足掛齒——那才是教誨師該有的規範。反過來想…也就是說,艾可妮特要是有他們那樣的力量的話,根本不會害怕誓護這種區區人類。


    對這個壓倒性的存在,遠遠超越人類的存在,我到底可以做什麽?


    “請協助我。有重要的啟示要交給你哦”


    少女朝著誓護伸出了握緊的拳頭。像是握著什麽一樣的拳頭。誓護慢慢地伸出手,少女將某樣細小的東西平放到誓護的手裏。


    堅硬的。殘留著少女的體溫,基本地感覺上是涼颼颼的東西。像板一樣,像棒一樣的。有一部分是凹凸不平的鋸齒。這個是…鑰匙。


    但是,是哪裏的鑰匙?


    “顯而易見的事啦。你的話,就算不聽答案也能明白對吧?”


    繼續進行著心算,一邊回憶碎片般的印象…


    被鎖著的地方。是哪裏?地下室,不對,那隻是簡單的掛鎖。這種一般居民家不用的多層鎖的鑰匙。要用它打開的鎖,倒底是哪裏


    忽然回想起某個情景。關閉著的們,是那裏嗎


    “知道了嘛,沒錯,就是那個地方。”


    “……院長室”


    “答對了”


    少女笑嘻嘻地敲擊著書本,像是在拍手一樣。


    “請去那裏看看吧,在那個地方,可是有重要的幫手哦”


    “……為什麽,我要去幫你”


    “撒~,誒呀,想談條件?沒有那種東西哦。但是,對我來說,這個案件解決了就可以了哦。我的這種不認真態度可是和那孩子不同的哦”


    本來已經背對著誓護,站起來準備離開,像是想到什麽似的轉回來。


    “啊對了,最後有一件事你可以告訴我麽?”


    “……是什麽?”


    “為什麽要那樣子拚命地隱藏起本心呢?”


    “年輕男孩看到女孩子的話,在想的東西怎麽可能讓你知道啊”


    “合理的解釋呢,顯而易見的事嘛”


    像是明白什麽似地點了點頭,將腳跟轉了回去。


    “那麽,再會了哦,桃原誓護君。”


    白色的連衣裙輕飄飄的搖晃著,有鮮花芳香的氣味飄了開來。在那一瞬間——


    “湯匙,到底是指什麽呢?”


    縫褶,祈,巧克力。


    啊,反應過來已經太晚了。決定性的三個單詞已經成為言語化的思考。並且與之聯想的畫麵也在腦海裏出現了——用窗簾將自己卷成一團的,童年時妹妹的身影,


    少女像是狡猾的狐狸一般眯起了眼睛。用書本破壞了霧狀的障壁,悠然地離開了。


    誓護總算是暫時放下心來。


    被打敗的話…


    室內溫度大概在10度以下,令人不快的汗液在不斷冒出


    少女纖細的身影走出了飯堂,到了走廊上。在誓護的眼裏看來,她像是正在將祈往地獄裏送去一般。


    怎麽辦才好,我完全不知道啊!


    其中一個戒指被奪走的話,教誨師就會實體化。要是那樣和她搏鬥的話,她隻是一名纖弱的少女,怎樣看我都會獲勝吧。但是,她繼續讀著我的思考的話,戒指根本就不會讓我有機會奪走,從而不被實體化…


    並且,對教誨師的攻擊的話真的會有效麽。那個煉獄世界,不會對她進行支援麽。要是被那個世界的警官到處追捕的話,根本就無法抵抗。


    從後看去,少女的身影已經走了頗遠。明明隻是了幾秒的時間,感覺上卻像是糾結了好幾個小時。


    最後,終於得出的結論是,想想就覺得無聊的,非常之正經的做法。


    就像為了將蛇引出來,冒著生命的危險特意地踏入草叢。現在最聰明的做法就是按她說的去做,首先從理解她的意圖開始。


    誓護歎了口氣。對手的想法嗎,那還真是令人討厭的東西。


    要是腳生根了的話就動不了了,誓護登上了籠罩在黑暗中的樓梯。


    episode43


    寢室裏充斥著沉悶的氛圍。


    那是姬沙小姐他們的房間。雙腕包裹著繃帶的姬沙,和腰間放著冰袋的真白,互相正對著坐在那裏。兩人嘴的附近都是紅色的。因為之前緊緊地咬著堵嘴物,臉上出現了瘀傷。


    “……真是,難以置信”


    經過十幾分鍾沉默,姬沙開口了。但是,那是遷怒似的帶刺的口氣。


    “姑且不管你,那個廚師…叫做加賀見的家夥。他可真是作出了果斷的行動。是個很深城府的男人嘛”


    像是被背叛所刺傷一樣,在那樣的氣氛下說著話。


    跟加賀見一對一的話,在那個時就已經決定了姬沙的失敗。身材矮小的姬沙完全不是身材高大的加賀見的對手,被綁著抓走了。


    “姬沙小姐,還真是充分發揮了你那張放蕩不檢點的嘴巴啊”


    真白的回應十分辛辣。十分厭惡地追擊著


    “那還真是跟姬沙下屆最喜歡的舉動呢。對了,臉再那麽鼓起來,嗯,完全就是一隻偷嘴的貓的樣子哦”


    一瞬間,目光交擊出電火花。兩人同時“哼”地一聲轉過身去


    再次,經過數分鍾的沉默


    這次是真白開口了。


    “……真慢呢。森修女”


    “唔…差不多經過一個小時了吧。”


    要是按她的說法,她已經在在廁所蹲了一個多小時了吧…


    忽然,真白的臉色變了。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慌張地想站起來。


    “喂,我去找找她”


    “怎麽了?啊,等下,你不可以一個人單獨行動啊”


    “但是,不可以就這麽放著不管吧。要是……”


    真白的臉色完全嚇青了。那表情看上去不像是用演技故意裝出來的。真白是從心裏擔心著。連向來與真白不合的姬沙,也沒有一如既往地唱反調。


    “……了解了。那麽,我去找她吧”


    “不行,姬沙小姐受了傷,請不要勉強自己”


    “但是……”


    “走廊裏可是有亡靈在飄蕩哦。姬沙小姐看到過的那個亡靈喲”


    “唔…”


    “剛才她還聽到在地下發出的,非常淒慘的悲鳴哦~”


    “吵死了,不要惡作劇。”


    真白“誒”的一聲吐了吐舌頭。


    “這可是剛才你弄哭我的報複哦~”


    “不錯的感覺”這麽說著,真白走了出去。


    “啊——”


    被留下的,獨自一人的姬沙。


    真白出去後,寢室內完全安靜下來。是為了能令她甜美的酣睡,才這麽照顧的吧。施加了十分完全的隔音設施,連風聲都顯得非常遙遠。


    姬沙壓了壓眼鏡,像是敗給她似的生硬地笑了


    “……笨蛋呢。果然走廊很恐怖啊”


    啪,響起水管滴水的聲音。姬沙那嬌小的身軀整個在床上跳了起來。


    “嗚咕……”帶淚的哭腔“單獨一個人也好可怕”


    在那瞬間


    踢答,踢答,踢答……


    響起了微弱的腳步聲。走廊裏有誰正在走動。


    明明不想聽,但耳朵卻聽得很清楚。聲音很輕,大概是女子的腳步聲。


    踢答,踢答……踢答。


    腳步聲停止了。


    好像,就停在這門前。


    延遲了三秒左右,姬沙整個人顫抖了起來。在旁觀者看來,她現在是想放聲尖叫卻又不敢的狀態。雙眼已經滿滿地泛滿淚水。


    明明很想用枕頭將頭蓋起來,將耳朵塞住。但是,眼睛就像被釘在房門一樣無法移開。做不到。眼睛無法移開


    不自然的沉默繼續著。腳步聲的主人已經走了過去了麽?還是說——消去氣息,正在窺探我這邊麽?


    姬沙的心髒不受控製地大幅震動著。整個身體都被心跳帶動地顫抖著。


    不要


    滋啊——門被打開了


    姬沙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跟著,一隻令人不快的黑手朝著室內伸了過去,在那時,姬沙發出了撕裂咽喉般的尖叫。


    episode12


    院長室很質樸。


    鐵製的事務桌和帶有小輪的椅子。粗糙的電腦桌上麵,有台舊時代的古董電腦,夕陽照射著的褐色管狀監視器。屋子周圍的棚架上放著的都是便宜的物品,收藏的書籍也是舊書。隻有招待客人的沙發,是稍微上等的皮革。


    現在,在夕陽照入的窗口旁邊站著一名修女。


    背後響起敲門聲。修女沒有轉回身子,“請進”這樣隨意地回應。


    門開了。


    客氣地走進來的是——真白。


    “打擾了,森修女。您出發的準備……?”


    “沒問題,已經準備好了”


    哈~那樣吐了口氣。之後,不像是對人說話地呢喃。


    “主這麽快就召喚了麽……明明還想學習更多各種各樣的東西……”


    真白扭扭捏捏地,沒有作出回答。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吧。多少安慰一下,在斟酌了各種詞語後,結果這麽說道。


    “大家,都已經去了車那邊了”


    “嗯,我也該走了。”


    雖然那麽說,修女卻沒有離開窗邊。


    看著窗外模糊的風景,夕陽的殘光照到修道服上,將它染成了橙色。


    “說起來,已經是明天了呢”


    “誒……”


    “桃原夫妻被天主感召的日子啊。想起來就像是昨天的事呢”


    真白低下頭,用牙齒咬著下嘴唇。


    “你一個人沒問題麽。桃原家的那個小孩已經來了”


    “沒問題。在來這裏之前,不是已經和那孩子的關係搞好了麽”


    “啊啊,說的也是呢……那麽,每年獲得大量捐助的辦法之類——有好好地了解了呢”


    “是,都了解了”


    “對以前結下因緣的人啊,也不要疏忽對待。就算發生什麽事的話,也不要嗬責自己人”


    “是,我了解了”


    修女像是切斷思緒一般地深呼了一口氣。


    在那地方彎下了腰,抱起了腳邊的軟式手提包。


    “那麽,什麽都交給你了哦。我們第二天就會回來了。晚上的話我在那個教會休息,要是發生什麽的話聯絡我就好”


    “是。森修女也是,路上小心”


    將手提包掛到肩上,對真白轉過身來


    “那麽,我走了”


    那是豐滿而富態的,五十歲以上的女性。


    episode42


    無法相信看到的映像,誓護像個稻草人一樣呆站在那裏。


    那麽,為什麽現在會?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我是有哪裏錯了麽?


    但是,那種事真的有可能麽?


    那個…到底是……


    那麽…也就是說…大概…假的。對,是假扮的。


    她假扮森修女,是為了什麽?


    撒,開始思考,更快地思考。還差一點就能明白了。將斷片一樣的映像次第回放。首先是被掐死的女性。將屍體背著運出去的男人。之後,在廚房裏被解體的肉塊…就是那裏!就是那裏,是怎麽樣的。處理屍體!當然的啦,就是為了處理屍體才將他解體的。那麽的話,要在哪裏處理解體後的肉塊,陰暗的,狹窄的地方——


    那個真相就像是閃電一樣,在誓護的腦海裏忽然閃現!


    這樣啊,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誓護不再顫抖地邁步走去。先是按隨意的步調地快速奔走,之後變成全力地快跑,像是將走廊的黑暗撕裂般快速跑去。到底要去哪裏,其實還沒有完全了解。但是,直覺正在引導他,連一點迷失都沒有地前進著。


    當回過神來,已經站在像是張開口的黑暗的麵前。


    冷風呼呼地出來。還有染上地底氣息的,濕潤的空氣。


    誓護正站在朝地下室去的樓梯口麵前,


    調整呼吸,再次整理一次思路,要是誓護推理正確的話——正確的話——這個事件最後的啟示,就絕對存在這下麵。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就在決定朝前邁步時。


    “——?”


    呼,有人朝誓護的脖子輕吹了一口氣。


    這個舉措到底意味什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閑暇。


    當!從後腦傳來幾乎讓人眼球飛出的劇痛,然後腳邊的地板上,綻放出鮮血的花朵。啪嗒,啪嗒,腳步淩亂。水花飛濺開來,製服的下擺被打濕了。


    喂喂,這麽想著。


    喂喂,這麽不就死掉了麽


    但是,已經開始頭暈了。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昏暗。之後就會失去意識…麽?


    感覺天地都翻轉了,身體整個飄浮了起來。


    哎呀,還真是強力的一擊啊,身體在左右地搖晃,就那樣子倒下,倒下,倒下——


    最後感覺是上顎狠狠地撞到什麽,誓護就那樣失去了意識


    episode23


    兩個女人在爭論著。


    隨著影像越發清晰,他們爭執的內容也聽得見了。


    「……說了好多次了」


    「那是什麽話,那是我這邊的台詞」


    「我在調查著各種蹤跡,所以才會來到這修道院啊」


    「……正確來說,是回來了」


    「撒謊!」


    「沒有撒謊……到底你想說什麽?」


    「呼,你真的不明白嗎?」


    故意停頓留下寂靜的空隙。那是姬沙,她以鬼一樣的樣子說著話。


    「是你殺了人的吧!這就是我想說的話了,殺人凶手!」


    「嗚!?」


    像打嗝似地吞吞吐吐。那是真白,她滿臉通紅地大叫著。


    「人是你殺的才對吧!老爺--還有夫人!」


    「甚……!?」


    意料之外的反擊,姬沙畏縮起來,這邊也吞吐起來了。


    「那隻是集體自殺吧!{老爺和夫人都打算製止了}」


    「老爺才不會做那樣的事!」


    「你怎斷言老爺一定不會!」


    「老爺已經對夫人沒有半分感情了!」


    「原來如此」姬沙以侮蔑的視線看著真白。「偷腥貓果然很清楚嘛?」


    「可--」


    真白一下子語塞了。下一刻,她的瞳孔爆發出


    猛烈燃燒的怒火。


    「我沒有偷腥!我那是少爺的,戀--」


    「閉嘴!就是你扣下了離婚的扳機的!竟然厚顏無恥地……一點羞恥之心都沒有的出現在他們兄妹眼前!」


    真白說不出話了。


    被那毫無餘地的致命一擊貫穿……那表情在這樣訴說著。


    姬沙毫不留情地繼續說下去。


    「說到底,也隻是色老頭的金錢吸引了你這種程度而已。可是如果父親死了,那兒子就會繼承一切了。那真為難啊!」


    真白大口吸氣打算以怒吼回擊。就在那個時刻,她的淚在臉上滴落下來了。因為這眼淚,所有的言詞都一下子消散了。


    真白閉上口,急奔著離開房間。


    episode44


    寢室的門被緩緩地打開了。


    門的外麵被黑霧所遮斷。黑色的手套卻通過障壁出現了,緊隨其後的是穿著長筒皮靴的腳、飄逸的裙子、銀紅交織的頭發,不斷地通過著障壁。艾可妮特回到了室內。


    臉色欠佳。傷勢大都痊愈了,呼吸卻甚為急促,冷汗浸濕了她。


    艾可妮特小心翼翼地橫視室內。


    祈祝還在床上睡著。加賀見也在壁櫥那邊安靜待著。艾可妮特放心地歎了一口氣,之後換上了一副不快的表情,在電視上坐了下來。


    (好事多為啊誓護。就這樣借了我的力量,卻沒有還回來……)(p:為自己找理由吧ww)


    剛才艾可妮特將姬沙房間的碎片回收了。


    不是特地為誓護做的事。那是艾可妮特單純地在意著真白和姬沙爭論了什麽,因此她去確認了那個事實。就隻有那件事而已。


    艾可妮特蹺著二郎腿。她在重疊的膝蓋上麵托腮思考著。


    姬沙指責真白是殺人凶手。


    無法理解那說話。為何那樣說?不,那是以前--


    殺死過誰吧?


    追問下去,艾可妮特就會看到重要的姬沙昏倒了吧,因此艾可妮特的疑問懸而未決。


    但是,倒也不是完全沒想像過。


    艾可妮特已經有了某種預測。


    隻是,還不能證明預測。過去的碎片還沒集齊。不,也許,那個過去說不定已經不能複原。與最初那<絞殺>的影像一樣,明顯地那影像不能重放的可能性--大概很大。


    (哼……麻煩的事)


    艾可妮特焦急地踢著電視。


    (也無法與誓護取得聯係……做著什麽呢,那個超級大笨蛋仆人)


    在姬沙的房間回來的途中,艾可妮特通過指輪呼叫誓護。


    可是,誓護那邊完全沒有反應。通話也好,監視也好,"鍾擺"現在在哪裏也好都無法知道。完全切斷了聯絡。


    是他的性命發生了什麽危險嗎?


    難道是--落到另一位格林姆愛麗斯手中嗎?


    「……冷靜下來啊艾可妮特」


    艾可妮特下意識地嘀咕著。


    「人類一個人在那裏做著什麽,和你沒有關係啊……不是嗎?」(p:又傲了嗎?)


    呼呼,嘲笑起來了。


    「與那人的契約?那種東西隻會被廢棄。如果對象死了--」突然心火大盛。「沒死喲。不說多餘的事了!」


    自言自語的反駁著,艾可妮特的臉稍微紅起來了。


    「那麽笨的啊……啊,那是,"鍾擺"的緣故哦。如果丟失了那個,我會很為難的。當然也擔心啊。這是情非得已的事哦」


    一個人滿意似地點頭。就像喉頭掛著的東西被除掉了一樣,她稍微安心了。真好啊,能對掛心的事放心。


    (……也不是全是壞事)


    自己也不明白說了什麽,艾可妮特換上了不滿的神情。在眉間能聽到劈裏啪啦的電流炸裂聲。看到造成創傷的元凶那碎片就讓她感到不快。


    突然,自己覺得自己很可笑。


    躊躇,憤怒。懷疑。想著誰的身影。


    那樣不是與人類一樣了嗎?


    「哼……艾可妮特我嗎?與人類一樣?別開玩笑了」


    愚昧的人類與格林姆愛麗斯不可能一樣的。


    --愚昧嗎?


    真的是那樣嗎?


    的確,人類都不理解輪回的法則與人界的係統。按照欲望行動,重覆著無益的鬥爭,在沒有建設性的娛樂上沉溺著。


    按那說法,那就是愚昧的證明嗎?


    考慮著誓護的事。


    從之前他知道了輪回一事開始,他就為妹妹拋出性命。對人來說大都會厭惡著把『唯一、僅此一次的』生命獻出來,去承受永遠的折磨。老實說,這種愚蠢哪算是高潔了。為什麽他會抵抗這種愚蠢的定律?


    說來,誓護相當的才思敏捷。他前世說不定是有名的賢者。


    上司的事不消說,連親人那不能見光的秘密,他都簡單地看穿了。人間,通向冥府,在那雲雲存在中,誓護是唯一知道艾可妮特秘密的人。


    身為格林姆愛麗斯絕對的秘密,就是對碎片的恐懼。


    畏高症的機師、速度恐怖症的賽跑選手、血液恐怖症的外科醫生……那是天大的笑話。不,如果單是笑就能了事倒還好。那個秘密被公開的話,艾可妮特鐵定馬上從教誨師的職位上被踢走。被輕視、憐憫,並伴隨著名為失望的悲哀。如果變成那樣,秋牡丹那如雷貫耳的大名就得拿去抹地了。


    打算一直以教誨師的身份活下去的艾可妮特,有著這個誰都不能明說的秘密。祈祝的過失對誓護來說也是一樣,是絕對不能讓人知道,得掩埋一輩子的秘密。


    她一直深信著自己的秘密是可恥的。


    但是,誓護沒拿此取笑她。


    蔑視也好,憐憫也好都沒有。


    隻是笨拙地安慰著艾可妮特,說著"我也是那樣"。


    胸口正中不停地鼓動著,心情像被激起似的,不可思議的高昂。


    (什麽啊,這感覺……焦急是吧)


    因為已經很長沒感受到這感覺,幾乎都快忘了這種感覺。那種令人懷念的溫暖,那是所謂『高興』的感情,總算是意識到了。


    (不能容許。愚昧的人類可是把艾可妮特我……弄成那種心情)


    鳥不能展翅之時、馬不能馳騁之時、音樂家不能聽到音律之時、詩人忘記言語之時。對於喪失那種不能失去的事物,不可能不害怕,不可能不痛苦。


    誓護的說話雖然隻有一點點的力量,但也緩和了那份痛苦。


    艾可妮特絕不認可,誓護給出的言詞,是過去那記憶之箱中數度出現過的憐愛,就是那種言詞。


    人間即使是偽物,這世界中隻有一人知道並接受了艾可妮特的弱點,那對她來說是絕大的安慰。而且艾可妮特也掌握著誓護絕對的弱點。


    那是與信賴同等的關係,誓護那樣說了。用那種譏諷似的說法,不靈巧地傳達給她了。因為不是完美的存在喲,我信賴著你哦。至少在誓護麵前,死守著秘密的她能鬆一口氣。


    緊握著禮服的胸口。緊緊的、緊緊的。簡直像警戒著一樣。


    除此以外,心情冷靜不下來。


    「……知道嗎,誓護?」小聲嘟嚷。「這種事不會被寬恕,是應該被彈劾的。對你這種愚昧的人類--」


    艾可妮特無法放心。


    要是這樣也不明白,那誓護果然還是愚者。真這樣就沒辦法了啊大笨蛋。艾可妮特就那樣下了結論,迷惑而生氣的放電。


    受那個亂跳的靜電影響,壁櫥中的加賀見轉過身來,數度搖動著頭,沉重的身體被粗暴地翻動著。


    --意識回來了。


    艾可


    妮特緊握扇子。是像胃被灌了冷水的感覺。和之前吃過的冰淇淋一樣很冷,不過沒了那時的幸福感。


    應該堵塞住的傷口在發疼。感到肌肉裂開了,想起了被切斷血管的痛楚。


    (適可而止……除以以外,醜態畢露?)


    叱責自己。艾可妮特啊臉皮別太厚。以人類為對手沒有畏縮的必要。打算令秋牡丹之名蒙羞嗎?


    艾可妮特張開扇子,掩住嘴角。因為那件事,不安稍微消減了。


    「心情怎樣了?愚昧、不懂禮儀、野蠻的人類。」


    「……還活著嗎,你這頭怪物」


    嘭,不受控製的閃電劃破長空,地板與天花都變得焦黑了。


    祈祝跳了起來,她不明所以的被誓護的上衣從頭蓋住了,仿似一頭烏龜一樣,縮到床的一角避難。


    加賀見的臉色依舊,不過身體輕輕地向後仰了。明顯的被壓倒了。


    艾可妮特裝作平靜地說道。


    「……那樣嗎。我是異界的怪物,能輕鬆地殺死脆弱的人類,輕鬆地哦」


    「那麽,快動手啊?」


    戲弄似的淺笑。加賀見堅決的反擊。似是勒住腹部擠出來的語句。


    「……你有想問的事?」


    「你想說嗎?」


    「唔,我無話可說」


    「--」


    加賀見似乎大失所望。對於艾可妮特的言詞也不再針鋒相對。


    「嘛,請聽著吧,愚昧的人類……艾可妮特我有些疑問……不,應該說是不安吧」


    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加賀見。


    「說不定……我和你都有著莫大的誤解。」


    「……誤解?」


    詫異地重覆著。然後,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什麽?你是打算說個清楚明白吧。」


    「啊,你啊……」


    艾可妮特從電視上跳下來,換了一個寬敞舒適的位置,就是在祈祝的床上大模大樣的坐下來。


    祈祝從誓護的上衣中探出頭來,看來像是打算向艾可妮特發問。艾可妮特的手伸向她時,她一度消失於上衣之中,不過停下手的話,馬上又能看到她的臉露出來。看起來不可思議地仰望著艾可妮特。


    艾可妮特長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祈祝的下巴。慢慢的、憐香惜玉的。祈祝沒注意到,她的聲門像是被捏住似的。


    與溫柔的撫摸相反,艾可妮特其實在定睛警戒著加賀見。另一方麵,加賀見屏住氣息,視線交替地看著艾可妮特和祈祝。加賀見無法理解其意圖,極度緊張起來。或者是,在害怕著什麽……?


    艾可妮特抱持著某種確信,向著他發問。


    「你--不珍惜這小孩的性命啊?」


    episode45


    對睡眠不足有不少幫助,醒來時時間已經漂亮地溜之大吉了。


    意識還很蒙朧,伴隨著全身的疼痛強行活動,拿出手機確認時間。已經過了早上的六點十五分。刻不容緩啊……馬上就要拂曉了吧?


    誓護在地板上滾動,並嘖嘖哼哼的呻吟著。


    身體很痛,但遠及不上頭。頭非常沉重,有種骨頭膨漲了三倍的感覺。以指尖試著確認受傷的情況,有種奇怪的異物感。


    (那是……?這個手感啊……)


    啊呀,頭上被纏上了繃帶。有誰做了急救了吧。是造成這傷口的本人嗎?打了你再治療你實在令人費解。


    幸好沒有凹下去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像疙瘩一樣腫了起來。這種疼痛與沉重,大抵是受了輕微腦震蕩吧。柔道的練習時嚐過了一回,就是數日間臉部浮腫。美男子的形象就這樣被毀壞了。


    誓護倚著牆爬起來,像是攀壁一樣使身體站直了。


    哐,背後倚著的是原來鐵門,大概那就是入口吧。傳來的手感是貫常的堅硬,一動不動。另一方麵,室內的空氣柔和而潮濕,比起修道院走道的空氣稍微暖一點。


    獨特的臭氣從醒來開始就刺激著鼻腔。


    掀開手機的蓋子,試著用液晶畫麵那微弱的光照明一下。


    和估計的一樣,那裏是--


    「……地下室嗎」


    昨天的傍晚,和真白一起進來的那食材庫。從樓梯上滑下來的誓護,打他的凶手把他抬到這來了。


    試著推門。喀嘰,堅實的感覺。似乎是從外邊被上鎖了。


    「不行嗎……等等,lucky~」


    注意到某個事實,外來的元氣令他作出滑稽的動作。


    「看來誓護是走運了呢,這是平日行善積福的結果啊。證明這一點的是」


    左手舉高至眼的高度,被液晶畫麵的光照射到後,那東西閃亮著光輝。


    「……這裏,還有這家夥。」


    那是從艾可妮特那借來的戒指,她稱其為普菲立克的鍾擺。(注:pulfricheffect,指人腦對光暗的反應時間差會影響看東西的深度)


    左手的無名指正戴著那戒指。還是該說,被故意『留下來』的?


    不,先不考慮是陷阱的可能性。誓護摸著戒指,呼喚著它本來的主人。


    「艾可妮特?唉啊,艾可妮特小~姐?回答我呃。我將冰--」


    生氣地讓閃電遊走,打開缺口……雖然期待著那種發展,可惜並不如願,完全不行啊。


    完全沒有聲音。一點回音都沒有啊。


    難度說,艾可妮特的身體……?


    左右搖晃疼痛著的頭。不對,不是那個。一度對人間對手甚為遲鈍的艾可妮特,現在是完全的備戰狀態。知道了有另一位教誨師存在的事實,她是不會疏忽大意的。什麽都不知道,隻有在那個世界是有聲望的名門中出身那種程度的情報而已。


    祈祝平安嗎?和那個白色的教誨師遭遇了嗎?地獄……沒被帶過去吧?不對,沒事的,一定沒事的。祈祝一定平安無事的。要相信著。如果不然的話--擔心到胸口要崩潰了。


    狀況是那樣的教人絕望。醬菜的臭味包圍著我一個人。與艾可妮特分開,被禁閉。但是,我還活著。高興吧,桃原誓護。還有機會的。保護祈祝,還有著機會的。


    誓護再一次看向戒指。


    那是糾纏著的兩頭蛇,分別有著藍寶石和紅寶石的眼睛,誓護看著那像是說像什麽的戒指。


    「……不用說我也明白啊,畜生」


    隨便地笑了。


    「趕快在這回看過去吧。」


    誓護吻了戒指。


    祈願,思念。


    然後,知道了意外的事實。


    episode04


    古舊的螢光燈發出了黏稠的光。


    像溶化於黑暗似地出現的情境,同樣的黏稠。


    男女緊密地貼在一起,貪婪地索求彼此的嘴唇。黏合緊纏的唾液,像是互相搶奪舌頭那樣深度濃厚的接吻。


    嘴邊的銀絲連接著分開的二人。


    那個刹那,誓護瞪大了眼,像是被團狀物似的塞在喉頭堵住呼吸。


    對那二人有著見過麵的印象。是叔父鏡哉和繼母有希。


    有希竊笑起來,叔父有點不滿。


    「……有什麽好笑的?」


    「因為啊,那樣子……活像是另一個人似的」


    「請習慣吧。之後我們還得長期交往下去。」


    叔父頻繁地看向誓護的方向--就是入口的方向。


    「膽小鬼~不用擔心哦,過了三時這裏誰都不會來的」


    「請別調戲我了。說到或,誰光明正大的……」


    鼻孔膨脹,生氣地蠕動著。


    「忘了重要的東西,詳細是什麽倒


    要想想……那方麵也請設法找一個人把警察的注意力釘住。我們隻有一點差錯也會自毀的」


    「知,知道了啊。沒問題的。馬上就能找出來的了」


    「你的女兒不是被玩弄了嗎?」


    「那個……」有希慌忙地追加著說話。「沒,沒問題!好好的騙過去了,那孩子很笨,絕對留意不到的」


    叔父砸舌了,露出了沒唾棄已是奇跡的苦澀表情。


    「啊啊,嘛,沒那麽生氣……吧?」


    有希蹭著那胸膛,並將大腿插進叔父兩腳之間,妖豔地扭曲著腰肢。(p:辛苦了)


    在那短暫的一瞬間,叔父那滿溢的厭惡冒出嘴角了。


    有希沒有注意到其表情的情況下,忸怩的持續地動作。(p:看不懂的孩子別勉強,你們是社會的棟梁,大概)


    叔父一邊苦笑,一邊從小包包中取出膠袋。那裝載著一些小方塊,還是用銀紙包著的……巧克力!


    「……請。這東西可沒那麽容易溶化。請將它好好的溶掉吧。」


    「絕對沒問題喲~那種糞老頭會死於我的小心之下。絕對,在我的口中拿到巧克力時,已經溶掉了喲」


    「……那個工於心計的男人,真的會喝下去嗎?」


    「那也請放心,那個笨蛋是浪漫主義者,自己會先醉掉」(p:指酒不醉人人自醉)


    有希那混濁的眼像少女一樣發出光芒,一邊笑一邊玩弄著巧克力。


    「嗚呼呼,真~厲害。喲,這東西簡單地入手了?」


    「……嘛,對我來說很簡單,什麽地方的拿得到。有門路啊」


    「呼呼,你的本業不就是培養人脈嗎?」


    「的確沒錯」


    「那個呢,家那邊會發生不少事吧。我失去了……才沒有,忘掉巧克力吧」


    「不能忘掉。那是從姬沙那邊--嗚!」


    女人的指甲深陷於男人的肉中。剩下的一部份繼續深入著。


    露出牙齒。對著叔父那正經的臉被撕去,剩下了鄙俗猙獰的獸性。


    「你做什麽!」


    「可是……」


    有希乖戾的看著對方。叔父轉過身去,表情整個崩壞了,向著有希的肩膀轉動手臂。他在耳垂感受到呼吸的氣息這距離,甜蜜地竊竊私語。


    「可愛的人啊……嫉妒那種小姑娘嗎?說了很多次了,我和她是父女,而不是男女的那關係」


    「可是你平日一直不放那孩子到一旁啊」


    「仁義啊,處世的仁義」


    舌尖顫動,在有希的脖子間遊走著。


    「那隻是拾到了舉目無親的小孩那程度的事。嘛,那女孩會被恩義感動,盡全力幫我做各式各樣的事……啊痛痛痛痛!」


    「喂,真的是盡全力幫你嗎……?」


    「哎啊……知道嗎?我對壞女人以外的對象勃不起來」


    「真是奇遇啊。我對壞男人以外的人也濕不起來」


    二人再度交換著吻。比前幾次都要來得輕。有希像是想咬住對方,不過叔父隻是冷淡地吻著而已。


    「繼續哪個……那時給我的可愛多了」


    「啊~等一下嘛~」


    「笨啊……在一起的地方被看到了就做不了吧」


    那是被稱為冷淡的語調,然而有希卻是越發熱情起來了,發出的聲音越發嬌媚,緊緊抱住叔父的手臂,以戀人似的目光仰望著。


    「現在啊,你沒在做騙子了吧?」


    「不,隻不過換成當大宗的而已。桃原的總帥之類,欺詐最大的啊?」


    叔父說完後,在有希的臉頰上吻了一下。對有希來說,那奇襲的效果非常不錯。與年齡不稱地臉頰染上緋紅,用著熾熱的眼神送別叔父。


    「那麽失禮了。下一次見麵時我就是『桃原鏡哉』了,請多關照」


    「唔,唔……byebye,鏡哉先生」


    有希擺動著手臂,叔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episode46


    肩膀顫抖著,沒法停止。


    誓護狠狠地用右手抓住自己肩膀。手指深陷下去。他在關心此事嗎?握下去的力度很強,但他更用力更強。用力地握著自己,直到沸騰的感情過去。


    盡管如此,直到呼吸平順為止,實在花了不少的時間。


    嘎--長呼出一口氣。


    雙手捂臉,手向上滑動抓住頭發。拉到膝蓋的位置,背部弓起來了。誓護變得像貝殼一樣,一動不動地思考著。


    模糊地思考著的輪廓,因那理由在一瞬間變得井然有序,差不多已經是真實了。現在大部份的事都能說得一清二楚了。是誰,做了怎樣的事。是哪樣的事。


    那是……那是簡單的事嗎?


    為何他手上拿著那個?


    集團的重要人物也參與其中做了什麽嗎?


    (……唔,這也是反……啊。全部,反過來了)


    正因為是單純的手法,所以才能成功。


    親屬中較疏遠的一族。很少親戚的父親的一代。漂亮地正中紅心了。


    結局是,桃原變成一個沒有智能沒有防備的國家。各社的重要職位都已經很墨守成規了。


    上傳下效,唯命是從,忠實的職員絕不懷疑從上傳達的訊息。調查啊期望啊之類的完全沒有。誓護自己聽到最初的調查報告時,也是沒有懷疑的。


    對所有人過度信任。以巨大的企業集團為對手,相信著沒有那種幼稚的欺詐行為存在。特別是一起工作的夥伴的話是連做夢都想不到的吧。


    父母死後,叔父偶然出現的時候,在他身邊調查的二間公司發覺到了--那當中有帶著敵意的叛徒。


    元老們認定叔父,也就是誓護的監護人--是桃原重要人物中的叛徒。


    這就是整個構圖。


    一開始就是別有用心的騙子靠近富有的夫人,等關係好了借夫人作橋梁把整份財產弄到手。


    還有,富有的老爺有弟弟。這弟弟是自食其力的人,非常討厭家,和老一輩的大吵一架後便離家出走的淘氣公子。有著他在西歐和中近東到處溜達的傳聞,不過實際的去向杳無音訊。


    太好了,不借此機會利用一下可不行,這正是騙子的想法。所以改變了自己的容貌,冒充成那傳說中的弟弟……


    誓護再次歎氣。


    已經好了吧,已經足夠了吧。


    終於--確認的時刻來臨了。


    慢慢地抬起頭。


    在他眼前,隻有深邃的黑暗存在著。


    在黑暗中像屍體一樣吊起來的,火腿臘肉香腸。


    像棺材似的,大大小小的桶。


    誓護搖晃著站起來了。


    踏上一步,用力踩著腳步前進。


    這數步的距離恍若永遠。背後有著冷冷的水珠滴落下來,那麽的戰栗。


    馬上,止步於一個特別大的桶前麵。幾乎是直覺地,選了那個桶。


    用顫動著的手指將蓋拿開。在那裏麵的是一片白色,像雪原一樣的景色。


    用空手攪拌著。慢慢地,撈出細雪。


    鹽的手感不像雪。手的動作逐漸加快,變得粗暴。誓護用像遊泳一樣的姿態,把鹽都撒到地上去。


    然後。


    之後。


    意外簡單地,最後的勞動填上最後的碎片了。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笑不出來。不存在的笑聲泄漏出來。止不住地泄漏出來。


    「哈哈,真是令人可憎呢……」


    雪一樣純白的鹽下麵的是--


    「……好久沒見了,叔父」


    男人的頭已經腐爛了。


    已經徹底變了,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頭以下的部份消失了,是像木乃伊一樣處理了。雖然樣兒變了不少,但那確是『叔父』沒錯。


    「終於……找到了」


    嘶啞的回應在黑暗中出現了。


    並不是眼前的木乃伊回應,聲音是從桶的後麵,就是入口對麵的牆發出的。


    那究竟是誰,誓護已經心中有數了。


    「……是女的呢」


    誓護以非常絕望的心情,在深沉的黑暗中迎接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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