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揚唱完黑臉,林曉就在大家都低頭高談闊論中,孤伶伶地捧著自己那僅有的一點東西離開那個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坐熱的位置。


    環顧四周,原先對她的到來熱忱相待的人,此刻竟都當她是空氣透明一樣,沒有一個人上前給她道個別,這個落差明顯令她心裏不舒服,甚至對寇珊珊更是多了一份恨意。


    劉蕙從百葉窗中看著林曉那落魄的樣子,嘴角微微一勾,愚蠢的人,她就知道這個林曉在這裏不可能待得久。


    而坐在自己辦公室裏的寇珊珊,望著這個郵件,有些失神,唇角不自覺地就掛上一絲微笑。


    想想,席少哲可真是苦行僧一樣的存在,他們同床了也有一些時日,可至今什麽也沒有發生。


    其實,她每天晚上都能感受到他的渴望。


    在寂靜的晚間,同床共枕,比肩相依,即便呼吸清淺也異常清晰。


    偶爾碰撞摩擦,或有意,或無意,總會有那麽零星半點的火花噴濺閃爍,在漆黑的夜裏拚命閃耀。


    而那時,寇珊珊便能清晰地聽到,他愈漸粗噶低沉的呼吸,和自己愈發慌亂的心跳聲。


    寇珊珊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是什麽想法,似乎期望著但又膽怯著。


    他出現得那麽突然,令她措手不及,給她暗淡的生活裏抹上了濃重的色彩。


    可也就是這般突然,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幸福讓她十分不安。


    這也許隻是她的一個夢吧。


    即使他粗重的呼吸在側,自己加速的心跳那般真實,即便她在深夜裏反複虔誠地念誦著他的名字,可這還是沒能給她足夠的勇氣去接受這突然的現實。


    更何況,美夢中,她的心裏還有一個冷子寒,三年前發生的那件事情,她被摘下了肩章,被除去了軍銜,被迫退了役,在軍事法庭裏,她的所有親人包括自己的親生父母都選擇舍棄了她,如果不是淩少軍拉了她一把,她不敢想像等待她的後果是什麽。


    然而令她更心寒的是,連冷子寒也選擇了舍棄她,任由她聲名狼藉,自生自滅。


    他們深愛了那麽多年,山盟海誓要在一起,卻不及一個陌生的席少哲在流言蜚語裏想著各種方法保護她的名聲。


    這份郵件,寇珊珊那顆聰明的腦袋裏看得明白,若知道他們之間關係的人會對她尊敬有加,若不知他們關係的,意在說明席總與她沒有曖昧是清白的,以抵製那些流言蜚語在最大限製裏保護她的名節。


    “席少哲。”寇珊珊忍不住輕輕念誦了一遍這三個她反複誦讀的字眼。


    舌尖抵上,嘴唇微張,便能喊出這三個簡短的字符,如此簡潔短促,但卻總能給寇珊珊莫大的自信,仿佛一念便是一世界。


    叮……


    像是回應寇珊珊的呼喚一樣,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嚇得她握住鼠標的手一抖,瞬間回過神來。


    上班時間,她到底在想什麽啊。


    寇珊珊懊惱地拿起手機一看,電話卻是席少哲打來的,接聽便聽到席少哲性感好聽的聲音,“在幹什麽呢?”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好聽。


    “沒,沒什麽。”


    電話那頭的席少哲此刻正站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的落地玻璃牆前,key集團在亞洲的總部大樓與mt傳媒的辦公室樓層是遙遙相望,而他的站在這個位置正好對著寇珊珊的辦公室的大窗戶,所以寇珊珊坐在辦公桌前的一舉一動,隻要他轉頭一睜眼就可以看得清楚。


    他遲疑了一下,應了聲,“哦?”


    低音的單字發音最是可怕,簡單的音節,卻是千回百轉,讓人忍不住心漏跳一拍。


    寇珊珊莫名感到一陣羞赧,忍不住就臉頰飛紅,卻又故作鎮定道,“怎麽了?”


    “席太太,下班時間到了,該吃飯了。”席少哲在電話那頭淡定地說,語調波瀾不驚,可寇珊珊卻聽出了平淡的話語裏的微微笑意。


    他喊她席太太……


    一本正經,可是卻又讓她感覺好不正經。


    寇珊珊忍不住就笑了,清澈的眼裏一片明媚,語調也不禁歡快了些,“席先生,遵命。”


    說罷,電話那頭卻是一陣靜默。


    寇珊珊突然有些慌張,隻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正當她要解釋些什麽時,電波裏再次傳來那淺唱低吟的聲音,“我們一起吃?”


    他的聲音裏有一種寇珊珊從未感覺過的柔軟與小心翼翼,對,是小心翼翼。


    他在等她回答,而且他應該希望她答應的吧。


    寇珊珊很想一口答應他,但是她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就差那麽一點點,她最終沒能如他所願,隻得說,“還是你先過去吧,我手上還有一些手尾,處理完了再過去。”


    話說完,她就在心裏默念著:請再給我一些時間吧,讓我慢慢地接受這樣的身份。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靜默,半晌之後,寇珊珊才聽到他低低地說,“好。”


    她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又與席少哲隨便說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現在是十二點,辦公室已經有同事準備出去吃飯了。


    寇珊珊放下手中的手機,開始收拾桌麵上的東西也準備出門。


    她自然沒有留意窗戶外遙對著的一棟高樓裏,也剛剛放下手機的席少哲正在靜靜地望著她。


    他很早就站在那玻璃天幕前,看著寇珊珊坐在辦公室裏低頭沉思,臉上的表情忽晴忽陰,他忍不住想:她在想什麽呢?和他有關嗎?


    鬼使神差的,他就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


    她先是慌亂,後來又是滿臉緋紅,然後,笑得猶如夏花。


    對於他來說,此生見過不少美女,勝於寇珊珊的不在少數,但是她在他的眼裏卻莫名地覺得是笑得最美的,明媚燦爛,令人炫目。


    一時之間,他不禁為了這個笑容失神。


    他突然很想告訴所有人,寇珊珊就是他的妻子。


    出於禮貌,他打電話問了她。


    然而,他看出了她的猶豫。


    忽然,就有點難受,不知為何。


    最後,她拒絕了他,拒絕了將他們的關係公諸於世。


    他忽然很想不管不顧就跑過去牽著她手,大聲地宣布,她就是我的妻子。


    可他終究是不舍得,舍不得看她為難的樣子。為什麽舍不得?難道就是因為他了解到了三年前的事情,所以不忍再多一個人去傷害她?真的是這樣嗎?


    於是他隻得說,“好。”


    而她聽到他這一聲好,那如釋重負的模樣如數地落進了他漆黑的眸底。


    忙完公事的顧瑜走到了席少哲的身邊,低聲問,“席總,要叫上太太一起走嗎?”


    辦公室裏,寇珊珊還在收拾著物品。


    席少哲默默地看著,半晌才轉過身對著顧瑜道,“走吧,不用等了。”


    ……


    淩少軍把靳蕾帶回了公寓內,她現在這種情況根本就不再適合進入營區裏去。


    靳蕾拿著買回來的衛生棉,因為痛得她直不起腰,更別談走路了。隻能任由淩少軍把她給抱進了洗手間。


    “換好之後叫我,我就在門口。”淩少軍把她放在馬桶上,就走了出去,輕輕地關上門,但不敢走開,想著她那已經痛得臉青唇白的嚇人樣子,生怕她一個閃失什麽的。


    靳蕾艱難地把那些髒褲子脫了換上了幹淨的,並墊上衛生棉,拉上內內之後,她再也沒有力氣去穿上自己的長褲。


    “淩少軍。”靳蕾有氣無力地輕喚道。


    淩少軍一直守在門口不曾離開半步,一直高度地留意著裏麵的動靜,所以即使靳蕾的聲音如蚊子一樣,他也聽得很清楚,他毫不遲疑地推門而進,“怎麽了?”


    靳蕾看到他進來,勉強地莞爾一笑,整個人就那麽暈倒在他的懷裏。


    淩少軍事不宜遲地把她抱起放置在床上,幫她穿好之後就立刻電話淩少晉過來。


    簡子媚自駕著車子前往醫院的路上,突然一腳踩住了刹車,她回頭看了一眼與自己擦肩而過的車子,如果沒有看錯的話,車裏坐著的就是一天到晚都沉浸在實驗室裏的淩少晉,他這會怎麽看起來那麽急切的樣子?


    她下意識地認為,必定是淩家的誰出了事,才會令一個整天對外界的事情都是一副冷漠表情的淩少晉才會如此焦灼不堪。


    於是簡子媚就掉轉了車頭尾隨跟了過去。


    淩少晉風燎火燎地趕到淩少軍的公寓,卻發現前來給他開門的淩少軍根本就是完好無損,他不禁抱怨道,“三弟,不帶這麽玩的啊,你在電話說得那麽嚴重我都被你嚇得心髒病都快出來的,你知不知道我正在做著一個實驗,正在到了關鍵時刻。”


    淩少軍的身體,在淩家一直都是一塊心病,他的身體特殊性隻有他們淩家人才知道,不敢讓外界的人知曉,否則會引來惡劣的後果,會令淩少軍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所以,一聽到淩少軍身體有什麽不適的,淩家人都會擔心的要死。


    “不是我,是靳蕾。”淩少軍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拉著他往樓上的房間裏三步並做兩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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