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聖德基尼皇爵轉身麵向吉爾達·雷。


    「為什麽裏沃人會來迎接魔法實務局的女學生?」


    雪芙兒立即明白吉爾達·雷一直看著她,是要她暫時不要說話。身穿裏沃服裝的吉爾達·雷閣下,的確看不出來是名騎士,一定是有什麽事發生了。


    吉爾達·雷將頭巾垂下的部分往盾後一甩,深深地行了個禮。


    「在下是奉薩亞雷局長的命令前來。」


    好像這就足以說明一切般,吉爾達·雷不著痕跡地走近雪芙兒,打算扶她起來。但當他經過皇爵麵前時,身體卻倏地僵住,好像被什麽撞開般往後飛了出去。


    吉爾達·雷在泉水邊單膝跪地,十分勉強地穩住了自己的身體。


    「無禮之輩!讓我教你一些禮儀吧。」


    皇爵以指尖輕點吉爾達·雷的額頭,美麗冰冷的嘴唇開始詠唱咒文。吉爾達·雷的身體頓時往後仰,逐漸逼近泉水。他咬緊雙唇忍耐著,雪芙兒則是被比剛剛的咒縛還強大好幾倍的力量所壓製。


    「阿修拉夫殿下,住手!」


    雪芙兒大叫的瞬間,吉爾達·雷德膝蓋一彎,落入泉水中。泉水很淺,吉爾達·雷也很快便爬了起來,但是皇爵仍在繼續唱誦咒文,將吉爾達·雷的頭按入水中。他抬起頭好幾次,然而頭巾吸了水變得十分沉重,讓他幾乎滅頂。


    「住手!快住手!」


    雪芙兒撲向皇爵,想要阻止他繼續詠唱咒文。但少年單手輕易地製住了搖搖欲墜的雪芙兒。皇爵的雙眼因為她的抵抗而散發著打趣的光芒,讓雪芙兒一時失去理智。


    「我叫你快點住手!」


    雪芙兒伸手探進上衣中,拔出掛在脖子上的守護刀。皇爵感興趣的表情越來越強烈。盡管他看到小小的新月形刀刃,也沒有停下咒文。雪芙兒將刀子打橫一揮,並認為皇爵會因吃驚而退開。


    刀刃劃破了皇爵的前襟。感覺刀尖不隻割破衣服,甚至還碰到血肉之軀。皇爵立刻以手掌捂住被劃破的前襟。雪芙兒被自己所做的事嚇到,用力地喘著氣。


    「對不起……啊啊!」


    雪芙兒的身體突然往上浮起,朝藥王樹的根部撞了過去,就好像被一陣突然吹起的大風刮走般。驚訝遠大於疼痛的雪芙兒頓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諾西克!住手!」


    皇爵大叫。雪橇的駕駛不知何時已經出現,正站在水池邊。詠唱咒文將雪芙兒摔出去的人,正是那位駕駛。


    「皇爵殿下,您沒事吧?這兩個人……」


    駕駛的話說到一半,一道白色的影子便纏住了他的臉,那是已經被打濕的頭巾。


    吉爾達·雷此刻已經站起身來,並扯住頭巾的兩端將駕駛拉進水裏。駕駛的嘴巴被頭巾堵住無法唱誦咒文,拚命地掙紮著。這名多姆奧伊的騎士扭住駕駛的手臂,對皇爵說道:「很抱歉冒犯了殿下,但我們差不多該告辭了。」


    騎士的藍色眼眸,與皇爵的綠色眼眸互相瞪視著。


    「皇、皇爵殿……」


    駕駛痛苦地呻吟著,於是少年說話了:「送她回宿舍吧。我答應過了。」


    「門外已經有雪橇在待命。」


    騎士說完,少年微微笑了。雪芙兒奮力站起、來到騎士身邊,盡可能不讓他察覺自己的暈眩。


    「那麽你們走吧。有了那把刀,我相信吸血梟也會嚇得不敢接近你們。」


    少年惡作劇般地碰了雪芙兒的手,雪芙兒不由得渾身一震,但少年的手立刻就放開了。雪芙兒察覺到自己的頭痛消退不少,大概是少年替她消除的。


    「請問……您沒事嗎?」


    雪芙兒看著少年的前胸。皇爵拉開被劃破的衣領,撫摸著光滑的肌膚,上麵的傷口已經完全消失了。剛剛看起來很像樹脂的,是治愈皇爵傷口的魔力。


    「你該擔心的是來接你的人會不會凍僵了。」皇爵說完,便跟駕駛朝屋宅走去。


    雪芙兒一來到騎士身邊,吉爾達·雷邊說道:「你沒事就好。我不冷,那個池子裏的水似乎不會結冰。」


    這麽說來,城裏的街道以及雪橇經過的道路明明都冰凍結霜了,這水池卻沒有結冰。這座庭院被綠色草皮覆蓋,走在草坪上也不覺得冷。樹林裏一樣很溫暖,好像樹木們都散發出熱氣一樣。


    吸血梟並沒有出現,那說不定是皇爵式的玩笑話。然而,就算出現了,隻要她跟這名騎士在一起,雪芙兒就一點兒也不覺得害怕。


    「嚇著你了吧?我今天才剛到達伊歐西卡爾,在博覽會見到你後就追過來了。」


    走著走著,吉爾達·雷的頭發跟衣服也慢慢幹了,似乎恢複成雪芙兒所熟悉的那名騎士。奇怪的是,當雪芙兒這麽想的同時,突然就感到一陣不好意思,連說話也不流暢了。


    「您……您看過我寫給您的信了嗎?」


    「不,我不曉得你有寫信給我。」


    聽到雷閣下抱歉的語氣,雪芙兒慌忙說道:「沒關係。也沒什麽重要的……我隻提了薩亞雷大人,還有埃梅……」


    騎士很積極地問了雪芙兒的近況,雪芙兒則有問必答地將魔法實務局還有研究大樓的事情說給他聽。騎士似乎也對藥王樹之石很感興趣。


    「你跟聖德基尼皇爵很熟嗎?」


    於是雪芙兒也說了跟皇爵認識的過程,騎士一臉凝重地開口:「多姆奧伊或許要重新考慮跟聖德基尼皇爵家聯姻一事。對於那樣的魔法,我們完全束手無策。我希望你也能小心一點。」


    雪芙兒點點頭,但比起王室聯姻一事,她更在意的是皇爵吻她時被騎士看到了。她意識到自己的雙頰火燙,懊惱得幾乎要流下眼淚。


    「要見巴吉爾一麵似乎很不容易。」騎士什麽也沒發現,兀自陷入沉思。


    「他好像沒辦法離開魔法實務局的研究大樓。雷閣下,您打算在學都待到什麽時候呢?」


    「我不確定。但我們別再見麵會比較好。你也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


    這是雪芙兒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我今天本來也不打算在你麵前現身,隻想說看看你就好了……」


    大概還是很擔心雪芙兒吧。雪芙兒鼓起勇氣看著騎士的藍色眼眸說道:「請問,您在多姆奧伊發生什麽事了嗎?如果您有事要找埃梅,我可以替您轉達。」


    騎士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從懷裏掏出一顆小石頭。石頭呈三角形,上麵刻有很精細的雕刻。「我想請巴吉爾幫我查出這是什麽,你能幫我拿給他嗎?」


    「明天應該可以。」


    「那拜托你了。你問出結果後,等我主動跟你聯絡。」


    雪芙兒緊緊握住那顆石頭。她至少還能再跟雷閣下見一麵。


    騎士突然間停下腳步。「噤聲。」


    兩人已經靠近皇爵家的大門了。有如剪紙雕刻般的門扉上,有人透過紋路鏤空處正朝裏麵窺探。騎士躲在樹幹後方,神色緊張地觀察著。


    「嘿,吉爾·歐塔斯。」門外那名男子舉起一隻手,輕鬆地開口說道。


    2


    「奎裏德,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吉爾達·雷神色嚴峻地反問擺出親切笑臉的裏沃人。


    「我看了你的留言,就覺得你應該會來這裏。看來我猜得一點兒也沒錯。」


    要離開博覽會會場的時候,吉爾達·雷請商館的駕駛轉告瓦拉克,內容已經說了:我出去一趟,會盡速返回。他已經擺明不希望對方太過幹涉,因此奎裏德追來,令吉爾達·雷感到很不悅。


    「等你太久的公眾雪橇已經開走了,搭我的雪橇回去吧?」


    奎裏德說得很親切,但看


    來那不隻是出於一片好意。


    「總督似乎也對聖德基尼皇爵很感興趣?」


    被吉爾達·雷說穿,奎裏德也很幹脆地點點頭。真是個不好應付的男人。


    「當然,每個學都裏的生意人,都想去接近那個美麗的皇爵。話說回來,這孩子就是你妹妹?」


    吉爾達·雷無可奈何地介紹了。「這是雪芙兒。情況不同了,她似乎住在魔法實務局的女生宿舍。雪芙兒,這是我在旅途中認識的奎裏德·曼斯頓先生。」


    「喔,是魔法實務局的學生?」


    少女察覺到吉爾達·雷的想法而默不作聲,朝奎裏德行了個奧拉式的禮。短短幾個月,她就已經學會了貴婦般的優雅身段了。盡管如此,對吉爾達·雷而言,剛剛撲向皇爵的身影才是他所熟悉的雪芙兒。雖然乍看之下很膽小,這女孩卻能為了別人奮不顧身。正因如此,吉爾達·雷才不願把她卷進自己打算做的危險工作。但當他看見皇爵向雪芙兒動手時,卻忘記自己的誓言而在她麵前現身。


    「你的哥哥非常操心你呢,能見麵真是太好了。」


    在奎裏德放肆的打量之下,少女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吉爾達·雷為了不讓奎裏德繼續發問下去,開口強調:「我妹妹已經累了,快點送她回宿舍吧。」


    奎裏德駕駛著雪橇,閑聊中不時有些打探意味,但雪芙兒·阿爾各隻是安靜地以點頭或搖頭敷衍過去。真是個聰明的女孩。


    當他們來到女生宿舍時,吉爾達·雷說道:「那麽,雪芙兒,別忘了我剛剛提醒你的事情。」


    「是……」雪芙兒凝視著他,下橇之後卻迅速將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萬事小心。」


    女孩柔軟的嘴唇輕輕掠過吉爾達·雷的臉頰,欲言又止的淺棕色雙眸閃爍著憂心忡忡的淡綠光芒,而她的發香在他的鼻間縈繞。走進宿舍門口的身影,看起來已不是個女孩,而是名成熟女性了。


    吉爾達·雷警惕著自己,他差點將已逝的王子與雪芙兒重疊,以一名保護者的身分動情了。成為多姆奧伊全國的後盾,明明才是他眼前的真正使命。


    「擔心嗎?看來會有不少狂蜂浪蝶纏上她喔。」奎裏德試探般地觀察他的反應。


    「你說的是皇爵嗎?」


    「誰知道。不過薩亞雷局長似乎是那女孩的監護人。」


    連這點都知道,讓吉爾達·雷不禁暗暗佩服。奎裏德肯定也聽見在博覽會大門口的你來我往了。短時間內,他對雪芙兒·阿爾各的調查詳盡到什麽地步呢?吉爾達·雷覺得自己所做的最壞假設,大概已經有一半能確認了。


    「你知道我的目的……」


    「哎呀,還是及時掉頭會比較好。」


    奎裏德突然間改變了雪橇前進的方向,商館的大門就在不遠處,但他卻在前方的道路向右轉。


    「為什麽?」


    「商館大門上掛了旗子吧?那是不受歡迎的客人已經上門的暗號。」


    「不受歡迎的客人?」


    「大概是魔法實務局的使者吧。」


    「魔法實務局……」吉爾達·雷頓時領悟。


    「薩亞雷局長似乎察覺我就是多姆奧伊要找的人。你又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奎裏德顯得非常冷靜。「一開始就知道了。你在拉哈賣掉指環不是嗎?就算你磨去上麵的刻紋,還是殘留了些許凹凸的痕跡在銀質表麵上。那種指環,不像一般農夫會擁有的東西。」


    知道自己從進入那間當鋪後就被盯上,讓吉爾達·雷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奎裏德對港口了若指掌,不是為了遊玩而四處閑晃,而是為了替裏沃搜集情報。


    「那為什麽找上我?找一個變賣偷竊物品的男人……」


    「喂喂,你還想繼續裝傻?我當年可是在裏沃之戰的前線待過喔。」


    果然不出吉爾達·雷所料。奎裏德雖然巧扮親切的商人,卻擁有能拉開那把硬弓的結實手臂。


    「你可是個名人呢。幫助了多姆奧伊國王,由騎士被拔擢為公卿的吉爾達·雷閣下。還讓我見識到你的弓箭技術跟膽識。」


    眼前這名身分不明的男人嘻嘻一笑。吉爾達·雷既無奈又感歎地問道:


    「費佳娜也是你的同伴嗎?」


    他懷疑當時奎裏德沒有射中目標,也是在演戲。


    「她很想放假,所以非常感激你喔。」


    麵對這種毫不心虛的人,吉爾達·雷除了苦笑也不能如何。「你打算拿我怎麽辦?」


    「反正不會把你交給薩亞雷。」


    「是瓦拉克總督這麽下令的?」


    「唔,你要這麽想也行……」奎裏德挑起一邊的眉毛,證實了吉爾達·雷的假設。


    瓦拉克會幫助他,是因為在意多姆奧伊與奧拉的同盟。隻要跟阿修拉夫皇子聯姻,就等於奧拉在與裏沃國境接壤的多姆奧伊上設置了基地。因此裏沃才會希望讓吉爾達·雷去破壞這一切吧。


    「你能告訴我有關聖德基尼皇爵家的事嗎?」


    「意思是,你打算跟我交換情報?」


    裏沃的情搜人員得意地點了點頭。


    3


    魔法實務局局長薩亞雷,正在聽取由裏沃商館回來的部下進行的報告。


    「瓦拉克那家夥,竟讓他順利逃走了。」


    聽說那名叫做吉爾·歐塔斯的書記,已經出發回國了。


    當裏沃總督帶著那名男子前來時,著實令薩亞雷大吃一驚。


    於是他立刻與卡莎取得聯絡,讓她供出隱瞞的失誤。卡莎似乎確信逃獄的吉爾達·雷一定會去找他的義父,但沒想到那名騎士卻直接來到奧拉。他是很期待之後要施予卡莎的懲罰,但現在的問題是瓦拉克。


    瓦拉克認為薩亞雷沒有注意到嗎?不對,那個總督是隻老狐狸,恐怕故意讓他們碰麵也自有他的盤算。他在誇耀裏沃的手中握有多姆奧伊的下一任攝政官。也打算將這點作為談判籌碼。吉爾達·雷應該也打算利用裏沃來牽製奧拉,這男人可不是空有一身武力的騎士而已。


    但這裏可是奧拉的伊歐西卡爾,無論瓦拉克如何利用商人身分拓展勢力,也無法在魔法實務局局長薩亞雷的背後搞鬼。


    「吉爾·歐塔斯一定躲在學都的某處,魔法實務局全體動員把他找出來。」


    下達命令之後,薩亞雷感受到一股久未品嚐的興奮。


    卡莎曾告訴過他,多姆奧伊的吉爾達·雷騎士擁有令人驚訝,既堅強又獨特的魂源與靈魂光芒。而當他親眼見到時,身為魔法師的他,仍被那股堅強美麗所撼動了。


    一般人的七個靈魂中,一定會有幾個比較弱小,其他的靈魂便會彌補弱小靈魂的不足。雪芙兒·阿爾各的狀況也是如此,梅比多爾杜王子的靈魂強化了她的水魂與土魂,讓她靈魂間強弱光芒的差異非常明顯。可是吉爾達·雷的七個靈魂,都保有極高等級的平衡,魂源的流動既快速又柔軟。


    或許正因為如此,一般的魂源會各自散發七種靈魂所特有的七種色彩,但那名騎士所有魂源的光芒都很強烈,在高速混合下看起來更接近金色光芒。若非薩亞雷這種經驗豐富的魔法師便看不見這個現象。擁有那種高等靈魂的人,根本萬中無一,甚至比一般的魔法師還強大。所以鳳旅團的喬貝爾與達伯爾耶會嫉妒他,也就不難理解了。


    他想捉住那名騎士,在自己的魔法陣裏好好研究一番。


    薩亞雷冰冷的血液中帶著殘酷的熱情。這時公務室內部的帷帳輕輕地搖晃了幾下,薩亞雷走進帳後,隻見米莉蒂安的幻影已經在魔法陣中曲膝等待他。


    「薩亞雷大人,很抱歉這麽晚打擾您


    。但我想還是向您報告一下比較好。」


    盡管少女因自己還穿著白色睡衣而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似乎也希望讓薩亞雷看到她這種毫無防備的打扮。


    「雪芙兒喜歡的魔法師,可能是個裏沃人。」


    「喔?」


    因為薩亞雷露出感興趣的樣子,讓米莉蒂安更進一步說道:


    「剛剛送雪芙兒回來的並不是聖蔥基尼皇爵家的雪橇。那是一輛塗了黑漆的裏沃製雪橇,上麵還坐著包了白色頭巾的人。雪芙兒在走進宿舍大門之前,回頭看了好幾眼。腳步非常輕快,臉頰也都染上了玫瑰色,我想一定是她愛慕的對象就坐在那輛橇裏。」


    出乎意料的情報,讓薩亞雷非常高興。


    「非常好,我很欣賞你的觀察力。」


    「您過獎了,薩亞雷大人。」


    少女得意得臉都紅了。


    雪芙兒·阿爾各的身邊不可能有裏沃人,至少在今晚之前不會有。會讓那個難纏至極的女孩這麽信賴的人,隻有吉爾達·雷。也就是說,那名騎士去了一趟聖德基尼皇爵家。那肯定不隻是為了去見雪芙兒。難不成他已經知道阿修拉夫皇子的秘密了嗎?那個就算在伊歐西卡爾也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的事實……不、不可能。


    薩亞雷立刻在心中否定,並且給米莉蒂安下了指示。


    「接下來你要隨時注意雪芙兒的一舉一動,不可有片刻鬆懈。」


    4


    隔天早上,雪芙兒的心情還是雀躍不已。


    雷閣下的存在就像魔法一樣讓她忘了頭痛思心的感覺,就算有些許的暈眩,她也覺得是昨晚她竟大膽地主動吻了騎士的關係。在無法抑製的興奮下,她也想著要如何遵守與騎士的約定,今天想辦法去見埃梅一麵。就在她翻來覆去思考時,天也亮了。


    「雪芙兒,你又不舒服了嗎?」


    米莉蒂安來到雪芙兒的房裏,因為雪芙兒沒有去餐廳用早餐,所以米莉蒂安便來看看雪芙兒能不能去上課。


    「要不要請魔法師來幫你看看?」


    身為監督生的米莉蒂安,在宿舍學生受傷或生病時,就必須聯絡在學校值勤的魔法師。盡管她大部分都是為了雪芙兒去聯係,但雪芙兒今天可不能讓她這麽做。


    「我能不能去見薩亞雷大人一麵?」


    「薩亞雷大人?」


    「因為正在舉行博覽會,我這周無法去研究大樓對不對?所以……」雪芙兒快速地將她想好的借口說完,因為說謊而感到有些不安。


    米莉蒂安還是有些疑惑,所以她又再補充說道:「可是突然去拜訪他,我想他也會忙得沒空理我。所以米莉蒂安,你能幫我去問薩亞雷大人什麽時候方便見我嗎?」


    雪芙兒會這麽拜托米莉蒂安,是因為她認為米莉蒂安不會拒絕去見薩亞雷。但米莉蒂安卻以試探的眼光凝視著雪芙兒。


    「我該怎麽跟薩亞雷大人說明呢?你真的那麽不舒服嗎?」


    「嗯,就是……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可是我覺得感覺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我沒辦法形容得很具體……」


    雪芙兒語無倫次地說完,米莉蒂安總算首肯。這麽一來,雪芙兒就能單獨行動了。


    「那你先寫好請假單吧。」


    米莉蒂安將申請書遞給她,雪芙兒就穿著睡衣坐到桌前,在紙上寫下她的名字。當她寫好要拿給米莉蒂安時,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問道:


    「米莉蒂安,從奧拉寄信到多姆奧伊,是不是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呢?」


    雪芙兒之前寫的所有信件,沒有一封送到雷閣下的手上,這讓她非常介意。住宿生的信件,全部都由監督生統一整理寄出。收到的信也是由米莉蒂安分別發送。其他學生有時會收到故鄉寫來的信,但雪芙兒沒有收到,她也隻認為是涅烏特司或雷閣下不方便回複。


    「咦?信件?你想寄信的話我會處理……」


    米莉蒂安的聲音突然有些高亢。她將請假單折起來,同時環顧了雪芙兒的桌麵。那樣子實在太過慌亂不安,讓雪芙兒有些疑惑。


    「沒有,我沒寫信……」


    「你現在要寫的話,我去找薩亞雷大人之前,就可以順便幫你寄喔。」


    米莉蒂安似乎要坐下來等她。盡管她或許是出於一片好意,但雪芙兒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


    「今天我沒有要寫啊。」


    這麽說完,隻見米莉蒂安看起來有點失望。隻有今天她會覺得米莉蒂安特別多事,大概是因為雪芙兒自己想要瞞著米莉蒂安去找埃梅才會有此想法吧。


    雪芙兒耐心等待所有住宿生出門去上課。當嘈雜的走廊終於安靜下來,明白隻剩下自己留在宿舍之後,她趕緊換上製服,盡量不發出腳步聲地穿過空無一人的玄關,走出後巷之後才換上滑冰鞋。前往魔法實務局的研究大樓,比平常還要簡單,就算途中受人質問,隻要說她是來找薩亞雷大人,應該就不會遭人懷疑了。她比較擔心的是會碰上比她先到達的米莉蒂安。等她通過認得她臉孔的櫃台後,連這份擔心都沒必要了。


    她趕忙跑向關著埃梅的內部建築,但途中卻因為暈眩而必須稍微停下來休息。雪芙兒蹲在沒有人煙的角落調整呼吸時,隻見有人自那個陰暗的地下階梯走上來。她慶幸自己有小心地先躲起來。


    有一名黑衣魔法師,以及兩名穿著魔法實務局製服的員工圍著埃梅走了上來,看起來似乎是要帶他前往某處。雪芙兒不知道埃梅原來能夠離開那個牢獄,但他看上去並沒有很高興。


    他們一行人轉彎走進雪芙兒從沒去過的走廊。雪芙兒感到一陣不安,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麵。繞過轉角,隻見眼前是另一個樓梯,比起那個通往埃梅的地下囚牢的樓梯還要寬大幹淨,可是,輕微響起的腳步聲,還有樓梯問閃爍的青白色燈光,都令人感覺到這座樓梯通往更深處的地底。


    仔細聆聽埃悔一行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之後,雪芙兒也開始往下走。她脫掉滑冰鞋,盡量不發出腳步聲,但黑色岩石地板很滑,讓她幾乎摔倒。幸運的是她沒有遇到任何往上走的人,順利地到達最下方,總共走了九十九段階梯。


    走廊的石牆濕得好像才剛洗過一樣,還留有洗潔劑的臭味。與濕潤的石頭混在一起,更散發出黴味。聞到這股味道會讓雪芙兒感到頭痛想吐,是因為這跟薩亞雷的魔法陣有相同的氣味。雪芙兒顫抖地緩緩前進著。


    眼前出現了鐵籠般的東西,討厭的臭味又更加強烈了。那個鐵柵是關起來的,但埃梅等人走入了鐵柵前方的轉角,雪芙兒就迅速地靠近,小心翼翼不讓任何人發現地將背脊靠緊了牆壁,悄悄往裏麵窺探。


    轉角內還有另一個牢籠,魔法師與埃梅便走進那裏麵。打開鐵柵門鎖的職員們,就這麽站在牢籠外等待,因此雪芙兒無法更加靠近。魔法師在牢籠裏點上了一盞照明。


    出現在雪芙兒眼前的,是一個魔法陣,而且不是畫在地上,是刻在牆壁上的七芒星魔法陣。雪芙兒搗緊了自己的嘴巴,拚命忍住尖叫與嘔吐的衝動。


    5


    有個人被綁在魔法陣的中心處。他的雙手雙腳還有脖子,都被嵌在牆壁上的鐵枷鎖固定住了。


    麻繩般淩亂糾結的銀發,由低垂且毫無生氣的臉龐一路披散至大腿處。雙手與肩膀都袒露著,原本應該好好穿在身上的大袍也破爛地從前胸被扯開,現在隻是掛在腰際而已。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便被綁在這裏,隻見枷鎖周圍的瘡疤與傷痕都已經變成紫黑色了。盡管其他可以見到的部分沒有傷口,但有一隻手從手腕處就空空如也,那隻手則是手肘的部分被銬住。消瘦而浮出青白色血管的肌膚沒有光澤,就像死人一般。


    「我不想這麽做。」隻


    聽見埃梅低聲這麽嘟噥,進而詢問囚犯:「喂,你聽得見吧。」


    「少說廢話了,巴吉爾……生命魔法的大本營是個怎麽樣的地方,你也很清楚吧。」


    那名囚犯身上宛如蠟像般的肋骨上下起伏,緩緩說道。那是極為低沉的聲音,也是雪芙兒看見魔法陣時便預期會聽見的聲音。


    黑衣魔法師說道:「你要親自承受自己所想出來的禁咒。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方式能讓你的罪大惡極受到懲罰。」


    「懲罰?那隻是你們想光明正大在學都施展禁咒的借口而已。」


    銀發的囚犯終於抬起頭來,開口嘲弄道。他的兩頰瘦削,凹陷的雙眼如同骨骸一樣,讓雪芙兒倒吸了一口涼氣。囚犯的額頭上已經沒有了金環,宛如被附身般的紫色眼睛混濁不堪。


    埃梅抬頭看著幾乎麵目全非的喬貝爾。


    「為了解除那個禁咒,我沒有其他方法了。如果你願意幫助我,我就不必這麽做……」


    埃梅的語氣中混雜了憐憫與請求,還有苦澀。因此雪芙兒知道埃梅自己心裏也很惶恐。反觀喬貝爾冷靜得好像事不關己。


    「我什麽忙都不會幫。我的智慧已經全數傳給了鳳旅團,他們也一定會找到真理。」


    黑衣魔法師開始在喬貝爾的身上塗抹某種軟膏。埃梅放棄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沿著魔法陣的線條,將咒藥從瓶口狹窄、很像油罐的容器裏倒出來。雪芙兒不由得渾身顫抖,因為埃梅正在施行那個恐怖的禁咒。


    埃梅從寬大的袖子裏拿出一卷羊皮紙,開始讀出上麵的咒文。那低沉的聲音,讓咒藥釋放出禁咒的臭味。雪芙兒用嘴巴呼吸,不想聞到那股臭味,拒絕再想起那段恐怖的記憶,但是她卻辦不到。


    那段眼前的人變得不再是人的記憶。


    她熟悉的那名少年,開朗的眼睛上方突了出來,化為尖銳不祥的角。少年全身的生命力都被尖角所吸收,然後變身成陌生的怪物。那個怪物悲哀地看著雪芙兒,並朝她伸出了銳利的鉤爪。鉤爪撫摸著雪芙兒的太陽穴,那裏也長出了同樣的角,一對將雪芙兒的生命吸幹殆盡的角。


    令人無法忍受的疼痛攫住了雪芙兒的頭部。她的想像與疼痛合而為一,氣息紊亂。她睜開眼睛要自己看著現實,眼前卻是在七芒星上扭曲掙紮的喬貝爾。埃梅的咒文束縛住了喬貝爾,幹瘦的囚犯身體扭動著,看起來似乎就要變形了……


    「住手!」


    雪芙兒喊道。她以為自己會發出很大的聲音,但事實上隻有很細微的呻吟聲。盡管如此,還是引起了牢房中所有人的注意。


    「誰!」


    職員們朝著鐵柵這兒過來。雪芙兒蜷縮在角落的陰暗處,動彈不得。


    「捉住她!」


    在魔法師命令之下,兩名職員打開了鐵柵。


    「在那裏!」


    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可是職員卻直接通過雪芙兒身邊,朝樓梯的方向跑去。距離明明近得隻要雪芙兒一伸手,就能碰到那兩人的膝蓋。


    就在不明白為什麽對方會放過自己的情況下,雪芙兒往牢籠看了過去。魔法師正銳利地看著她的方向並質問道:「喂,躲在那裏的人,快出來!」


    突然,魔法師好像被什麽絆住般倒了下去。埃梅伸出手掌按著他的背脊,嘴裏詠唱著:


    睡吧。短暫地、深沉地。沒有煩惱,像個孩子般地睡吧。


    魔法師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埃梅抹了一下額頭,用力歎了一口氣。


    「雪芙兒……是你吧?」


    被點名的雪芙兒走進了大開的柵門裏。「埃梅,對不起。我……」


    她害埃梅處於不利的立場了。為了雪芙兒而遮蔽職員的視線,還對魔法師施法,之後埃梅一定會被追究責任吧。不過埃梅隻是聳了聳肩。


    「你怎麽會在這裏?」


    雪芙兒不想與喬貝爾視線交會,所以悄悄地瞄了一眼,不過喬貝爾大概受到禁咒的極大折磨,仍在昏迷中。


    「就是……我想要你幫我調查這個,所以去你的房間了。然後……」


    雪芙兒從口袋裏拿出吉爾達·雷交給她的石頭。怕被睡著的魔法師聽見,她決定不要說出吉爾達·雷的名字比較好。


    埃梅似乎被勾起莫大的興趣,也忘了魔法師的事情,拿著石頭反複地翻轉觀察。


    「你在哪裏拿到的?這肯定是咒具,但卻是我沒見過的咒文樣式。而且……」埃梅緊緊蹙起了眉頭,「這材質也很難馬上弄清楚……」


    「不是石頭嗎?」


    埃梅莫名地閉上了嘴。「……可能是別的材料。」


    「老實告訴她不就行了?」


    喬貝爾開口說話,讓雪芙兒嚇得僵住了。埃梅也不耐煩地回頭警告他:


    「閉嘴!雪芙兒,你別靠近這家夥。」


    喬貝爾抬起毫無血色的臉,用蠟黃混濁的紫色眼睛定定地看著雪芙兒。


    「你來救我了,雪芙兒·阿爾各。真是個溫柔的女孩呢。請你原諒害你這麽痛苦的我吧。」


    雪芙兒咬緊下唇,她曾被喬貝爾優雅溫柔的樣子徹底欺騙過。但長時間受到幽禁,是對於他的邪惡理所當然的報應。盡管如此,他如今完全丕變的麵貌,還是讓雪芙兒不忍去看。


    「我才不是來救你的。隻是不想看到禁咒而已。」


    「這就是你的溫柔。我想報答你這份溫柔呢。」


    「不必,你少在那兒貓哭耗子。」


    埃梅想打斷他說話,但雪芙兒還是聽見了。


    「那是骨頭。是……人類的喔。」


    雪芙兒迎視喬貝爾的視線,不想讓他察覺自己的恐懼。


    「人類的?為什麽你會知道?」


    「因為我見過使用那種咒具的魔法師。就在這裏,伊歐西卡爾。」


    埃梅也輸給了自己的好奇心問道:「那是誰……?一般來說,這種事不可能被允許吧?」


    「隻看得見這座學都的表象的人都是蠢才。在哪?讓我仔細看一下上麵的象形文字。」


    埃梅拿著石頭在喬貝爾眼前展示,小心翼翼地盡量不要靠喬貝爾太近。喬貝爾眯起眼睛,因為刻在石頭上的文字太小了。


    「背光我看不清楚。」


    獨臂的埃梅沒辦法同時拿著石頭與燭台,因此雪芙兒拿著燭台,比埃梅稍微往前站一些。喬貝爾抬起下顎,上下左右仔細地觀察石頭。


    「背麵也給我看看。」


    埃梅用指尖將石頭換了一麵,自己也看著石頭試著解讀上麵的咒文。藍色的文字在燭台的光線照耀下,發出不可思議的光芒。這麽細小的文字,雪芙兒很好奇到底要如何才能使它們綻放青色光芒。


    就在三個人都著迷地看著石頭時,有簇火焰般的光影自青色文字搖曳著往外延伸,水平方向迸開。不對,那搖曳的光線,是從喬貝爾的嘴巴延伸纏繞住石頭。


    「啊!」


    埃梅好像被燙到似的縮手,雪芙兒看見石頭被吸進了喬貝爾的嘴裏。


    「你做什麽?」


    埃梅捉住喬貝爾之際,喬貝爾也同時抱住了雪芙兒。雪芙兒的脖子瞬間被箝製住,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喬貝爾應該還被枷鎖箝製在牆上才對。


    可是,那個枷鎖已經毀壞,從抱著雪芙兒的手上掉落。


    「讓你們見識見識這個咒具的使用方法吧。」


    喬貝爾說著,另一隻手也連同枷鎖掙脫了牆壁。他的手臂揮向埃梅的下顎,把他打倒在地。喬貝爾細瘦的手臂不可能擁有那麽大的力量,那都是魔法。


    單手像鉗子一樣緊捉住雪芙兒的雙肩,邪惡的魔法師傲慢地命令道:「巴吉爾,如果你


    不想看著這個女孩被殺的話,把我的腳鐐除掉。」


    他自己則用隻剩下手腕以上的另一隻手,輕而易舉地將脖子上的枷鎖及環住身體的鐵環除去。


    鮮血自埃梅受傷的嘴唇滴下,他爬向前解開腳鐐的咒文。站到地麵上的喬貝爾雖然有些搖搖欲墜,但手上的力道絲毫沒有減弱。


    「喬貝爾,你沒辦法逃出這裏。」埃梅說道。喬貝爾卻直接抱著雪芙兒走出牢房。


    「走著瞧嘍。我可是比你更熟悉魔法實務局。」


    牢房的鐵柵關上,喬貝爾加諸了緊縛的咒文。埃梅與倒地不起的魔法師頓時取代了被關在裏麵的囚犯。


    「雪芙兒!把雪芙兒也留下!」


    埃梅的叫聲越來越遠。喬貝爾好像在地板上滑行般往地麵上而去,他並不是用跑的。雪芙兒過去曾看過喬貝爾浮在空中漫步,跟現在的移動方式相同。


    以生命魔法困住喬貝爾魔力的枷鎖除去,強烈的魂源流動在雪芙兒接觸的皮膚下搏動著。剛剛明明還那麽虛弱的魔咒師,已經取回過去的魔力了。


    「是那塊石頭……骨頭的力量嗎?」


    雪芙兒呼吸困難地用力擠出聲音。喬貝爾嘴角扭曲地笑了。


    「這不是你該問的吧?你的靈魂現在可是任我擺布喔。」


    「你答應過要告訴我的!」


    她死也不想讓喬貝爾看到自己的恐懼。冷酷的人隻會因他人的恐懼而高興,根本不會產生同情。


    他們從研究大樓的走廊出來到魔法師與職員們聚集的大廳。但是喬貝爾口中念著咒文,任阿人都看不見他們。就像在地底下打算捉雪芙兒卻看不見她的職員一樣,這些人完全沒有發現身邊有什麽,讓他們輕易通過。


    喬貝爾全身發熱,汗水和油垢浸濕了他全身。雪芙兒感覺到他骨瘦如柴的身體渾身震顫。


    「你沒事吧?你的樣子很奇怪喔,魔法師……」


    過去曾被稱為魔法師的這名鳳旅團成員,用浮著熱氣的雙眼回視雪芙兒。


    「既然我答應了,那就告訴你吧:那個咒具能將使用者全部的魂源集中在一個靈魂之上。現在的我,能短暫獲得常人所沒有的『木魂』之力。」


    「可是……你這麽做的話……」


    喬貝爾將額頭緊貼上雪芙兒的前額。雪芙兒能夠透過肌膚,感覺到喬貝爾的魂源正在消耗。像他這麽強大的魔法師,在感受他人魂源的同時,也能使他人感受到自己的。疼痛集中在兩人相接觸的額頭上,讓雪芙兒蹙起眉頭。


    「我看見了喔,雪芙兒·阿爾各。我植入你身體裏的禁咒種子正在成長發育呢。」


    受熱氣所溫潤的紫色眼睛,正在查探雪芙兒的魂源。雪芙兒用痛得嘶啞的聲音開口抵抗。


    「住手……」


    「你這麽聰明,應該很清楚你混亂的魂源根本無法治愈吧。它一定會侵蝕破壞你的靈魂,把你消滅殆盡。」


    這就是一直讓雪芙兒感到痛苦的恐怖想法,喬貝爾想要以此恐嚇她。雪芙兒咬緊了牙關。


    「你胡說!埃梅會治好我……」


    「他安慰你的,別這麽輕易上當。你也看見了,巴吉爾用盡了所有方式,嚐試在我身上施展禁咒。你應該求助的對象不是魔法師,而是鳳旅團。」


    「少威脅我!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話了!你剛剛明明還打算殺了我!」


    雪芙兒的憤怒淩駕了恐懼。她也不管脖子被緊勒著,隻是拚命地掙紮,手腳並用地槌打喬貝爾。


    「雪芙兒!」


    這時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叫聲,隻見米莉蒂安站在另一棟樓的走廊上。


    伸手指著他們的米莉蒂安身後,薩亞雷正高舉雙手結印,遮蔽視線的魔法因而被破解了。


    喬貝爾突然將雪芙兒扔了出去,薩亞雷釋放的咒文掠過雪芙兒,撞擊到喬貝爾腳下,散開了一簇魔法火花。米莉蒂安奔到雪芙兒身邊,薩亞雷則前去追趕喬貝爾。


    沒了累贅的喬貝爾瞬間便飛越了大廳。在大廳交會而過的人們因為怪鳥般的影子突然出現而大驚失色,紛紛騷動起來。喬貝爾靠著手腳上異常的力量,對著支撐著高懸天花板的大柱子一蹬,沒一會兒就到達大門前。薩亞雷施展的咒文因為路人們的幹擾而無法擊中他。


    喬貝爾最後一次回過頭說道:


    「雪芙兒·阿爾各!你很清楚,趁還沒有太遲之前來找我!我一定可以幫助你!」


    然後,喬貝爾就像憑空消失般地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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