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卜


    「如果有那麽一天,一定要再回到這裏!」在「萬事都通」的送別聲中,司那夫和泰兒美踏上旅途。


    「那一天是哪一天?」泰兒美喃喃自語,「我要將分散在各地的獨眼龍龍骨找齊,然後回到原來的世界。」


    現在泰兒美的腦中盡是展開旅途之事,動不動就會忘了原本打算要做的事,因此她內心非常不安,覺得如果不說出原本的目的確認一下,慢慢就會遺忘了它。


    『如果有那麽一天,真的要回來?』泰兒美一直想著「萬事都通」剛才的話,「那一天到底是哪一天?」


    「等那一天到來,你自然就會知道。」司那夫若無其事地回答。


    『他居然有在聽。』泰兒美覺得不可思議。


    司那夫的應答方式很獨特,和泰兒美認識的其他人完全不同。他不是直視泰兒美說話,而是像在河邊垂釣、凝視水底深處說話。


    此刻,司那夫正是這樣往下說:「這三個藩國分別是埃穆拉、薩穆拉、契穆拉,每個藩國的廣場正中央都矗立著一棵親王樹,就像『萬事都通』和『萬事不適』所居住的地方一樣,而且各有一位『讀音婆婆』守護在那裏,龍骨大概就供奉在那個地方,讀音婆婆是三胞胎,都一樣長壽,猜不出到底有多大歲數。」


    這時,遠方又傳來劇烈像火山爆發般的禮炮聲,司那夫略朝那個方向一望,「她們就是會解讀禮炮聲的人。」


    「三個藩國各有兩塊龍骨?」


    「對!」


    「那剩下的頭到哪裏去了?我那時候的確有看到,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大概在那座山的另一邊,」司那夫同時用手指向遠方,「那座有著高聳山峰的闊查斯。」


    「啊!我穿著那套有翅膀的衣服飛上天時有看到。這麽說,我們必須到那裏去羅?」


    「應該是!」司那夫憂鬱地回答。


    之後,兩人就不發一語地默默前進。


    愈靠近山腳,草原的草就愈高大,植被也愈稀少,四處開始出現許多被藤葛覆蓋的灌木叢。


    「我們快到那座山了。」司那夫看著路旁的小廟說。


    「這座廟好像有供奉什麽?」


    「誰知道,那是古老卜供奉的,他們就愛做這些事。」


    「啊!古老卜就是『萬事都通』說的那些可以自由出入各個城鎮的人嗎?」


    這時,小廟旁的細竹林裏傳出沙沙的說話聲。


    「可以自由出入。」


    「出入自由。」


    一個胖古老卜和一個瘦古老卜走了出來。


    「你看,他們就是古老卜,大致上都是雙胞胎一起行動。」司那夫小聲地說。


    「你們要去埃穆拉。」


    「你們要去埃穆拉。」


    古老卜像輪唱般接連說了同樣的話,這似乎是他們說話的方式。


    「是啊!」司那夫點點頭說。


    「你們要將龍骨恢複原狀。」


    「你們要將龍骨恢複原狀。」


    「沒錯!」司那夫再次點頭,並開口問,「支解龍骨的,是你們的朋友嗎?」


    「我們也沒辦法,這是委員會決議的。」


    「我們也沒辦法,隻能照辦。」


    古老卜低頭回應。


    「藩國之外的事幾乎都交給古老卜執行,因為他們一定會照辦。」司那夫向泰兒美解釋古老卜話裏的意思,接著又問,「你們叫什麽名字?」


    「龍柏。」胖古老卜率先回答,接著瘦古老卜也神經兮兮地回答,「快刀。」


    「如果你們要去埃穆拉,我們有個請求。」


    「如果你們要去埃穆拉,我們有事想拜托。」


    龍柏和快刀以誠懇的表情說。


    「我們想請你們到山裏看個東西。」


    「然後希望你們帶走這個東西。」


    司那夫和泰兒美互看一眼,泰兒美率先點頭同意,因為她對他們所居住的「山裏」非常感興趣,司那夫雖略微聳聳肩,但也沒有反對。


    龍柏和快刀似乎鬆了一口氣,龍柏走在最前麵帶路,他身後跟著司那夫和泰兒美,快刀殿後。


    高聳的樹木愈來愈多,使得「山裏」的小路光線微暗,路旁偶爾可以看到盛開的日本鳶尾或細齒南星。左邊有個比小徑還低的陰濕角落,上麵蓋著一間看起來隨時會崩塌的粗糙小屋。


    「那是什麽?」泰兒美覺得很奇怪,開口問。


    「是產屋。」


    「現在還不到時候。」


    龍柏和快刀連看都沒看就回答。


    『產屋?那又是什麽……』泰兒美愈聽愈茫然,突然前方一陣騷動吸引了泰兒美的注意,讓她立刻將「產屋」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是另一對長相極似的古老卜正急忙朝他們走來。


    「嗨!鐵杉。」


    「嗨!白茅。」


    龍柏和快刀分別向那兩位古老卜打招呼,鐵杉和白茅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你們有沒有看到『灰寶』?我們在找『灰寶』。」


    「沒看到。你們又在拚命使喚他了。」


    鐵杉和白茅有點不好意思。


    「因為有個宴會。」


    「不早點準備好爐灶就糟糕了。」


    「幻影出現了。」


    「幻影出現了。」


    鐵杉和白茅一句接著一句後,又高喊著「灰寶」離開了。


    「荒野的水泉上偶爾會出現有如海市蜃樓般的奇幻公主幻影,古老卜們很喜歡這種景象,所以也會準備宴會。」司那夫向泰兒美解釋。


    「那『灰寶』又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司那夫偏著頭回答。


    龍柏和快刀接著說:


    「『灰寶』一個人出現在山裏。」


    「一個人出現在山裏是一種禁忌。」


    「可是那兩個人不是還拚命在找他嗎?」泰兒美不解地問。


    「岡為『灰寶』是被他們差遣打雜的。」


    「差遣打雜很重要。」


    這時,龍柏指著斜前方說:「啊!在那裏。」


    快刀也接著重複,「啊!在那裏。」


    泰兒美往龍柏所指的方向一看,那裏有隻沾了滿身灰的巨大鬆鼠,似乎正在搜集小樹枝。不隻泰兒美覺得非常驚訝,就連司那夫都顯得有些畏懼。


    龍柏和快刀開口說:


    「喂!灰寶,他們在找你。」


    「灰寶,他們在等你準備爐灶。」


    巨大的鬆鼠轉向泰兒美他們,泰兒美這才發現那是個穿鬆鼠毛皮、滿身是灰的古老卜。灰寶略略低頭打招呼後,隨即消失在竹林裏。


    「灰寶不愛說話嗎?」泰兒美好奇地問。


    「灰寶不會說話的。」


    「灰寶不說話,他發過誓。」


    龍柏和快刀像唱歌般輕快地對泰兒美解釋。


    「可是居然到這種地方找柴薪。」


    「鐵杉和白茅是住在薩穆拉那邊。」


    「這個故事我知道,」泰兒美小聲地對司那夫說,「身為仆役的灶工脫下毛皮後露出俊俏的臉龐,有錢人家的女兒一眼就看上他,最後和他結婚了。」


    司那夫晚了泰兒美一眼,沉默半晌後,便肯定地說:「不對,她是受後母虐待的女孩,梳洗妝扮後,變得非常美麗,後來在宴會上被貴公子看上並與她結婚。」


    「啊!這是……你說的是掉了玻璃舞鞋的灰姑娘。」


    泰兒美陷入沉思,她覺得,就這座山的環境來看,還是自己推測的灶工故事比較符合目前的情境。


    「對了……」正當泰兒美想開口


    說話,卻發現四周的景色又不同了,原本混雜竹林與杉樹的雜木林,慢慢出現愈來愈多的橡樹與蒙古梁。


    「那個灰寶是男生還是女生?」司那夫問走在前麵的龍柏。


    不知是否沒聽見司那夫的問話,龍柏沒有任何回應。


    不久,森林中忽然出現豁然開朗的明亮空間,眼前是一棟有稻草屋頂和巨大泥土牆的屋子,屋前還種植著像從山野移植過來的玉簪花和輪葉沙參。


    「到裏麵再說。」


    「到裏麵說。」


    龍柏和快刀推開以數片細長木板接合而成的小門,進到屋裏,泰兒美和司那夫則尾隨在後。


    ※無手


    屋裏的地板是泥土地,正中央砌著像坑爐一樣的爐灶,爐灶周圍排放著像木製香菇般的矮凳子,正上方有煙囪狀的高聳換氣設備,四個人圍著爐灶坐下。


    「話說回來,你們也接到很不得了的命令。」司那夫開口說。


    龍柏和快刀沮喪地歎了一口氣。


    「我們原本奉命將化石做成錢幣。」


    「將獨眼龍的鱗片輕輕剝下,再製成八角形的錢幣。」


    「獨眼龍的化石是這個世界最硬的東西。」


    「因此這項工程對藩國的居民來說,是件艱難的事。」


    「做好的錢幣平分給三個藩國。」


    「但藩國卻見錢眼開。」


    「決定各自管理化石。」


    「也決定各自管理古老卜。」


    龍柏和快刀不約而同又歎了一口氣。


    「奉為神器的背後又有一段爭名奪利的故事。」司那夫驚訝地說。


    「我看到你們支解獨眼龍,並扛走龍骨,而且大家看起來都很焦慮。」泰兒美同情地說。


    「這是一件可怕的工作。」


    「將獨眼龍的化石拆成四分五裂。」


    「沒有人開口說話。」


    「直到將龍骨搬回各自的藩國。」


    「大家都認為做出這種事會不平安。」


    「但做這件事是因為藩國發生了異變。」


    兩人又同時歎了口氣。


    「異變?」司那夫和泰兒美異口同聲地說。


    「我們要去藩國,異變對我們有沒有影響?」


    「園丁應該是沒什麽問題。」


    「客人也應該沒什麽問題。」


    「但藩國的居民和我們。」


    「都受到了詛咒。」


    「被收藏在親王樹裏的各個化石。」


    「開始冒出氣體。」


    「注意到這件事的我們隻能趕快逃命。」


    「居民們就慘了。」


    「有一個年輕的古老卜太晚逃出來。」


    「氣體對居民和古老卜會產生不同的作用。」


    「埃穆拉的年輕古老卜……」


    「失去了兩隻手。」


    「從手肘以下都沒了。」


    泰兒美突然打了個冷顫,因為屋裏的陰暗角落有個古老卜正轉過身看向他們,他的手從手肘以下都沒了。


    「對在山裏生活的古老卜來說。」


    「失去一雙手。」


    「真是太不方便了。」


    「不隻自己不方便,對周遭的人也造成不方便。」


    「帶來很多的麻煩。」


    「除了去問讀音婆婆。」


    「就沒有其他辦法。」


    「沒有辦法可以恢複原狀。」


    那個失去雙手的古老卜終於開口,「我才不要,聽說讀音婆婆會吃古老卜。」


    「什麽?有這種事?」


    「即使具有這種事。」


    「也隻能碰運氣賭賭看,沒其他辦法了。」


    「你就和園丁他們再去一次埃穆拉。」


    年輕的古老卜好像快哭出來了,「我在那裏失去雙手,你們還要我再回去。」


    「不會有比手沒了還糟的事。」


    「你以前在埃穆拉待過很久一段時間。」


    「沒手之後,不也沒再發生什麽事。」


    「沒關係。」


    「你隻有一個人。」


    「一個人通常不會遭遇不幸。」


    龍柏和快刀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這算哪門子的鼓勵和安慰。』泰兒美不由得同情單胞胎的古老卜,在不得已踏上旅途這點來說,泰兒美也處於相同的立場。


    此時,如地鳴般的禮炮聲又響了,古老卜們個個麵露懼色。


    「得快點了。」


    「得快點了。」


    龍柏和快刀緊張兮兮地催促年輕的古老卜。


    「將他帶到讀音婆婆那裏就可以了嗎?」司那夫向龍柏和快刀確認。


    「對!」


    「其他的古老卜都不敢再到那裏。」


    「會失去雙手。」


    「失去雙手。」


    泰兒美、司那夫和年輕的古老卜像被趕出來似地,被催促著走出屋子。


    「到埃穆拉的路要怎麽走?」司那夫轉頭詢問龍柏和快刀。


    「無手知道。」


    「問無手就可以了。」


    還沒反應過來,龍柏和快刀就「碰」地一聲關上門。


    「無手是誰?」泰兒美不解地問。


    「那是我的名字,」年輕的古老卜若無其事地回答,「我就叫無手。」


    見到泰兒美和司那夫沒有回應,無手顯得有些羞赧。


    「嗯,無手,那你告訴我們該走哪一條路比較好?」司那夫用力點點頭。


    「這邊。」


    無手或許已經覺悟到非得去埃穆拉了,於是徑自跨步往前走。一行人穿過日本落葉鬆樹林的下坡,走進黑穗醋粟的灌木林,無手突然停下,接著蹲下身子直接用嘴扯下黑穗醋栗,開始吃了起來,泰兒美見狀,急忙摘了好幾顆遞到無手麵前。


    「我不要,你也吃吃看,很好吃。」無手冷冷看了一眼說,又繼續用嘴扯下進食,沒辦法,泰兒美隻好自己吃了。黑穗醋粟沒有漿果類的甜美,卻有像吹拂過原野的清風般的清爽。


    「啊!可以看到埃穆拉了,」司那夫指著坡道下的方向,「你們看。」


    泰兒美朝司那夫所指的方向一望,薄霧中隱約可見白色的小村莊。


    「咦?」泰兒美不由付大叫,「我飛上天時,並沒有看到像村莊的地方。」


    「運氣具好!有時候走得快累死也還到不了。」


    禮炮聲再度響起,埋頭吃黑穗醋粟的無手驚跳起來,以驚人的速度在坡道上奔跑。


    泰兒美緊張地追在他身後大喊,「等等,無手!」


    無手聽到後停下腳步,回頭咧嘴笑道:「你叫了!」


    泰兒美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了上來,「什麽?」


    「你叫我的名字了。」


    「喔——」


    「客人,你叫什麽名字?」


    「泰兒美。」


    「喔——」無手又露出親切的笑容。


    『他是女孩子嗎?』見到無手的笑容,泰兒美不禁有些疑惑,卻又不好當麵問這種問題。


    「泰兒美,埃穆拉就快到了。」無手像在照顧泰兒美似地,喊著泰兒美的名字。


    『原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是件感覺這麽好的事。』泰兒美這時也有切身的感受,因為司那夫自從問過她的名字後,就再也沒叫過她了。


    「無手從一開始就叫無手嗎?」泰兒美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我出生時原是雙胞胎中的一個,因為長相奇怪,不久就被嫌棄,被當成單胞胎養大,單胞胎沒有名字。」


    「但有時候總需要名字


    吧!」司那夫也加入了話題。


    「需要叫名字時,他們都會叫我無名。」無手黯然回答,接著又用振奮的口氣說:「但我現在已經有『無手』這個名字了,比起『無名』,無手能更明確告訴別人我的特徽,所以我更喜歡無手這個名字。」


    「隻因為是單胞胎就不取名字,這樣太過分了。」


    「這是一種習俗,我的雙胞胎兄弟就在這裏,他變成圓球了。」無手指著像小鳥巢般的頭。


    泰兒美不知道無手是在做比喻,還是具有一顆圓球在那裏,但她不好意思當麵詢問。


    「供奉龍骨的地方戒備森嚴嗎?還是無人看管?」司那夫問。


    「當然戒備森嚴,不過單胞胎很有力量,」司那夫一問,無手立刻笑嘻嘻回答,卻又愈說愈沮喪,「可是在埃穆拉,這個力量完全沒有發揮作用。」


    「聽說埃穆拉發生異變?到底是發生什麽異變?」泰兒美連忙問。


    「去了就知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無手困惑地回答。


    ※埃穆拉


    一行人走下坡道,走出沒有水的河川。


    埃穆拉位在河中的沙州上(嚴格說應該是河川遺跡而不是河),在迷迷蒙蒙的霧氣中,一行人眼前出現了希臘式的街道。


    司那夫指著眼前突然出現連接埃穆拉與河岸的橋,「從吊橋那裏進去吧!」


    「那是橋公主,會挑人的。」無手不安地說。


    「古老卜在橋旁蓋了間小寺廟祭祀橋公主,古老卜就是專做這些事。」司那夫湊到泰兒美耳邊悄悄地說。


    「就是這樣,古老卜很熟悉橋公主,所以沒問題,泰兒美你呢?」無手滿意地點點頭。


    「吊橋放下來了,大概沒問題吧!」司那夫說。


    「如果那座橋收回去,埃穆拉就變孤島了吧!」


    「平常橋收起來的時候比較多。」


    「運氣真是太好了。」


    「可能是這套衣服的關係吧!」


    「哇!什麽時候變的?」泰兒美吃驚地望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發現原本枯葉色的衣服已經變成雪白的貫頭衣5。


    「這個鎮上的人都流行穿這種衣服?」司那夫略為皺眉喃喃自語。


    「我失去雙手已經好一陣子了,聽你這麽一說,這種衣服好像到處都看得到……」一想起那時候發生的事,無手不禁又開始發抖。


    「總之,你的衣服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埃穆拉人的衣服也是這樣,在你下定決心要進入埃穆拉的一瞬間:衣服就變成可以融入埃穆拉居民的樣子,橋也是認定這套衣服才降下來的。」


    「是橋公主。」無手再次糾正司那夫的說法。


    「反正就是這套衣服讓橋降下來的。」泰兒美非常開心,驚喜地說,她對自己挑選的衣服非常滿意,得意洋洋地看了司那夫一眼,但他似乎不怎麽驚訝。


    渡過架在無水河川上的吊橋,往未知的國家前進時,泰兒美心中溢滿奇異的不安與落寞,但是,她已經無法回頭了,即使她並不打算這麽做,『一定要回到原來的世界,即使最後或許必須為了回頭而前進……已經弄不清楚是為什麽……』


    一踏上橋麵,就聞到一股像甲酚6的氣味,這是一座無人行走的橋麵。


    「好像有什麽怪物到,是這個像霧的氣體散發出來的嗎?」司那失血視眼前的霧氣。


    「這是那些氣體,別掉以輕心……」無手臉色蒼白地說。


    「要不要緊?無手!」泰兒美關心地詢問。


    「我想廣場應該在那邊,我們走吧!」


    「等一下,好像有人走過來了。」


    橋的另一邊,迎麵走來一位穿著與泰兒美一樣的人,泰兒美停下來,打算等那個人靠近便開口搭訕,但當他接近後,卻完全不看泰兒美而徑自走開,好像半夢半醒一樣,沒有一絲緊張感。


    「奇怪的人。」泰兒美回頭看擦身而過的人,快步跟在司那夫後麵嘀咕著。


    他們接著又和其他人擦身而過,奇怪的是,每個人的眼神都和剛才那個人一樣仿佛遊魂般的眼神。


    「好奇怪的地方。」泰兒美傷心地對司那夫說,「被人忽視的感覺真令人討厭。」


    「之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原本埃穆拉的居民對旅客都相當客氣、也很親切地招呼客人。」心情沮喪的無手抬頭對泰兒美說,「埃穆拉所發生的異變,就是大家都失去正常的意識。」


    「嗯!」司那夫以銳利的眼神環視四周。


    「無手,你的手是在哪裏失去的?」泰兒美悄悄問無手。


    「就在廣場附近……當時大家正準備供奉龍骨,我因為懼怕讀音婆婆,所以離開人群躲藏,我想,我的手可能真的被老婆婆吃掉了。」


    眼前的道路愈來愈寬廣,風也陣陣穿過,味道也愈來愈強烈,街道四處都是下坡的細小石階,一行人走在石階路上,澆花器、水桶等用具像無人使甩般,被棄置在四處。


    「這裏以前好像是市集。」


    道路兩旁有陳列架、桌台和秤子,還有棒子前端帶有鉤子不知用途的工具,另外還懸吊著編織整齊、大小不同的籠子,全被風吹得嘎啦作響。


    「好淒涼。」泰兒美有些難過,隻要想像以前的熱鬧景象,空虛的失落感就湧上心頭。


    「生意人的帳簿碎片。」司那夫撿起隨風飛滾的紙片,低聲說,「真的不一樣了,以前這裏是很具規模、有完整通貨係統的市場。」


    「通貨?是錢的意思嗎?」


    「是,但不是金子。古老卜們說過他們將剝下的龍化石鱗片交給專業的工匠,將它做成八角形錢幣,這個世界沒有比八角形錢幣硬度更高的物質,我們稱它為龍琉幣,那些化石可說是一座礦山。」


    穿過街道後有一條運河,運河邊有座公園,公園裏有樹木、花壇和無數長凳,但花壇的花已經凋零,坐在長凳上的人們個個眼神空虛地盯著自己的手。


    「以前這座公園到處都是從市場回來的孩子、老人、年輕情侶,終日充斥不絕於耳的笑聲。」司那夫自言自語地說著,「說到錢,雖然有些地方的人會輕視它、認為那是有或沒有都沒關係的東西,可是依現狀看來,錢扮演了溝通的角色,因為它在人與人之間流通。」


    ※棲息地底的生物


    泰兒美的腳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蠢動。


    「什麽東西?好惡心。」


    黑壓壓、長得像小蛇的東西正鑽出土壤。仔細一看,路麵上的石階裂縫、公園的圍牆下,到處都聚集了這些東西。


    「黑蚯蚓!」無手嚇得臉色發白,整個人驚跳起來,「『棲息地底的生物』是古老卜的天敵,如果看到它們就會發生不幸的事。」


    司那夫驚訝地環視四周,「它們一直棲息在地底深處,很少會跑到地麵上,怎麽會……」司那夫的聲音沉了下來。


    「好惡心,怎麽會有這種東西……」雖然泰兒美不會太討厭蚯蚓,但也沒有特別喜歡,可是對這些棲息在地底令人起雞皮疙瘩的黑蚯蚓,她本能地感到恐怖。


    司那夫又接著說:「這個世界的居民將『棲息地底的生物』視為一種忌諱。有一則傳說是說:『當世界毀滅時,棲息地底的生物將齊聲鳴唱,狐鶇的花朵將綻放盛開。』但光往壞的方麵想,對事情並沒有幫助。讀音婆婆很喜歡黑蚯蚓,它們是很珍貴的藥材,平常不易抓到,我們就抓一些送給讀音婆婆當作禮物好了。」


    『抓它們?』泰兒美覺得很惡心,「這些東西抓到以後要怎麽辦?」


    「燒一燒,煎成藥。」司那夫若無其事地抓起黑蚯蚓,放進口袋。


    泰兒美盡可能地躲得遠遠的。


    「所以我才討厭讀音婆婆。」無手幾乎陷入恐慌之中。


    「沒問題啦!有我們陪你一起去。」泰兒美隻能這樣安慰無手。


    突然,運河邊出現一個留著娃娃頭、雙手抱膝蹲著的女孩,頓時吸引了泰兒美的目光。


    雖然女孩與其他擦身而過的人一樣,也穿著貫頭衣,但她的確是那個孩子,那個在巴恩斯宅邸看到的女孩。


    女孩抬起頭,兩人的眼神似乎有所交會,但下一瞬間,女孩的視線就移向其他的地方。女孩身上有著和鎮上居民明顯不同的地方,在變成全然地漠不關心前,好像有些走投無路似的寂寞,而這種感覺與泰兒美內心深處的某個東西相呼應,因此才會深深被那個女孩吸引。


    泰兒美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無論如何一定要認識那個女孩,但即使泰兒美想開口說話,那女孩卻像熒幕上映照出來的影像,怎麽樣也無法溝通。


    「你現在看到的是幻影。」恢複鎮定的無手鐵青著臉對泰兒美說。


    「咦?」那個女孩的身影瞬間就在泰兒美眼前消失,「剛才那個女孩是『奇幻公主』嗎?」


    「不是,那是別的幻影……大概是被誰呼喚出來的……」無手一臉了然的表情,深思道。


    「快走!」司那夫催促他們,泰兒美才依依不舍地踏上旅程。


    一行人順著街道走,不久就遠離運河,原以為街道是一個大大的弧形路線,沒想到竟像箭一樣筆直地通往廣場。


    「無手,你走前麵。」泰兒美要無手走在前麵。


    「你……」泰兒美提醒司那夫注意時,臉卻盡可能不看司那夫,「那個東西快掉出來了。」


    原來黑蚯蚓正打算從口袋脫逃,像湯圓一樣蜷成一團,掉到地上。


    「啊!有沒有袋子可以裝?」司那夫撿起蜷成一團的黑蚯蚓,很困惑地問。


    「沒有,放到帽子裏如何?」泰兒美原隻是開玩笑,當然她的意思是指將帽子脫下來當作盛裝的容器。


    「原來還可以這樣!」司那夫居然立刻拿下帽子,將黑蚯蚓放到頭上,然後再戴上帽子,笑著對泰兒美說:「謝謝!」


    泰兒美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幸好司那夫這嚇人的舉動沒被無手看到。


    埃穆拉以廣場為中心點,道路似乎從廣場呈放射狀向外延伸,廣場中央矗立著仿佛聚集了森林所有樹木的大樹——親王樹。


    一靠近親王樹,周圍的甲酚氣味就更強烈,像硬拉著無手、泰兒美一行人往親王樹接近。


    ※埃穆拉的讀音婆婆


    「老婆婆,我們進來羅!」司那夫朝樹洞喊叫。


    這裏與「萬事都通」兄弟居住的大樹不同,顯得莊嚴許多。「萬事都通」他們住的樹幹以相互糾結交錯為特征,但這棵樹的樹幹卻非常筆直。


    一進到裏麵,立刻有個像回廊似的空間,另外還有個再小一些的樹幹,樹幹裏也有一個洞。司那夫直接走進去,泰兒美則推著無手前進,一旁散落著幹掉的樹果與蔬菜。


    「是誰啊?」裏麵傳來沙啞的聲音,暗處有個身影在晃動。這裏幾乎沒有采光窗,即使有兩、三扇窗戶,也因為開向回廊處,所以無法為室內帶來光亮,雖然陰暗,但當眼睛習慣之後,就可以分辨桌子、水壺,模模糊糊看到暗處蹲坐著剛剛發出聲音的人。


    是一位留有一頭像越後舞獅般頭發的駝背老婆婆。她正垂著頭,因此看不清楚她的瞼。


    「是我。」司那夫說。


    「嗯,剛才的禮炮已經傳達你的事了。」


    老婆婆抬起頭,臉上仿佛冷凝的熔岩般刻畫著無法計數的深刻皺紋。當其中一條看起來像皺紋的紋路張開細縫,看到隻有眼白的眼睛時,泰兒美這才發現老婆婆原來看不見。


    「坐下來吧!喔,還有客人……喔,沒關係。」


    老婆婆輕輕轉動盲眼,以右邊的太陽穴正對著泰兒美。無手嚇得半死,躲在泰兒美背後。


    「這套衣服選得真好!」老婆婆以驚歎的口氣說,「是你挑的?」


    「不,是這個孩子自己選的。」司那夫悵然回答。


    坦白說,泰兒美覺得很不舒服,總覺得應該先互相介紹一下,他們卻一見麵就自顧自地聊起別人聽不懂的話。


    「這是我送給您的禮物,黑蚯蚓。」司那夫立刻拿出黑蚯蚓倒進掛起的籠子裏。


    「黑蚯蚓?好像很多。」老婆婆伸出手像在感覺禮物們的騷動,接著低聲歎氣道,


    「它們終於都跑出地麵了,穿著那套衣服的孩子也終於來了。」


    泰兒美正思索著該如何回答時,司那夫代替她回答,「這套衣服在進到埃穆拉時起了變化,這是為了與埃穆拉的什麽相呼應吧?和以前比起來,這裏也有很大的改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你應該知道原因,雖然我們極力反對,可是三個藩國說出要各自治理,還支解龍骨,將其中兩塊搬來埃穆拉。能骨釋放出具臭氣體就是在那之後的事,轉眼間,怪病便開始蔓延。」


    老婆婆從一旁沙沙作響的袋子裏,舀出咖啡色粉末,倒入發出匡啷聲的水壺裏,接著開始傳出令人懷念的中藥味。


    「起初每個人都說手指頭變得很奇怪,無法打好繩結,也無法打包東西,甚至連衣服的帶子也綁不好,不久,連鈕扣都無法動手扣上。隻要勉強動動手指,就會受到嚴重傷害,最後演變成穿現在這種隻用一片布料開個洞的衣服。怪病還不隻如此,所有人害怕受到傷害,漸漸變得不愛說話,對周遭事物漠不關心,隻關心自己。」


    『害怕受傷害?她是說不可以害怕受傷害嗎?可是無論是誰總想避免受傷吧!』泰兒美的思緒一片紊亂。


    「我不怕受傷,卻反而失去雙手。」無手提心吊膽地開口。身為在場的一份子,無論如何也不能沉默以對。


    「嗯!你是古老卜,古老卜能敏感地適應變化,你應該是聞到那個氣體的本質。」


    「本質?」


    「也就是說,你雖然可以和其他人交流,卻無法與他們互相碰觸。」


    「但我可以呀!」無手向泰兒美伸出剩下的手臂。


    『對啊!』泰兒美緊握住無手的手臂,在心中為無手加油。


    「你的情況是因為失去雙手,所以留下心。但這裏的居民卻是有手無心。」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不過,有件事想請問您……呃,聽說,您們會吃年輕的古老卜,是真的嗎?」無手戰戰兢兢地問。好像不弄清楚這個傳言就無法安心。


    「我?我會吃古老卜?」老婆婆恥笑道,接著又思索了一下,「說得也是,我是還沒吃過古老卜,但以後會不會吃就不知道了!」


    司那夫噗哧笑出聲,無手不知他究竟該不該放心,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獨眼龍


    「獨眼龍的龍骨放在鏡間嗎?」司那夫向老婆婆確認龍骨存放的位置,老婆婆點點頭。


    「龍骨一搬到這裏後:立刻就響起禮炮聲。我將那次的禮炮聲解讀為『相互牽絆之物消失的預兆』,而這正說明了這個藩國之後將發生的情況。」老婆婆歎了口氣,又對司那夫說:「你終究還是和這個會奪取你性命的孩子碰麵了。」


    泰兒美嚇了一跳,正想詢問時,司那夫卻搶在前頭製止了老婆婆。


    「老婆婆,您知道我們為什麽來這裏吧?我們得讓龍骨恢複原狀。這裏的怪病就是因龍骨而產生的。可是,像您這樣的人,為何不能阻止這些事情發生?」


    「當獨眼龍死去時,這個世界陷入了極度的混亂。奇幻公主賭上自己的性命,鎮住了獨眼龍。雖然狂暴的獨眼龍不存在了,但公主也帶著獨眼龍的眼睛到根之


    國去了。當時我以為這個世界會變成不毛之地,可是卻沒有。我們三姐妹那時各自受到自己藩國的乞求,各自成為藩國的巫師。後來雖然還是處於混亂之中,但已漸漸恢複部分秩序,也開始複興重建。可是根之國湧出的水卻無法恢複原來的水量,毀滅聲也仍舊持續響起。愚蠢的居民食髓知味,欲望就此貪得無厭。這些家夥因為被自治帶來的財富蒙蔽雙眼,完全遺忘了敬畏,才會支解神聖的龍骨。真是可憐的家夥!此後,就一步步走向毀滅之途。公主不再出入,也是這個原因。這就是命運,我們無法預料這一切。」


    「老婆婆,她胸口也有小小的禮炮聲,她到這個世界有她的任務。」司那夫似乎話中有話。


    老婆婆深深歎了口氣,捏起一條黑蚯蚓,出奇迅速地用力抖了兩、三次,然後咻一聲丟到空中,黑蚯蚓在空中轟地燒成火紅。泰兒美驚訝地叫出聲,無手則皺緊眉頭。


    「棲息地底的生物全會因為衝擊而燃燒。」司那夫以沉穩的音調解釋。


    老婆婆撿起焚燒掉落的黑蚯蚓,丟進掛著的水壺。


    「現在隻有黑蚯蚓跑出來,但再過不久,連地勉和火鼠也會出現,接著天空就會被一大群狐鶇遮蔽。」老婆婆自言自語地說,然後從鉤子上取下水壺,將咖啡色的液體注入杯中,雙手捧住杯子慢慢轉動。


    禮炮聲再度響起,老婆婆停止轉動杯子,傾耳細聽,就這樣專注片刻後,慎重地開口,「趁失敗的亡靈還未阻礙你的去路前,再試一次看看吧!」


    老婆婆起身走入房裏,並向泰兒美招招手。


    裏麵有一麵與「萬事都通」、「萬事不適」住所裏一模一樣的穿衣鏡,磨成像鏡麵的樹脂約有一個榻榻米大小,但有一個關鍵性的不同,那就是這麵鏡子因為長年被尊崇、供奉,而散發出莊嚴氣息。


    老婆婆拿起一旁的水壺,取出銀色砂狀物,嘴裏喃喃念著咒語,然後將它塗在鏡麵周圍。接著從丹田用力喊出「囈!」同時使勁將鏡子往內推。鏡麵就像旋轉門一樣隨之轉開,並在一瞬間湧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空氣。


    像詭異生物般的陰冷空氣侵入泰兒美的鼻腔,自懂事以來的所有回憶如暴風雨般襲來,強烈而驚人的力量擊倒了泰兒美,甚至讓她一瞬間失去意識。


    轉動的鏡子後麵出現閃著銀色光芒的物件——是貨真價實的部分龍骨。


    龍骨不愧是震撼人心,令每個人都想占為已有的寶物。


    「風真強。你不愧是命中注定的孩子,能承受衝擊沒有消失。」老婆婆開口對泰兒美說。


    「消失?」


    「是的,你帶有小小的禮炮聲,所以你很特別。其他的人是承受不了來自根之國的風。」老婆婆說完轉身向後。緊張的司那夫和無手正遠遠地站在她們後方。


    「將衣服的裝飾細繩拆一條下來。」


    「是這個嗎?」泰兒美指指胸前的細繩。


    「沒錯。」老婆婆點點頭。


    泰兒美咬斷線頭,拉著細繩的一端,小心翼翼地扯出。


    「這樣可以嗎?」


    泰兒美花費不少時間才拆下細繩。老婆婆從泰兒美手中取過細繩,繞著龍骨綁上。再從水壺裏取出銀砂,塗抹在細繩上。


    「這樣就可以了,當那個時刻來臨,龍骨也可以充分發揮作用。」


    「就這樣?不用搬回原來的場所嗎?」


    「嗯,埃穆拉還有另一塊龍骨,就位在通路的盡頭。」


    「要如何才能將它取出?」


    老婆婆還沒回答,司那夫就急忙催促:「能做的事我們就先做,不久後,通路自然會開啟。好了,快點,我們得趕快進行下一步。」


    泰兒美陷入沉思,總覺得『好像掉入了陷阱,不知從何時開始,就這樣被司那夫牽著鼻子走。雖然他所做的一切的確是為了我和這個國家……對了,奇幻公主還在根之國嗎?』


    「奇幻公主現在還在根之國嗎?」泰兒美問司那夫。


    司那夫沒有回答,倒是老婆婆回答了泰兒美的問題。


    「是的,公主的確是在根之國。就是因為去了根之國,才有『奇幻公主』的尊稱。當她還在這個國度時,她有別的名字。但是,在擁有尊稱的瞬間,原本的名字就在這個國度裏消失。」


    『那個消失的名字該不會就是……該不會就是丈次爺爺所說的巴恩斯家的……』泰兒美的心撲通撲通跳著。可是,無論怎麽想,那個名字就像從記憶中失落一樣,完全想不起來。


    「總有一天你會想起那個名字——」司那夫像個已經絕望的人。


    「等那個時刻到來。」泰兒美搶白道,「那時就能取得位在通路盡頭的另一塊龍骨。那條通路是通往根之國的嗎?」


    「哎呀!真是聰明的孩子。」


    「因為剛才您就說過了。那為什麽您不直接去拿呢?如果公主也在那裏,不也能順便將公主帶回來了嗎?」


    「根之國是另一個國度,這個國家沒有人可以到達那個地方。而另一塊龍骨是為了確保埃穆拉的安寧,才供奉在根之國。」


    「如果去了會怎麽樣?」


    「魂飛魄散。」


    凝重的沉默籠罩了所有的人,雖然泰兒美還有一堆問題想問,但總之,現在已經得知根之國不是輕輕鬆鬆就能到達的。


    這時,司那夫似乎想起什麽,「老婆婆,無手失去雙手很不方便,古老卜他們拜托我將無手帶來這裏。他們認為您應該會有辦法。」


    「這個……也不是沒辦法再生長出來……」


    無手的眼睛一亮,泰兒美也鬆了一口氣,連司那夫的表情看起來都有些開心。


    老婆婆思考片刻後說:「不過很花時間。就像園丁的工作。你們最好先去契穆拉的姐姐那裏。」


    無手的表情頓時有些失望,但立刻有如下定決心般點點頭示意。


    看到無手的反應後,司那夫也說:「好,那我們出發吧!」


    大夥都點頭同意。


    「代我向契穆拉的姐姐問好。」


    「我們會的。謝謝老婆婆。」


    「謝謝您。」泰兒美也向老婆婆辭謝。


    老婆婆點點頭,並對泰兒美說:「聽好了,不要害怕受傷。」


    一出樹洞,埃穆拉還是沒變,既幹又冷。一陣先前不曾有過的風咻咻地穿過埃穆拉,這陣風似乎也將甲酚般的氣味吹散了。


    又看到還是一樣蹲坐的留著娃娃頭發型的女孩。泰兒美想與她說話。可是,該說什麽好?


    「這是幻影。」無手提醒泰兒美。


    女孩抬起頭,這次視線似乎有了交集,接著女孩的身影就像被擦拭掉般,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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