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仙傳》片場,綠布景下,道具組栽了好幾棵假的桃花樹,樹上開滿了粉色的花。


    這一場是男女主角初次接吻的戲。


    開滿桃花的樹下,女主角柳冰嵐和男主角麵對麵而立,男主虞澄聲抬起手撫了撫她的臉,深情道:“這輩子,再也不要分開,好不好?”


    柳冰藍也同樣深情地看著他,“好。”


    虞澄聲眉眼含著笑,微微俯下身,要去吻她,柳冰嵐微微閉上了眼睛。


    片場外,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轉身走了。


    另外一個男人追了上去。


    “kent,你生氣了?”


    韓清辭淡淡道:“沒有。”


    “那你幹嘛走?”


    韓清辭冷著臉,他親眼目睹了薑碧雪和一個男的接吻,雖然知道這是演戲,內心的酸澀滋味不斷翻湧,他向來能控製住自己,但剛剛那一瞬間,他憤然離去。


    “kent,你在嫉妒。”秦恒看著他,眼神裏像是有些驚訝,原來性情淡漠的韓清辭,也是會嫉妒的。


    他卻再一次否認,“我沒有。”


    “kent,她是你的妻子,你有資格嫉妒。”


    韓清辭自己也在想,剛剛是嫉妒了嗎?


    看到她和另外一個男的接吻,他那麽難受,是嫉妒嗎?


    那種感覺,他是第一次嚐試。


    秦恒說:“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都沒辦法接受自己的女人和別的人親近。”


    韓清辭覺得剛剛的自己太反常了,那隻是拍戲而已。


    秦恒甩頭示意了一下身後的拍攝大棚,“還進去嗎?我們還沒正式探班。”


    “不了。”韓清辭不想再失禮一次。


    秦恒看穿了他的心思,“kent,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命令他們刪掉親密戲,你知道的,我投資了這部電視劇。”


    韓清辭始終覺得剛剛是自己的問題,自己的反應太過反常,“拍戲而已。”


    “對,拍戲而已。”秦恒笑意盈盈,看著韓清辭為這件事內心糾結掙紮,幸災樂禍。


    韓清辭提步往停車的方向走,“我先回公司。”


    他走到車旁,直接按了車鑰匙,拉門上車。


    秦恒在他的車門外,抱著臂看著他,“真的不進去?剛剛你該看下去,那吻戲是錯位的,兩個人根本沒接觸。”


    韓清辭握著方向盤沉默了一會兒,電話響了,他拿出手機接聽,是蘇豫那邊打過來的,有件事需要他處理。


    他說了一句好的,就掛了電話。


    他朝窗外的秦恒說:“有點事,我必須回公司。”


    “行吧。”


    韓清辭啟動車子,倒車,轉彎,駛入馬路。


    秦恒看著他的那輛勞斯萊斯遠去,再折返回去拍攝大棚。


    剛剛的那一場吻戲早已經過了,薑碧雪此時此刻沒有戲,正在休息區看著劇本。


    秦恒走過去,薑碧雪看到了他,幾分驚喜,“alex,你怎麽來了?”


    秦恒含著笑,“當然是來看你。”


    “那我可就受寵若驚了。”薑碧雪下意識吸了吸鼻子,她化了妝,但是鼻子的下方通紅,是因為擦太多的緣故。


    “你感冒了?”秦恒十分善於觀察。


    薑碧雪:“小感冒而已。”


    “那你該在家休息。”


    “這點感冒不影響拍戲。”


    秦恒在她旁邊的椅子坐下,“你這樣,kent他會心疼。”


    薑碧雪笑了笑,“他不會。”


    秦恒饒有趣味,“你怎知他不會心疼。”


    薑碧雪道:“alex,你應該知道,女人的直覺有時候不需要任何理由,一旦她覺得不是,那就不是。”


    秦恒淡淡笑了笑,“cheryl,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唯物主義者。”


    “結果呢?讓你失望了。”


    “倒不會,就是覺得,你可能更偏向於唯心主義。”


    薑碧雪彎了彎唇角,兀自道:“唯心之感受,為所認知,確實更適合我。”


    ——


    趙家別墅。


    韓明輝昨天被韓深打了後,直接搬到了舅舅家住了幾天,他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韓深,還有韓清辭。


    舅舅趙定偉從小就疼愛他,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趙家他從來都是想來就來的,這別墅裏,還有他單獨的一間房。


    吃了晚飯後,韓明輝跟著趙定偉進了書房,憤憤說著,“舅舅,我爸實在是太過分了,根本不把我當他的親兒子。”


    趙定偉走到書房的沙發上坐下,從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你父親偏向那個私生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在他心裏分量如何,我早看得出來。”


    韓明輝摸出打火機給趙定偉點煙,啪一聲,火機冒出漂亮的火苗,“舅舅,你在華晨給我安排個位子吧,我實在不想回韓氏上班了,就一個部門裏的普通員工,部門經理都能壓製住我,丟人。”


    趙定偉吸了一口煙,“明輝,你要來華晨,舅舅當然可以隨時給你安排位子,但是,你必須要懂,是姓韓,韓家的產業是屬於你的。”


    韓明輝冷笑一聲,“舅舅,你剛剛也說了,我爸眼裏就隻有韓清辭,公司遲早是他的,我在韓氏,在他手下,就一直隻能是個小嘍嘍。”


    “他們看不起你,那是他們的事,但是,你要去爭取。”說著,趙定偉吐出一口白煙。


    “我能怎麽爭取?在韓氏,我一點話語權都沒有。”


    趙定偉在茶幾上的煙灰缸抖了抖煙灰,“沒有話語權,可以爭取話語權。”


    韓明輝看著自己的舅舅,“怎麽爭取?”


    “你別忘了,我手上握著韓氏集團8%的股權。”


    “可是,我爸始終是最大的股東,公司還是他說了算的。”


    “你看你,急什麽,我還沒說完。”趙定偉再吸了一口煙,隨手在煙灰缸摁滅煙頭,“你爸雖然是最大的股東,但韓氏集團經過多次融資,他手上的股權也隻是剩下24%,第二大股東隻有13%的股權,比起其他的股東,他確實是最具有話語權的,但他手上握有的股權,也不是不能超越。”


    韓明輝神情複雜,他半信半疑問:“舅舅,你是說,你可以成為韓氏集團的大股東?”


    趙定偉看他表情糾結,“不是我,是你。”


    “我?”


    “韓氏集團本來就該是你的,韓清辭再怎麽說也隻是個私生子,怎麽,你願意落在他手上?”


    韓明輝咬牙道:“當然不願意!”


    “那就對了。”趙定偉深吸一口氣,“當年韓氏集團遇到危機,要不是念在你母親和你們兄妹兩份上,我也不會出手助韓氏一臂之力。現在韓氏上市壯大,韓深卻要把它給一個私生子,我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


    韓明輝在心裏跟著趙定偉一塊盤算著,要是他能成為韓氏的大股東,那在董事會上就有更多話語權,到時候,第一個就要把韓清辭趕出去,他不過是個私生子。


    至於韓深,還可以繼續拿著他現有的股份,做第二大股東,也不會虧到哪裏去。


    越想越開心,韓明輝道:“舅舅,那你要怎麽做?”


    “這事我們得從長計議,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韓氏。”


    韓明輝微微眯起眼睛,心裏在盤算著什麽。


    十月十五,韓家家宴。


    梅園那一張長桌上,擺滿了佳肴,誰也沒動筷子,因為一家之主韓深還沒發話。


    韓深瞥了趙婉梅旁邊的空位一眼,倒吸了一口氣,“吃飯吧。”


    韓玉婷說:“爸,我剛給哥打了電話,他說他會回來的。”


    韓深道:“不等了。”


    剛說完,韓明輝從外麵進了來,餐桌上的人都看著他。


    韓明輝走過來,在他的位子坐下,朝韓深道:“爸,我剛回來的路上塞車了,所以晚了。”


    韓深不動聲色,“吃飯吧。”


    一家之主發話,大家開始動刀叉。


    薑碧雪默默吃著盤子裏的羊排,隻希望今天的家宴能夠和和氣氣地。


    韓深看著薑碧雪,“碧雪,身體最近好點了嗎?”


    “好多了。”


    韓明輝看著對麵的薑碧雪,“大嫂,你哪不舒服嗎?”


    薑碧雪道:“隻是一點小感冒,現在已經好多了。”


    “我聽說你們劇組馬上就要去橫店了,你可要多保重身體啊。”


    薑碧雪摸不透韓明輝說這話到底想做什麽,隻回了一個笑,“會的。”


    韓清辭盛了一碗湯,放在薑碧雪旁邊,動作很自然。


    薑碧雪下意識想要說謝謝,但想到這是家宴,要是她說謝謝,難免會顯得客套見外。


    韓明輝看著韓深,“爸。”


    韓深看了他一眼,“什麽事,說。”


    “我是想趁著今天家宴,好好認個錯。”


    旁邊的趙婉梅看了看兒子,幾分心疼,“你認什麽錯?”


    韓明輝做出一副痛改前非的表情,“媽,我這幾天想清楚了,確實該認個錯。”說著,他看了看韓深,再看了看韓清辭,“爸,大哥,那天是我的錯,我該打,我以後不會了。”


    那邊韓煒一家子都聽不懂韓明輝到底認什麽錯,但也沒有多過問。


    韓深臉上總算有了欣慰的表情,“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是你以後要學會分辨,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我知道了,爸。”說著,再看著韓清辭,“大哥呢,應該不會一直記恨我吧。”


    韓清辭淡淡道:“下次不要再犯。”


    韓明輝笑了笑,“絕對不會。”


    薑碧雪突然覺得這餐桌的氛圍有點奇怪,首先她聽不懂韓明輝到底為什麽而道歉,再則,這韓明輝突然道歉,跟他的性格有些不符。


    緊接著,韓明輝說:“爸,我覺得我在市場部一點也學不到東西,我也不感興趣,要不把我調過去財務部吧,我一定好好學習,以後大哥管公司運營,我就管錢。”


    聽到一向不務正業的兒子要好好學習,韓深作為一個父親十分欣慰,雖然他還是板著臉,“要進財務部可以,不過也要從底層做起。”


    “我知道。”韓明輝知道現在的人員調撥都要經過韓清辭同意,他征得了韓深同意後,再問韓清辭,“大哥,你沒意見吧。”


    韓清辭道:“沒有。”


    趙婉梅全程聽著兒子說話,雖然不懂他為什麽想去財務部,但他既然喜歡,她做母親的,也不好說什麽,又怕他一直被韓清辭打壓,隨即開口道:“明輝從小就聰明,學習也學得快,我看就給他一年時間,一年之後把財務總監的位子給他。”


    韓深端著紅酒抿了一口,“話不能說太早,明輝表現如何,我會親自觀察,要是夠資質,我也一定不埋沒他。”


    韓明輝信誓旦旦道:“爸,我一定好好學,不讓你失望。”


    韓清辭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韓明輝,今天的他實在反常。


    家宴過後,韓清辭和薑碧雪一塊散步回薔薇園。


    韓清辭雙手插著褲袋,他隻穿了襯衫,沒穿外套,偏頭看著薑碧雪,“明天出發去橫店麽?”


    薑碧雪看著地上的影子,應了一聲,“嗯。”


    “幾點的飛機,我送你去機場。”


    “不用,平哥會送我過去的。”


    平哥也就是她的經紀人王宴平。


    ——


    “少夫人,這一袋是洗浴用品,毛巾牙刷牙膏,我都給你裝著了。”蘭姨一邊說,一邊把東西放進薑碧雪的行李袋裏。


    “蘭姨,毛巾要帶,其他的不用了,酒店都會有的。”薑碧雪從梅園回來後,自己收拾了一些衣服,但蘭姨又另外給她收拾了一袋,洗漱用品,藥品,各式各樣的東西都有。


    “酒店裏的東西哪好,還是自己帶,反正東西重了,有助理幫著你提。”


    薑碧雪還想就提著一個皮箱就夠了,其他的物品用酒店的。


    蘭姨突然想起什麽,“馬上十月底了,天氣涼快,厚點的衣服得多帶幾套。”


    蘭姨還真是什麽都替她想到了,“蘭姨,我帶了的。”


    “那就好。”


    薑碧雪看了看時間,“時間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好,你也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搭飛機呢。”


    “嗯。”


    薑碧雪盤腿坐在沙發上,繼續看著電視劇。


    這部電視劇是宋冰蓮演的,她還沒畢業就因為一部電視劇而走紅,後麵的演藝之路一帆風順,去年還獲得了最佳新人獎。


    在小說裏,她是女主角葉雅靈最強勁的對手。


    她的演技好,在小說裏最大的作用隻是襯托出女主的演技更好,因為女主角在試戲的時候好幾次打敗了她。


    不過這個時候,女主角葉雅靈應該還不知道在哪部戲裏當小配角。


    薑碧雪看著屏幕上的宋冰蓮,演技確實不錯,眼神動作都很自然,仿佛她就是角色本身,比起跟她同齡的很多女演員,演技要好得多。


    不過這劇的劇情發展緩慢,看得人想睡覺。


    不知什麽時候,薑碧雪摟著抱枕,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韓清辭下樓時,見客廳的電視還在播放,看電視的人卻已經睡著了。


    他提步走過去,關了電視,正想要把薑碧雪叫醒,讓她回房去睡。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始終沒有搖醒她,她睡得很熟,枕在沙發靠背上,微微歪著頭,睡衣是寬領的,她雪白的脖頸和鎖骨一覽無遺。


    韓清辭在她旁邊坐下,就這樣看著她,她似乎從沒好好地看她,她的眉眼,她的鼻梁,還有那粉色的唇。


    他抬起手,將她臉頰邊的頭發輕輕撥開,完整地露出他的側臉,手背貼著她水嫩的皮膚輕輕撫了撫。


    拇指遊移到她的唇邊,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粉色的唇。


    再往下,來到她的下頜,食指微微曲起,抵著她的下巴,他向前傾了傾,唇準確地落在他粉色的唇上,隻輕輕點了點。


    熟睡的人,睜開了眼睛,瞳孔一點一點放大,怔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鼻尖還能感受到男人溫熱的呼吸。


    那一刻,腦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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