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空染上一抹瑰麗的破曉色彩。


    睜開雙眼,我隨即縱身飛向天際。


    嘻嘻嘻,這次已經睽違整整三天之久了嗎?


    畢竟我這陣子一直都坐在蓄桌前麵埋頭狂寫啊。


    天空果然棒極了。


    能幫助我拋開一切煩惱,忘掉所有討厭的事。


    “唔!”


    怎麽搞的?剛剛好像有股不太對勁的感覺穿透我全身……


    而我能從容以對的態度也就到此為止。


    因為接下來發生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狀況。


    咻!照理說應該不具實體的我,整個身子居然受到外力拉扯耶。


    嗚啊、嗚啊、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可以轉頭了。’


    聽見許可之後,我回頭望向那名女子。


    女子穿上一件薄料的綠色睡衣,用毛茸茸的黃色發圈將一頭長發綁成雙馬尾造型。並戴上發箍撩高瀏海,露出光滑額頭,整體印象顯得與方才相差甚遠。


    那似乎是她剛說出“請你轉身背對人家!”,然後趁我雙眼直盯房門不放的期間,不曉得打哪變出來的衣物。


    隻是她好像沒能順便備妥下半身的服裝。雖然睡衣尺寸對她而言比較大號一些,因此勉強可以用衣擺遮住,然而……那個從剛剛開始就隱隱約約地映入我眼簾的水藍色條紋花樣,拜托你處理一下好不好啊!


    這是個非常迫切的問題!


    看不見就完全看不見,看得見就一直看得見,假如是這兩者當中的某種狀況,我就不會放在心上……但是可惡啊!這種若隱若現的情形最令人耿耿於懷啊!


    ‘總之造成你的困擾,真是不好意思。’


    雖然是在道歉,但她並沒有低下頭,還將兩條馬尾的其中一束頭發甩至背後,抬頭挺胸、桀驚不遜地講出這句話。那個樣子完全看不出是在跟人道歉啊!


    算了,反正我也看見了她的裸體(但我可沒瞄到重點部位喔!),而且總覺得要是針對這一點隨便開口吐槽的話,很有可能會惹禍上身,因此我硬是把話給吞了回去。


    “那個,你、你真、真、真真真、真的是幽、幽靈嗎?”


    我可以隔著衣服清楚看見她背後的景色——也就是牆上那組我個人酷愛的職業格鬥家海報月曆耶!?還有還有,她整個人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耶!


    再怎麽看,都代表這女孩並非實體對吧啊啊啊啊!?


    ‘嘻嘻。’


    “咿!?”


    她好像還揚起嘴角,露出相當駭人的可怕笑容!


    ‘哎呀,你用不著這麽害怕吧?’


    “嗚嗚,對、對不起對不起。那個,我對妖魔鬼怪之類的東西實在有點沒轍啊。”


    我怎麽也忘不了——在小學二年級的夏天,我曾跟沙耶姊一起去參加政府主辦的某個林間夏令營,活動期間還舉辦了怪談百物語大會……


    接下來也不需要我再多作解釋了吧。沙耶姊盡情發揮出她的天才特質,把參加夏令營的小孩們以及帶隊的大人們通通毫不手軟地打進恐懼深淵。當時的沙耶姊……嗚呃呃呃,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啊。


    自從那天以來,我就被迫變成對所有恐怖係事物都相當沒轍的體質。明明是個男生未免也太丟臉了……雖然我明白這一點,但恐懼感總是會搶先一步湧上心頭啊。


    ‘請放心好嗎?現在這樣的我好歹也還活著。如今我的實體應該很安穩地躺在寢室床上睡覺才對。’


    “這、這樣啊。”


    雖然從先前的用字遣詞聽起來,“實體”這個字眼帶給人一種極端不紮實的感覺,但總之她還活著我就放心了。看樣子應該也不會發生什麽生命力被吸光而虛弱身亡之類的狀況吧。


    ‘真要說的話,我是生靈啦。’


    “感覺豈不是變得更加逼真了嗎!”


    我差點就反射性地衝進被窩了耶!幸好憑著一股絕不能在女孩子麵前大出洋相的誌氣,好不容易才打消掉這個念頭。


    是怎樣,她該不會是為了咒殺我而來吧!?難道我真在不知不覺間跟她結下了這麽要命的深仇大恨嗎!?我跟這個人應該是第一次見麵才對啊!


    盡管最近跟被稱作《越界奇才》的超能力者扯上關係的次數很多,但這回再怎麽說也太扯……咦?


    ‘嘻嘻嘻,真對不起。因為你害怕的模樣太過可愛,害我忍不住想要欺負你一番啊。其實我呢,似乎擁有不知為何竟能靈魂出竅的特異體質啦。’


    嗯,她好像果然是新的《越界奇才》。看樣子我還真是與生俱來就背負著那樣的宿命。


    沒想到我居然又再一次遇見了《越界奇才》。


    ‘啊,我尚未自我介紹呢。我在現世的名字叫作尼塚空,靈魂的真實名稱則喚作空乃塯雨樹。往後還請多多指教關照。’


    十分奇特的用字遣詞。隻不過她的名字比起說話方式更令我感到在意。


    我好像曾在哪聽過的樣子?而且是在最近這幾天,從相當親近的朋友口中得知。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叮——


    “……你是那個作品已經確定要動畫化的超當紅國中生作家!?”


    ‘哎呀,沒想到居然連男性也知道這回事。看樣子我果然也變成名人了呢。’


    “呃,我學姊好像是你的超級粉絲啦。”


    ‘哎呀,說什麽超級粉絲。真是與有榮焉啊。那也請代我向你那位學姊表達一聲感謝。’


    尼塚小姐十分自豪且開心地“嘻嘻”笑了幾聲。


    她真的是本尊……嗎?


    如此一來,最令我耿耿於懷的就是——


    “呃,那個,像你這樣貨真價實的職業作家,為什麽會出現在我這種人的房間裏啊?”


    ——這件事。


    照理說根本就不可能吧?而且她還以幽靈型態出現,就顯得更加缺乏現實感。我也試著捏過自己的大腿了,結果真的很痛啊。


    ‘嗯~?這點其實連我自己也摸不著頭緒呢。當我剛趕完稿時,我讓靈魂出竅,並在清晨的空中享受飄遊的樂趣。此時卻突然遭到一股強大力量拉扯,等我回神時,發現自己已跌進這間房間……嗬嗬,看樣子似乎是靈魂受到了地球引力的牽引啊。可見我終究也隻不過是個愚蠢的※舊人類罷了。’ (譯注:典出《機動戰士鋼彈》。)


    雖然不太能夠理解她後半段到底在講些什麽東西,總之這單純隻是一起偶然的意外而已嗎?


    哎,就算退一步接受這個結論好了……


    我重新轉眼凝視尼塚小姐。


    根據上網調查到的情報顯示,她是個年紀小我一歲的國中三年級學生。而其容貌及舉止態度,則散發出一股堪稱是出身名門世家的氣質,以及非常高尚的美感。


    ……嗯,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個美少女啊。


    “唉……”


    我忍不住歎了口大氣。要是半年前的我,大概會搬出“有幸遇見這麽漂亮的女孩子,你那是什麽態度啊你”這句話罵我自己。但對近來因異性關係太過複雜,而持續遭到身旁好友們冷言相譏的我來說,可以想見將會再度遭到“又有新的女孩子了嗎”之類的責備攻勢……嗚啊,總覺得我的胃部開始隱隱作痛了啊。


    ‘你還滿幹脆地就接受了我的說詞呢。我還以為一般人在麵對這類事態時,應該會表現出比較不一樣的反應。’


    “還好啦,隻是最近我跟這種不可思議的風波特別有緣,所以囉……”


    我簡單說明關於《越界奇才》的事情給尼塚小姐聽。


    光是目前所知,就有將近十名身懷超能力的人住在這座城市,而我則認識其中


    幾人。


    ‘聽起來還真是有點難以置信呢。’


    聽完這一切之後,尼塚小姐很理所當然地對我露出一臉困惑神情。


    也是啦,盡管自己擁有異於常人的《力量》,但若聽說另外還有好幾名類似的超能力者,大概也無法如此輕易就信以為真吧。


    就在我準備思考該怎麽說明才能讓她相信之際,突然察覺到尼塚小姐正真摯地凝視著我的雙眼。


    ‘然而,我相信你。你的眼神看起來並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


    “謝、謝謝你!”


    萬分感動的我忍不住往前探出身子。


    天啊~~~~~~!


    這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肯說出“相信我”這三個字啊!


    我敢對天發誓,除了學姊以外,我真的從沒抱持任何非分之想才去接近其他女孩子耶!


    在被當成一看見可愛女孩就想拈花惹草的差勁禽獸,以及換來傻眼歎息與冷眼鄙視,非常無地自容兼不合理到極點的這種狀況下,居然還有人相信我!


    啊,糟糕,有幾滴眼淚奪眶而出了啦。這陣子我內心剛好有點小鬧別扭,覺得都沒人能夠理解真正的我。


    哈哈哈,但就這方麵而言,她真不愧是當紅作家!果然能夠出色地洞悉他人本質啊,嗯。


    ‘瞧他感激成那樣,我還真不能說出“其實我隻是想講講這種台詞罷了”這句話啊。’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嗚喔!”


    手機鬧鈴聲突然響起,我頓時不由自主地縮成一團。


    是怎樣,難道我跟陌生女孩在一起的事情已經被其他人發現了嗎!?我該不會真的遭人暗中監視吧!


    差點陷入被害妄想症狀的我忽然發現——


    “原來是該起床的時間了啊……”


    自己都先設定好了,我還在胡思亂想什麽啊。


    隻不過就思緒會先偏往那種方向的表現看來,我該不會隻是沒有察覺到自己其實已經被逼進走投無路的地步了吧?


    ……算了,現在還是別想太多比較好。


    我記得昨晚設定的時間是七點,時間上還很充足。


    ‘話說新學期已經開始了呢。’


    “……為什麽講得一副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啊。尼塚小姐你也是學生吧?再不快點趕回家準備的話……”


    ‘不必,因為我沒有在上學啊。’


    “咦?”


    我猛眨雙眼,轉頭望向尼塚小姐。


    國中生是屬於義務教育的一環。身為日本國民的義務之一,就是非得上學接受教育不可。但她卻說她沒有在上學……


    根據我的經驗,很多《越界奇才》會因自身能力而導致人際關係出問題。意思是說,尼塚小姐她也一樣囉?


    等等,我總不能在初次見麵就問對方這種問題吧?不過上個月就是因為沒問清楚這方麵的事,才會鬧出這麽大的問題。


    管他的,問了再說。


    “那個,我知道這樣問可能有點多管閑事,但要是你有什麽煩惱的話,我很樂意傾聽喔?”


    ‘我沒什麽煩惱啊。每天都過得非常開心呢。’


    尼塚小姐不加思索地開口說道,口氣非常淡定。


    嗯~~是我想太多了嗎?她也沒表現出另有隱情之類的感覺啊。由於同班同學薰說‘女人天生就是演員’,因此也無法否定她隻是在演戲的可能性……


    該怎麽講呢,尼塚小姐並沒有以往曾在明日香學姊、聰裏及希優小姐身上所感受到的陰影啊。與她相處,也沒讓我產生靜不下心且焦躁不安的危機感。


    所以,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吧。


    不過,嗯,這終究隻是我的直覺罷了。


    “抱歉啊,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那麽,那個,我還得去學校上課,所以想換個衣服……”


    ‘真人更衣秀來啦————!’


    “尼、尼塚小姐?”


    這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嚇得我忍不住倒退數步。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一陣聽似恍惚的竊笑聲自尼塚小姐口中傾泄而出。


    看樣子我的直覺似乎已經變得相當遲鈍了。毫無陰影?不不不,我感受到一股更加深不見底,宛如宇宙黑洞般的‘黑影’了。


    而且怎麽搞的?我的直覺發出了十萬火急的警報,告誡我“千萬別跟她的‘黑影’扯上關係”。


    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平常我明明會產生“絕不能視而不見!”的念頭,這次的直覺卻卯起來警告我“趕快用盡全力逃亡”。這究竟是……!


    ‘啊,哦嗬嗬。我真是的,居然一不小心就亂了方寸呢。請你忘掉我剛剛那句話吧。沒錯,你得去上學對吧?來來,請更衣吧。’


    “不不,但要是尼塚小姐你待在這邊的話,那個……”


    ‘你完全不需要在意我的事!盡管把我當成空氣無妨。沒錯,反正我是幽靈嘛!’


    這個人果然有問題啊!


    總覺得她忽然露出興奮目光開始直盯著我瞧。


    而且呼吸也變得格外急促。


    徹底拋開方才掛在臉上的那張千金小姐麵具,搖身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她,簡直就跟野獸沒兩樣!!


    “呃,那個,換衣服時被女孩子盯著看,我還是覺得有點……”


    與其說是女孩子,倒不如說我對在尼塚小姐麵前更衣一事有抗拒感。坦白講,我感受到強烈的貞操危機啊!


    “如果能麻煩你先離開房間的話,就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你明明都看過人家的裸體了。’


    “咿咿!?”


    居然挑這個節骨眼提起那件事!?


    我不小心露出了一絲稍縱即逝的懼色,真是最大的失算。眼見機不可失的尼塚小姐,雙眼頓時為之一亮。


    ‘是啊!先看完人家丟臉的模樣,卻隻想隱藏自己裸體的舉動,我覺得實在很沒男子漢氣概。’


    “這跟那是不相幹的兩回事吧!?”


    ‘廢話少說!女生跟男生的裸體價值截然不同!但我都準備以等價交換的方式跟你扯平這筆帳了,因此我反倒還希望你能開口說聲感謝呢!’


    “嗚、嗚唔!”


    一時之間找不到可以反擊的話,令我頓時啞口無言。


    尼塚小姐這番說詞聽起來確實是很合理沒錯,但總覺得還是有點不太對勁吧!?


    ‘來吧!來吧!!來吧啊啊!!”


    受到她那不由分說的氣勢所震懾,結果……


    就被她盡情細細品味似地觀賞了我更換衣物的整個過程。


    當時的詳細狀況請容我不多加贅述。實在可怕到連講都不想講的地步。


    嗚嗚嗚,明日香學姊,真的很對不起。


    我……被人玷汙了。


    已經……無法當你的丈夫了!


    ‘咿呀!咿呀!兄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還有,總之麻煩誰出麵處理一下發出這陣興奮咆哮的人好不好?


    ‘哦、哦嗬嗬。真不好意思啊。這是我有生以來頭一次目睹男孩子的真實裸體,所以不小心驚慌失措了……那個,我對這方麵的事情毫無免疫力……’


    睜眼說瞎話!


    我暗自在心裏用力吐槽事到如今才找藉口搪塞的尼塚小姐。那絕對不是如此討人喜愛的表現!


    你開心得要命對吧?


    一整個興致高昂對吧?


    而且還瘋狂地手舞足蹈對吧!?


    麵對我這雙充斥著明顯不信任神色的白眼,尼塚小姐傷心難過地輕輕壓低視線。


    ‘好吧,我就坦白說明一切給你聽。其實,我心裏有一名自幼便憧憬仰慕的對象。’


    我明明連間都沒問,她竟突然開始談起自己的事情崢


    看我換衣服看到發出興奮喘息一事,跟她有個憧憬對象一事,兩者應該毫無關連吧?再怎麽想應該都完全沒有關連性可言吧!


    或者該說,既然有那樣的心上人存在,麻煩就別亂看其他男生換衣服的場麵好不好啊!


    ‘我真的真的很喜歡那個人,甚至深愛到發自內心覺得隻要能跟他長相廝守,即便要我拋下家人、財產及一切都在所不惜的程度。’


    她話中所夾帶的熱情,隻能以真摯一詞來加以形容。也讓我明確地感受到她是真的很喜歡那個‘他’。


    盡管一開始以為這純粹隻是為了岔開話題的權宜之計,但看樣子事情似乎沒那麽簡單。


    ‘可是,我跟那個人卻注定絕對無法結為連理啊!’


    “……因為對方是老師的緣故嗎?”


    國中女孩喜歡上年輕帥氣又成熟可靠的老師,像這樣的事情可說是時有所聞。


    話雖如此,老師終究還是不能對自己的學生出手吧。一旦出手,八成就會觸犯青少年性犯罪防治條例吧。


    尼塚小姐用力搖了搖頭。


    ‘不,身分差異等難關就算再多也都跨越得過去。但將我與他隔開的障礙,卻是一麵極其險峻,且令人束手無策的高牆。這是一場就連想要輕觸對方、互相傾訴情意也辦不到,就隻能定睛凝視對方,永遠不可能有結果的戀愛……’


    尼塚小姐“唉”了一聲,臉上浮現出仿佛徹底死了這條心的自嘲笑容。


    光是聽她講述,我的心中也湧上了一股苦澀。


    因為我跟尼塚小姐一樣,也有一個能打從心底大聲傾訴愛意的心上人,那就是觀田明日香學姊。


    假使我與尼塚小姐一樣,處於隻能靜靜觀望學姊的立場……


    關於這個人的事,我的直覺還真是一點都不可靠呢。背負著這麽沉重的‘絕望’,怎麽會是毫無陰影呢?


    ‘啊啊,巴特拉,你為什麽會是巴特拉呢……’


    尼塚小姐聲調悲痛地呼喊著心愛之人的名字。


    名字叫巴特拉,所以對方是外國人嗎?由於沙耶姊的雙親就是那樣,因此我也略有耳聞,據說國際戀愛似乎是相當辛苦的一件事。


    出生國家,不對,正確而言應該是隻要雙方分屬不同民族,好像就會連最基本的價值觀都截然不同。雙方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整個牛頭不對馬嘴。


    在創作故事當中或許充滿浪漫氣氛,但要是每天都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的話,這方麵的差距似乎會演變成相當致命的瓶頸。由國際婚姻的離婚率超過三成以上的統計資料,亦可窺見一斑。


    ‘我知道。你早已有一名以心相許的人……也曉得你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容得下我的餘地……’


    原來如此……那個叫巴特拉的人已經有對象了嗎?而尼塚小姐肯定是為了他們著想,才決定主動抽身吧。


    真是讓人感到心酸啊……


    ‘祝你與真大人永浴愛河。我由哀期盼兩位能夠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盡管方才總覺得她好像有那麽點自我陶醉的感覺,但現在我很樂意原諒這點小事。這教我不原諒也難啊!


    若非如此,對於撇下自己而掌握幸福的那兩個人,她怎麽有辦法獻上祝福嘛!


    淚水不知不覺地自我的雙眸不斷泉湧而出。嗚嗚,尼塚小姐,剛才把你當成變態,真的很不好意思。


    你是個超棒的女孩啊!


    ‘因為,我無法讓你得到幸福啊……因為有一道名叫二次元及二次元,無論如何都難以跨越的次元障壁,高高地聳立在你我之間啊!’


    “……啥?”


    二次元?三次元?


    呃,這~~……


    …………


    ……………………


    …………………………………………


    “請、請問,那位巴特拉先生.該不會是漫畫或動畫的登場人物吧?”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啊!當然不是!’


    “我、我想也是啦。”


    對、對嘛。就算再怎麽說也不可能有這回事吧。我也太快下定論了啊。


    ‘他是那部不斷流露出我腦內妄想的小說“天堂花園”的登場人物!是全身上下都填滿我個人理想的原創角色啦!’


    “還來!把我的男兒淚還給我!”


    ‘其實你跟我想像中的巴特拉長得一模一樣呢。你不認為這就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嗎?’


    “一點也不!”


    我實在忍無可忍了。


    認真聽她說話的我簡直虧大了!更打從心底對那個剛剛心生同情與感動的自己感到火大!


    而且啊……


    仔細回想起來,他的對象名叫“真”,但那分明就不是女性的名字。


    不久前在某部備受這類女孩歡迎的※電視節目(名稱與g有關,堪稱全民皆知的機器人動畫)當中,就有一個名叫“真”的主角(♂)。(編注:典出動畫“機動戰士鋼彈seed destiny。)


    另外,由於以前有加入過空手道社的關係,養成了我對格鬥漫畫的興趣,而曾在我出生前風靡一時的某世紀末救世主傳說登場的漫畫當中,※男主角頭一個遇見的勁敵也叫這個名字。當然他也是男性。(編注:暗指漫畫《北鬥神拳》的角色希恩,“希恩”與“真”的日文發音相同。)


    而既然她說那個叫巴特拉的人物跟我長得極其相似,那麽他應該也是個男性吧。


    由於我也是從信司那邊聽來的,所以並不太清楚個中詳情,但據傳這世上存在著一種擁有特殊興趣,專門以妄想男男配對為樂的女孩子。


    其實如果隻談素質的話,似乎相當多女孩都具備這類素質,但絕大多數的女孩們好像都會隨著年齡增長而宣告“畢業”的樣子。


    隻不過卻有極少數女孩的病症會不斷惡化,然後日益腐敗。


    她們仿照“婦女”這個名詞,懷著自虐心態稱呼自己為……


    腐女。


    ……咦?明日香學姊不是說過她是這個人的粉絲嗎?


    ‘嗯,一般大眾都這樣稱呼我們。要是到了我這種境界,就不再隻是單純的腐女,而會被稱作“※腐死鳥”就是了。’ (編注:以“腐女”及“不死鳥”結合而成的字匯,指極為重度的腐女。)


    我一開口詢問,隻見她絲毫不覺得難為情,還很幹脆地給了我一個肯定回應。


    基本上在一般大眾的認知當中,這明明算是不太適合公開的事情才對吧?就連信司也都沒向周遭友人透露自己的宅興趣。


    呃,隻不過就這個人的狀況而言,她既然全力向社會大眾推銷那類書籍,事到如今再藏也沒意義就是了。


    ‘……你覺得我是個惡心的人嗎?’


    一陣感覺有點疏遠,且帶有試探意味的冰冷視線朝我直射而來。


    我隱約可以理解——這八成就是造成你沒去學校上學的緣故吧。


    除了個性太過獨特以外,還兼具暴衝的毛病啊。怎麽想都不覺得她適合過團體生活,過去大概也時常受到他人的無心言論傷害吧。


    以前的那股熱血微微躁動了起來。


    “……不,你一點也不惡心。”


    這並不是什麽場麵話或假好心,而是我發自內心的感言。


    盡管跟她交談之際,偶爾也會碰到令人覺得有點疲憊的時候,但我就是怎麽也無法討厭她。


    或者該說是不討人厭吧。而我認為這是因為她表裏


    如一,過著忠於自我的生活所致。


    她就是那麽瀟灑。能夠毫不在意世人觀感,自信滿滿地明確講出自己喜愛的事物,進而全心投入其中,發自內心歌頌自己的人生。在這個連內心話都說不出口的世代,可說是非常令人稱羨的生活方式。


    “我反倒覺得你很帥氣。”


    因為我並沒有什麽可以充滿自信地講給別人聽的東西。


    我已經退出空手道社,又不太會讀書,雖然有在看漫畫,但也不到沉迷其中的程度。


    雖然我能斷言自己是打從心底喜歡明日香學姊,但總覺得這似乎又有點不太一樣。


    在我們這種年齡層,大多數人可能都是這樣吧。做什麽事都不夠徹底,對於自己究竟喜歡什麽,自己到底想做些什麽之類的問題,真的都找不到明確答案啊。


    當然啦,假如放棄非做不可的事,隻全心投入自己喜歡的事情,或許會讓我不禁懷疑這個人是否有毛病。但她卻能運用在那種環境培養而成的結晶供大眾欣賞,帶給許多人歡樂。


    年紀明明比我小,卻能不藉助他人之手,就讓整個社會認同自己才華的她,看起來實在極其耀眼。


    ‘啊,啊哈哈。這、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男孩子對我這種興趣說出肯定的意見呢。’


    她顯得格外感動。


    看樣子即便是擁有堅定自我主張的她,在獲得他人誇獎時,果然也會感到很開心吧。我覺得她在這方麵就跟同年齡的女孩沒兩樣。


    “啊~~其實我個人也無法接受所謂的bl作品,不過……”


    我邊輕抓頭發邊說道。


    確實啦,對這種興趣毫無抗拒感的男性八成少之又少吧。男生跟男生互相擁抱、親吻兼深情凝視之類的場景,不管怎樣都會先引發一股生理厭惡感。


    然而——


    “針對他人的興趣說三道四,未免也太不識相了啊。”


    我認為隻要沒造成他人困擾,那些針對他人興趣猛挑毛病或狂貼奇怪標簽的家夥,反而才是度量狹小的無趣之人。


    實際上,天底下最討人厭的,就是那種硬把個人價值觀強加到他人身上的家夥。


    ‘能夠如此幹脆地講出這種話,真不愧是巴特拉啊。’


    “等等,我不是巴特拉。”


    ‘不不不!你的長相、你的體格、你的聲音,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你都是我夢寐以求的理想巴特拉!除了他之外,你誰都不是!’


    “不要隨便定義我的存在!我有一個父母親幫我取的正常名字——”


    ‘那隻不過是在塵世的虛幻名號罷了。巴特拉,這才是刻畫在你靈魂深處的真實姓名!唯獨這點我說什麽都絕不會退讓!’


    我不厭其煩地再重覆一遍。


    天底下最討人厭的,就是那種硬把個人價值觀強加到他人身上的家夥!


    “……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深刻體認到再怎麽說服也沒用的我,頓時感到垂頭喪氣。


    果然是她身為作家的緣故嗎?真是個我行我素到極點的女孩啊。


    ‘那麽,在這一大清早的百忙之中還前來叨擾甚久,實在非常不好意思。盡管深感不舍,但我也差不多該告辭了。’


    尼塚小姐露出隻有表麵看起來像是貴婦人一般的華麗微笑。


    等等,就這個人的狀況而言,或許該稱她一聲貴腐人才對吧?


    ‘請多保重。’


    尼塚小姐舉止優雅地輕輕揮手向我道別。


    她持續向我揮手。


    到最後,隻覺一絲汗珠沿著我的臉頰往下滑落。


    “……你不是說要回去了嗎?”


    心生不祥預感的我立刻開口詢問。


    ‘好奇怪喔。照理說隻要我心念一轉,應該就能瞬間移動到我想去的地方才對啊。’


    尼塚小姐微微側頭,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看樣子似乎是出了什麽問題。


    ‘既然如此……喝呀!’


    “哦哦!”


    隻見尼塚小姐雙手高舉指天,伴隨著奇妙吆喝聲猛烈地飛衝而上,就這麽筆直穿透了天花板。


    不愧是幽靈,不僅能隨心所欲地來回翱翔於天際,甚至也能直接穿透障礙物啊。剛剛她還說過有辦法瞬間移動,還真是無所不能呢。感覺好像非常有趣。


    過往的經驗讓我理解到,《越界奇才》的能力乍看好像很方便,但其中卻也包含了他人無法得知的苦楚……不過真要坦白說的話,在我心裏確實也藏著有點羨慕他們的情感。


    我、我完全沒動過隻要有了這種《力量》,就能盡情偷看學姊換衣服或入浴春光之類的歪腦筋喔!


    ……其實隻有那麽一點點而已啦。


    “不過呢,如此一來總算是風平浪靜了。好啦,該上學……”


    ‘哇呀啊啊啊啊啊!’


    “嗚哇啊!”


    隕石來了——!!


    一個突然映入視野當中,體積跟人類差不多大的物體直接穿透了我的身子。


    ……這不就擺明是尼塚小姐嗎!居然呈螺旋狀邊打轉邊從天而降。剛剛那一幕真的嚇死我了耶!


    雖然一點都不痛,但肚子突然被人影貫穿,害我瞬間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耶!這對心髒的刺激實在太強烈了啦!


    ‘嗚唔唔唔唔唔……’


    陷進地板的尼塚小姐則是呈現頭暈眼花的狀態。嗯,總之看樣子似乎並沒有受傷。


    因為她是幽靈,所以沒受傷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尼塚小姐,你在玩什麽遊戲啊?”


    ‘我、我並沒有在玩遊戲好嗎!是、是突然又遭到一股強大力量拉扯……好,我再試一次!’


    尼塚小姐猛地起身,再次“咻”地縱身穿越天花板。


    ‘喵哇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然後又再次伴隨詭異尖叫聲,穿透天花板摔回我的房間。


    這個人該不會是※南○人間炮彈或類似絕技的傳人吧?(譯注:暗指漫畫《北鬥神拳》的招式“南鬥人間炮彈”。)


    之後她又接連發出‘夏亞!’、‘我是海鷗!’及‘升龍拳’等古怪呐喊聲縱身往上飛,卻仍舊不斷摔回原地。(譯注:俄文,原文為“rчanka”。此為第一位登上太空的前蘇聯女太空人範倫蒂娜·泰勒斯可娃,在登上太空後由無線電傳回的名言。“海鷗”是她在太空中所代表的無線電呼號。)


    看起來實在很像馬戲團的雜耍特技表演,感覺還滿有趣的。


    正因她是作家,所以才具備這麽濃厚的諧星特質嗎?該不會是為了表示先前對我造成因擾的歉意,才用這種方法試圖逗我開心吧?


    老實說,我心裏雖然已經萌生出想再多看一會兒的念頭……


    “總之我要下樓了,拜囉。”


    我把持續奮鬥中的尼塚小姐留在寢室,接著下樓走向廁所。


    嗯,我也是個健康男人,起床後當然也會產生所謂尿急的生理現象啊。


    坦白講我已經快憋不住了。站到馬桶前麵,準備完成。小老弟啊,你就盡情——


    ‘喵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解放吧!


    ……………………咦?


    ‘嗚哇啊啊啊!有尿、有尿、有尿水從天而降了~~~’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請、請不要亂甩好不好。濺開了,完全濺開了啊!我、我根本閃不掉……你、你為什麽突然對人家展示聖水玩法之類的變態性偏好啊!?’


    “我才要問自己鑽進馬桶的你究竟在想什麽啊,蠢蛋!”


    ‘我、我又不


    是出於自願做出這種事……請別把人家當成花癡看待好不好!’


    “你不管從什麽角度看都是個如假包換的花癡吧——!”


    ‘你、你說什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那巴特拉你還不是一樣,從剛剛就一直當著人家的麵大秀那個寒酸東西嗎!’


    “不、不準看啦啊啊啊啊!”


    我連忙把小老弟收進褲襠裏頭。


    可惡啊,真的是從剛剛就一直被這家夥看見不該看的部位。


    ……還有,我的小老弟才不寒酸。


    ‘呼,不過如此一來總算是真相大白了。’


    歇了口氣之後,尼塚小姐換上格外認真的表情,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的臉。


    啊~~總覺得有股不祥預感開始蠢蠢欲動。


    而愈不祥的預感就愈容易成真,則是這個世界的不變真理。


    ‘請你別太過驚訝,聽我說一句話好嗎?看樣子我……好像離不開你了耶。’


    九月二日(晴)。


    新學期才剛開始,我就遭到奇怪的幽靈附身了。


    “早啊。你這孩子還是一樣吵吵鬧鬧的耶。都已經是高中生了,真希望你能變得更成熟穩重一點啊。”


    步出寢室的老媽邊猛發牢騷邊行經我麵前,逕自鑽過廚房的門簾。然後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地打開冰箱,說著“今天該煮些什麽才好呢”並開始物色食材。


    “呼啊,早安。”


    而老爸也同樣邊忍住嗬欠邊橫越客廳走進廁所。他明明有看我一眼,卻表現出完全一如往常的模樣。


    但半透明的尼塚小姐明明就輕飄飄地懸浮在我身旁耶。


    “看樣子除了我以外,似乎沒人看得見尼塚小姐的身影呢。”


    我一邊大剌剌地坐到客廳椅子上,一邊為了避免被廚房的老媽聽見而壓低聲音嘀咕起來。


    總之先確認一下現狀再說。以能夠快速切換思緒的這點看來,我果然還是又無端被卷入風波之中了啊!


    對我來說,打從四月份起就持續身陷波瀾萬丈到極點的狀態,也差不多想過過平穩的生活了耶……


    ‘是啊。自從有辦法靈魂出竅以來,至今已經過了整整十年時光,但隻有巴特拉你是唯一能看見我處於這種狀態的身影呢。’


    “那意思就是說,隻有我看得見現在的你囉?話說你為何打扮成那樣啊?”


    尼塚小姐至今仍維持著隻穿一件睡袍上衣的裝扮。


    再仔細回想一下,當她首度出現在我眼前時,是全身光溜溜的模樣。而幽靈狀態的她觸碰不到物體。另外,她又維持這身裝扮直接穿透了各式各樣的障礙物。


    換句話說,就代表那件睡袍並不是實際物質。


    ‘雖然我也對在男性麵前展露肌膚一事感到很難為情,但我怎麽試就是行不通啊。其實我一年到頭都是穿成這樣過生活,所以實在想像不出其他服裝的款式啊……’


    “你、你這家夥未免也太邋遢了吧……”


    我忍不住抱頭說道。


    怎麽搞的,跟這家夥在一起,真的會害我對女孩子的幻想哢啦哢啦地崩潰耶。


    ‘啊,話又說回來,請不必稱我尼塚,直接叫我空就可以了。’


    “好好好,空小姐是吧?”


    總覺得我對許多事情都感到愈來愈無所謂了。


    ‘加上小姐兩字似乎有點見外耶。另外也不需要用敬語,畢竟我的年紀比你還小嘛。’


    “那就……空。”


    ‘喔唔唔!我剛剛超怦然心動的呢!再一次!求求你再叫我一次!one more please~!’


    “絕對不要。”


    ‘嗚嗚,巴特拉你好冷淡喔。’


    夠了,不要抱著膝蓋坐在地板上,還用手指猛畫圈圈好不好!


    嗯,雖然不是壞人,但跟她相處果真會讓人感到非常疲憊啊。


    ‘啊啊,可是我並不討厭這樣的巴特拉,一點也不討厭唷!這種表現也別有一番引人入勝的風味!真是令人充滿興趣呢。嗬嗬,我開始興奮了。來吧,巴特拉!請你再對我撂下更多冷言冷語吧!’


    ……她真的不是壞人吧?


    ‘空,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您、您打算對我做什麽?嘿嘿嘿,我要把你調教成一隻合我胃口的母狗。喏,跪下舔我的鞋子。不、不要啊啊!!’


    隻不過是個無藥可救的變態罷了。


    由於她突然自行上演獨角戲,連我也治不了她,而且也到了該出門上學的時間,於是我決定將她丟在客廳,獨自起身走向玄關。


    ‘喵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間,空伴隨著一陣怪聲,如同滑翔般的低空飛行姿態滑了過來。


    總之呢,我先輕輕一跳閃過她。雖知就算被撞到也是不痛不癢,但這是心情問題啦。


    著地回頭一看,隻見空仿佛被衝上岸的海獅一樣,全身微微顫抖地趴在玄關前麵。


    ‘要、要移動的話,拜托起碼也先通知人家一聲好不好!你突然說走就走,這樣對人家的心髒很不好耶!’


    “還真有種被我拉著跑的感覺呢。”


    我感慨萬千地嘀咕了一聲。


    正確距離應該要實際測量才能得知,但我猜大概是五公尺左右吧。倘若我試圖遠離她超過五公尺以上,兩人之間就會產生一股近似強烈吸引的力量,將空召喚回我身邊。


    理由……不得而知。


    ‘什麽!原來你懷疑我啊!?我好歹也是出生於尼塚世家的名門千金,才沒落魄到會在這種小事上撒謊的地步好不好!’


    “啊,抱歉。其實我沒那個意思啦,隻是為求慎重起見想確認一下而已……隻不過就落魄這點而言,空都已經跌到最深的穀底就是了。幾乎是無法重新做人的境界囉。”


    ‘或許你以為是在自言自語,但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喔?’


    “啊,糟糕。不過也沒差啦,反正你是空嘛。”


    ‘反正我是空!?你這話什麽意思啊!?’


    “別在意別在意(笑)。”


    ‘……輕率……對待我的態度……非常之輕率……’


    “畢竟你是幽靈,而且實際上也飄浮在半空中啊。”


    ‘我才不是那個意思好嗎!’


    氣呼呼地鼓起臉頰的空,逕自將頭甩向一旁。


    嗯~~社會大眾基本上都會稱作家一聲“老師”,所以我也不是沒有尊敬她的念頭,但總覺得我好像在無意識間對空愈來愈敷衍了啊。


    她本人八成也完全沒那種意思,因此可能也不是出於自願。或許該說,她是個由天然呆演變而成的被整係角色吧。


    嗯~~雖然硬要說的話,我也算是被整係的角色。但跟空相處時,卻會造成我在那方麵的步調完全失控。


    總覺得我的s素質好像快要覺醒了耶。


    “可是總而言之呢,我們總不能就一直維持著這種狀態吧?”


    ‘嗯,其實用不著那麽在意,我想大概到中午就能搞定這個問題囉。’


    “你的根據是?”


    ‘我的能力“少女妄想力”——’


    “……這能力名稱還真廚二啊。”


    ‘你很囉嗦耶!請不要打斷人家發言好不好!’


    “好啦好啦。”


    隻有你沒資格這樣說我啦!——我內心一邊冒出這種想法,一邊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更何況這段對話始終毫無進展啊。


    ‘當我變成這種狀態的期間,肉體則處於睡眠狀態。反過來說,隻要肉體一清醒,我便無法維持靈體型態。這點就算憑我自己的意識也控製不了。實際


    上,過去曾有一次在觀賞“足球王子”,簡稱“足王”的音樂舞台劇時,我的靈體竟在劇情進入最高潮之際突然被拉回肉體,當時還因為大受打擊而淚流不止呢。’


    “拜托你乖乖付費看戲好不好啊!你賺的錢已經夠多了吧?”


    ……啊,剛剛她的警告還言猶在耳,我怎麽又開口吐槽了啊!


    都是因為她話中藏有太多吐槽點了啦!


    可是,她的能力隻有在睡夢中才會發動一事倒令我頗感興趣。因為如果隻看這一點的話,她的狀況就跟明日香學姊一模一樣。


    ……咦?


    “喂,空。你昨天幾點就寢啊?”


    ‘大概淩晨四點左右。’


    “……不愧是作家,過著超不規律的生活耶。但是……難怪你會說到中午為止就沒事了。”


    現在已經快要八點了。也就是說,空的身體進入睡眠狀態到現在才剛經過四個多小時。而一般人的正常睡眠時間大約是六~八小時左右。換言之,她想表達的意思大概是:如果就平時而言,差不多再過四小時左右,身體就會自動清醒過來吧。


    倒也滿合理的。實際上《越界奇才》的能力,至少就我所知,基本上是連能力者本身也無法自由切換發動機製。


    因入睡而自行發動、因清醒而自動解除的定律,確實符合這條規則。而換句話說,這也代表隻要滿足條件,能力就會無視當事人的意誌而強製遭到解除。如同空在觀賞音樂劇之際,硬是被迫回歸肉身一樣。


    ‘是的,因此那一刻來臨之前,我們就盡情享受這短暫的相處時光吧~’


    或許是因為空早已下意識地感受到那個近似《強製力》的規則,才能以格外樂觀的態度來麵對這種事態吧。


    隻不過啊。


    根據近來的經驗法則,我完全不覺得事情真的會這麽輕易就落幕……


    一打開玄關,卻發現平常總會在門口等待的人並沒出現,我抱著困惑的心情前往高尾家,


    這才從秘書·涼原小姐口中得知沙耶姊因感冒症狀惡化,如今正臥病在床的事實。


    涼原小姐似乎是聰裏打電話找來的。這麽一大清早就趕過來,真是辛苦了。我這樣慰勞她一聲,她則說出“沙耶小姐對我而言也像是妹妹一般的存在啊”這句話作為回應。涼原小姐真是秘書典範啊。


    至於說到聰裏嘛﹒當初她似乎主張要留在家裏看病,後來是沙耶姊念了她一句“才剛開學第二天就跟學校請假,這像話嗎?現在應該是建立形象最關鍵的時期吧”,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出門上學去了。


    ……至於沒等我便逕自先走一步,就代表她大概還在生我的氣吧。


    “隻是啊,想不到這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著能夠擊敗那個沙耶姊的感冒病菌呢……”


    “真是的!你就是因為這點才觸怒了聰裏耶!還說這種風涼話!”


    我被走在身旁的明日香學姊痛罵了一番。


    嗯,雖然剛剛那句確實是有點不慎重的發言,但同時也是如假包換的真心話啊。


    雖然打死也絕不敢對當事人說,不過沙耶姊對我而言就是“強悍”的象征。是我從小就一直依靠,而且明知望塵莫及,卻仍舊心懷憧憬,持續不斷追趕其背影的存在。


    雖說我明白沙耶姊也是人,當然也會得個小感冒之類的疾病,但就是會覺得缺乏現實感。


    喏,要是有個肌肉發達的魁梧壯漢害怕一隻小貓咪的話,肯定會讓人感到不太對勁吧?我現在的心境就有點近似這種狀況。


    “沙耶同學的狀況還好嗎?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為在找回我的記憶時太過勉強自己,才害她病倒了吧。”


    “學姊,沙耶姊她終究隻是得了感冒,而這兩件事並不相關……”


    “不。人也隻有在體力變差時才會感冒吧?當時的沙耶同學顯得相當疲憊啊……”


    陷入鑽牛角尖的明日香學姊頓時低頭不語。


    這純粹隻是我個人的印象,《越界奇才》的能力者們,好像都有特別愛自虐的一麵呢。明日香學姊也好、聰裏也罷、希優小姐也是。


    連沙耶姊也不例外。


    凡事都想由自己一肩挑起,換個角度來看,這也可以說成一種自虐行為。因為這代表她們都覺得自己應該負起全責。


    這麽想來,就連能夠變成他人模樣的班長,或許也是因為被罪惡感壓垮,才導致他的人格產生扭曲也說不定。


    如此說來,表麵看起來毫無異狀的空,必定也——


    ‘真是太口愛了啦~~沒想到居然連現實世界也存在著這麽漂亮的美少女!好想用我的珍藏服飾卯起來幫她變裝呢。女仆服、護士服、巫女服、比基尼盔甲——嘻嘻嘻嘻嘻~~!光是想像,我的口水就……’


    嗯,我突然覺得好像隻有這家夥是比較反常的異端份子。


    坦白說,自從見到明日香學姊之後,這家夥就一直維持著這種調調,顯然是喪失了正常理智。或者該說對她而言,這樣才是正常運作的狀態吧。


    我原本有點猶豫是否該說明空的事情給明日香學姊知情,但最後還是決定先保持沉默。盡管內心曾浮現過“既然同為《越界奇才》,講出來也沒差”的想法,但學姊既看不見這家夥的身影,而且好像連聲音也聽不到。


    雖說空是學姊瘋狂支持的作家,但在這種狀況下也沒轍啊。反正這種狀態基本上預定到中午就能圓滿落幕,我總覺得還是等空回歸肉體,既有形體也能對談後,再讓學姊跟她見麵。這才是最能討學姊歡心的安排。


    ‘呼啊啊……呼啊啊……好~~想帶她~~回家啊~~’


    隻不過,一旦得知空這麽變態,學姊可能也會跟著從夢中醒悟過來就是了。


    雖然除了我以外沒有人聽得到,即便已經被我識破廬山真麵目,你的失控程度未免也太過誇張了點吧?


    “……好啦,我也能理解想把學姊帶回家的心情就是了。”


    “唔!…………你想帶我……回家嗎?”


    嗚啊,我明明隻是打算自言自語一番,結果居然被學姊聽見了!?


    完了完了,這種歪腦筋表露無遺的發言,想也知道肯定會害學姊感到相當尷尬。實際上,學姊她都滿臉通紅地低頭不語了耶!


    啊啊啊!我又要被罵成花心大蘿卜或大色狼了嗎!?


    “呃、這這這、剛剛那句話該說純屬婉轉修辭,或者說隻是一不小吧說溜嘴罷了,絕、絕對不含任何猥瑣意圖!”


    我拚命設法解釋。


    可惡,這全是在我身旁扭腰擺臀地大跳詭異舞步的變態幽靈害的啦。都是因為這家夥說出了莫名其妙的台詞!


    但出人意表的是,學姊臉上並未展露出特別生氣的神情。


    依舊麵紅耳赤的學姊,反而主動拋出一道令我不禁心醉神迷的誘人秋波耶。


    接著又以有點嘶啞的聲音對我輕嚅:


    “……就算要把我帶回家,也沒關係唷?”


    “咦、咦咦咦————~~”


    “或者該說,請帶我回家好嗎?”


    “等等!?學姊,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立刻帶我回家——!”


    “……換成命令句!?”


    “然後直接送警察局。”


    “這分明就是仙人跳嘛!”


    我一邊吐槽,一邊失望地垂低雙肩。


    可惡,我又被調侃了。


    我的男兒純情遭到玩弄了啦!


    學姊真是個小惡魔啊。我每次總是會被她耍得團團轉。


    “笨蛋笨蛋笨蛋,我這個大笨蛋——!我為什麽用這種搞笑方式收尾啊!這明明是個難得


    的大好機會耶!我真是太沒用了!”


    隻見學姊突然當場蹲了下來,接著全身微微顫抖不止。看樣子似乎是覺得我垂頭喪氣的模樣十分有趣吧。


    我知道學姊笑點本來就很低,其實學姊就算不用那麽拚命地憋笑也沒關係啊。


    “總、總之,玩笑話先撇開不談,沙耶同學的狀況固然令人擔心,但我也有點擔心你跟聰裏之間的關係。總覺得你們倆的代溝好像變得愈來愈深了。”


    一臉煩惱地歎了口大氣的學姊任由視線四處飄移。像是在尋找昨天明明一起走路上學,如今卻不在身旁的存在一樣。


    明明曉得不在現場,卻還是忍不住到處搜尋,接著理所當然地再次確認想找的人並不在身旁,最後再補上一聲歎息。


    畢竟學姊也是個相當疼愛聰裏的人啊。每天跟那小鬼一同上下學的路程,一定讓學姊打從心底期待著吧。


    有點,不對,是覺得心裏有股相當沉重的罪惡感。


    “雖然堪本上明明算是情敵,但聰裏實在是個好孩子啊。她真——的非常喜歡沙耶同學吧,這讓我感到非常嫉妒耶。”


    “請學姊別因為事不關己就說出那麽從容的話啦。我可是覺得事態相當嚴重耶。”


    我用沒出息的聲調表達抗議。


    我猜一開始大概就隻是微不足道的小小磨擦而已,不過後來卻呈現出日漸惡化的傾向。再這樣下去是否將演變成無法挽回的局麵……一股迷惘又不安的思緒始終困擾著我。


    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造成發誓永遠相愛的夫妻選擇離婚,像這樣的事情也是時有所聞。我絕對會設法避免這種狀況成真。


    不不,雖說我跟她並非那種關係,但她可是我最心愛的幹妹啊。


    “唉~~但是坦白說,我真的不曉得該怎麽辦呢……”


    我走投無路似地嘟嚷一聲,伸手猛抓自己的頭發。


    隻要我改變對待沙耶姊的態度就可以了嗎?接連說出肉麻的溫柔台詞,無微不至地關注她的感受?


    那樣根本就不是我的作風,而且終究也隻是作作表麵工夫罷了。想也知道肯定會立刻露出馬腳。到時候反而極有可能導致問題變得更加棘手。


    況且我一旦采取那樣的態度,八成也隻會讓沙耶姊感到心寒罷了。


    真的是……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啊?


    包括被空附身一事在內,我的未來實在是有夠多災多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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