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沒主見啊……


    幸宏一邊抬頭看著與心情相反的晴朗天空,一邊如此思考。


    自己明明就在半個月前跟三島說沒有辦法幫忙,可是現在人卻在集合地點的站前廣場等她們到來。


    今天就是「兩對約會」的日子。雖然約定時間是十點,但是幸宏有點早到。他看看手表,發現現在才九點五十分。目前還不見三島和凪原的人影,不過井筒已經到了。他比幸巨集還要更早抵達集合地點,現在正跑去買咖啡。


    ……總覺得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有人盯著這裏看。


    幸宏假裝朝車站方向看去,然後用側眼去注意廣場的反方向。站前的紀念碑被大家稱為巨形日晷,而幸宏現在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觀察坐在日晷對麵板凳上的人們。暫時看不出哪個人行跡可疑。


    是想太多了嗎……


    幸宏一開始以為是九重來了。盡管她被井筒碰到會很尷尬,但她就是有可能會不管那種事,跑來看井筒跟凪原的相處狀況。可是,幸宏又覺得九重根本不擅長做那種隱密行動。如果她躲起來,應該很容易就可以逮到。


    難道會是希春姊嗎?


    幸宏一直對希春處處小心,瞞著她今天這件事。因為隻要被希春知道,她就一定會來搗亂。不隻如此,如果她誤會三島,恐怕連三島都會遭到她騷擾。三島也是為了凪原才假裝參加情侶約會,如果她因此而被希春找麻煩,幸宏會感到很內疚。


    嗯……應該是不必擔心才對。


    幸宏跟希春說今天要到井筒家準備社團的校慶活動。隻要沒出差錯,希春應該不會知道事實真相。


    「久等啦——」


    當幸宏在思索時,傳來一道開朗的聲音,有兩位少女朝他走來。一位高興地笑著揮手打招呼,另一位低著頭跟在她身後,這兩位就是三島與凪原。


    「幸好趕上時間了,真是的——我要出門時我媽媽一直跟我囉唆……」


    三島走到幸宏麵前之後,立刻開始不停地說話,凪原則內向地站在她的斜後方。對時尚流行外行的幸宏不知道三島穿的是什麽品牌,她在長袖衣服外麵加穿一件短袖襯衫,配上合身的牛仔褲,手上還拿著一件薄外套,大概是在坐電車時脫掉的吧。


    凪原在連身裙上加穿一件像是製服的上衣。上衣看起來雖然有點小,不過這種衣服的剪裁或許就是如此。幸宏看到她低著頭,卻又不時環顧四周,整理穿著,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井筒同學還沒來嗎?真是的——他怎麽可以讓女孩子等待呢!」


    三島看了一下像是細鎖鏈的手表,不滿地說道。幸宏也看看自己的手表,時間已經是五十七分了。


    「井筒已經來了,不過他剛剛跑去對麵買咖啡……」


    幸宏環顧四周,又再一次感受到視線。這次感覺比剛剛更強烈許多,殺氣騰騰,讓他不自覺地顫抖。


    「話說回來——」


    當幸宏觀察周遭時,三島靠上他的肩膀低聲細語。因為她說的很小聲,所以幸宏也必須把頭轉向她才能聽清楚。三島露出壞心眼的微笑說道:


    「你上次不是說沒辦法幫我湊合凪凪和井筒嗎?怎麽回心轉意了呢?」


    「咦?啊,不、不是啦,我是不得已的。我今天是因為被九重學姊強逼所以才來的,我真的沒有打算要幫忙啊……」


    幸宏慌張地說借口。雖然他對此也有自覺,但是經三島一說,還是讓他覺得有些難堪。然而三島卻笑了出來,輕拍幸宏的後背說:


    「我知道啦!你這就是所謂的傲嬌對吧?原來神庭同學是『萌角』啊。」


    「老天,你在胡說什麽啊?」


    「啊哈哈哈,真有趣、真有趣。」


    三島笑著拍手,也不管凪原一臉不解地站在她身後。幸宏開始頭痛了,看來他今天會非常辛苦吧。


    「讓、讓你們久等了!」


    井筒全速奔來。他理一理皮外套,輕輕撞了一下幸宏,不明就裏的笑著。


    「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較愛喝黑咖啡,因為找不到喜歡的牌子,所以多花了點時間。」


    幸宏聞到香水的味道而看向井筒,他到剛剛為止還沒有散發出這種氣味。看來是用買咖啡當借口,跑去噴了香水吧。


    「咦?社長還沒到啊?嚇我一跳,這樣我就放心了……」


    井筒看到幸宏與三島後鬆了一口氣說道,但是又在下一個瞬間呆住。


    「啊!我正跟神庭同學提到你呢——」


    三島一邊把躲在身後的凪原推到井筒麵前,一邊說道:


    「九重學姊臨時有事不能來。學姊說她有難得見麵的親戚要來探親,所以我找了凪凪來替代她啦——!」


    「當當——!」三島似乎很愉快。她抓住凪原的肩膀,把她推向井筒。井筒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凪原羞得滿臉通紅,低下頭來。


    「事情就是這樣。那我們出發吧!」


    隨著三島蠻橫的號令,幸宏等人一同朝電影院走去。


    「然後啊——那個人怎麽看都像是超過三十歲啦,可是還……」


    老實說,氣氛很詭異。幸宏因為被三島抓住手臂並肩行走,所以井筒跟凪原被他拋在身後。再加上道路不夠寬,目前完全變成兩對的狀態。三島毫不在意地在假日人潮中快速向前移動,但幸宏卻非常在意身後兩人的情況。雖然周圍本來就很吵雜,可是幸宏到現在還沒有聽到身後兩人有所交談。


    「……喂,為什麽都不說話啊?」


    三島貼近幸宏,小聲問道。幸宏因而對她道歉,可是三島卻搖搖頭回答:


    「我不是說你,是說凪凪和井筒同學啊。我好不容易為他們製造這麽好的機會,可是他們是在搞什麽啊?跟個木頭一樣。凪凪個性內向就罷了,井筒同學應該要多多進攻啊!」


    「就算你這樣說也沒辦法啊……」


    「井筒同學還真是出人意表的沒膽耶,不管三七二十一攀談就對啦,幹嘛這麽害羞啊。」


    不,其實事實不是那樣……


    幸宏很想指正三島,但是他又覺得自己沒資格那麽做。井筒本來隻要早點道歉就可以了事,可是他現在卻一步步越陷越深。然而幸宏自己也無法強硬地規勸井筒,這使幸宏覺得自己非常沒用。


    「!?」


    幸宏突然又感覺背後有古怪。他回頭一探究竟,就看到大批人群,同時還感覺到些許氣息,不,應該是視線吧。果然有人跟蹤嗎?


    「…………」


    真可疑,幸宏感覺到複數的視線……或者該說氣息。雖然街上相當擁擠,但他還是覺得有一種被多數人注視的感覺。


    「你怎麽了?」


    二島問道。幸宏回答沒事,然後再度向前邁步。


    (希望別鬧出問題就好……)


    他一邊在心中祈禱,一邊朝電影院前進。


    因為要看的是時下流行的浪漫愛情片,所以花了點時間排隊,接著和人潮一起進入室內。他們有買到四人連坐的席位,因此就依照井筒、凪原、三島、幸宏的順序就坐。三島坐下後,小聲對凪原說了些話,然後站起身對幸宏說:「走吧。」接著把幸宏拉到室外。


    「咦?要幹嘛啊?」


    「別問那麽多,快跟我走。我們去買飲料。」


    「好、好的。」


    兩人走到大廳。假日的電影院相當熱鬧,除了親子團與年長者之外,也有不少與幸宏等人年齡相近的顧客團體。當幸宏抬起頭看販賣部的菜單時,三島突然抓住他的手肘。


    「你、你幹嘛抓我啊?」


    幸宏心跳不已。但是三島抬頭看著菜單,若無其事地說道:


    「因為這裏人那麽多,要是不抓好對方,一走散就會很麻煩啊?」


    雖然她說的有理,可是幸宏還是覺得很害羞。


    「?」


    這時幸宏又感覺到視線,而且這次的視線相當刺人。他轉過頭認真查看周遭,眼前有全家福、情侶檔、一群女孩子,和一位靠在牆上的男性。盡管他觀察不少人,但還是不知道是誰在注視自己。


    「神庭同學?」


    三島拉了一下幸宏的衣袖。幸宏看到她一臉狐疑,便向她道歉後一起前往販賣部。


    我被人跟蹤了嗎?那跟蹤我的人應該是希春姊?為什麽她會知道我在這裏呢?不、不對,如果是希春姊,應該會更強硬地跑過來搗亂才對……


    幸宏買了飲料,腦中卻一直思考視線的來源。他一邊與三島說話,一邊把注意力放在周遭。盡管他已經因此被三島叫了兩次,可是因為視線實在太過刺人,使他怕到不得不找出真相。難道果真是希春嗎?她是不是相當火大呢?


    「真是的——你精神集中一點好不好。」


    幸宏被三島叫了第三次,與她一同走回放映廳內。兩人在出入口與一群少年相遇,隱約散發出陰沉氛圍的少年們慢慢地走進放映廳。


    「……一群男孩子一起看浪漫愛情片,你不覺得很怪嗎?」


    三島一臉不解地說道。


    「嗯,說不定他們隻是因為這部電影正流行,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來看了吧。」


    幸宏如此回答,但是他卻覺得似乎在哪看過這群少年。


    電影的內容馬馬虎虎。看電影時三島濕了眼眶,凪原更是感動得落淚,可是幸宏卻不覺得故事內容有那麽動人,他心想這或許就是男人跟女人的想法差別。可是一走出電影院,三島卻說:「嗯——馬馬虎虎啦。」讓幸宏差點以為自己聽錯。


    「什麽?你覺得這部電影很普通嗎?」


    「我是這樣覺得啦——神庭同學,你覺得如何?」


    三島邊用手帕擦拭眼角邊問道,讓幸宏難以回答。在他後方的凪原已經哭得不成人形,一旁的井筒相當狼狽,不知該如何是好。


    「!?」


    這時幸宏感覺到突然浮現的殺氣,他立刻觀察周遭。果然有人在注意著自己,而且是複數。隻不過就是不知道對方身在何處。


    「神庭同學,你怎麽一直心不在焉的啊?我看我們去吃午飯吧。」


    「喔,好啊……」


    幸宏聽到三島提議,無可奈何的離開。井筒雖然應付不了凪原,但還是勉強可以跟她交談,凪原也點頭回應。


    ……幹脆就湊合井筒跟凪原交往好了。


    「既然無法抵抗,那索性隨波逐流也好」。幸宏覺得這件事雖然與他無關,但是腦中浮現這種不負責任的想法,還是讓他不禁苦笑。


    「啊,就去那裏好了?」


    三島手指一間速食店。幸宏點點頭,接著轉過頭準備告訴井筒與凪原用餐地點。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內。幸宏雖然吃了一驚,但還是先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前邁步,並對三島說:「你們先進餐廳吧。」後走進轉角。三島驚訝地問幸宏:「你要去哪啊?」可是她無法逆著人潮行走,隻能繼續向前進,井筒和凪原也從他身旁穿過。隨著數人從他麵前通過後,剛剛映入眼簾的人物出現在他眼前。


    「小泉學姊,午安。」


    「!?」


    天崎被幸宏從旁邊打招呼,嚇了一跳。她轉過頭說:「嚇我一大跳。」幸宏低頭道歉:


    「對不起。我剛剛看見你,所以想說走過來跟你打個招呼。另外,從剛剛就一直有件事讓我很在意……」


    幸宏一邊說話一邊觀察周遭,他現在感覺不到剛剛的刺人視線。難道對方的觀察目標不是自己嗎?幸宏轉過頭,打算向天崎詢問關於視線的事,就在這時發現似乎有人躲在她的背後。天崎雖然佯裝不知,卻刻意擋住對方的身子,讓幸宏看不清對方。


    「啊,你是跟別人一起出門啊。不好意——」


    幸宏偷瞄天崎身後一眼,驚訝得呆住,而天崎露出一臉困擾的表情。躲在天崎背後的人物,不知為何害羞得連脖子都紅了。


    「美、美冬姊?」


    是美冬。雖然她沒有綁著平時的雙馬尾,反而把頭發紮起來放進扁帽,但幸宏很肯定她就是美冬。她穿著黑色的上衣和以紅色為基調的西裝外套,下半身配上格子紋的裙子,腳套黑色膝上襪。她抓住天崎穿著的毛衣後背,緊貼著天崎躲在她身後。


    「……你幹嘛躲起來?」


    「…………」


    美冬不發一語,靜靜地注視著幸宏。幸宏覺得她的視線似乎充滿了責備,後背不由得冒出冷汗。


    「啊,不,我隻是想問問……」


    「我今天是跟美冬出來逛街的,然後我們碰巧在路上看到神庭,很好奇你要去哪裏,所以就跟在你身後走了一下,隻有一下下而已啦。我說的對吧,美冬?」


    「…………」


    天崎以一副亡羊補牢般的態度說道。一旁的美冬則更努力地躲在她背後,讓天崎的笑容看起來有點僵硬。


    「這、這樣子啊,沒關係啦——」


    幸宏慌張地配合天崎的話。就在這一瞬間——


    噠。


    美冬出其不意地逃走,天崎「啊」的叫了一聲緊追在後。幸宏也沒有多加思索,立刻追了上去。


    「喂!?神庭!」


    背後雖然傳來井筒的叫聲,但幸宏還是從人群中穿梭奔去。美冬一邊左右搖晃鴨舌帽一邊跑遠,天崎秀麗的黑發跟在她身後。街上人潮擁擠,非常不利於跑步。雖然美冬等人麵臨的情形也一樣,但是她隻需要專注於逃跑,所以動作比幸宏來得快速許多。幸宏有看到天崎的黑發靠近鴨舌帽身邊,但是她們倆跑進轉角之後就跟丟了。


    「哈……哈……哈。」


    幸宏走到附近的公園尋找美冬。他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環顧四周,搔搔頭喃喃說道:


    「……我在幹嘛啊?我應該回去大家身邊吧。」


    「神庭!你搞什麽鬼啊?不要突然一個人落跑好不好。」


    當幸宏準備要回去尋找三島等人時,井筒突然追了上來。


    「啊,對不起……我剛剛碰到小泉學姊了。」


    「是喔?但是這跟你跑走有什麽關係?還有,小泉學姊呢?」


    「呃,那個,被她逃走了……」


    「什麽?我搞不懂你在說什麽。」


    「歹勢、歹勢,我們回去吧,把三島她們丟下不管不好吧。」


    「嗯。不過話雖如此,始作俑者本來就是你耶。」


    井筒責備道。這時——


    「給我站——住!」


    耳熟的叫聲傳來,好幾個少年接二連三聚集在公園,一下子就包圍了幸宏與井筒。


    「井筒研!你這混帳竟敢無視我們的忠告!」


    「「「竟敢無視我們的忠告!」」」


    啊,他們是「守護隊」的人。


    幸宏觀察包圍自己的少年們,立刻察覺他們的身分,同時想起在電影院看到的那群人——原來當時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人就是他們。


    「你們有何貴幹?我們見過麵嗎?」


    井筒似乎早就忘了他們。幸宏打算告訴他,但是在那之前,「守護隊」的隊員搶先罵道:


    「你這混帳!休想說你忘了我們!」


    「竟然跟月之女神並肩漫步,你這……」


    「剛剛還害她哭了!」


    「你摸了她的肩膀對不對?而且還摸了兩次!你竟敢做這種事!」


    「不!他總共摸了三次!我看得一清二楚!」


    「什麽?真的嗎!?根本就是犯罪嘛!」


    「可惡!我要讓你受到天罰!」


    守護隊越來越憤怒,對井筒的敵意也越來越深。井筒這才想起包圍自己的人是誰,並且察覺他們的危險性,不爽地皺眉對幸宏說道:


    「別理他們,當作沒看到。」


    「等一——下!你剛剛說別理我們對吧?你說了對吧?」


    守護隊的隊員似乎有順風耳,一步步逼近包圍。


    「別以為你可以平安回去。」


    「總之,我們不會讓你再接近月之女神了!」


    「覺悟吧。」


    ……話說回來,我完全是受到無妄之災啊。


    幸宏在包圍圈中如此想著。


    「可惡!這些家夥……」


    「啊!你們在這啊。真是的——神庭同學跟井筒同學,你們搞什麽鬼啊。」


    當少年們要撲上來時,三島走進公園說道。她看到幸宏後走近過來,一旁的少年們慌張地叫道:


    「隊、隊長,要是我們被女神看到就糟啦。」


    「撤、撤退!」


    隊長的一句話使得「守護隊」全體逃走。在兵荒馬亂之中,有一位少年撞到路人,讓對方發出一聲慘叫。被撞到的是一位小女孩,應該是她母親的成年女性在身旁蹲下來看她有無異狀,但撞人的少年已經逃逸無蹤。


    「該死,那群家夥到底是想怎樣啊。」


    井筒相當惱火。小女孩雖然立刻就站起身,但是她匆忙地環顧四周之後突然哭了出來,並不斷叫著「氣球」、「氣球j


    「……真傷腦筋。」


    那位女性抬起頭,看著被卡在樹枝中間的紅色氣球。那氣球本來應該是在小女孩手上,但是因為她被撞到鬆開了手,所以氣球飄走了。樹枝的高度大概在四公尺上下,就算隻想去抓氣球繩,也得要克服相當的高度。別說小女孩,就連成年女性也伸手不及。縱使她跳起來,也不一定碰得到。


    「疊羅漢的話,應該抓得到吧。」


    井筒喃喃說道。幸宏也想到一樣的方法,於是對井筒使了個眼色。當他們要走向小女孩身邊時,凪原總算追上三島,快步走進公園內。


    井筒突然停止動作,不知在煩惱什麽。盡管幸宏用眼神敦促他,但他故意裝作沒發現,低下頭四處踱步。


    「那個、那個,你們就幫小女孩拿氣球嘛,可以趁機博取凪原的好感啊!」


    三島靠近幸宏小聲說道,凪原一臉不解地看著三人。幸宏再度把視線轉回到井筒身上,隻見他兩手插入口袋,看起來一副沒幹勁的樣子。


    「啊……井筒?」


    「……幹嘛啦?」


    「我們去拿氣球吧……」


    「……不了,你自己去吧。」


    「幹嘛這樣,你沒必要因為凪原同學在場就介意啊。」


    「……不是,該怎麽說呢?我覺得這樣太老套了。」


    「你胡說什麽啊?」


    當幸宏與井筒在爭論時,凪原看到在哭泣的女孩,小聲說道:「啊,她的氣球被樹枝卡住了……」三島再度催促幸宏,但井筒就是不首肯。


    氣氛越來越僵。成年女性困擾地環顧周圍,卻沒有其他能夠幫忙她的人。


    「……那算了,我一個人去拿。」


    幸宏走到小女孩身邊,向成年女性打過招呼後仰望卡在樹枝上的氣球。如果隻是要抓住氣球繩,他或許辦得到。


    「好。」


    幸宏稍微確認過腳下以後原地跳躍,奮力伸出手。他的指尖碰到了氣球繩的末端。


    「啊,差一點。」


    幸宏落地後,再度仰望氣球說道。隻差一點就能抓住繩子了。


    「真是不好意思。」


    一旁的成年女性愧疚地道歉,哭泣的小女孩靜靜地抬頭看著幸宏。幸宏露出微笑點點頭示意後,再次把注意力放到氣球上。他伸曲雙腿,輕扭腳踝數次,同時感覺到身後三島和凪原的視線。


    (好,這次要抓到繩子。)


    他擺好準備姿勢用力飛跳。正當指尖碰到氣球繩,準備要用力抓緊時——


    手卻滑了。三島大叫:「真可惜!」小女孩也叫道:「還差一點!」幸宏動手準備脫掉外套,企圖再次挑戰。


    「那個——」


    這時,有一位少年走過來向幸宏攀談。他與幸宏的身高差不多,但是長相卻相當俊美。少年的皮膚白皙、臉龐清秀、輪廓鮮明。


    「不好意思,可以讓我試試嗎?」


    他的說話聲雖然相當溫柔,卻能清晰入耳。


    「啊……你抓得到嗎?」


    「嗯,我想可以。如果不行我們再疊羅漢吧。」


    少年露出微笑說道。幸宏看到他的模樣後,不知為何想讓他嚐試,於是讓出位子。少年跟女性打過招呼,在小女孩身旁蹲下說:「放心吧。」後站起身,仰望頭上的樹枝,摸索了一下起跳位置,開始做柔軟運動。


    他對小女孩露出笑容,然後彎下腰——


    蹬!


    垂直向上跳躍。他的身體就像浮起般躍上,跳起了將近一公尺高。他抓住氣球繩之後在空中稍微向後拉,讓人看出他足以把氣球從樹枝中拉開,接著流暢地落地站穩。


    「來。」


    他把氣球遞給小女孩。本來呆呆看著少年的小女孩,突然綻放笑容接過氣球。成年女性對少年答謝,小女孩也很高興地對他說:「哥哥,你好厲害。」


    「真是不簡單……」


    幸宏沒有其他話可說。少年輕輕低頭回應,然後離開現場。


    少年的登場與退場就像連續劇劇情一樣。


    「真可惜啊,我想就算那個人不來幫忙你應該也辦得到。」


    幸宏回到三島等人身邊,受到如此安慰。他笑而不答,然後三島湊上臉對幸宏抱怨:


    「為什麽井筒同學不幫忙拿氣球啊?這明明就是一個打造形象的好機會啊。」


    對於這點,幸宏也隻能歪頭回應。


    「…………」


    井筒別過頭不說話,一副不高興的模樣。一旁的凪原怯生生地注視著他。


    「總之我們回去吃飯吧。」


    三島提出建議,幸宏等人一同離開公園。


    經過氣球事件之後,氣氛變得很糟,大家吃過中飯後決定直接回家。雖然三島與幸宏在飯局中製造了不少話題,但是因為井筒態度變得冷淡,場麵根本熱絡不起來。


    「啊,井筒同學與凪凪住得很近吧?那幹脆井筒同學送凪凪回去啊。」


    三島在公車站確認大家的下車地點之後,開朗地說道,兩個當事人聽到這句話都嚇得呆住。井筒立刻捉住幸宏的手臂,用與剛剛截然不同的音量喊道:


    「神庭你應該會陪我吧?會吧?身為男人,理應護送女孩子到最後啊,你應該不會在這裏突然走人吧?」


    「神庭同學要送我回去啦。對,就是這樣。」


    三島急忙說道。可是老實說三島家離凪原、還有井筒家也很近,反而是離幸宏的家有點遠。因此,幸宏如果送三島回去,結果還是四個人一起行動。


    「那、那這樣好了,我們大家一起回去吧。先送凪原,再送三島,然後我們就解散,我想這樣最好啊。」


    提案的井筒雙眼充血,凪原則注視著井筒的背影。三島悄悄用眼神對幸宏示意「跟我走」。幸宏無可奈何,隻好跟井筒等人在同一站下車。


    凪原的家似乎是公寓。下r公車之後,三島跟幸宏又開始說著摸不著邊際的對話——諸如「那家店的料理味道不錯喔!


    」「這樣啊。」「下次大家一起去試試吧!」「好啊,下次再約吧!」;「但是我這個月可能有經濟危機耶——」「你零用錢是多少啊?」;「我想去打工,但是放學後要參加社團,而且媽媽也不準啊——」等等,一點內容也沒有。過了一會兒,三島手指前方建築物說:


    「啊,前麵那棟建築物就是凪凪的家喔。」


    當眼前可以看見一棟紅褐色的公寓時,三島的表情如釋重負,幸宏也感覺鬆了一口氣。隻要走到那裏,漫長的戰鬥就可以劃下句點。


    幸宏強忍著想要快步向前的心情慢慢行走,他已經可以看見公寓的入口了。這時三島說:「啊——真舍不得。」幸宏的心情雖然恰恰相反,但還是很用力的點頭附和。


    「今天真的玩得很愉——」


    走在幸宏前麵的凪原突然停下腳步,讓幸宏因差點撞上而緊急煞車。幸宏看向凪原,她正注視著公寓的入口,幸宏也朝那裏看去。


    有一位少女站在那裏。


    少女似乎發現幸宏等人,把焦點集中過來。她是一位個頭嬌小的少女,鵝蛋臉的曲線給人樸素的印象,身高與凪原差不多,腦袋後麵搖晃著一束辮子。她注視著幸宏等人,不,是注視著凪原。


    插圖038t


    「小愛?」


    凪原喃喃說道。站在一旁的三島也小聲說:「是槙槙?」


    「怎麽了?」


    走在最後麵的井筒溫吞地問道。就在一瞬間,少女的視線突然轉向井筒,表情變得相當險惡。接著她再度看向凪原——


    「笨蛋!你太過分了啦!」


    丟下一句怒罵便轉身跑走。凪原在幸宏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前就大叫:「等一下!」後飛奔出去追趕少女。


    「咦?怎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井筒跟幸宏搞不清楚目前狀況,隻知道要先追上凪原。三島似乎也是這麽想,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奔出。他們開始追趕凪原,轉過數個轉角。


    「哈……哈……凪凪?」


    三人立刻追上凪原,可是另一位少女卻不見人影。凪原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起來相當沮喪。三島走到她身邊問:


    「凪凪,你沒事吧?剛剛那是槙槙吧?你們是發生了什麽事?」


    「……對不起,我要回家了,今天真是謝謝你。神庭同學,謝謝你。井筒同學,謝、謝謝你。」


    凪原低著頭說完話,再度跑走。三島立刻準備追趕凪原,但是她又停下腳步,轉過頭對幸宏和井筒說:


    「對、對不起,我……」


    「沒關係,你快去追凪原同學吧!」


    幸宏不假思索地回答。三島再度道歉後奔馳出去,轉眼間不見人影。


    「…………」


    「…………」


    幸宏與井筒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


    「……我們也回家吧?」


    井筒發難,幸宏也點點頭同意,於是兩人並肩向前邁步。幸宏請井筒帶他到公車站,兩人默默地走著。


    看到公車站之後,井筒再度開口:


    「……不知道她是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那個人似乎不隻凪原同學認識,三島同學好像也知道她是誰。因為三島有稱她為槙槙。」


    「這樣一說,凪原好像也有叫她『小愛』……喂——」


    井筒突然睜大眼睛說道:


    「我總覺得小愛這名字很耳熟。前陣子那個就讀山上、來找麻煩的家夥,不就有提到小愛嗎——」


    「啊!你是說那個叫槙島的人?沒錯,他有提到小愛!可是小愛這個名字,還滿普遍的耶,說不定兩者沒關係啊。」


    「不不不不,我現在可精得很。剛剛三島稱她為『槙槙』,你不覺得槙槙就是槙島的昵稱嗎?」


    幸宏覺得井筒的分析相當有道理,說不定今天的他真的比平常更精明。姓槙島所以叫做槙槙。以三島那種把凪原叫做凪凪的思考邏輯來看,她會這樣稱呼槙島也相當自然。


    「那麽,剛剛那個人就是槙島愛囉。井筒,你認識她嗎……?」


    「才不認識哩。可是,她剛剛是不是在瞪我啊?」


    「啊,你也這麽覺得?我剛剛也覺得她是在瞪你。但是她罵的笨蛋應該是指凪原同學吧。」


    「我想也是,那這樣一來……哇哩,等一下——」


    「什麽事?」


    「意思是說,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剛剛那位小愛同學弄哭了嗎?」


    「大概吧。」


    「等一下好不好……這太荒唐了啦……凪原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也知道我應該要早點跟她說清楚。但是怎麽會連這件事都是我的錯啊——別鬧了啦。」


    井筒抱頭哀嚎,幸宏「唔——嗯」地吟詠一聲,接著兩人同時歎氣。


    「……話說回來,你早就知道今天的安排了嗎?」


    「……我不知道,不過九重學姊拿電影票來的時候我就察覺了。你可別怪我啊,當我拚命抵抗的時候,你興奮的要命哩。」


    「……也對。」


    井筒再度歎了一口氣說:


    「……其實我——」


    「什麽?」


    「……沒事。」


    井筒似乎想說些什麽,但他欲言又止,然後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


    幸宏在心理告誡自己不要多嘴,也沒有繼續追問井筒。接著他們很快地抵達公車站,公車剛好這時駛來。幸宏對井筒道過再見之後走上公車,井筒也輕輕揮手向幸宏道別,但他的表情看起來心事重重。


    隔天幸宏到校之後,向三島詢問昨天的事。


    「啊,嗯,關於那件事啊——」


    正在跟其他女孩子談話的三島,請幸宏移步到第一校舍屋頂。雖然班上同學對他們投以好奇的眼光,但是他們沒有多加在意。


    兩人走到屋頂。因為屋頂的風太強,迫使兩人又急忙走回出入口內,躲避寒冷的強風。三島靠上牆壁,開口道:


    「昨天那個女孩,跟我和凪凪是國中同學,叫做槙島。她跟凪凪的感情尤其好。她們有共通的興趣,兩個人都同樣是雷之女神天崎學姊的追星族。」


    「追星族……啊,這樣說起來,我之前也有聽她說過這件事。她常用攝影機拍攝小泉學姊對吧?」


    幸宏想起暑假時的事。凪原坦承自己不顧就讀學校的差異,成為天崎的追星族,以攝影機拍攝她的一舉一動。


    「沒錯沒錯。神庭同學,你剛剛怎麽會直接稱呼人家小泉學姊啊?嗚哇,你們感情好像很好耶。」


    「什麽?不是那樣啦。是學姊叫我那樣稱呼她的,大家都是這樣啊。井筒跟三枝學長,還有刈穀學長也都是這樣稱呼她。」


    幸宏被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雖然他坦率回答,但是三島還是用略帶懷疑的眼光說:


    「這樣子啊——」


    「別說這個了,那位叫槙島的女孩子跟凪原同學吵架了嗎?」


    幸宏把話題轉回正題。三島點點頭,盤起手臂回答:


    「嗯……詳情我也不知道。但是凪凪在那之後就變得非常沮喪,所以我想她大概是跟槙槙吵架了吧。她是跟我說都是她不好啦。」


    「應該有什麽內情吧……」


    「嗯,如你所說,其實我大概猜想得到原因……你想想,凪凪她一直以來都是天崎學姊的追星族對吧?槙島同學也一樣。她原本想要考我們這所學校,但是因為雙親不允許,所以她才去就讀山上,因為她哥哥也讀山上。因此槙島同學平常無法得知天崎學姊的消息,都是由凪凪轉述情報給——」


    「抱歉,我想先問一


    下——」


    幸宏打斷三島的話,對以眼神表示疑問的三島請教關於「哥哥」的事。


    「槙島同學她在山上有位哥哥嗎?」


    「對啊。我忘了他名字叫什麽,好像和妹妹一樣是隻有一個字。他是田徑社的學長,至於他的名字、名字……槙島同學是叫愛,那她的哥哥是叫……」


    「他是不是頂著光頭?」


    「我記得他國中時是光頭沒錯。但是山上現在沒有田徑社,所以可能已經不是了。他跟我們相差一歲,是二年級。」


    「這樣子啊……」


    幸宏理清頭緒,事情真相果然跟昨天井筒分析的一樣。但是,為什麽槙島哭泣的原因會是井筒呢?與她發生不愉快的應該是凪原啊。


    「喂喂,神庭同學,你跟槙島學長見過麵嗎?」


    三島好奇地對幸宏問道。幸宏遲疑了一會兒,不知該不該把上次的打架事件說出來。他認為事件的當事人是井筒,如果自己擅自把事情說出來似乎不太好。但是他又覺得如果把事情告知三島,說不定可以獲得什麽情報。


    「……事情是這樣的——」


    猶豫一會兒之後,幸宏對三島道出真相。


    「原來如此……的確很像是槙島學長會幹的事啊。」


    三島聽完幸宏所說,點了點頭。


    「因為那個人是妹控。」


    「妹控?」


    「對啊,他很疼愛槙島同學。隻要是關於妹妹的事,他就會喪失理智。最有名的就是『跳躍膝擊事件』。」


    「那是什麽?」


    「就是他對弄哭槙島同學的男孩子所做的事,在全力衝刺之後跳起來用膝蓋撞擊對方。雖然對方沒住院,但也在脖子上打了好一陣子石膏。」


    「……真是一個危險分子啊。」


    「其實他平時算是一個性情溫順,不,算是一個有趣的人,在田徑社也經常會帶頭炒熱氣氛。但是隻要一碰到關於妹妹的事,就會變得相當瘋狂。我告訴你,雖然他最有名的是鬧到送醫院的『跳躍膝擊事件』,不過其他小事可是說之不盡哩。」


    「是、是這樣子啊……」


    看來井筒是被一個麻煩人物盯上了。


    「可是井筒同學一點印象都沒有嗎?會不會是有所誤會呢?凪凪又不可能陷害井筒同學。這樣一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槙島同學誤會了什麽事……嗯——我也想不通,這件事大概要再跟凪凪深入了解才行。但是話說回來,最近凪凪對我也滿冷淡的。」


    三島無奈的低下頭。這時預備鈴響起,兩人一同抬起頭。


    「總之我會再跟凪凪溝通看看。神庭同學,你們就想辦法躲一陣子吧。我想他應該不會每天都有空跑去外校找麻煩,重點是你們上下學的路上要小心。」


    「你說的不知道有沒有用,不過看來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回教室。


    幸宏在中午告知井筒他和三島的談話內容。雖然井筒歎道:「我可真衰。」但是他摸清對方底細之後,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然後到了放學後。


    「今天我們也要快快樂樂的來為校慶做準備啦!招牌快做好囉,瓶蓋負責的招牌就快做好囉。」


    「……請你不要一直重複好不好。」


    幸宏等人在第一體育館屋頂為校慶做準備。他負責製作當天的招牌,這是九重根據「你是瓶蓋所以負責製作招牌」(注:瓶蓋與招牌的發音相近)這個荒唐理由而決定的。井筒與天崎則在一旁製作獎品。天崎在縫製要送給奔跑成績優異者的布娃娃,井筒則是用墨筆在參加獎的明信片上落款「階梯是文化!」


    刈穀、三枝,還有小夏不在現場,他們三人去預定要作為比賽場地的新校舍研究人樓檢查階梯的安全性。因為這是一項危險度高的企畫,所以他們必須盡可能減少意外發生。


    「嗯——我希望能夠更有魄力耶。我覺得要有『碰碰』、『磅磅』的感覺,還要有一種會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啊!」


    「你說的我完全不懂。」


    幸宏刷油漆時聽到九重在一旁胡亂要求,幹脆閉嘴不回應。九重什麽事也不做,從頭到尾一直在騷擾其他社員。她剛剛一會兒和天崎一起縫製布娃娃,一會兒和井筒一起寫字,但是都馬上就厭煩了。


    「喂,那邊要能給人『唔哇——』的感覺啦,要『唔哇——』啦!唉,真是的,你那樣就變成『呼哇……』了啊。呼哇……呼哇,呼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九重似乎被自己的台詞戳到笑點,突然笑了出來。她不斷拍打幸宏後背,使幸宏無法專心上漆。


    「啊啊,煩死了,請你到旁邊去好不好?你可以跟小泉學姊一起縫製布娃娃啊。」


    「呼哇——!呼哇——!」


    九重在幸宏耳邊呐喊,讓他煩得受不了。


    「啊,對了。」


    九重跟剛剛發笑時一樣突然地收起笑容,小聲問道:


    「你們昨天玩得如何啊?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應該有進展吧?」


    九重一邊窺視井筒,一邊說道。幸宏也把視線轉到井筒身上,他正一臉不滿地瞪著幸宏。可是當九重對他揮手打招呼時,又立刻露出笑容揮手回應。


    「我看井筒那樣子應該是有所進展吧。但是我剛剛直接問他,他不肯告訴我耶。這該不會是因為他們已經發展到了要對周圍保密的地步吧?」


    九重越說越興奮。幸宏心想要快點阻止她,可是她卻絲毫不看幸宏一眼。


    「凪凪是我看上的人,同時又是三女神之一。換言之這下子階梯社有兩位女神啦!真是高水準的社團。」


    凪原在九重腦中似乎已經成了階梯社員。凪原在拍完紀錄影片之後再也沒有來過階梯社,她卻還能這樣設想,真是十足的樂天派。


    「他們到底是進展到了什麽地步啊?你老實告訴姊姊,姊姊不會生氣的。」


    九重突然轉過頭對幸宏說道。幸宏不知該如何開口,但是九重卻越來越滿心期待聽到他的話。她的眼神彷佛在催促幸宏「快說快說快說快說」,讓幸宏有點畏懼。


    就在這時「叩」地一聲,有人打開與校舍相連接的門。幸宏轉頭看向門,以為是刈穀等人回來了。九重、井筒,還有天崎也都朝門的方向看去。


    「…………就是這裏嗎?」


    但是出現在屋頂的卻是其他人物。一位光頭少年穿著紫色的西裝外套,用犀利的目光環顧周遭,立刻發現幸宏等人。


    「啊!」


    幸宏不禁出聲,側眼看向井筒。井筒也看向幸宏然後輕輕點了一下頭,看來他也發覺到出現在屋頂的人就是槙島了。


    「混帳!逮到你了!我今天就要給你好看!」


    槙島看到井筒之後立刻拔腿衝刺,雙手緊緊握拳。井筒向前走了幾步,做出備戰姿勢。天崎高聲慘叫,九重好奇的叫道:「什麽事?什麽事?」幸宏則奔向兩人中間。


    「喝啊!」


    槙島動手抓井筒的衣襟,井筒用手臂擋掉。接著槙島出拳毆打井筒,仍然被井筒在千鈞一發之際用左手臂阻擋,沒有命中。


    「請你住手啊!你一定是誤會了!」


    幸宏抓住槙島的肩膀,可是他用力掙脫,使幸宏被手肘撞飛。運氣不好的幸宏,剛好被槙島擊中心窩,痛得差點要往前倒。


    「你到底是想怎樣啊!」


    「你這家夥!還不認帳嗎!」


    結果槙島和井筒開始互相拉扯,彼此抓著對方的衣服互瞪,誰也不讓誰。九重怒罵:「住一手———〡└


    「喂,那個光頭佬!你搞什麽鬼啊?給我住手!」


    九重揮


    舞手臂叫罵。但是槙島依然不放手,甚至還不斷轉換位置和重心,想要找機會踢井筒一腳。這時幸宏勉強站起身,他謹慎地卡入兩人之間說:


    「總之請你先聽我們解釋。你妹妹的事情是一場誤會,一定是有什麽地方搞錯了。」


    「你這家夥,憑什麽提我妹妹啊!你以為你算老幾!」


    槙島蠻不講理地回罵幸宏,一點勸說的效果也沒有。


    「你在說什麽啊!?你不就是為了你妹妹愛而來的嗎?」


    「你你你你竟敢直接叫她愛?你這混帳,剛剛直接叫她愛了對吧?混帳,我饒不了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啊!」


    「死妹控,你是有病嗎!我說過我不認識你妹妹啦!」


    「去你的,你這是什麽說話態度!」


    「我有說錯嗎?」


    「你是想打架嗎?我奉陪,我奉陪到底啦!來啊!」


    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井筒跟槙島更加使力揪住對方,彼此額頭相抵,發出「叩」一聲,在鼻子幾近要相觸的距離下互相瞪視。


    「請你住手啊!」


    「給我停——手!不然你會倒大楣喔。而且會非常淒慘!所以你最好趁現在給我適可而止!」


    雖然幸宏拚命嚐試拉開兩人,但是井筒和槙島緊緊捉住對方,絲毫不為所動。九重躲在幸宏背後越叫越大聲,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我、我去請老師過來……」


    天崎花容失色地說道。九重手指向她叫道:「好主意!」


    就在這一瞬間,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事情僅發生在片刻之間,天空馬上又恢複光明,似乎是有什麽東西飛過。幸宏忍不住轉過頭向後看——


    然後啞口無言。


    出現的是一位少年。他不知從何時就站在屋頂的邊角處,背對著鐵窗。少年身穿與槙島相同的紫色西裝外套,看來是山上桔梗院學園的學生。


    咦?這個人好像在哪見過。


    剛剛沒有開門的聲音,但是屋頂並沒有其他出入口。這裏被特別教室大樓的外壁與鐵網包圍,而且第一體育館有兩層樓高,照理說不經由出入口不可能抵達屋頂。


    幸宏仰望特別教室大樓四樓的窗戶,想到以前天崎曾經從窗戶跳下來的事。可是現在四樓的窗戶緊緊關著,同時窗邊放有類似收容樂器用的箱子,少年不可能從那邊跳下。


    插圖046t


    幸宏看向天崎,從她的角度應該可以清楚看見少年登場的瞬間。天崎似乎察覺幸宏的視線,但是她隻用不敢置信的表情回望幸宏,什麽都沒說。


    「慎!」


    少年朝幸宏的位置大叫一聲,空氣為之震動。槙島猛然轉過頭朝少年看去。


    這時少年奔出,不一會兒就衝到井筒與槙島,還有正要卡入他們兩人之間的幸宏身旁。他從幸宏的對麵伸出左手抓住槙島的肩膀說:


    「你克製一點。」


    並一把拉倒槙島。槙島剛剛還強硬地揪著井筒,現在卻輕易地被少年拉開,用單手壓製在屋頂的地板上。少年的臂力非常驚人。


    「波佐間,你放開我!」


    「你在想什麽?你這樣做是想被退學嗎?」


    槙島拚命掙紮,但是叫做波佐間的少年隻用左手和左膝就克製住他。他保持姿勢,抬頭對井筒說道:


    「抱歉,你沒受傷吧?這家夥個性比較不知節製。」


    「……嗯,是啊,看來是滿衝動的。我沒受傷。」


    井筒也對這突然的發展反應不過來。波佐間把自己全力抵抗的對手輕易壓倒,這讓井筒感到很驚訝;幸宏也是一樣,他隻能呆呆地看著波佐間與槙島。


    奇怪?這個人不就是昨天那位……


    幸宏覺得很麵熟的少年,就是昨天在公園幫小女孩取下氣球的人。雖然他身穿的服裝與當時不同,但是幸宏依然能夠辨識。


    「慎,準備回去了。小愛也有過來,你這樣亂來讓她很不高興。」


    「咦?你說什麽?這、這這這事情是怎麽一回事啊?波佐間?」


    激動的槙島停下動作,瞪大雙眼問道。波佐間看到槙島冷靜下來後站起身,同時伸出手扶起他。


    「沒什麽好問的。淺澤應該會把小愛帶過來,所以你快準備離——」


    波佐間一邊說一邊看向出入口,很碰巧的出入口就在這時打開。穿著山上製服,戴著眼鏡的少年與綁著辮子的少女一同出現。


    「啊,啊啊啊啊愛——你沒必要大老遠來找我啊。」


    「哥哥!」


    槙島跑向少女,可是少女卻高聲怒罵兄長:


    「我不是叫你不要多管閑事嗎?你太差勁了!我討厭你啦!」


    說完少女轉身離開,回到校舍內。


    槙島聽到這句話,當場震驚得跪倒在地,潸然淚下。


    「……嗚哇,真的哭了耶。」


    站在一旁的眼鏡少年小聲說道。波佐間慢步走向槙島,輕拍他的後背說:


    「慎,準備回去吧。已經沒有留在這裏的——」


    「我才不會就這樣了事咧耶耶耶耶耶耶!」


    哭泣的槙島突然站起身子,猛力衝向井筒。雖然波佐間大叫「小心!」但是朝井筒衝去的槙島卻——


    「看我這招!」


    正麵撞上九重丟出的看板,一股腦兒倒了下來。


    「咕喔喔喔!我的鼻子、鼻子摔斷啦!你們看,我流了這麽多血啊!」


    「慎,不要緊啦。那是紅色油漆的顏色,不是血。」


    槙島跌倒之後,用手摸摸鼻子上的紅色液體叫道。但是波佐間卻直接否定他的說辭。


    「槙島學長,你在幹嘛啊?真是呆耶。」


    「淺澤你說什麽!啊,話說回來,為什麽你會跟小愛走在一起啊?你竟敢這樣帶壞小愛!」


    槙島氣呼呼的瞪著迎麵走來的少年。這位戴眼鏡的少年——他似乎姓淺澤——哼了一聲,說道:


    「你別緊張。是愛同學知道槙島學長要來天栗浜之後,主動拜托我們帶她過來的。因為波佐間學長先出發,所以我自然是跟愛同學一起抵達。我說的對吧,波佐間學長?」


    淺澤淡然說道。被尋求同意的波佐間點頭回答:


    「淺澤說得沒錯。因為慎每次都會衝動行事,所以小愛也很為此傷腦筋。你該跟我們打道回府了吧?」


    「這、這怎麽可能……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啊!愛一定是被騙了!」


    鼻子被紅色油漆染成紅色的槙島固執己見地叫道。


    「還有,淺澤你給我聽好!你憑什麽稱呼小愛的名字啊?像你這種人想稱呼小愛的名字,還早三億光年啦!」


    「槙島學長,光年是計算距離用的單位。」


    「少囉唆!別以為你腦筋靈活就可以這麽囂張!」


    槙島憤怒地用手敲打地磚。


    這個人跟某人還真像……


    幸宏不禁如此心想。


    「重點是你這混帳啦!井筒,都是你害的!一切都是你的錯!對,就是這樣!我絕不饒你!」


    槙島站起身,手指井筒罵道。井筒雖然百般不情願,但是他的忍耐似乎已經到達限度,再度走到槙島麵前叫罵:


    「既然你講不聽,那就來比誰厲害啊!」


    兩人「叩」地一聲再度相抵,發出比剛剛還要響亮的聲音。


    「喔喔?」


    「啊啊?」


    「喔喔喔喔?」


    「啊啊啊啊啊?」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們兩個,一直在說『喔』


    、『啊』兩字耶。」


    波佐間歎道。淺澤一邊微笑,一邊拿出手機,拍下糾纏著的井筒和槙島。


    「我懂了!」


    這時,幸宏現在最不希望插話的人出聲了。


    「這場勝負,就用階梯賽跑來決定吧!」


    「…………」


    井筒與槙島看向說話者九重,波佐間也用驚訝的表情看著她。


    「你突然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幸宏代表所有人間道。九重挺起胸膛,朝天舉拳回答:


    「像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要用階梯賽跑定勝負啊。」


    是這樣嗎?


    九重說的聽起來是一派胡言,但是對怒不可遏的井筒來說,這句話似乎有如當頭棒喝。他與槙島彼此抵著額頭,大叫:「好主意呀!」而且還在喊話時噴出口水,讓槙島非常不悅。


    「階梯賽跑是什麽鬼東西啊!?你不要突然說那種鬼話!」


    槙島同樣口沫橫飛的提出反論,淺澤舉起手說道:


    「咦?槙島學長不知道嗎?寺城學長前陣子才跟我們說過啊,這網頁上也有刊登相關的有趣照片喔。啊,那頁是附錄,真正的說明是在這裏。」


    淺澤一邊說明一邊操作手機。看來就算是使用手機,也可以瀏覽天栗浜的網站。


    「喔,你是說前陣子提到的那個階梯社?號稱『掀起革命的人們』。」


    波佐間似乎想了起來,向淺澤確認道。他一邊回答:「沒錯沒錯,就是那個。」一邊把手機遞給波佐間。


    「就是這個嗎?呃,咦?這個……」


    波佐問看了一下手機螢幕之後張開口結舌,不知為何朝幸宏看了一眼笑了一下,隨後又回到正經的模樣。


    「如何?很有趣吧,槙島學長你也來看看這個啊。」


    「喔,是什麽啊?你拿過來給我看看。」


    「真拿你沒辦法。」


    淺澤把手機拿到槙島麵前,這樣一來井筒自然也會看到螢幕。


    兩人同時「噗!」地噴了出來。


    「這是啥啊!?喂,這人物不就是站在那邊的家夥嗎?」


    「嗚哇,神庭,你這下慘啦。你在運動會時被拍的相當清楚耶。」


    兩人互相抵著額頭笑了出來。幸宏好奇的朝兩人走近,淺澤把手機的螢幕展示給他看。


    「你看這個,照片中的人是你吧?」


    螢幕上出現的是幸宏坐在神轎上,身穿紅色丁字褲的模樣。


    「嗚哇——!?怎麽會有這種照片啊?」


    幸宏慌張的搶走手機。淺澤露出笑容,嘻皮笑臉地說道:


    「這是網站上的照片啊,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照片被登上網站了嗎?」


    「啊啊。這樣說起來,遊佐學長有來問我能不能讓他把運動會時的照片登上網站……真是太過分了,他應該先告知我要登的是這種照片啊。」


    幸宏抱頭哀嚎。九重也走近觀看手機的螢幕,笑了出來。最後連天崎都看過了照片。


    幸宏的肩膀意外的被溫柔地輕拍兩下。他轉過頭,看到波佐間用達觀的表情對他點點頭。


    「啊——真有趣。那麽大家也應該都理解我說的話了吧?就這樣決定啦。」


    九重一邊遞還手機給淺澤,一邊說道。雖然槙島還在抱怨:「不,我還搞不懂啊。」但是井筒卻用比他更大聲的音量叫道:「好的!」結果似乎燃起槙島的競爭意識,讓他接著用更高亢的聲音回答:「沒問題!」


    「就用階梯賽跑來決一勝負啊。如果我贏,你就給我跪下來跟愛道歉,然後要發誓再也不會接近愛!」


    「我根本從來沒有接近過你妹妹,但是沒問題。如果我輸給你,要我下跪還是要幹啥都可以。」


    「這可是你說的,混帳。還有,我不準你這樣隨便稱呼我妹妹!」


    「那我是要怎麽稱呼她啊,我已經很重視用詞了耶!」


    「你該叫她非常可愛的槙島小姐!」


    「太囉唆了啦!」


    真是愚蠢的對話。


    幸宏看著兩人胡思亂想起來。


    「你們在吵什麽?」


    出入口的門再度打開,刈穀、三枝,還有小夏一同走了出來。刈穀看到身穿西裝外套的三人後,對九重投以疑問的視線。九重承受刈穀的視線,很高興地叫道:「我們要舉辦階梯賽跑比賽啦!」


    「他們是山上的人啦!小源那邊的學生要來跟井筒算帳,然後我們就決定用階梯賽跑來分勝負。啊!對了!機會難得,我們幹脆來比團體賽好了!采接力形式,四對四競爭吧,這點子真妙。」


    「我聽不懂你在說啥,不過『小源』應該是指寺城吧。」


    「刈穀學長,事情是這樣的……」


    幸宏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且提出井筒與愛之間的事純粹是誤會。盡管槙島中途插嘴數次,但是因為波佐間牽製住他,所以他沒有再胡鬧。


    「原來如此。」


    刈穀聽完說明,搖了搖頭。他的眼神彷佛在說:「你們這群人,為什麽要在這種忙得要命的時候惹麻煩?」


    「請問,你就是刈穀健吾嗎?」


    波佐間突然問道。刈穀回答:「我就是,有什麽問題嗎?」然後淺澤與槙島也轉頭麵向刈穀,小聲說道:「原來就是他。」


    「你找我有事嗎?」


    這回換刈穀反問波佐間。


    「寺城學長經常跟我們提到你,他說你是他『永遠的勁敵』呢。」


    「我一直很好奇他的勁敵會是什麽樣的人,原來就是你。請問我可以拍張照片嗎?」


    淺澤靠近刈穀,拿出手機想要拍照。刈穀伸出手掌遮擋。


    「不行嗎?真可惜。」


    淺澤說道。然後他繼續嘻嘻嘻地笑了起來一毫無反省之意。


    「聽我說聽我——說!小源有沒有說到關於我的事啊?他有沒有打從心底崇拜我這個偉大的主人九重優子小姐?」


    九重舉起手強調自己的存在。波佐間等人說完話之後再過一會兒,槙島第一個發難:


    「我從剛剛就一直很想問……你說的小源,是指寺城學長嗎?」


    槙島說話時前半段朝向同學,後半段麵向九重。


    「那還用說!小源是我的第二號仆人啊。啊,第一號仆人是我身邊的這位健吾。」


    九重愉快地輕拍刈穀的手臂說道。雖然刈穀回答:「我不是。」但是她一點都不在乎。槙島等三人看到這幕情景,突然笑了出來。


    「真、真的嗎?寺城學長的綽號竟然是小源?」


    「我的天,這真是今天最大的收獲。太好笑了!跟他完全不配嘛!」


    「你們兩個……笑得太誇張了啦……」


    「波佐間,你還不是笑得很高興。」


    「……不,這個啊,實在是……」


    槙島與淺澤捧腹大笑。波佐間看起來像是在拚命忍住,但是他的雙頰還是藏不住笑意。


    「什麽啊——這有什麽好笑的?小源本來就叫小源啊——」


    九重似乎對他們的反應有些不滿。刈穀歎道:「你不要再叫寺城小源了。」但是九重沒有在聽。


    「總而言之,隻要加上小源,你們那邊就是四個人,所以我們這邊也要派四個人出賽。選手是井筒、瓶蓋、我還有小泉!健吾跟小三三最後才到屋頂,所以這次沒機會表現。」


    九重擅自做決定。刈穀無奈地歪過頭,三枝則是把拿在手上的筆記型電腦重新拿好,喃喃道:「真是亂七八糟。」淺澤看到三枝的模樣又笑了出來,說道:


    「嗚哇,我第一次看到這年頭還有人拿著筆電四處走


    。你不覺得那很重嗎?」


    三枝聽到說話聲轉過頭,淺澤一邊輕輕出示手機,一邊繼續說道:


    「以筆電當行動終端的時代已經結束啦,現在的潮流是這個。對了,你知道黑莓機嗎?它就快要在日本發售啦,我到時一定要買一台。」


    淺澤悠閑地說道。三枝稍微調整了一下眼鏡位置回答:


    「又不是在工作,幹嘛要買黑苺機?而且筆電有筆電的好。」


    「是這樣嗎?請問你難道不覺得拿那麽大的機器到處走會造成腰酸背痛嗎?我覺得筆電已經過時了啦。」


    雖然淺澤說話很客氣,實際上卻讓人感覺很沒禮貌。


    「淺澤,你在搞什麽鬼?」


    波佐間叫道。


    「不,沒什麽——我是在跟前輩討教知識啊。」


    「給我過來,看來我們是真的要比賽階梯賽跑了。」


    波佐間看起來有點困擾。這也難怪,有心想要參賽的人主要是井筒、九重,還有槙島等三人,幸宏等人沒有什麽意願參加,卻又想不出可以解決現況的好方法,隻好順應情勢。


    「要比階梯賽跑嗎?很好啊。就來比嘛。階梯賽跑是在校內四處奔走的活動,我們學校平常根本就不會做這種事啊。」


    「淺澤。」


    波佐間相當嚴肅的提醒,但是淺澤依然一副嘻皮笑臉的樣子,槙島也繼續和井筒互瞪,並且開口發問:


    「那我們要怎麽比賽啊?」


    「問得好,我們應該要幾時比賽好呢?今天是星期一,啊,我想到了。山上的學生在校慶結束後就無法進入我們學校,所以我們必須要在這段期間內比賽才行。哇!根本沒空嘛,這周的六、日就是校慶了耶。」


    九重一邊用手機看月曆一邊說:


    「那這樣好了,我們在校慶前一天比賽吧!時間是星期五放學後,這天會有不少學生留宿學校為校慶做準備。當天學校到晚上都還是燈火通明,不容易被抓到,我們就趁這時機比賽啊。」


    「那天根本就最不適合比賽吧。你想想,要是我們幹擾到人家準備校慶或是損壞了物品,後果可不堪設想。」


    刈穀立刻對興奮的九重潑冷水。九重雖然鼓起腮幫子不滿地「唔唔唔」低吟,但是又立刻高調地說:


    「你不要小看我們階梯社!我們不會損壞大家努力製作出來的成品啦!我告訴你,我們班上也在招牌上做了這——麽大一隻章魚模型喔!原本是要用電動的啦,可是森同學很小氣,叫我們不要把預算花在那種地方——」


    「夠了!夠了!關於社長班上的事我已經了解了。那我看因為這次是要跟外校的學生比賽,所以我們就把規定訂得嚴格一點吧。」


    刈穀提議道,他的表情看起來相當不耐煩。九重揮舞手臂回答:


    「沒錯,沒錯。重點就是這件事啊!我們終於能跟外校競賽了啊!我期待這種劇情很久了耶!」


    「……原來你期待很久了啊?那意思是說,這跟井筒的事根本沒關係,單純是你想辦比賽而已嘛。」


    「好,各位,要卯足全力比賽喔——」


    幸宏的吐槽被九重的喊話蓋過。這時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小夏突然拿出白板,上麵寫著:


    「衝突!天栗浜vs山上桔梗院學園」


    「比賽日期就定在星期五!沒問題吧?」


    「怕你不成,來啊!」


    「放馬過來,混帳!」


    槙島跟井筒怒吼。淺澤一邊嘻笑,一邊操作手機。波佐間垂下肩膀,低下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這個人也很辛苦啊。


    幸宏不知為何對波佐間湧上一股種親切感。


    「那我們今天就此告辭。」


    波佐間拉住正熱血沸騰的槙島手臂,向大家告別,帶領槙島和淺澤準備離開屋頂。雖然刈穀問他:「要不要送你們到校門口?」但是他搖搖頭拒絕。


    「那麽各位再見。天崎泉同學,再見了。」


    波佐間說罷,向天崎行了一個禮。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站在稍遠處的天崎瞠圓眼睛,幸宏等人也被他嚇了一跳。接著波佐間再一次向呆住的天栗浜階梯社眾人低頭行禮,便和同伴一同離開屋頂。


    「……他剛剛是在幹什麽?小泉,你認識他嗎?」


    波佐間等人的身影消失之後,九重對天崎問道。但是天崎也不解地歪頭回答:


    「……不,我想我應該跟他是初次見麵……但是——」


    「但是?但是什麽?」


    「啊,沒什麽,應該是我想太多了。」


    天崎用微笑敷衍掉九重的問題。九重雖然不太能接受,但是也沒有辦法繼續追問。井筒喃喃說道:「他該不會也是小泉學姊的支持者吧?」然後話題就此結束。


    「那麽,我們整理一下現況吧。」


    刈穀如同轉變心情般地宣告,並召集階梯社全員。


    「我說過啦——就是在星期五比賽嘛!四對四的接力賽啊,到時一定很刺激啦。」


    「優子,你先給我閉嘴。」


    刈穀抓住亂動的九重,看了一下幸宏等人說:


    「我先跟你們說明關於寺城的事。他全名叫做寺城源八郎,和我還有優子念同一所國中。小源這綽號隻有優子在叫,其他人都稱他寺城,不然頂多叫他源八。重點是,寺城現在是山上的三年級生。」


    「剛剛那些人似乎也知道寺城學長的事,他很有名嗎?」


    幸宏提出疑問。刈穀表情苦澀的回答:


    「算是吧,因為他那個人個性跟優子沒兩樣。」


    「你說什麽——小源哪裏跟我一樣啊?我長的才沒他那麽粗獷哩。」


    九重提出奇怪的抗議。刈穀忽視她,繼續說道:


    「我們偶爾會連絡,不過那家夥是個莫名高調的人。最近總是在喊著要『在山上掀起革命』,或是『今年的目標就是讓學園變樂園』之類的。我想他在山上應該是被當成危險分子看待。」


    「我印象中山上是校規相當嚴格的學校,他這樣不要緊嗎?」


    天崎擔心地說道。刈穀麵色凝重的回答:「他是還沒被退學,不過前途堪憂。」


    「這次的事跟寺城似乎沒有直接關聯,但是因為某人提議要辦四對四的階梯賽跑,所以事情變得很複雜。總之我今晚會跟寺城聯絡看看——」


    「你家跟他家很近,去襲擊他啊!來個先發製人!」


    「如果你想去居合道的道場踢館,請自便。」


    九重再度插嘴,但是刈穀隻用一句話打發她。


    「居合道?聽起來好威風啊。」


    井筒說道。他似乎很喜歡這類武道,說話時眼瞳充滿憧憬。


    「為了收拾跟那個叫槙島的二年級生紛爭,我們必須和山上的四位學生比賽階梯賽跑,隻是我覺得這場比賽大概對事態沒什麽幫助。很快就要到星期五了,雖然是老生常談,不過既然要比賽就要盡全力。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我們同時還要準備校慶。還有,我剛剛也說過,比賽時絕對不準損壞任何物品,這次比賽最重要注意的就是這點。」


    刈穀做出結論。井筒大聲回答:「是!」然後三枝舉手說道:


    「我找到資料囉。槙島慎,高中二年級。國中時加入田徑社,有參加全國大賽。出場項目是百米短跑、兩百米短跑、四百米短跑,看來是擅長短距離的跑者呢。不過山上現在沒有體育類社團,所以我想他現在應該沒有參加社團活動。」


    「聽起來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啊,還真虧他能考進山上。」


    井筒批評道。三枝一邊苦笑一邊回答:


    「這個嘛,


    我們不能隻憑剛剛的舉動來論斷他啊。」


    「不,他看起來很糟,我想他腦子一定有問題!」


    盡管井筒對槙島相當不滿,現在說的還是有點太辛辣了。幸宏等人聽了不禁苦笑。


    「那個叫波佐間的人是誰?」


    幸宏問道。三枝「唔——嗯」地吟詠一聲說:


    「因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找不到他的資料。網站上的學生名冊沒有他的姓名,社團的表揚名單中也沒有他的份。那個叫淺澤的倒是有找到。他叫淺澤慶司,高中一年級,曾獲得程式設計與cg繪圖之類的獎項。」


    「這樣子啊……」


    「對了,我剛剛一時忘記問,波佐間是怎麽到這裏來的啊?小泉,你有看到嗎?」


    接著九重提出幸宏心中的疑問。天崎承受大家的視線,稍微低下頭,看起來像是在猶豫該不該回答。


    「怎麽了嗎?你果然有看到他怎麽出現吧?難不成他是從空中飛來的嗎?因為當時天空有突然暗下來一會兒啊。小泉,我說的對嗎!?」


    「不是那樣。」


    九重荒唐的推理立刻遭到天崎否定。


    「可是,我也很不敢置信我看到的。波佐間同學是飛越鐵網進來的。因為我剛好站在他的對麵,所以看得一清二楚。但是,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辦到嗎?」


    然後,天崎說出驚人的事實。幸宏等人看向包圍第一體育館屋頂的鐵網。足足有三公尺高的金屬製鐵網並不是無法攀爬,隻是,那得要像幸宏等人一樣身處在屋頂內側才辦得到。如果位在另一邊的人想爬上鐵網,首先得要爬上足足有兩層樓高的第一體育館牆壁才行。牆壁上雖然有立足點,但是除非身手不凡,不然絕不可能爬得上去。而且鐵網有三分之一是朝內側傾斜,從另一邊爬上鐵網的人要爬下時,應該會感到相當可怕。此外,要從三公尺高處往下飛跳,也是非常需要有勇氣的行為。


    「……那個叫波佐間的人,腕力也相當驚人呢。他單手就製服了槙島,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井筒補充關於波佐間的情報。盡管三枝喃喃說道:「真是耐人尋味啊。」但是因為他無法有效調查,所以組起手臂靜靜地注視著電腦螢幕。


    「他離開時對小泉告別的動作也相當不自然,真是個令人在意的人。」


    「這方麵我會跟寺城間問。總之今天就到此為止,時候已經不早了,收拾收拾準備回家吧。」


    刈穀結束話題。眾人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元,然後幸宏「啊」的叫出聲。


    他製作的直立招牌一直倒在地上。他急忙拿起招牌,查看剛剛漆上的繪圖。


    「啊——我的天啊……」


    招牌因為跟槙島正麵相撞,苦心漆上的圖都糊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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