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蘇禾也沒閑心思去悲傷春秋,眼下重要的是收拾殘局。


    房子一時半會是修不好了,蘇禾叫徐秋來給她搭手,先在家門口搭了個雨棚,裏麵鋪上柴禾,又去楊嫂子家把先前讓她看的被褥都抱回來,暫時弄出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幸而大鐵鍋還有碗筷都被蘇禾提前放在了外頭,沒有被砸壞,眼下能臨時在院裏挖個火坑燒飯。


    這些都解決之後,其他倒沒那麽急了,蘇禾打算過些時候再找人修房子,現在正是各家自顧不暇的時候,就是出錢,都沒人願意來做工。


    快到飯點時,楊嫂子送了把綠油油的青菜過來,順便告訴蘇禾:“今晚吃早些,公社要開大會哩!”


    蘇禾正愁沒菜吃,忙接過青菜謝了楊嫂子,又問:“說沒說啥事?”


    楊嫂子先是搖頭,不過隨即又道:“我估摸著是要動員咱們交公糧!”


    提起這個,楊嫂子就滿肚的怨氣:“咱自己屁股都沒遮沒擋,還支援個啥建設!也不見誰來支援咱們!”


    以往每到收成季,上頭會先安排人到各公社考察,預估當年畝產量,再定下當季交公糧的指標,各公社如果當季完成不了指標,下個季度還得再補上。


    眼下剛遭過劫難,大家夥一方麵愁難修房,另一方麵還愁口糧,不少人都去了公社探問交公糧的事,也正因此,公社幾個領導商量之後,才決定開大會。


    關乎溫飽問題,蘇禾也很上心,天還沒黑就吃了飯,帶徐秋來去公社。


    楊嫂子也抱了她家饅頭緊隨在後,一路上,又碰上好些本村婦女,三五成群,結伴過去。


    到公社時,公社大院已經有不少人在,又過一會兒,便熙熙攘攘擠滿了人,公社的孫書記見各生產隊社員差不多到齊,舉高了喇叭喊道:“今個把大家喊來,是有要緊事說。雖然咱們前幾天遭了難,房子塌了家沒了,但幸好上頭提前叫咱們預防地震,這季度收的糧食都及時轉到了安全地,一斤沒少...”


    見大家夥議論紛紛,孫書記又道:“我知道,大家夥都關心要不要交公糧,我明確說下,不要交!上頭文件也發了下來,叫咱們安心修房,等來年再積極投入生產繳納公糧!”


    對於剛遭了難的村人來說,這番話無疑是天籟,場上立刻響起陣陣呼喝,就連蘇禾也是大鬆一口氣。


    作為實實在在參與過勞動的莊稼人,蘇禾清楚的知道,下半年來風調雨順,無論是水稻、苞穀還是黃豆,畝產量都不低,分攤到每個人頭上,絕對算是筆不小的財富。


    回去路上,楊嫂子快活極了,已經開始盤算自家三口能分到多少斤糧。蘇禾一旁聽著,隻是笑,並不插話。


    又聽同村的一個婦女接話道:“這回咱們可得好好謝有糧叔,聽說是他寫信向上頭反映咱們情況,上頭才批準免交公糧,還有糧叔他兒子,可幫了咱們不少忙!”


    楊嫂子讚同道:“是得好好謝,要我說,等糧食分下來,咱們挨家挨戶出點送去成不?”


    “成!咱家雞蛋我也拿去供銷社賣了,全存下來,能送多少是多少!”


    這時,又有一個本村的嫂子說:“我記著有糧叔家那兒子沒媳婦呢吧?”


    楊嫂子笑道:“咋地,你還想給人家說個媳婦啊,可拉倒吧,人冬子孬好是吃公家飯的,有糧叔又是大官,還愁娶不到媳婦?一般歪瓜裂棗人家可看不上!”


    說到這兒,又拿胳膊肘拐蘇禾,道:“饅頭他嬸兒,你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


    又過幾天,公社挨家挨戶統計好人口之後,就開始開糧倉發糧了。


    徐秋來還沒成年,隻按成年人的三分之二發放,加上蘇禾,算下來,叔嫂兩可以分到一百多斤水稻,三百多斤苞穀,一百多斤黃豆,其餘像紅薯、棉花、芝麻等,又各分了不少。


    比起以前,分到的糧食起碼多了兩倍的量!


    大家夥肩上扛,扁擔挑,籃子挎,把家裏但凡能盛糧的物什都翻了出來,馱回家藏到新挖的地窖裏。


    蘇禾也不例外,隻她到底是女人,身上力氣有限。待看到別家男人輕鬆肩扛手提,又見別家女人隻需在家喂雞種菜,破天荒頭一遭,蘇禾生了找男人的念頭。


    不過這個念頭並沒持續多久,很快被另外一股巨大的喜悅感衝散。因為這日,離家許久的楊四海回來了!


    這趟楊四海滿載而歸,甚至來不及喝口水,便叫楊嫂子喊來蘇禾。


    因老楊家現在不過幾片石棉瓦遮頭,稍說話大聲點,門旁都聽得清楚,見到蘇禾後,楊四海沒出聲,而是朝她伸手比劃了個三。


    按捺住心中激動,蘇禾壓低聲音問:“三倍?”


    楊四海點頭,也是止不住的喜色,說:“要是趕上年關,咱們能掙更多!”


    說罷,又直搖頭:“可惜,可惜哩。”


    蘇禾卻是喜不勝收,她知道倒賣賺錢,本以為最多兩倍的利潤,卻沒想到會超出她預想,於是繼續道:“哥,要是再去,能還算上我的份子不?”


    楊四海卻道:“妹子,我看你平常悶不吭聲,沒想到卻是個膽大的,我倒想再下趟廣州,就是年關查的嚴,我怕吃牢飯哩!”


    聞言,蘇禾訕訕一笑,隻聽楊四海又說:“不過我記得了,下回有啥好事,我喊上你,咱們盡量湊本錢!”


    蘇禾自然不迭應聲。


    拿上錢回家,直等天黑,左右門旁都歇息之後,蘇禾才偷偷把錢拿出來數。


    楊四海雖然說話不著調了點兒,但大事上還算靠譜,說賺三倍就給她賺三倍的錢,加上老本,她手上不多不少,整整八十塊。


    對於莊稼人來說,八十塊已經算筆巨款!


    不過還有好幾筆賬要還,家裏的房子又亟待修繕,還有到明年春,徐秋來也該上學了...


    這個夜晚,被“巨額”財富刺激到的蘇禾很晚才睡,到第二天醒來,她依然精神抖擻,幹啥事都渾身充滿了力。


    早上,蘇禾正伺弄自家院裏那片菜地,徐老五過來了,叫蘇禾跟他一塊去趟縣委,給徐有糧送點謝禮。


    “本來我想讓有地跟我一塊去,大房裏,也就你們跟有糧哥關係近點...有地那人膽小,怕見官,說啥也不願去,他又剛沒了婆娘兒子,我也不想硬勉強...我尋思著,還是你跟我去吧!”


    蘇禾沒意見,點頭應好。


    正好,她也想去徐立冬家一趟登門道謝,住院那會兒可沒少麻煩他家人,不去還個人情,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


    說定之後,轉天天不亮,徐老五就趕馬車來喊她了,架子車上堆了半袋稻米,一袋苞穀,一袋紅薯幹,車轅上甚至還綁了兩隻老母雞。


    這些都是全公社人湊出來的,大家夥你一瓢麵,我一把穀,分攤到每個人頭上的東西不多,卻也都是大家夥的心意。


    待到了縣城,送到徐家,可把徐有糧愛人給嚇了一跳,一番解釋之後,徐有糧愛人忙推脫不要,在徐老五的堅持下,才接了下來,又熱情的邀他們進屋坐。


    徐有糧愛人姓郭,叫郭正俠,穿著樸素,剪一頭齊耳短發,說話行事極為爽利。


    “實在不湊巧,有糧和冬子,這爺倆都下鄉去了,早知你們過來,我叫他們晌午回來一趟了!”


    說到這,郭正俠笑道:“都別走,留咱家吃頓晌飯!”


    徐老五頭次來縣委,難免有些局促,待聽到郭正俠留吃飯,激動道:“不了,不了,我跟侄媳婦一會就走。”


    “要吃飯,不然老徐回來得怪我慢待他老家人!”郭正俠開了句玩笑,轉拉上蘇禾的手,笑道:“再說我這侄媳婦也是頭回來我家,好歹我也是當大娘的,別的沒有,一頓飯還管不起?”


    左右推托不過,兩人隻能留下。


    郭正俠原本已經在燒晌飯,不過隻熱了饅頭鹹菜,當然不能拿出來招待客人,解下圍裙,對蘇禾跟徐老五叔侄兩道:“你們先坐,我去食堂打點菜!”


    說完,不等兩人阻攔,端了搪瓷缸匆匆往外走。


    不多時,郭正俠打菜回來,身後還尾隨了個妙齡姑娘,跟蘇禾差不多大年紀,皮膚白嫩,圓臉杏眼,梳兩根麻花辮,模樣幹淨斯文。


    “這是靜文,住我家邊上,她爸媽也下鄉了,我喊她過來跟咱們一塊吃口飯。”郭正俠笑著道。


    這姑娘全名叫吳靜文,彼此打過招呼之後,便坐了下來。


    “你就是我冬子哥的弟媳婦吧?”


    吳靜文抿嘴衝蘇禾露出個善意笑容,又問:“我聽說你們那邊是重災區,房子損壞重不重?我在水廠中學教書,如果你們有需要,我可以帶我學生去給你們幫個忙。”


    蘇禾忙感謝,轉看向徐老五笑道:“這是我五叔,咱們生產隊的大隊長,要不要幫忙,你問問他。”


    有人願意伸援手,徐老五自然樂意至極,連聲說好,爽快道:“吳老師,你們要去,不用帶幹糧,咱們生產隊管飯!”


    說說笑笑間,吃完了飯,吳靜文下午要給學生上課,說幾句便先走了,本來蘇禾也打算暗示徐老五回去,不過卻被郭正俠拉住又嘮起了嗑。


    “小禾,你看靜文咋樣?”


    郭正俠笑嗬嗬的,探問了句。


    蘇禾道:“吳老師模樣俊,講話斯斯文文,看起來是個好脾氣的姑娘。”


    郭正俠笑了,看起來極認同蘇禾的話,偷偷道:“這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跟冬子從小就能玩到一塊,我瞅咱家冬子也中意,就打算托個媒人去說親,不戳破這層窗戶紙,我怕他倆都不好意思主動哩!”


    蘇禾聞言,愣了半響,待反應過來後,臉上止不住的發熱,想起自己在徐立冬麵前還曾有過曖昧舉動,就尷尬的直想鑽地洞。


    更丟人的是,她居然以為那人對她有意思。難道是單身太久,連對男人基本的判斷力也喪失了?


    不管怎樣,這裏是沒臉再待下去了,蘇禾伺機找了個借口跟郭正俠說告辭,回鄉路上,因為還沒從剛才尷尬的情緒中緩過勁,話出奇意外的少。


    倒是徐老五,話題繞著徐有糧一家絮絮叨叨說不停,末了,又向蘇禾感慨不知哪家閨女有福氣能給徐立冬當媳婦兒。


    蘇禾脫口就道:“我咋知道!”


    話一出口,意識到反應太大,忙又補了句:“我的意思是,大哥的婚姻大事不是咱們能操心的。”


    徐老五也是老人精了,起先沒注意到蘇禾異常,眼下見她雖在笑,隻笑裏透著幾分牽強,仔細想了番,驀地就明白了,轉笑道:“對對,咱不提冬子,不提他...”


    說到這兒,他話音一轉,又道:“小禾啊,雖說你是徐家媳婦,可春來早沒了,這幾年你帶秋來過日子也辛苦,大家都看在了眼裏...要是想再找一個,我是讚成的,隻不過得找正經人,那些有了婆娘,或不爭幹的二流子,可不能惦記。”


    蘇禾一愣,隨即哭笑不得:“五叔,我沒...”


    “好啦。”徐老五打斷她話,說:“你不說五叔也知道,這女人總歸要靠男人活,光靠自己,日子可苦哩!回頭我叫你嬸兒留個心眼,給你物色物色。”


    徐老五越想越覺得是個事兒,又暗怪自己疏忽大意,要是早給這侄媳婦張羅門婚事,可不就沒人說三道四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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