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行為人熱忱, 又自覺在這裏白吃白住,占了不少便宜, 現在難得主人家找他幫忙, 他卻因無能為力幫不上忙, 臉上很快就透出點羞愧之色來。


    青蓮見他這樣, 方才莫名其妙產生的羞澀瞬間消失,上前幾步道:“無礙,隻是最簡單的五行陣, 我一說你就懂了。”


    “那好,勞姑娘稍候。”薛景行說著進去屋子, 換了日常穿的袍子出來, 跟青蓮和馨果往外走。


    他與藍治長所居的這個小院在山穀北側, 這一側似乎是專門劃給外來人暫住的, 除了青蓮和馨果,很少能見到別人。


    這次青蓮帶著他一路往西走,繞過一片桃林後, 到了一處地勢平坦的空曠地,那裏有幾個穿著各式彩裙的女子正聚在一起說話, 看見他們過來, 紛紛招手。


    薛景行猶豫了一下, 還是忍不住問:“青蓮姑娘,貴穀中, 沒有男子嗎?”


    青蓮一愣, 馨果先嘻嘻哈哈笑出聲來, “薛小哥你太有趣了!哈哈,我們穀中怎麽可能沒有男子?”


    薛景行大窘,青蓮笑著解圍:“不怪你,你來以後,就沒見著男子是吧?你也聽說了,我們穀主特別愛潔,男子體味偏重,為著穀主的鼻子著想,我們穀中男子都住在半山上。說穀中沒有男子,倒也不算錯。”


    “那我和藍道長……”


    “你們在下風口,安心住著吧,往常穀門開啟,有客人來,也都是在你們那一邊借宿的。”


    薛景行這才放心,跟著青蓮過去,與那幾個女子相見。青蓮先介紹了一下各人姓名,接著指點地上五個畫好的圓圈,“瞧見了嗎?陣腳不能動,要一直定在圈子裏,無論闖陣的人怎麽衝擊,都不能失去自己的位置,否則這陣就破了。”


    又一一解釋:“五行你應當知道吧?水、火、金、木、土,依次相克,水、木、火、土、金,依次相生……”


    薛景行之前確實從沒了解過任何與陣法有關的東西,但五行相生相克的基本道理他是知道的,青蓮她們這個五行陣又比較簡單,他很快就聽懂了,按照青蓮的要求,站到金位上,與幾個年紀大一些的女子結成陣法,讓馨果和她幾個小姐妹依次來闖。


    最開始幾輪,薛景行隻需要守住自己位置就行,等幾個小姑娘都來闖過之後,青蓮就交代要變陣。所謂變陣,就是趁著闖陣之人衝去別的方位,自己迅速與相生或相克的五行位上之人互換位置,這樣一來,陣眼隨之改變,破陣難度也將升高。


    薛景行漸漸覺出趣味,不再滿足於單純站住陣腳,開始跟其他幾個方位的人打眼色,商量變陣,直到幾個破陣的小姑娘急得哇哇叫,他才偷偷放水,讓她們破陣出去。


    “今日便宜你們了。”青蓮笑著說小姑娘們,“要不是薛小哥,非得把你們困到夜半不可!”


    馨果裝可憐:“青蓮姐姐最好了,才不會這樣餓著我們呢!”


    青蓮抬掌拍她腦門一記:“就知道吃!行了,都去吃飯吧。”又問薛景行,“薛小哥也餓了吧?和她們一起去吃吧。”


    薛景行笑著搖頭:“不了,我自己回去隨便做一點就好。”


    馨果一聽,立刻站住不走了,“薛小哥,你天天做的什麽飯那麽香啊?比我們穀中劉婆婆做的飯還香!”


    “就……家常便飯,你要是覺得香,就和我一起回去,我多做一點就是了。”薛景行照顧弟弟妹妹慣了,說完這句,看其他幾個小姑娘也都在瞧著,就又補一句,“大家一起去。”


    小姑娘們歡呼一聲,先跑著往小院方向去了,剩下薛景行看看青蓮她們,遲疑片刻,還是說:“上次青蓮姑娘說,已經辟穀不食了,那……”


    青蓮點頭:“我們穀中就這些小的還要吃飯,不用管我們。薛小哥快回去吧,辛苦了。”


    薛景行便告辭回去,到小院時,藍治長正坐在院子裏,給幾個小姑娘講故事,他笑一笑,自去洗手做飯,很快就烹調出四菜一湯端上桌。


    藍治長邁著四方步走到桌邊,一邊嘮叨著:“說了多少次了,這等靈氣充裕的食物,不可精烹細調,失了原味不說,還損了靈氣!”一邊自己動手,先盛了一碗山珍雞湯晾著。


    小姑娘們不像老道這麽口嫌體正直,已經團團坐好,流著口水等薛景行給她們盛湯。


    薛景行看她們都眨巴著眼睛,充滿渴望,便笑道:“吃吧吃吧,我給你們盛湯,小心燙。”


    幾個孩子立刻伸筷,一邊吃一邊此起彼伏的驚呼:“這是什麽?這麽好吃!”“好香呀!是我今天送來的兔肉嗎?”“這個真甜!是櫻桃,櫻桃也可以做菜嗎?”“呀,這豆腐裏有魚肉!”


    薛景行耐心回答:“那是清炒的蓮藕片。是啊,兔肉過油炸過,再撒香料,格外香一些。櫻桃是用米酒釀過的,加了糖桂花,我想你們應該喜歡吃甜。魚肉是剔下來之後,塞到中間挖空的豆腐裏的。”


    藍治長看小丫頭們吃的飛快,眨眼間盤子裏就少了一半,不由著急,問薛景行:“你就做了這麽多?”


    “還有呢,我再添菜,您放心吃。”


    老道這才滿意,從儲物魚袋裏找出一小壇陳釀來,給自己倒了杯酒,美滋滋的一邊喝酒一邊吃肉。


    薛景行看他愛吃兔肉,特意單獨給他盛了一碗放他跟前,又把其他菜添滿,才自己盛湯吃飯。


    不一會兒馨果吃飽,看見老道端著杯子喝的很美,就溜過去問他:“道長,你喝的什麽呀?”


    “酒啊,你沒見過麽?”藍治長眯著眼睛問小姑娘,“一醉解千愁,知道麽?”


    馨果搖頭,藍治長自嘲一笑:“是啊,你小姑娘哪有什麽愁?”說完一口喝光杯中酒,喃喃道,“少年不知愁滋味……”


    馨果似懂非懂,轉頭問薛景行:“薛小哥,你也喝酒嗎?”


    薛景行搖頭:“喝不起。”


    馨果更不懂了:“什麽意思?”


    “我們家窮,買不起酒,酒很貴的。”


    小姑娘對窮也沒有概念,“什麽叫窮?買是什麽意思?”


    藍治長就笑了:“你不用懂,左右你一輩子都會留在問劍穀,窮也好,買賣也好,都與你無幹,無幹!”


    馨果不太服氣,當晚回家就拿這些問題問了她姐姐,她姐姐比她大不了多少,也不太懂,第二天又問青蓮。


    青蓮將原話複述給穀主白虹,“奴婢一直想不通,這薛小哥明明看起來資質不錯,修煉起來進步神速,怎麽這麽大年紀還未入門?之前奴婢都沒看出他竟是個法修。現在又說家裏窮,連酒都買不起,修真界再窮的人家,也不至於如此吧?”


    “豈止是他令人想不通,那藍治長更令人想不通。紫清宮一向等級分明,能穿深藍道袍的,隻有各脈之主的親傳嫡係弟子,他自稱是廣崇台弟子,那麽廣崇台台主就是他師尊。可據我所知,廣崇台台主道號明毋,弟子都是心字輩。”


    “這麽說,他是冒充的?”旁邊穿黃裙的丹桂問。


    白虹搖頭:“冒充不了,這老道調息之法確是紫清宮心法無疑,而且這幾日我常見他出來觀星,口中念念有詞,顯然對天象頗有鑽研。但他修為又低的不可思議,瞧著至少有五六百歲了,卻仍卡在煉精化氣第三重境界。”


    她都想不通,幾個婢女就更想不通了,白虹也沒再說,隻吩咐青蓮:“忙去吧。那個薛小哥,性情直爽些,你想法套套話,若不方便,就叫幾個小的去。”


    青蓮應聲告退,又去找薛景行陪她們演練陣法,慢慢套問出了薛景行的家庭情況,回報給穀主:“他父母雙亡,和一個妹妹一個弟弟相依為命,弟弟像是有什麽先天不足,常常生病,好像就是因為這個,他和妹妹都沒開始修煉。對了,這一次他因故到了我們問劍穀,好像他妹妹、弟弟也不知去向,還並不在一處。”


    “他說沒說是哪裏人?”


    “說是說了,但奴婢不大相信。祖瀛洲雁國人,從小在什麽風棲城長大,奴婢聽都沒聽過。”


    “雁國……枕霞山就在雁國邊境……”


    “對,他說風棲城距離枕霞山不遠,城主姓牟,枕霞山倒是有牟姓世家,但……”


    話說到這兒,見穀主陷入沉思,青蓮停了話頭,靜靜等著。


    大約過了一盞茶時分,白虹才喃喃出聲:“莫非真的是來自於……那個夢竟然應驗了麽?”


    “夢?”青蓮一怔,“您是說,後來人那個夢?”


    白虹沒有回答,眼睛盯著棋盤上的棋子看了一會兒,歎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罷了。那薛小哥悟性如何?可堪造就麽?”


    “挺聰明的,我們已經將天幹地支都加入陣法變化,他學的很快。”


    “下次讓他闖陣試試,若能闖過,就叫他去試試千機陣。”


    “千機陣?”青蓮大驚,“他才入門十幾日……”


    “叫曇華隻開第七縱的十種變化,試一試,死不了人。”


    青蓮對穀主一向深信不疑,白虹這麽說了,她就沒再有異議,先去通知了掌管千機陣的曇華,然後去找薛景行,跟他說:“你陪我們練了這麽久陣法,想不想自己試試破陣?”


    薛景行不知就裏,眼睛發亮說:“想!可以麽?”


    “當然,正好馨果的姐姐傷也好了,明日我們擺個天幹五行陣,你來試試破陣。”


    薛景行興奮不已,卻不料第二日順利破陣後,又被帶到山穀南側叢林前,要求他繼續破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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