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如果是.那真是謝天謝地。不然我真不知該如何跟她道歉,我當時一定是哪根筋不對了。”


    一定是。毫無疑問,當時的中河是有某根筋不對勁。不過,現在已經恢複正常了。大概是有人在他身上施加了狀態回複係的咒文吧。


    後來我和中河又東拉西扯了一堆.直到電話卡的餘額快沒了時才互道再見。這樣也好,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掛斷電話後,我立刻撥打另一支電話號碼。


    “現在方便出來見個麵嗎?”


    我一邊和電話中的對象指定碰頭的地點和時間,一邊撈起圍巾和大衣.本來在大衣上躺得平平的三味線滾落到地毯上.對我投以責難的目光。


    昨天諸事不宜,而到處奔波忙碌不已的今天,也即將結束。


    我踩著腳踏車,奔向我再熟悉不過的怪胎聖地、長門的豪華公寓附近的站前公園。五月初長門約我出來就是約在這,跟著朝比奈學姊去到三年前的七夕時,我也是在這地點醒來。還有,前陣子我第二次回到過去時,也是和大人版朝比奈一起坐在這裏。昔日的回憶一幕幕浮上心頭。


    騎到入口附近,我停好腳踏車,走進公園內。


    坐在那張充滿回憶的長椅上等著我的,是全身裹著連帽粗呢外套猶如砂人(注:sandpeople,電影‘星際大戰’裏的外星種族之一)的人影.在路燈的照射下,活像是從黑暗中鑽出來似的.


    “長門。”


    我朝直視著我的嬌小夥伴喊出聲.


    “抱歉,突然把你找出來。就像我剛才在電話裏頭跟你說的,中河改變心意了。”


    長門舉止自然的站了起來,略微點了點頭,說道:


    “是嗎。”


    我攫住長門漆黑的星眸.


    “真相差不多可以揭曉了吧。”


    我以飛快的速度踩著腳踏車趕來,因此身子相當暖和。在寒冬的夜空下挺一陣子沒問題。


    “中河對你一見鍾情,這我還可以理解。人各有所好嘛。可是.今天他突然就變心,實在太不自然了。加上今天比賽時……中河受了傷被送到醫院後,對你的戀愛感覺就突然消失殆盡,我想他會受傷絕對不是偶然。


    “…………”


    “你是不是動了什麽手腳?我知道你在比賽時做了某件事。是你讓中河意外受傷的,對不對?”


    “對。”


    爽快的回答之後,長門抬起臉來直視我。接著又說:


    “他一見鍾情的對象,並不是我。”


    語調平穩得像是在念論文。


    “他看到的我並不是我,而是資訊統合思念體。”


    我靜靜聆聽。長門又以同樣的語調繼續說明。


    “他擁有透過我這個終端機,進入資訊統合思念體的超感應能力。”


    吹來的寒風,刺痛了我的耳朵。


    “隻是他不曉得他看到的是什麽。畢竟人類隻是有機生命體,在意識層麵上和資訊統合思念體是天差地遠。”


    ……看到了她背後的光圈。就像是天國照射到大地的光芒那般聖潔──當時中河是這麽說的。


    長門不帶一絲感情,繼續述說解決篇。


    “恐怕他看到的是那超越時空的智慧與日積月累的知識吧。盡管他透過終端機讀取到的資訊僅有九牛一毛,但那資訊壓已足以令他為之傾倒。”


    所以他才會會錯意……嗎?我看著長門參差不齊的瀏海,歎了一口氣。中河感受到的長門內在.事實上隻是資訊統合思念體的某一端.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長門的頭頭確實擁有人類無法比擬的龐大曆史、知識量等奇妙的力量。一不小心誤闖進去的中河,為何會茫然自失一點也不足為奇了。這就像是誤開了內含惡意程式的檔案,你的電腦就會被綁架、動彈不得一樣。


    “因此中河才會誤以為,那是墜入愛河的感覺?”


    “對。”


    “所以……你在美式足球賽中修正了那家夥的那份情感。”


    披頭散發的河童頭以點頭代替回答。


    “我解析他擁有的能力,並消除。”


    長門回答:


    “要接上資訊統合思念體,個人的腦容量實在太少了。因此我早就預見弊端遲早會顯現的這個結果了。”


    這我了解。姑且不論中河看到長門的一瞬間進入忘我狀態的反應,光是從他經過半年之久才來跟我高談閭論十年計劃,就足以證明他腦筋有點短路。放著不管的話,真不知道他將來會抓狂到什麽地步.我光想就害怕。


    可是,我還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為什麽中河有那種力量?透過你看到資訊統合思念體的那種特異功能,是他與生俱來的能力嗎?”


    “他會得到那個能力,恐怕是在三年前。一


    又是三年前?長門、朝比奈學姊和古泉之所以會在這裏,就是起因於三年前發生的某件事。不,應該說是春日引起的某件事……


    此時,我察覺到一件事。


    長門說那個叫超感應能力。既然是這樣……我明白了。搞不好,中河是類似古泉這樣的超能力少年後補者也說不定。三年前的春天,春日確實做了某件事。使得時空產生廠斷裂,資訊奔流。超能力者也因而誕生的某件不可考的事。假如真是這樣,就算中河取代今日的古泉成為春日身邊的超能力者也不奇怪。古泉那意有所指的態度也解釋得通了.不管他早就知道或是經過昨、今兩天調查之後才曉得,那小於一定已察覺到中河所擁有的半吊子超能力了。所以才會暗指我的朋友多是“奇人異士”。


    “有可能。”長門說。


    或者是……我感到一股並非肉體感覺的寒氣。並不是任何事都非得和三年前的某個時期扯上關係。說不定春日至今也仍以超自然的影響力影響他人。就像是讓櫻花到秋天仍持續盛開,神社的家鴿變成旅鴿那樣的奇跡。她還在對周圍的人持續散布她的影響力。


    “…………”


    佇立不動的長門並沒有回應我。或者是她該說的都說完了,就走了出去。掠過同樣杵著不動的我身旁,像是一縷決心要成佛的遊魂.溶入暗夜中!!


    “等一下,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長門的背影,讓我有種難言喻的感覺,我不禁出聲喊住她。


    聲稱對長門一見鍾情,請我代為轉達丟臉到家的示愛宣言的中河,就我所知,是對長門直接吐露愛意的第一人。昨天聽了我在社團教室念給她聽的求婚文.她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有人向你熱切告白:我愛你,請許我一個未來,搞半天卻是那個人會錯意,你的感想又是如何?


    我滿心的疑問,終於化為詞句,從口中說出:


    “你遺不遺憾?”


    自最初的相遇至今這半年多來,我和長門有過許多共同的回憶。雖然和春日、朝比奈學姊、古泉都有,但是我和長門有關的事件特別多。對我而言幾乎每件事都有她。順便一提,讓我內心的鍾擺擺動得最大的也可以說是她。不管發生什麽事.春日自己都有辦法應付。朝比奈學姊隻要保持原樣就好.古泉怎樣則管他去死.可是──


    “當你得知他的告白是會錯意了,你有沒有感到有一點遺憾?”


    “…………”


    長門停下腳步,以勉強可說是朝向我的程度,側頭轉向。冷不防吹來的風。將長門散亂的頭發吹得更加淩亂,遮住了她的側瞼。


    夜風冷冽得像是能把我的耳朵割掉。等了好一陣子,靜謐小聲的言語乘著夜風吹送到了我耳邊。


    “……是有一點。”


    **************************


    *******


    尋貓記


    朝年末的最終時間點逐漸逼近的寒假中期,我們本來應該是很期待古泉和那一行人協助之下編出的推理遊戲,可是抵達鶴屋學姊家別墅的那一天,我們就迷失在猶如白日夢一場的謎樣怪屋裏,甚至還引發了長門昏倒在滑雪場,春日大呼小叫的緊急事態.


    幸好,再度回到正常空間的長門,立刻就恢複了健康。不管怎麽說,這都是相當混亂的一天。日曆上的日期是十二月二十日,除夕前一天。


    到了隔天——也就是除夕當天。


    既定已久的計劃仍然照預定進行。所謂的計劃就是在暑假孤島行時。多事的古泉舉辦了不辦也無所謂的驚喜活動,結果卻一場胡塗的推理遊戲冬季版。隻是和上回不同的是,這回我們一開始就知道是推理遊戲,事實上這次合宿的重點就是這個:至於在雪山遇難、虛幻的洋館、冒牌的全都露朝比奈、尤拉先生的五四三定理、還有發高燒昏倒的長門,都是不在任何人的預定之列.也沒人希望發生的小插曲:事實上那也不像是春口的作風。真想對那個叫不出名號的始作倆者比中指破口大罵。雖然長門掛了,幸好有我和古泉——朝比奈學姊(小)有沒有幫到忙很難說──在才勉強渡過難關。而且我們目前置身的別墅裏,有著不太像是普通人的鶴屋學姊,以及古泉的組織同僚.忽視這樣的組合,反而更不自然。


    於是──


    好不容易,很sos團的,不,應該說是很春日式的例行活動終於可以照著事前準備開始進行了。


    這一年以這種方式結束到底好不好,這疑問始終在我腦中揮之不去,但是在場人士似乎隻有我有那樣的疑問,身為少數派,隻得認命乖乖閉嘴。


    確認一下這次的登場人物好了。這次有我、春日、長門、朝比奈學姊、古泉、鶴屋學姊、我妹、花貓三味線、森小姐、新川先生,以及今天才會抵達的多丸圭一與阿裕先生兄弟。


    春日提案,古泉主辦的懸疑之旅第二彈就此揭幕。


    除夕當天一早,我們用完森小姐和新川先生準備的早餐後,就在鶴屋家別墅的一樓,挑高設計的公共空間集合。那個開放性空間足足鋪了二十帖榻榻米大(注:約十坪大)的木質地板,簡直就像是為了表演能劇或狂言而搭建的檜木舞台.上麵設置了坐八個人也不覺擁擠的大地爐(注:和暖被桌原理相同,不過桌下挖了個地洞,腳可以放在洞裏舒適的坐著,不必跪坐)是相當適合住客自由玩樂的空間。當然,地板也有鋪設暖氣,牆壁一角具有優異靜音功能的電暖爐也吐出了暖風,坐在公共空間和通道中間的人.自然是全身暖烘烘。


    從窗戶看出去,滑雪場的上空晴朗得像是有人用噴槍在臣克力版噴上藍墨水那樣的湛藍,可是,本日禁止所有的滑雪活動。


    “我還是有點擔心有希,今天就在室內活動吧。”


    就這樣,春日宣布了滑雪禁令。人家長門早就麵無表情的對想硬拉她去看病的春日說“我沒事”了,但是我家團長決定的事情.誰也無法動搖。


    “你聽好了!最起碼今天不準外出!在我認定你完全康複前,激烈的運動和會讓精神亢奮的事情都不許你做。明白了沒有?”


    長門目不轉睛凝視著春日的銅鈴大眼,接著將視線轉向旁邊排排站的我們。仿佛在詢問:我是無所謂,你們呢?而有這種觀感的人似乎不隻我一個。


    “我很讚成,畢竟留下長門同學你一人出去玩,我們也不放心。為了救一個人,全體站在同一條命運線上……未嚐不是一段佳話呢。”


    古泉爽快的回答.邐不是正式團員的鶴屋學姊和我妹也欣然接受。我妹雙手抱著的.二味線看法為何我不清楚,但是它連喵都沒瞄一聲,應該就是沒意見;


    “不如將預定的流程提前吧。”古泉的視線遊走到窗外,“本來預定晚上開始,淩晨o時結束的推理遊戲,提早開始也可以.”


    能不能現在就開始?在春日躍躍欲試的目光灼傷我的視神經細胞之前,求求你陝開始吧.


    “不好意思,最好是等到飄雪之後再開始比較好。氣象預報說中午過後就會開始下雪,請耐心等到那時候.”


    是你說需要貓咪,我才帶那隻重得要命的三味線過來的,現在又說沒下雪就不行,是怎樣?要雪的話,外麵不是積了一大堆?


    “我需要的是雪下個不停的狀況。啊不,我不能再說了。因為這和詭計有關。”


    說完.古泉朝妹妹懷裏乖巧的花貓笑了笑,拿起放在電暖爐旁邊的登山背包.


    “為了因應這種狀況.我事先準備了各種遊戲。在室內玩一整天也不成問題。”


    這我聽了倒有點小期待,卻隻見他一一拿出類比式桌上遊戲。古泉該不會是討厭電子機器吧?


    我們幾個是可以大玩特玩沒錯,但是森小姐和新川先生怎麽辦?昨天起便以管家兼主廚的身分接管別墅大小事務的新川先生,和勤快侍奉我們的女侍森園生小姐.真實身分是古泉隸屬的謎樣組織——監視春日的“機關”人員。


    昨晚,這兩位表現得實在太過謙卑,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想去幫他們弄料理和整理房務時──


    “不用了。謝謝先生您的好意。”


    謙恭二人組禮貌的婉拒了。


    “這是我們份內的工作,理應由我們負責。”


    咦?難道這兩人私底下是真正的管家和女侍?他們不是古泉請組織同僚過來幫忙仿做樣子的嗎?


    或許是發覺了我的疑惑,新川先生,卸下了營業用的麵具,臉上堆滿笑容。


    “這全是拜職業訓練所賜.”


    對我如此說明。因此,在這公共空間並未看到那兩人的身影。現在大概在廚房忙吧。


    另外兩位尚未露麵的登場人物。一位是在生化科技領域占有一席之地,錢多到足以買下一隆孤島當避暑勝地的多丸圭一先生,另一位是其弟阿裕先生。這對兄弟的登場是在春日登上桌上遊戲人生的高峰、成為億萬富翁,而我們債台高築之後,也就是以懲罰遊戲為賭注,作為飯後消化運動的神經衰弱大會的午後兩點左右。


    邪兩位貴客由出去迎接的新川先生帶別我們置身的公共空間,和我們打了一下照麵。


    “要不是因為下雪,列車誤點,我們早上就該到了。”


    怎麽看都像是普通大叔的多丸圭一先生,笑臉依然和夏天時一樣和煦。


    “呀。各位,好久不見了。”


    跟我們打招呼的是看起來就是好青年的多丸裕先生,對著古泉展現誇張的愉快笑容,揮手致意,接著又對鶴屋學姊說:


    “你好,敝姓多丸,請多指教.謝謝你的招待.能被邀請到鶴屋家的別墅渡假,是我莫大的榮幸。”


    “哪裏哪裏,別客氣!”


    鶴屋學姊開心的說道:


    “你們是古泉學弟的朋友,而且還準備了娛興節目,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我這個人最愛看表演了!”


    不管對象是誰,鶴屋學姐都有辦法在初次會麵的十五秒內和對方成為好友。恐怕她在朝比奈學姊班上也是如此吧。好羨慕她們那一班的男同學啊。


    森小姐和新川先生再度不約而同向多丸兄弟行禮。


    “歡迎兩位貴賓蒞臨。”


    “沒想到冬天也要麻煩二位。”圭一先生苦笑。請多多關照,新川。”


    “請問兩位用過午膳了嗎?”


    森小姐微笑詢問,阿裕先生同答:


    “我們在電車上吃過了。先帶我們到房間放行李吧。”


    “好的。行李請交由我來拿。”


    新川先生深深的一鞠躬,忽然看了古泉一眼。


    “那麽.各位。”


    古泉站起身來,口氣活像是婚禮上的司儀——


    “趁著大家玩興正濃,現在就開始進行遊戲吧。隻是對剛到的多丸先生他們有點不好意思。”


    笑容顯得有點僵硬。是不是古泉對遊戲的安排本身沒自信.還是又有什麽烏龍狀況在等著我們?


    “在此事先聲明,被殺害的人隻有圭一先生.不會發展成連續殺人.此外,凶手也是隻有一人。請大家推理時排除凶手有多人的可能性。動機的話……可以不用考慮。因為那一點意義也沒有。還有一點.從現在起──”他指著牆亡的掛鍾,“──也就是從午後兩點到三點之間,除了新川先生和森小姐以外,其他人都不可以離開這個公共空間。阿裕先生也請留在這裏。有任何急事,請趁現在快點完成:各位都願意配合嗎,.”


    大家一致點頭.


    “離兩點整還有七分鍾.不過沒關係。好.可以開始了.”


    古泉朝多丸圭一先生點了點頭.


    “那麽──”


    繼夏日那次的死者角色,再度成為大家注目焦點的圭一先生,難為情的搔搔頭,站了起來,以像是在誘導我們的語氣說道:.


    “我的房間.是在主屋外麵的小屋是吧.”


    “是的,請隨我來。”森小姐說。


    “我想小睡一下。今天一大早就起來了,有點睡眠不足。大概也有點感冒吧,鼻子不太舒服。”


    “對了.圭一先生對貓過敏嘛。會不會是因為過敏的緣故?”


    就算是演戲,也實在演得太做作了。


    “搞不好.啊,請不用放在心上.我對貓過敏沒有那麽嚴重。假如是在狹窄的房間共處一宗就會很痛苦,在這麽寬廣的空間就沒有問題.”


    接著又囑咐了一次:


    “對了,你大約四點半左右叫我起床好嗎?可以嗎?四點半。”


    “好的。”


    森小姐彎腰一鞠躬,接著又優雅的挺直,走了出去.


    “請跟我來,這邊走。”


    為了追上森小姐.圭一先生囫圇吞棗說完一堆又臭又長的台詞之後,就消失在走廊深處。


    公共空間頓時彌漫著一股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氣氛。


    “我也就此告退了。阿裕先生,我幫你提行李。”


    新川管家行了一個九十度鞠躬禮,將皮包和上衣接手過去。便迅速離開。


    目送三人離開後,古泉假裝清了清喉嚨。


    “所以,第一幕到此結束。請大家盡情地在這寬廣的地板空間享樂。”


    “等一下。”


    提出異議的是春日。


    “剛才說的小屋是什麽?這裏有那種地方嗎?”


    “有啊。”鶴屋學姊回答,“它沒有和這棟主屋蓋在一起,是規模很小的別館。咦?你們過來時沒看到嗎?”


    “沒看到。古泉,隱藏線索是犯規的喔。這點沒告訴我們的話不公平。現在大家一起去看吧。”


    “我是想待會再帶你們去……”


    預定的流程走樣得如此之快,讓古泉的微笑顯得有點牽強。可是他看看時鍾之後.似乎還有補救的空間。


    “我明白了。過去看看當然沒有問題。”


    “這邊這邊!”


    鶴屋學姊帶頭走出去。大家自然也一個個跟上去.連抱著三味線的我妹都跟來了。雖然我不認為這一人一隻對推理會有什麽幫叻。


    從公共空間出來,就是麵對中庭的通道。外側的牆壁鑲嵌了透明玻璃,庭園的景觀一覽無遺。


    天空不知何時開始飄雪.


    積雪的深度差不多到達膝蓋.庭園的造景看得出來是偏日式風格,隻是拜積雪之賜.到處都是白茫茫。在這樣的白色風景中,有座看似茅舍的小小建築物孤零零的佇立著.


    差不多走了一分鍾,鶴屋學姊打開通往庭園的門,指著它說:


    “那就是別館的小屋。是我爺爺以前用來冥想打坐用的。我爺爺怕吵,為了逃避主屋的喧囂,每次來渡假就會關在裏麵。既然怕吵就別來嘛!可是不邀他來又說不過去,真是難伺候的老人家。”


    鶴屋學姊埋怨歸埋怨,語氣中卻充滿了懷念。


    我一個細節都沒漏過.仔細地觀察。自主屋的這道門一路延伸到庭園小屋的回廊通道,四周並沒有牆麵,隻有屋頂可以避雪。因此,唯有主屋到小屋的那段鋪石步道沒有受到雪片侵襲。那是幸好今天是這種靜靜的飄雪日,遇到風雪天可就沒這麽好運。


    從洞開的門戶吹進來的冰點以下的冷空氣讓沒穿外套的我們冷得要命。尤其是三味線:心情特不好,拚命扭動、想鑽回溫暖的被窩.我妹覺得那樣的三味線很好玩,還來不及阻止她,她就直接穿著拖鞋跑出回廊,將懷裏的三味線湊近積雪。


    “喏,三味,這是雪喔。要吃嗎?”


    三味線扭動得像是拚命想掙脫釣線的鯉魚,一逃出我妹的臂彎,就“嗚喵~”主張心中的不滿,接著就衝進主屋,不見貓影。大概是溜回去地板繼續睡它的大頭覺吧。


    “哎呀。”


    結束圭一先生帶房任務的森小姐,正以輕盈得宛如沒有體重的步伐,踏過鋪石步道而來。


    這位年齡不詳的美女嫣然一笑。


    “各位有什麽事嗎?如果是要找圭一先生,他人在那楝小屋裏,”


    “你確定?”春日問,瞼上已露出狐疑的表情。


    “我確定。”古泉代答。“因為劇本就是這樣安排的。”


    “請容我再叮嚀一次。請各位在三點之前都不要離開現場.假如非離開不可,還請由我陪同。”


    古泉走近放在角落的背包,又從裏麵取出東西來。還有什麽要拿的,幹脆現在一次全拿出來吧。


    “嗯?”


    我突然發現一件事。三味線不見了。古泉放東西的角落就在電暖爐附近,而放置在出風口前方的座墊已成為新近的貓咪指定席,我以為它早就在那躺得四平八穩了。不過這個疑惑──


    “這段期間,就來玩這個吧。涼宮同學。可以嗎?”


    轉眼就被古泉這段話攪得煙消霧散。


    “也好。”春日不知為何看來相當得意,“現在玩可能有點早,不過反正早晚都要玩,不玩白不玩.給我,古泉。”


    春日從古泉手中接過紙袋,拿出了怪怪的東西.幾張看起來像是畫的紙,還有同樣數目的信封袋。看到信封袋裏的東西和攤開在地爐上的紙張全貌,我心小不免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鄉愁。


    “這是福笑.”春日道。“小時候大家都玩過吧?這是預定明天玩的遊戲,可是現在不玩的話很浪費時間。況且,這可不是普通的福笑遊戲喔。”(注:福笑是日本新年期間玩的傳統遊戲。遊戲者蒙上眼睛,在阿多福(男)和阿龜(女)的傳統麵具上,排列眼睛、鼻子、嘴巴等五官,瞎子摸象排出來的滑稽臉譜往往會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看了也知道。不管是瞼型或是發型,怎麽看都像是照我們的臉畫的q版肖像畫。而且畫得相當傳神,即使缺了眼睛鼻子等零件.還是很好認。春日會如此得意就是這個緣故吧。


    “這是我做的。親手製作的喔!而且是純手工製作。連鶴屋學姊的都有。知道你妹也來了,我就連你妹的份也一起做了。啊,阿裕先生,對不起~我對你的臉沒什麽印象……”


    “沒關係。沒關係。”阿裕先生的語氣相當自然,“對我的長相沒有印象是好事。”


    “或許吧.”


    春日笑嘻嘻的環視我們這些團員。


    “不錯吧?可以用自己的瞼玩幅笑。不過我先說好,下手無回喔。完成的臉蛋會用


    膠水黏好,掛在社團教室牆上展示,所以要給我認真地玩.否則掛在社團教室永世流傳下去的將會是一些怪模怪樣的臉。”


    那顆腦袋瓜成天就隻會想些有的沒的。春日的繪畫功力確實高竿,福笑的肖像畫將我們各門的特征部抓得很好。將五官正常排列上去的話,很容易就看得出是我們的變形畫。光是這一點.就不能辜負春日的苦心、


    “誰要先開始?”


    對於春日的問題.鶴屋學姊勇氣十足地舉起了手。


    不像是普通人物的鶴屋學姊並沒有透視能力。用毛巾蒙眼的她,漂亮排出了一張好笑的自畫像,惹得哄堂大笑,她自己看到成品也笑得半死,在地上打滾.就算是笑袋(注:昭和年代盛行一時的暢銷玩具)也不可能笑成這樣子.


    第二位是古泉。麵麵俱到的俊臉也毀於一旦。取下蒙眼毛巾的古泉見到自己的作品時,表情無比哀怨,但是想到下一個就是我。我也無法笑得很開懷。


    真是充滿緊張感的福笑遊戲啊。當我做好了心理準備——


    “失陪一下。”古泉小聲地對我說。“我還得跟新川先生他們商討明天之後的流程安排,請容我離席。”


    他就直接走出公共空間。我不曉得他是要商討什麽,但那個現在不重要。裝飾在社團教室的本人肖像畫會如何呈現,一切端賴我接下來的空間感掌握能力決定。


    我的福笑自畫像最終以大爆笑收場。算了。總比做出平淡無奇的臉,讓全場氣氛降到冰點來得好。不過鶴屋學姊,你也笑得太超過了吧。


    當我拿下蒙眼毛巾,悵然的聽到鶴屋學姊的驚聲尖笑時,就看到古泉回來了。我反射性的看了一下時鍾。


    時間是午後兩點半過一點點。


    “失禮了。”


    不曉得在打什麽主意,古泉抱著之前不知跑到哪去的三味線回來了。他是抱去幹嘛用?


    “沒有,它在廚房那邊纏著森小姐不放.”


    古泉直接將三味線放到電暖爐前的座墊上,沐浴在暖風小的貓咪蜷縮成一團。將吃得飽咚咚的貓咪放在溫暖的地方是馴服貓咪的不二法門.


    “成果如何?”


    古泉在我旁邊坐下,朝地爐那邊看了一眼。鶴屋學姊和占泉、我的福笑像都已遭到我妹的毒手,黏好待展示了。與其展示這種東西,不如展示別的。譬如朝比奈學姊的cosy等身大照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接著輪到朝比奈學姊、長門玩福笑:做什麽都可愛的朝比奈學姊用顫抖的雙手摸索著五官的零件,結果排成了好笑但相當可愛的肖像畫,長門也出人意表完成了超現實風格的福笑像,這又讓鶴屋學姊驚訝到翻過去。當然,看長門的表情就知道她全然不明白自己的肖像畫何以會惹人發噱,一直盯著自己狀似愉悅的臉打量。


    就在我們展開地爐福笑書至死鬥時……


    “各位,就快要三點了。”


    古泉突然發話.


    “在此我想穿插一段休息時間.從三點到四點這段期間,仍有需要待在這裏,想上洗手間的話請趁現在快去。”


    除了我和長門、阿裕先生,以及古泉之外,全部人員都已從原木地板消失。長門仔細端詳自己的福笑畫,阿裕先生則是饒富興味地看著長門的側臉。


    我問古泉:


    “命案何時會發生?”


    “先不談這個,你看一下窗外好嗎?”古泉指指窗外,“看得到外麵在下雪吧?請記住這一點。雖說沒在下雪,我也會要你當作有在下雪,不過當前的狀況還真是配合得恰恰好啊。”


    我仔細審視起古泉放心的笑容時,女生四人組就回來了。我們當中最像凶手的就是阿裕先生了。再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選。雖說到目前為上我還沒發現他有什麽可疑的舉上。


    春日一腳踩進地爐。


    “古泉,接著來玩那個吧。幫我拿一下好嗎?”


    “好的,是那個沒錯吧?”


    古泉又走向背包。我也跟過去,看看這次又要拿出什麽手工遊戲道具來。我在古泉身後看他在袋中摸索時,古泉很快就轉頭過來看我,像在變魔術一樣,手巾變出廠大張紙。


    “幫我交給涼宮同學,謝謝。”


    那張摺好的大紙被電暖爐的熱風吹得嘩啦嘩啦響。攤開來後,我突然有種怪怪的感覺。不是這張奇大無比的紙怪。在我麵前的是手放在背包上的古泉.旁邊就是電暖爐。三味線心滿意足地背對著我躺在座墊上睡覺。


    眼前的景象並不奇怪,但我就是覺得不對勁。其中最不對勁的就是,為何我接近古泉時,他但於有些慌張?


    “阿虛,快拿來啦!你在蘑菇什麽!”


    我不情不願的拿著神秘的紙張回到地爐旁,過了一會古泉也加入陣容。


    時針正好指著三點整。


    “這是我和古泉一起仿的。”


    春日得意得屁股都快翹起來了,就差沒寫在臉上。


    “這是sos團專用的繪雙六。是我一格一格親筆畫出來的,你們要心存感激地玩。”(注:“繪雙六”是在一張精美的圖畫上進行的遊戲。創始於江戶初期.遊戲規則是黑白子各十五個,玩家藉由擲出骰子的點數,看誰先將全部棋子栘入對方陣地就獲勝。由於棋盤上的圖畫多為升官圖.所以又被稱為升官棋。》


    附帶一提,我第一回擲骰子停下來的格子,上麵是這麽寫的:


    ‘阿虛限定,俯地挺身三十次’


    另外還有‘和下一個停下來的人玩野球拳’、‘說出五種不同的話逗團長開心’、‘誠實回答大家的問題(大家燼量問難為情的問題)’等等,這款春日特製繪雙六每一格的遊戲規則都活脫像是懲罰遊戲。


    既然格規如此製定,玩家當然得照做。在野球拳那.格停下來的是朝比奈學姊和阿裕先生,但是朝比奈學姊好像不知道什麽是野球拳,整個人呆掉了,隻得由我上場代打。至於其他的簡直就像是要整慘我的格規大遊行.遊戲開始後一小時,鶴屋學姊第一個到達終點時,我已經累得快癱了。


    想當然古泉不是看不下去才插手,但他的舉手發言真的讓我有久旱逢甘霖的感覺。


    “各位,現在正好是午後四點.”


    和live節目的計時員一樣注意時間的古泉說:


    “現在開始是自由活動時間。請在四點三十分前回到這裏來集合。還有,請盡量不要外出。當然,隻有凶手以外的人才需要這麽做。”


    “那麽,我失陪一下。”


    多丸裕先生含意頗深的笑了一笑,起身離席。


    “我要回房間去打開行李。嗯,大概五分鍾後就回來。”


    阿裕先生說完、離開地板後.“我們去廚房。”春日和鶴屋學姊也走掉了,幾分鍾後兩人捧著茶點和果汁回來。除了他們以外,沒有人離開地爐。畢竟誰都不喜歡被當作是凶手。被冤枉更慘。


    順便補述一下,阿裕先生真的在五分鍾內就回來了。


    時間是午後四點半過後。


    森小姐來到公共空間告知我們:


    “圭一先生叫不醒。”


    她演出不安的表情。


    “我去小屋叫他起床,可是他都沒有應答,門也反鎖起來。”


    “總算等到這一刻了。”


    春日精神抖擻地站起來.


    “先去看看現場的情況吧。”


    古泉以旅行團的領隊之姿率先走上通道。我們跟在後頭。


    走到中庭、打開門,就看到備妥我們人數的室外鞋。穿上鞋走向通往小屋的回廊時,新川先生已經在小屋門前等我們了.


    “狀況如何?”春日說。


    “是


    森跟各位說的吧。就像她說的,門從內側反鎖.鑰匙和圭一先生同樣都在室內.附帶一提。沒有備用鑰匙。情況大致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古泉出麵注解:“可是我們沒有必要破門而人。大家隻要朝沒有備用鑰匙的方向下去思考就行了。新川先生,鑰匙。”


    新川管家伸出手掌,鑰匙就在掌上。


    “這是本來就不存在的鑰匙。也請大家對它視而不見。”


    古泉一打開門.春日就一個箭步踏了進去。


    “我又被刺殺了.”


    他的胸前插有匕首的刀柄.就是市麵常見的,那種沒有刀刃的唬人小道具。


    “是誰刺殺你的?”春日問。


    “這我就無可奉告了。我畢竟已經是屍體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話一說完,圭一先生雙手一攤,在榻榻米上躺平。


    “大家聽我說。”古泉再度開口:“請仔細觀察屋內。小屋的鑰匙就放在書桌上。當然這是圭一先生一開始就拿到的那支。換句話說.凶手並不是從門口出去。”


    接著,他走近麵向緣側的窗戶(注:日式傳統建築會設置名為“緣側(engawa)”的簷下廊道,作為房間與庭院間的緩衝空間)。


    “這扇窗是關著的,但沒有上鎖。也就是說,凶手是從這裏逃出去。而且,屋外又積丫厚厚的雪。”


    古泉將窗戶打開來,我們紛紛朝庭園探頭看出去。


    “我來說明凶手的逃脫路線。既然不是從門出去,凶予肯定是從這裏出去。在雪地上行走一定會有足跡,外麵卻看不到那樣的痕跡。請看看窗戶上麵.這座小屋四方都有突出去的屋簷,其下方也積了一層薄薄的雪。看樣子凶手是沿著屋簷下的雪地,也就是沿著小屋外牆離開犯案現場,回到回廊的。”


    我凝視古泉手指著的地麵,接著又看看天空。雪花靜靜地飄落。


    “凶手的足跡被不斷飄落的雪覆蓋了。照這樣的積雪速度看來……對了,先跟大家聲明一點。沒有三十分鍾以上是掩蓋不掉足跡的。”


    古泉像是要取得全部人的同意似的。


    “我的設定是如此,請各位見諒。雖然死者不會說話.但是我這個遊戲創造者起碼不會說謊。”


    “哦~”


    春日看看雪又看看古泉.臉色一沉,雙手抱胸。


    “就這樣?”


    古泉並沒有回答.隻是用手指著棉被.在軟蓬蓬的棉被裏.看起來似乎有東西在動。難道是……


    將棉被掀開來的足存口,然後她對著冒出來的那東東說:“三味線?”因為突如其來的光線眯細了眼的.正是我家的貓。


    我們又再度回到地爐就座。


    森小姐和新川先生站在我們後麵一動也不動,隻有扮演死者的圭一先生已功成身退.現在大概在餐廳悠閑的享用熱咖啡吧。


    “我來整理一下要點。圭一先生是兩點整進入小屋休息的。遇害的屍體是在剛剛被發現的,也就是四點三十分。凶手一定是在這兩小時半內犯案。小屋的出入門是從裏麵反鎖,鑰匙在室內,我再重申一次,請大家當作沒有備用鑰匙。麵向緣側的窗戶也沒有上鎖,叮以想見,凶手是從那裏出去的。”


    以上是古泉的狀況說明。


    “從窗戶出去,想不留痕跡到達回廊是不可能的事。沒有足跡就表示,凶手原本留下的足跡被飄雪給掩蓋了。”


    古泉看著我妹抱著的花貓。


    “再來,命案現場除了死者以外,三味線也在。現在請大家回想一下.在發現屍體和貓前,我們最後一次看到貓是在什麽時刻?”


    我最後一次看到它,是在古泉宣布可以去上洗手間之後:當占泉從背包拿出春日純手工製作的懲罰遊戲繪雙六時,它就在旁邊蜷縮成一團睡覺。


    “咦?是嗎?”


    春日手指戳著額頭。


    “可是我這三小時,好像都沒看到三味線耶.它真的在嗎?”


    “我是有看到……”朝比奈學姊語帶保留,“呃,玩福笑遊戲時看過幾次。它就躺在座墊上睡覺.”


    “我最後看到它時也是在睡覺!”鶴屋學姊說。“我站起來要去上洗手問時,看到小喵就縮成一顆球躺在上麵。可是玩繪雙六時我就沒印象了!”


    按照大家的證詞推斷起來,我好像是最後一個看到三味線的。換句話說,,三味線在三點到四點半之間沒有不在場證明。


    會是三味線在我們進行繪雙六遊戲時醒來.慢嶸斯理的出去逛逛了嗎?然後逛著逛著就逛進了圭一先生入住的小屋,窩進棉被裏打個小盹::


    嗯?不可能。


    “我不認為這隻貓會自行離開,去到小屋。”我如此主張:“先前它光是在外麵待一下下就冷到快抓狂了.看到雪也讓它嚇一跳.再說它也不可能自己打開主屋通往中庭的那道門.”


    “說得也是.”


    古泉輕輕點了點頭.


    “可見是有人帶它過去的.不是圭一先生,就是凶手。”


    “不會是圭一先生。”


    春日伸長了脖子。


    “他說過他對貓過敏,雖然太過明顯,不過那句話的確是伏筆。簡直就是故意說的。”


    當然,那是這出推理劇的設定.如果沒有這個設定,就麻煩了。也就是說,將貓帶到小屋裏的人一定得是凶手才行。這也算是一種提示。”


    對於古泉的高論,春日舉手了。


    “等一下。那假如是這樣呢?三味線三點前還在這裏,之後就行蹤不明。凶手最晚是在四點半以前離開小屋,可是雪要下到足以掩蓋腳印起碼要花三十分鍾,所以作案時間得往前回推到四點以前。這麽一來.凶手帶走二味線的時間點,就是在圭一先生遭到殺害的三點到四點之間的這一小時以內。”


    有道理,的確。


    “的確你個頭。真是這樣就太奇怪了。四點之後離開這裏的人就隻有我和鶴屋學姊耶。可是我都和鶴屋學姊在一起,我也不是凶手,雖說阿裕先生很可疑,但是起碼要下三十分鍾的雪才能將足跡掩蓋。所以不可能是阿裕先生。”


    有道理。


    “有道理你個鬼!那樣一來,在場的這些人就統統有不在場證明了。因為在那一小時內,我們統統都待在這裏啊。”


    三點開始的繪雙六遊戲,參加者有我、春日、朝比奈學姊,長門、古泉、我妹、鶴屋學姊及多丸裕先生共八人.從三點以前的休息時間到自由活動開始的四點,在場沒有一個人離開。不知何時消失蹤影的,就隻有貓。


    “難道凶手是新川先生或森小姐?”


    當下我們就決定把兩位仆人找來偵訊。春日用刑警的口氣問道:


    “那麽,新川先生,你三點過後在做什麽?”


    新川管家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兩點過後我都一直待在廚房,收拾午餐用具還有準備今晚的晚餐和宵夜、和明天早餐的料理。”


    “有人可以證明嗎?”


    “如果我可以的話。”女侍裝扮的森小姐清麗的麵容微微一笑。“我一直跟在新川身邊幫忙準備餐點。直到四點半去叫醒圭一先生為止,新川始終都沒有離開我的視線。”


    “我也是。”新川先生說,“至少從二點到四點半之間,我確定森沒有離開過廚房半步.如果我的證詞有效的話。”


    “也就是說你們彼此互相作證就對了。”


    春日點了點頭。


    “可是,萬一你們兩人是共犯,就太可疑了。你們其中一人在替另一人作偽證也不無可能.”


    春日閃閃發亮的目光轉向古泉像是要尋求一個解釋。


    “那


    是不叮能的,這起命案的前提是凶手單獨犯案,而且我設定新川先生和森小姐絕對不會做假證言。順便再告訴大家,這兩人不是凶手。我這個遊戲創造者的保證絕對不會有錯。”古泉說道。


    “那麽,凶手會是誰?”春日好像很開心。“大家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殺害圭一先生的凶手不就沒有人了.”


    古泉看起來也有點高興。舂日確實搔到這小子的癢處了,他露出笑容:


    “所以才要請大家動動腦,解開謎底。否則就不叫推理遊戲了。”


    “首先要思考的,就是凶手為何一定要借助三味線。”


    擅自當起司儀主持推理大會的春日,戳了戳妹妹饋裏懶洋洋的花貓鼻頭。


    “不然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連貓的手也要借的凶手到底是想做什麽?”(注:這裏關係到一個日文諺語:“連貓的手也想借”,是忙得不可開交之意。)


    假如這隻貓又開口講話,就是再好不過的證人了,起碼會是目擊證人。


    “沒錯。我認為凶手一定有什麽三味線非得在命案現場的理由不可。”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就是不知道那個理由是什麽才傷腦筋啊。


    “貓、貓、嗯~”朝比奈學姊可愛的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將手放在額上。“貓、花貓、小貓。嗯~嗯,小貓咪、吃貓飯。”[ocr者注:用小貓代替了注音文~原意個人不知。]


    似乎也推不出什麽道理。


    觀察力似乎相當敏銳的鶴屋學姊,像糖果商的吉祥物一樣,吐舌、眼睛略微斜斜向上看(注:這是在影射不二家食品的當家花旦──牛奶妹pek0。)或許那是她在思考的表情吧。她就那樣擺出趣味的表情,雙手抱胸沉默不語。


    說到沉默就想到長門.不過就現在這個狀況,這家夥還是繼續保持沉默得好。我甚至敢掛保證,長門一定一開始就識破了古泉想的爛詭計。希望她在全部人都放棄推理的最終階段,再跳出來揭穿真相。


    三味線的不在場證明是關鍵的難題。倒不如一開始就沒看到它……這是密室詭計吧?利用下雪造成的限時密室……嗯?”


    自言自語的春日猛然抬頭,盯著占泉的微笑,打量阿裕先生老神在在的表情、接著又看向三味線愛困的臉。


    “限時密室……不在場證明……啊,我曉得了。”


    舂日突然轉向我。


    “阿虛,說到不在場證明你會想到什麽?”


    “刑警劇。”我一說出口。就開始反悔了,“呃……兩小時推理懸疑劇場。”接著衝口而出的這個答案更讓我無地自容。當我思考下一句該說什麽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是詭計啦!”


    春日白問自答。


    “除了不在場證明的詭計還會是什麽!三味線就是凶手用來作為不在場證明的詭計。”


    什麽樣的詭計啊.


    “你稍微用用腦袋好不好!聽好了,三味線噯昧不明的不在場證明是在何時?”


    三點過後到四點半。三點時是我在公共空間最後一次見到它,四點半它就被傳送到命案現場了。


    “別管那個時間了帶了。再想想更早之前的事情.”


    三點以前?不就是在這槺別墅裏晃來晃去嗎).不對.等一下。


    “古泉,你將那隻貓帶回來。是什麽時候的事?”


    俊臉上的免費笑容.嘴角的角度似乎變得有些尖銳。


    “大概是剛過兩點半.”


    “從哪裏帶回來的?”


    “廚房.”


    古泉對森小姐微微一笑。


    “是這樣沒錯吧?”


    “是的。”


    森小姐也微笑看著三味線。


    “我在廚房清理善後時,這隻貓纏著我腳邊不放。我不敵它的撒嬌,拿剩菜喂它,但是它越來越黏我……正好古泉先生經過,我就請他把貓咪帶回去。”


    我想起來了,古泉曾說他要商討明天之後的流程,小途離席過,


    “那時候是兩點半?”


    對於我的質問,衣著樸素的女侍不知為何綻放一個會讓人不由得倒退數步的豔麗笑容。


    “呃……好像是。我當時並沒有特意確認時間,所以正確時間是幾點幾分我並不清楚。但差不多是兩點半左右沒錯。”


    “三味線從幾點開始就在那裏了?”


    “兩點左右.我從小屋回來時,它就已在廚房梳毛。”


    原來如此,它是溜到那裏去啦。逃脫我妹的魔爪在別墅內閑晃的我家花貓,在廚房跟森小姐要東西吃,兩點半左右又被古泉送回來,難怪一坐到電暖爐前的座墊就開始打瞌睡。


    “這樣它就有兩點到三點的不在場證明了。”


    一小時的存在證明是嗎?從那裏到去小屋的這中間,三味線又看到什麽了?


    “這當中一定有詭計。”


    春日眯細了眼,撫摸喉嚨.仿佛那麽仿,線索就會白動跳出來似的。


    “目前能確定的隻有那一小時的行蹤,其餘時間都很曖昧.尤其是.二點之後,貓咪的行蹤成謎。貓的不在場證明、三味線何時落入凶手的手裏……”


    春日露出苦思的表情,我則是仿做樣子附合她。我妹則是用不可思議的表情仰望著我們,阿裕先生隻是微笑不語,他大概知道真相為何吧。畢竟他是頭號嫌疑犯。


    “需要給點提示嗎?”


    “再等一下.”


    我製止古泉的發言,開始整理思緒.


    圭一先生去別館的小屋是兩點的時候.


    最後看到花貓是在三點。到四點半在圭一先生的房間發現它時.誰也沒看到它。


    假設凶手是從窗戶逃脫回到主屋的話,就得在飄雪消弭足跡的時間內完成。行凶時間可推斷為三點到四點。


    可是三點到四點的這段期間,包含阿裕先生在內,我們全體都待在開放式地板,誰也沒有出去。四點以後阿裕先生、春日和鶴屋學姊才離開.


    嗯,好吧。我諒解的點了點頭。


    “請給我們提示。”


    古泉聳聳肩。


    “我本來以為頭一個察覺的人若不是你,就是令妹。”


    說完後,就閉口不語。


    “你說什麽?”。


    這算是哪門子的提示。我和我妹還沒有春口和鶴屋學姊那般敏銳好不好。


    “啊。我知道了!”


    在春日之後提高音量的,是表情豁然開朗的鶴屋學姊。


    “我知道了!春日喵!小喵的不在場證明就是凶手的不在場證明!”


    鶴屋學姊以恍然大悟的表悄繼續說:


    “對對對.就是這樣!所以貓咪不在這裏就不行.不是任何地方都可以,也不是在小屋,而是大家都在場的這個公共空間。”


    鶴屋學姊在說什麽,我一句也沒聽懂,就在我和朝比奈學姊愣住時。春日像是聽懂了.冷不防的發出高分貝。


    “就是那個!對,就是那個!鶴屋學姊,nice!也就是說,在那一個鍾頭內,貓一定得處在誰都看得到的狀態下才行.因為凶手不那麽做的話,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就會破功.”


    “沒錯!”


    鶴屋學姊彈指發出很大的聲響。


    三味真正行蹤不明,不是在三點,而是在兩點半。三味沒有不在場證明的時段,不是一小時半,其實是兩小時!”


    “這麽說來,行凶時間就得往前推三十分鍾.從兩點半到四點:不,是兩點半到三點之間的三十分鍾……應該說是,真正的行凶時間是在兩點半。沒錯吧?”


    “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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