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攪了。”


    還沒等我們回答,門就開了,一個高個子的身影闖進了房間。


    劈——


    聽見了像鉗子剪斷鋼琴線時發出的聲音的,應該隻有我一個。


    就像射出遊戲裏的boss似的,突然出現的是學生會長。


    還有後麵跟著喜綠同學。


    會長的眼鏡毫無意義閃著光,一本正經地慢慢掃視丁一遍社團教室。


    “這個房同不錯呢。真是越來越覺得這裏給你們太浪費了。”


    “你來幹什麽,會妨礙我們工作的,能不能請你出去?”


    春日就像特攝片英雄的變身似的迅速切換到了心情惡劣模式。用高出會長一頭的姿態抱著胳膊,連站沒站起來。


    會長從正麵接下了春日的殺人視線攻擊。


    “就當我是來視察敵情的好了。我沒打算成為你們的宿敵或是必須超越的高牆。不過是來看看你們的情況,也算是作為提出條件者的責任吧。隻是為了確認你們是不是在認真準備而過來巡視的。嗯,看起來的確是在行動呢。很好,不過運動總量並不總是直接和結果掛鉤的。你們就好好努力吧。”


    我剛想開口,可是團長(現狀:主編)比我反應得更快。


    “你好煩啊!”


    咯噔。我仿佛聽到了春日的眼睛變成銳角逆三角形的效果音。


    “如果你是來諷刺我們的話,很可惜,我才不會因為那種低程度的錯誤讓你抓到把柄呢!”


    “我可沒有閑到那個程度。”


    會長有些做作地打了個響指。雖然完全是一副要喊“侍者”的樣子,但能幹的眼鏡學生會長並不是在呼喚服務人員,


    “喜綠同學,把東西拿出來。”


    “是,會長。”


    喜綠同學捧起剛才夾著的幾本冊子,靜靜地走到春日麵前。


    長門已經把視線移回到雙膝上打開的文庫本上,一點不為所動。


    “請看,這些是資料。”


    喜綠同學把顯得很破舊的幾本冊子遞給春日。


    “這是什麽?”


    春日一副很懷疑的樣子。可是,送給自己的東西就算是詛咒道具也照收不誤的春日,最後還是接過冊子,隻是眉毛的角度明顯增高了。


    會長諷刺似地玩弄著自己的眼鏡,說道:


    “這些都是過去文藝社製作的社刊,你們盡管拿去參考吧。因為對思考異於常人的你來說,有誤解文藝二字含義的可能性。不用謝我了,要感謝的話,就感謝喜綠同學吧,是她花時間從資料室的書架上把這些東西找出來的。”


    “哼,雖然我一點都不高興,但還是要謝謝你。”


    就像根本不缺鹽,卻收到別人送來鹽的甲斐嗣領主的表情一樣(甲斐.日本古國名。位於現在日本山梨縣一帶。甲斐是內陸山國,所以自己不產鹽,全靠外部供給。日本戰國時代,武田信玄和今川家進行交戰時,今川家利用各種手段停止向武田家的甲斐地區供給鹽。武田的宿敵上杉謙信本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進一步打擊武田家,但是上杉謙信認為這樣的做法傷害了甲信的百姓,於是拒絕和今川家結盟對付武田家,也拒絕了手下的家臣出兵信濃的建議,反而向甲斐地區輸送鹽等極缺的物資,並說出了:“我與公戰,以刀劍不以食鹽。”的話來。),春日一把把冊子丟在桌上,到這時才發現使者的臉有些麵熟,


    “啊,是你……你也是學生會的人啊。”


    “是的,我是今年才加入的。”


    喜綠同學溫文爾雅地同答道,然後行了一個禮靜靜地同到了會長身邊。春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問道。


    “你的男朋友怎麽樣了,和他處的還順利嗎?”


    春日說的男朋友當然指的是電腦社的部長。


    “那時給你添麻煩了。”


    喜綠同學毫無動搖地笑著說。


    “但是,我們已經分手了。現在想起來,其實一開始我們就不算是在交往,這些都已經是遙遠的記憶了。”


    雖然她說得很委婉,不過我明白其中的理由。我想電腦社的部長也一定會讚成我的。他隻是因為登陸了sos團的網站而遭了報應,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和誰交往過。其實我還是有點同情他的。


    “…………”


    沙,長門翻了一頁書。


    我感到這時的長門和喜綠同學好像在進行著一場積極的無視戰鬥。不過長門不論對誰都是這個態度,也可能隻是我的主觀臆


    測。總覺得自己最近老在戴著奇怪的有色眼鏡看人。


    “嗯,這樣啊。”


    春日把嘴抿成了奇怪的形狀。


    “你還年輕,人生就是這樣的。”


    我先申明,你的年紀要比人家小——這種低俗的吐槽我是不會做的。這裏無視才是基本。而且喜綠同學的實際年齡大概和長門差不多。是不是年長還值得懷疑,搞不好她隻是偶然作為二年級學生存在而已。


    可是在這裏我又不能問她這些。從長門的反應來看,喜綠同學應該不是敵人。我不自覺地朝朝比奈學姐望去。她至少知道長門是宇宙人。第一次被帶到這裏時的驚訝表明了這點。那麽,我心裏會想,她是不是察覺到了喜綠同學也是類似的存在,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


    “唔,啊。那個、不對。”


    這個可愛的上級生,正在一心不亂地,拚命地畫著她的繪本。好像一點沒有察覺到社團教室裏來了兩個闖人者的樣子。是應該表揚她選種超強的集中力呢,還是應談擔心她離笨拙女生越來越近呢。後者的話,都是春日教育的成果。


    正當我默然地站在一旁的時候,春日和會長正進行著唇槍舌劍的應酬。


    “你們好象在做小說合集啊。”


    這是會長的聲音。


    “那麽,你們到底寫不寫得出合格的東西呢。”


    “要我說幾遍啊,不用你操心。”


    這是春日決然的聲音。


    “我可是一點都不擔心喔。”


    春日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真想調查一下那自信到底是從哪個蟲洞裏湧出來的。


    “根本就沒必要去學,寫小說太簡單了。就連這個笨蛋阿虛都做得到。因為,大部分的人都會寫字不是嗎?會寫字的話,不但能寫文章,就是編排文章也不在話下。隻是寫字需要什麽特別的訓練啊。已經是高中生了,寫個小說哪還需要練習,直接寫就成了。”


    會長用手推了推眼鏡。


    “我隻能佩服你樂觀的看法了,但是,這實在是太幼稚了。”


    我也完全同意會長的意見,不過我更希望你不要再給春日火上加油了。就算這是作為會長必須說的台詞,熊熊燃燒的春日烈焰會燒到的可星在這裏的我們啊。


    不出所料,春日眉毛和眼角的角度變得就像是銳利的刃物似的。


    “我才不管你有多了不起呢。但是!就算你真的非常了不起,我可是非常討厭那種大人物的。不過我更討厭那些明明沒什麽卻裝作很了不起的家夥!”


    春日是那種吵起架來不贏就不會善罷甘休的家夥。這樣唇槍舌戰下去的話不知道會吵到什麽時候。再怎麽說會長都比春日的地位高。這如果也是演技的話,能在化為熊熊怒火的春日麵前如此冷靜還真是了不起啊。會長也好,喜綠同學也好。


    “嗯。我並沒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你是以身份的高低來評判一個人的啊。如果說我身上有些值得誇耀的優點的話,那就是我是靠公正的選舉結果坐到這個位子上的。請問,團長大人,你是怎麽坐到那個位子上的呢?”


    不愧是古泉選中的人才。這個會長也是相當厲害的人


    物呢。敢這樣堂堂正正的當麵諷刺春日的人,在這學校裏決不有第二個了。


    可是,春口也絕不是簡單角色。我這麽說了絕對不會錯的。


    “想激我是沒有用的。”


    學校內非合法團體的領袖,不但沒有發怒,反而陰森地笑了起來。


    “你們學生會想把文藝社和sos團廢掉的陰謀,休想得逞!”


    春日悄悄瞥了我一眼。你那是什麽眼神啊。


    閃閃發光的眼睛緊盯著會長。


    “我決不會離開這裏的。想要我告訴你為什麽嗎?”


    “請講”會長說道。


    春日用如果化成微波的話,一定會超過任何微波爐的音量,這樣說道。


    “因為這裏是sos團的社團教室,而sos團是屬於我的團!”


    說完自己要說的,然後聽春日說完想說的,會長和陪同的喜綠同學回去了。


    “氣死我了,到底來幹什麽啊,那個混蛋會長。”


    春日噘著嘴發著牢騷,“啪啦啪拉”翻著喜綠同學拿來的舊文藝社社刊。


    聽到春日的怒吼,即使是朝比奈學姐也終於發現有客人來了。慌慌張張正準備倒茶的時候已經太遲了,不過多虧這樣我總算喝到了朝比奈學姐泡的美昧茶水,真是心情舒暢啊,就連寫作的進展……沒有進展。


    不知怎麽,一旦氣勢沒了連寫作欲望都跟著消失了。更何況,抽簽決定的題材還是自己過去的戀愛經曆。


    不過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因為會長的登場,春日高漲的幹助已經快要烤焦社團教室的天花板了。


    “大家,聽好了。”


    春日嘴噘得老高,開口說道,


    “事到如今,就是死也一定要把社刊完成,而且還要全部賣完,一本也不準剩下。我要狠狠地教訓一下學生會的家夥。大家明白了嗎!”


    社刊不是賣而是拿來發的,雖然我沒打算為了這種東西去死,不過要是過了截稿期的話,看來會被處以讓人痛不欲生的懲罰遊戲。真是的,就算是任務也好,那個會長演的也太過火了。古泉你也是,現在是露出滿足似的苦笑的時候嗎?


    “對我個人來說”古泉和往常一樣,對我嘀咕著:“是非常滿意的。因為隻要涼宮同學的目光還停留在日常生活上,我就可以和那個空間無緣了。”


    這對你也許是好事,可是我怎麽辦。我可不想就這麽被卷入以學生會為對手的校園鬥爭中。我知道那個會長隻是做做樣子,可不知情的春日會幹出什麽事可說不準啊。不信的話你試試不按時完成這回的社刊看看,春日決不可能老老實實地交出社團教室的。我可不想在這種地方遭遇籠城戰,遇到斷水斷電一類的事情。


    古泉哧哧的像鳥樣笑著說:


    “你多慮了,我們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把社刊完成。總會有辦法的,萬一不行的時候——”


    微笑的麵孔,一下子變成了策略家的表情。


    “冉啟動其他的腳本好了,籠城戰嗎?這樣也不錯呢。”


    根據鶴屋學姐的觀察,學生會會長就好像司馬仲達,那她會把古泉比作準呢,黑田宮兵衛(日本戰同時代首屈一指的名軍師)嗎?


    我現在的心情就像遭受水攻的高鬆城城主一樣(日本戰國時代的著名戰役,羽柴秀吉不惜巨金在高鬆城外築起一座大堤,使得久攻不破的高鬆城變成一片汪洋。在援軍被擊潰的情況下,毛利輝元被迫與秀吉議和。城主清水宗治為保全士兵們的性命,最後在兩軍陣前切腹,高鬆開城投降。),隻能祈禱好像憧憬著校園陰謀劇的古泉不要真的發動什麽策略了。


    結果那天我沒有完成原稿,因為有人來攪局的緣故.之後我一個字都沒寫出來。


    幸好,春日檢查完收到的原稿就離開了社團教室。是想到新的撰稿人了,還是又跑去催稿了呢……


    春日回來時,正是催促學生離校的音樂響起的時候,剛好和長門合上書的時間分毫不差。跟著寫作順利的古泉,和努力地不禁想稱讚她的朝比奈學姐,我也拎著書包站了起來。


    就算是春日也沒有說讓我們把筆記本電腦帶回家繼續寫。可能隻是她氣糊塗了吧,不過對我來說可是再好不過了。


    在大家一起回家的途中,我全身都淋浴在從山上刮下來的冷風中,不過確實有感到一點春天的氣息。明年,如果有想加入文藝社的新生,那他會不會就這麽自動加入sos團了呢——正想著這些,不知不覺我已經到家了。


    因此,我再次開始寫自傳體小說,是在第二天放學之後。


    唔,寫到什麽地方了。啊,寫到買電影票了。


    那麽,就從那裏開始吧


    順利進入電影院的我和美代子,坐到了就單館而言也很難說是寬敞的劇場的正中間。人相當的少,幾乎沒有觀眾入場,整個劇場空空如也。


    要說那部電影是什麽話,是一部鮮血飛濺的恐怖片。老實說,我不太喜歡這樣的題材,不過今天還是以她的願望為重好了。不過,這還真是和她文靜的風貌相當不合的興趣呢。你真的很想看這部電影鳴?


    電影放映的時候,她就變成了熱心的電影愛好者緊盯著屏幕。每當恐怖電影特有的驚嚇場麵出現的時候,她都會老老實實被嚇得背過臉去,還有一次抱住了我的胳膊。不知為什麽我當時的心情可是相當的平靜呢。


    不過,除此之外,她都一心一意地注視著熒幕。能被人那樣認真觀看的話,製片人的心願也算實現了吧。我也談談自己的看法好了,隻能說“b級就是這種程度吧”。並沒有覺得這片子不值得看,但也不覺得看過後自己有什麽收獲。我完全不記得聽別人談論過這部電影,看來也沒怎麽做過宣傳呢。


    那她為什麽會指定這部電影呢?


    我問她。


    “因為裏麵有我喜歡的演員。”


    她略微有些害羞的回答。


    演員表還沒放完,幕布就已經拉上了,於是我們也離開了電影院。


    已經過了中午了。正考慮是該找個地方吃飯呢,還是直接回家的時候.她有些拘謹地說道。


    “我有一家想去的店,可從一起去嗎?”


    她手裏導遊本上有個紅筆麵著的地方。是個從這可從徒步走過去的店。


    我稍稍考慮了一下.


    “當然沒問題了。”


    於是我們便按照書上記載的簡易地圖開始朝著目的地進發了。她一直很溫順地跟在我的後麵。可惜我實在不記得這時我們談了些什麽。


    不一會,我們就到達了目的地。那是一家小巧玲瓏的咖啡店。看起來外觀和內部裝修都相當的漂亮,男生一個人進去似乎需要莫大的勇氣。給人一種完全搞錯了場合的感覺。我不由自主地在門口停了下來,不過在看到美代子那有些擔心的表情之後,我很自然地推開木製的拉門。


    和我的預感一樣,裏麵的顧客大多是女生,不過也有幾組帶著孩子的夫婦和男女情侶,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引導我們的服務員,麵帶微笑地看著我和美代子,然後麵帶微笑地端上了水杯,接著麵帶微笑地給我們拿來了菜單。


    看了菜單大概30秒,我點了一份意大利那不勒斯風味麵條和冰咖啡。她要了一份特製蛋糕套餐。看來她好像早就打定了主意。在服務員拿來的十幾種蛋糕樣品裏,毫不猶豫的指向了栗子仁蛋糕。


    “隻點蛋糕套餐就可以了嗎?”


    我問道。


    “隻吃這個吃得飽嗎?”


    “嗯,這就足了。”


    她把雙手放在膝蓋上筆直地坐著,看上去有些緊張地回答道,


    “我飯量很小的。”


    真是出人意料的自答。可能是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緣故吧,她一直低著頭。我慌忙地向她解釋。最後終於成功讓她恢複了原來的笑容。現在想起來,我好像還說了讓自己大汗直冒的難為情的話呢。像是你這樣就已經很可愛了之類的……啊,我隻能寫到這了。但是,美代子的確是個很漂亮的女生。漂亮到我認為她的班裏起碼有一半男生會迷上她的程度。


    端上來的粟子仁蛋糕和大吉嶺紅茶,她用了大概30分鍾才吃完。我則早就吃完了,就連冰咖啡裏冰塊化成的水都喝得一幹二淨。


    為了讓她不察覺我的無聊,我找了些適當的話題和她聊著,她則有時點點頭有時搖頭…。現在想起來,我其實不用那麽在意的。那時的我完全是神經過敏,可能是我太緊張了吧。


    明明我來付錢就好,可是她卻頑固地堅持各付各的。


    “今天,是我邀請你的”


    她選樣說道。


    付完錢後,我們開始走在陽光明媚的大街上。恐怖電影、別致的咖啡店之後還想去什麽地方嗎,還是說回家呢?


    她沉默了一會,然後,又開口說道。


    “最後,還有一個地方…”


    她輕聲告訴我的地點,那是我家。


    於是,我就帶著她回到家裏。和一直等著我們回來的妹妹一起,三個人玩遊戲。


    “呼~”


    寫到這裏,我停了下來。


    房間裏除了我之外,隻有古泉和長門兩人。春日仍然在到處奔波,朝比奈學姐為了繪圖的最後檢查去了美術部。


    我正準備從頭開始檢查自己寫的文章,古泉的臉從視野的—角冒了出來。


    “已經寫完了?還有嗎?


    “誰知道呢…”


    我回答道,你這麽一說我覺得已經可以結束了。不過仔細一想,我寫得這麽拚命到底是為了什麽呢?是為了文藝社,或是為了長門——還是因為既然寫了就要寫到底嗎?總之,這是為了讓sos固能夠繼續以這間社團教室為根據地的手段,也是排解春日的煩悶作戰的一環。是在背地裏的古泉,操縱會長濫用職權演的一出傀儡劇。說起來,這回的事件也是自導自演呢。


    但是不管怎麽說,古泉所期待的,第二階段的sos團和學生會的全麵戰爭,我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畢競,這件事是以長門為中心展開的。我可是一直希望長門她能夠去享受平穩的學生生括的。看著在這間社團教室的一角靜靜地讀著書的長門,得到心靈平靜的人我相信應該不隻我一個。


    “就這樣吧。”


    我抬起頭望著古泉說。


    “在交給春日之前,我想聽聽你的意見。讀讀看吧。”


    “那我就拜讀你的大作了。”


    我一邊看著讀得津津有昧的古泉,一邊操縱著感應窗口


    分配給團員的筆記本電腦都通過團長桌上的個人電腦作為服務器連接在局域網上。稍微操作下之後,安置在房間一角的打印機就開始工作,吐出一張張印刷好的稿紙。


    幾分鍾之後。


    看完了的古泉,笑著說道。


    “推理小說應該是我的任務啊。”


    果然被發現了嗎。


    “什麽意思?”


    我故意裝傻。


    “我沒打算寫推理小說啊。”


    古泉笑得更厲害了,


    “現在的問題是,這根本就不是戀愛故事。”


    那我寫的到底是什麽?


    “這隻不過是在自我炫耀的故事。炫耀自己與可愛的女生約會的事情。”


    泛泛一讀的話也許是這樣。但是,古泉,你注意到的是別的事情吧。是哪裏很奇怪?


    “從一開始就是。這實在是太明顯了,想要不發現都很難呢。”


    整理原稿的古泉,拿起圓珠筆開始在原稿上的某些地方作著標記。是*型標記。就是說,前文的那些(*)是古泉加的東西。


    “你也是個親切的人呢。像你這樣一直留下線索的話,就算再遲鈍的讀者,到(*4)時也會明白的吧。”


    我裝傻悄悄打了下舌頭,側過臉去。看到長門的靜止姿態總算覺得安下了心。正當我在保養眼腈時,耳朵遭到了古泉的追加攻擊。


    “這樣可不能算結束呢。我提個建議,一行也好兩行也好,應該可以在後麵再加些東西吧?也就是點明真相的部分,不會費你太多時間的。”


    果然是有的話比較好嗎?


    雖然按照古泉的建議去寫很不甘心。可我感覺這次還聽他的比較好。畢竟是春日精神分析方麵的專家。


    不對,等一下。為什麽我要在乎春日的讀書感想啊?明明說出要寫戀愛小說這種無理難題的人是她,結果要實現這個難題的卻是我,朝比奈學姐和長門也是一樣。要追究的話,應該彈劾擅自坐到主編位子上的春日才對。


    我凝視著液晶屏幕。古泉抿著嘴笑道。


    “沒有必要那麽煩惱。既然連我都發現了,涼官同學當然不會漏掉的。在被逼問之前……唔——”


    古泉把手伸進運動夾克的口袋裏。裏麵正傳來嗡嗡的啊聲。


    “請稍等。”


    古泉掏出移動電話,看了一眼屏幕說道。


    “有些雜事的樣子。我稍稍離席片刻。不用擔心,隻是定時報告而已,不是那個出現了。”


    與他的台詞不同,古泉笑嘻嘻的離開了社團教室。搞不好他背地裏正悄悄和哪個女生在交往呢。古泉是個機敏的人,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做些普通的事也沒什麽奇怪的。


    於是,房間裏隻剩我和在專心讀書的長門。


    長門一直在埋頭讀書,連頭都沒抬起來。我雖然想和她說點什麽,但我自己現在都很困惑。明知是畫蛇添足,還是再寫點什麽吧。


    沉默之中,我把寫好的小說保存關閉,又重新創建打開了一個新的文本文件。屏幕上出現了一片雪白。


    總之先寫了再說吧。就照古泉說的,兩行結束好了。


    啪嗒啪嗒打完之後,也沒再作推敲,我就這麽直接開始打印


    仔細看了看打印出來的那張複印紙,我忍不住真想把全文都刪掉算了。這樣可不行。就算是過去的事情,這也太讓人難堪了。


    我拿起最後一頁,折起采塞進製服外套的內袋裏。


    這時,


    “穀口又跑了。明天就算把他綁起來也要讓他寫完。阿虛你也是。如果還不完成的話,我可要發火了。”


    春日走進了社團教室。


    然後注意到了古泉放在桌子上的我的原稿。


    等一等,可惜我的願望落空了,春日一把奪過了印好的稿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開始慢慢讀起來。


    春口明明是笑著開始讀的,可讀到中盤時臉上就沒了笑容,越往後讀表情越少,讀完最後一頁之後表情又變了。


    真是稀奇,春日居然一副呆然若失的表情。


    “到這就結束了?”


    我老實地點點頭。長門仍然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的書。朝比奈學姐還沒有回來,古泉也找理由出去了。應該沒有會對春日做多餘進言的人才對。


    但是—


    春日把我的原稿放在桌上,然後再次看著我。


    接著笑了起來,和古泉樣。


    “結尾呢?”


    “什麽結尾?”


    我假裝不知。


    春日的微笑柔和得讓人覺得不舒服。


    “應該不會就這麽結束了吧。這個叫美代子的女生,之後怎麽樣了?”


    “誰知道呢,應該在什麽地方幸福地生活吧。”


    “騙人。你知道的吧。”


    春日把手撐在桌子上,就這麽一躍飛過桌子跳到我的麵前。然後一把抓住我的領帶。這個怪力女,這樣很難呼吸了啦。


    “想我放手的話,就說出來。要老老實實的。”


    “什麽老實交待啊。那隻是一篇小說,是虛構的。裏麵的我不是我本人,是我寫的第一人稱小說的角色。美代子也是一樣。”


    春日的笑容離我越來越近,揪著我領帶的手也越來越用力。糟糕,看來我正麵臨著窒息的危機。


    “你騙誰呀!”


    春日一副清爽的口氣說道。


    “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你能編出一篇完全虛構的小說來。你最多就是把身邊人的回憶或者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故事寫出來的程度。以我的直覺,這個怎麽看都是以真實故事為原型寫的。而且是你的經曆。”


    春日兩眼閃閃發光。


    “美代子是誰?和你究竟是什麽關係?”


    她更加用力地揪緊我的領帶,我隻好開始坦白。


    “她偶爾會來我家,吃過晚飯就回去了。”


    “就這些?你應該還有其他要說的吧?”


    我條件反射似地捂住運動外套的口袋。對春日來講,這已經足夠了。


    “哈哈……剩下的原稿藏在那裏啊,快交出米。


    真是個嗅覺靈敏的家夥,這一點我不得不佩服。可足,在我讚賞的言語還沒說出口之前,春日就開始動用武力了。


    將右腳別過我的大腿,然後個漂亮的內勾。你從哪裏學會這個的啊。


    “嗚”我大叫聲。


    我被壓上來的春日給按倒在地,以騎馬的姿勢騎在我身上。把手伸向運動外套的內袋。我連忙嚐試著抵抗。


    “有希,快來幫忙,按住阿虛的手。”


    說著春日開始試圖脫掉我的外套。喂喂,你難道都沒有羞恥心嗎!脫了朝比奈學姐還覺得不夠嗎,你這色女!


    “喂快住手!”


    我以求助的眼神望著長門,看到的是一張好像不知道該怎麽辦似的,有些微妙的無表情的麵孔。


    不知道什麽時候,長門掀開了自己電腦的蓋子。


    什麽時候打開的?有著侵入電腦社的電腦並且重寫程式的技術的話,想偷看我的電腦內部完全是小事一樁。請問,你真的在看嗎?


    “……”


    長門哪邊都沒有加入,冷靜地看著我和春日的摔角比賽。


    這時


    “我回來了——哎——哎!?”


    朝比奈學姐登場了。這選的是什麽時機啊。看到仰麵躺在地上的我,和坐在我身上繼續進行逆性騷擾的春日,她到底會怎麽想呢


    “對、對不起,我什麽也沒有看見!真的!”


    完全誤會了的朝比奈學姐逃走了。


    “…………”


    長門繼續靜觀。


    “你敢不聽主編的話嗎?快點交出來!”


    春日凶暴地笑著說。


    我一邊應付著春日兩隻手的攻擊,一邊在心裏默念道。


    古泉,我現在隻能靠你了。快點回來呀。


    放在運動外套內袋裏的,最後打印出來的那張紙,這樣寫著:


    “對了,吉村美代子,通稱美代子,是我妹妹的同學,也是我妹抹最好的朋友。那時,她隻是個十歲的小學四年級生。”


    無論是現在還是在一年前,美代子都有著讓人無法相信她是我老妹同學的成熟外表。她的身高實在讓人懷疑她是不是真的飯量很小。無論是姿態也好,表情也好,都讓人覺得她似乎比朝比奈學姐還要成熟。多虧了過副完全不像小學生的外貌特征,電影院的賣票員也好,打工的檢票員也好,全都毫無察覺。


    我對於就算發現了會不會阻止這點還抱有疑問。畢竟沒出示學生證也把學生票賣培我們了。


    當時看的電影,按照映倫(日本電影協會)的有關規定,屬於pg-12。也就是說,未滿十二歲者必須有成人保護者同行。我的話已經十五歲了沒有關係。


    問題是美代子,雖然她明白自己的外袁看不出是未滿十二歲。


    但她還是不敢一個人去看。她的父母是相當頑固的人,完全無法理解鮮血飛濺的b級恐怖片,要是和他們說想去看那種電影的話一定會被說教的——這是從她那裏聽到的說明。


    可是和朋友一起去看的話,老妹到現在都是一副小學低年級生的模樣。電影的檔期到三月份就結束了。不趕快的話就要失去鑒賞的機會了。


    於是她開始考慮了。到底和誰一起去才能買得到票呢?


    那就是我了。


    不足我自吹,從前我就很受小孩子的歡迎。表兄弟們大多比我要小,在鄉下一起玩的時候總是我照顧他們,久而久之就養成了習慣。


    當然,招呼妹妹的朋友們也是家常便飯了。美代子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也很熟悉我。


    常常去家裏玩的朋友的兄長,在春假裏很閑的人。在小學四年級生的交友範圍裏想得到的人物,當然就隻有我了。


    她緊接著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既然去看電影,那麽就順便再去小孩子一個人不敢去的地方吧。因此,她選擇了那家飲茶店。也難怪那時的服務員會微笑呢。對高個子的小學生來說,那家店的門檻實在是有點高了,連身份上還是初中生的我都有些猶豫。飲茶店裏的我和美代子,在外人看來絕對會以為我們是兄妹。


    現在是五年級生,馬上就要升到六年級的美代子。再過五年的話,應該會成為能和朝比奈學姐匹敵的大美人吧。


    下麵的話都是後日談了。


    社刊總算是如期出版了。雖說隻是將打印好的複印紙用大號的業務用訂書機訂起來的冊於而已,內容嘛——不是我在自賣自誇——可以說是相當的充實。


    最出眾的,是鶴屋學姐寫的冒險小說。以《可憐!少年n的悲劇》為題的短篇鬧劇小說,看過的人一個不剩的全都笑倒在地,我更是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麽有趣的故事——真是很久沒有這樣的感想了。讀了這個臉部的肌肉一動都沒動的大概隻有長門了。鶴屋學姐那躍動的文體寫出的喜劇小說就是讓人不禁會想,如果長門一個人在家裏讀的話是不是也會在偷笑的,會讓人捧腹絕倒的文章。


    雖然以前就隱約有所察覺,現在我更是真切的感到,鶴屋學姐難道是天才嗎?


    sos團的其他關係者中,穀口寫的是無趣到可怕的日常隨筆。國木田寫的是學習心得的小知識,還有漫研的某人畫的四格漫畫,全靠春日熱心的到處約稿和催稿,文藝社的社刊總算是變成了厚得有些過分,一冊一冊訂起來很花時間的成品了。準備好的二百本,根本沒有宣傳卻在一天內發的精光。看來為了約稿而東奔西走的春日的行動,在不經意間成了很好的事前宣傳了呢。


    而春日也像之前所說的一樣,除了趾高氣昂的編集後記以外還另寫了一篇短文。


    標題為《為了讓世界更熱鬧之一·麵向明日的方程式記錄》。滿是圖形和記號的類論文,由春日的說明來看是為了讓sos團能永遠的存在下去而進行的思考之類的,對我而言完全理解不能的文章。形容起來像是混沌的秩序之類意味不明的,給人以像是春日腦子裏的內容就這麽漏出來似的印象——


    但是,讀了那篇偽論文的朝比奈學姐嚇得一下坐在了地上。


    “天哪……居然會是這樣……”


    朝比奈學姐驚愕的讓人覺得她那可愛的眼睛都快要掉下來了。我問她理由,


    “具體內容是禁止事項,所以我不能說……”


    她回答道。


    “這是時間平麵理論的基礎中


    的基礎。在我們的時代……像我這樣的人都會一開始就學到的。提案者是哪個時代的什麽人,一直是個謎……沒想到,竟然會是涼官同學……”


    接下來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我也跟著一起張口結舌,腦袋裏還浮現出了這樣的妄想。


    我想春日起碼會把自己辦的社刊帶一本回去吧。那麽那個博士一樣的眼鏡少年也有可能會看到這本社刊,春日畢竟是那個少年的臨時家庭教師。雖然我和朝比奈學姐也給了那個眼睛少年很大的影響,但可能光是這樣還不夠。到頭來春日可能才是根本的原因。就算不是這樣,也可能是各種各樣的複合因素之。看來對朝比奈學姐(大)的詢問事項又多了一條了。


    社刊當天發完之後,春日特意跑去學生會室報告結果。渾身上下冒著一股得意的氣息就不用我多說了。


    學生會長對春日的登場連眉毛都沒揚一下,隻是眼鏡閃著光說:


    “約定就是約定,我承認文藝社的存在。但是,sos團能不能繼續存在還是個未知數。別忘了,我的任期還投有結束呢。”


    會長丟下了這樣的台詞後就背過身去。


    將其當作敗北宣言而接受的春日得意洋洋地回到了社團教室,在淡淡地看著她們的長門麵前和朝比奈學姐一起跳起了勝利之舞。真拿她沒辦法。


    不管怎麽說,這次的騷動總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來隻需要等待春天的到來。


    如果不再發生什麽事情的話,我們就要順利升級了。要說接下來還能讓春日幹點什麽的話,大概就是春假了吧。


    真是讓人難以言表的、看似很長卻又覺得很短的一年啊。這裏還有一個秘密,我在日曆上今年四月的某處畫了一個圈。那是去年四月進校的那天。


    即使其他人都忘記了,就算連春日自己都不記得了,我也絕不會忘記的那個紀念日。


    我有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和春日相遇那天的自信。


    隻要我沒有喪失記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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