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仿佛回音一般傳過來的那個聲音,完全是一把從來沒聽過的聲音。


    那不是春日,不是長門,不是任何一個時間段的朝比奈學姐。不是森小姐,不是阪中,更不是周防九曜和橘京子,也不是還有一點點可能性的佐佐木。隻要聽第一句話就可以知道了。那並非來自我所認識的任何人,是一個從來沒有傳進過我的鼓膜的聲音。


    啊,你在洗澡嗎?對不起,我太失禮了。不如我等會兒再打過來吧?


    那倒不用我還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可是可是,要是打那麽多次電話也太那個了呢。真的很對不起。


    從聽筒那邊傳來了滔滔不絕的聲音。我馬上打斷道:


    你是誰?先報上姓名來吧。


    是我啦。我呀,就是我~


    不,你又不是春日,那可算不上是自我介紹啊。


    怎麽會


    那個聲音說道。是個女人的聲音。因為是通過電話傳過來的,所以也不能說是很清晰,聲音的主人以一種開朗的高音調說道:


    不過沒關係。我隻是打算跟你打個招呼而已。嗬嗬,你的妹妹真可愛呀,我也想要一個這樣的妹妹。算術鑽鑽~嗬嗬,好可愛。(注:算術鑽鑽是日語中對數學習題集的愛稱。)


    唔?我想道。雖然完全沒聽過這個聲音,但說話的語氣似乎跟誰很相像。但是,無論我怎麽在自己的腦袋錄音庫裏找,也還是沒找到。隻是覺得那是一個跟老妹有點相似的稚氣語調。


    我是想聽聽學長的聲音。


    那個聲音的主人接著說道。


    隻是這樣而已,沒有什麽特別目的。以後如果要麻煩你的話,就請多多關照。如果能相處久一點就好了。


    等一下,這家夥把我叫成前輩嗎?就是說年紀比我小了?可是,那的確不存在於我的記憶裏。正當我想說至少告訴我全名吧的時候


    我要掛了,那麽再見啦。如果有機會的話,嗬嗬。


    哢嚓。


    對方就以失禮的方式掛了電話。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光是久別重逢的佐佐木和橘京子、九曜她們就夠我煩了,這段時間我還不想看到什麽新角色出現。


    我突然醒悟過來,看了看電話的來電記錄,發現對方竟然是以號碼非通知的方式打來的。


    一直到洗完澡穿起睡衣的時侯,我依然在向自己質問著這個打電話來的女孩到底是誰,得到的結果就是浪費時間。


    今天到底是搞什麽鬼啊?


    不過怎麽想也是沒用的吧,順其自然好了。如果不行的話,無論怎麽強詞奪理我也要把它弄到行。萬一有個什麽意外的話,就根據難度從低到高的順序找古泉、朝比奈學姐、長門然後隔開無限大的距離到春日找他們商量好了。到時候發生什麽事我可不管。


    真是煩人。


    明天是個難得的全天休息日,隻要春日在我睡覺之前沒想出什麽鬼點子來的話,星期天就可以過得悠哉遊哉了。


    為了避免浴後著涼,我就像抱著暖水袋似的抱起了三味線,向著老妹所在的房間走去。


    喂喂。


    仿佛回音一般傳過來的那個聲音,是今天早上剛聽過的女人聲音。


    如果是春日、長門、朝比奈學姐(大)的話還好。春日最多也隻是提出明天要實行什麽天真的計劃。長門的話我也有必要跟她事先商量一下有關九曜的應對方案。朝比奈(大)的話我還有很多很多事要追問她。


    啊,你在洗澡?你妹妹直接告訴我就好了啊。我過會兒再打來吧?不過你既然接了電話,根據我的推測,也就是應該在快要洗完澡出來了吧。


    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任何人。我說出了這個熟悉聲音的主人名字。


    是佐佐木嗎。


    對,是我。關於今天早上的事,本來是想跟你談久一點的,不過涼宮小姐來得太早了點。恐怕這應該算是失算了。


    佐佐木的聲音咯咯地笑了起來。


    不過你家妹妹還真是沒變呢。我明明告訴了她名字,也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已經把我忘了不過也沒辦法啦,隻是見過兩次不,應該是三次吧。


    你要當我老妹的算術家庭教師的話還是免了吧。


    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家庭貢獻之一了。


    我明白的。我怎麽會把你可愛的妹妹搶過來呢。雖然素不相識的人有幾十億,但是有血緣關係的家人就隻有幾個,所以其稀有價值就會跟比率成反比升到最高點。這是世界上最有必要重視對待的關係啊,正所謂血濃於水嘛。


    那麽,有什麽事?


    我開門見山說吧。明天早上九點,希望你能到車站前的老地方來。地方你知道嗎?隻要說是老地方的話應該就明白吧。至於具體事情嗯,其實並不是我找你有事,還是到時侯直接聽橘小姐她們說更好吧,根據我的考慮,恐怕你會比我更容易理解啦。


    那些家夥也來嗎。


    我一想起那個叫九曜的女人的靜止式詭異感就覺得厭煩。


    他也應該會來。叫什麽來著,唔,就是那個自稱未來人的。


    這就更讓我厭煩了。要是那家夥再亂說什麽有關朝比奈學姐的話,我就沒有自信能控製住自己了。要是我忍不住要揍那家夥一頓的話,你就阻止我吧。


    那麽你的意思是會來了?阿虛,你放心吧。他們三人都希望能心平氣和地談話。如果能僅以語言來進行意見交換的話,無論對誰來說都是最好不過的啦。


    但願外星人能聽得懂地球語吧。說起來


    佐佐木,你今天跟她們到哪兒去了?


    是要不在場證據嗎?我們乘上電車,到了繁華街裏隨便轉了幾圈。橘小姐真是個很好相處的女孩啊。還說了許多關於她們高校的事情。


    佐佐木若無其事地補充說明道:


    還有,關於四年前的事。


    四年前。


    因為我聽說這件事是在去年的時候,也就是三年前了。這是一個人人都掛在嘴邊、加以深究的話都會大搖其頭的關鍵詞。是春日憑著變態超人力量幹出了什麽大事之後至到現在的年月。可以開奧運會了。


    她說了些什麽?


    這個你還是直接問她吧,我現在也還是一片混亂。對了,阿虛。其實我真的很不安啊。就像明天就要參加遊泳課卻不懂遊泳的小學生一樣。


    我回想起國中時佇立在學校泳池邊的佐佐木的泳裝姿態。這家夥的確是個女人啊。隻要跟班裏的其他女生混在一起的話,她看起來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女生而巳。超出普通範疇的就隻有那平均以上的交際能力和說話時仿佛在閃閃發光的眼睛。說話時仿佛在閃閃發光的眼睛。沒錯,除了跟男生說話的時候以外,她就是一個隨處可見的國中生,現在是高中生了。


    明明是這樣,為什麽佐佐木要打電話來談這麽奇怪的話題?這實在是一點也不常見。一定是在什麽地方弄錯了。是誰的錯?


    佐佐木,我知道你已經成了那幫家夥的聯絡員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


    電話那邊的佐佐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發出了別有深意的笑聲。


    那是因為我是你的好朋友,比其他人都更合適吧?要是別的人叫你出來的話,你也不會乖乖聽話吧,畢竟你也不是那麽容易受騙的人。雖然很容易被人用話語駁倒啦。


    我從來沒想過要用話語來駁倒你。


    你作為一個聽者的確是很優秀,有著適當的聰明,也有著適當的無知。你可別生氣啊,我是在稱讚你。對說話者來說,雖然跟一個無法理解自己話中含義的人說話會感到很沒趣,但是把別人早已知道的情報說出來也沒有


    任何意義。在這一點上,如果對方是阿虛的話就可以放心了。你就是讓人有這樣的感覺,有一種讓人能輕易地跟你說話的體質。


    我總感覺到這不像是在稱讚我,不過要是從佐佐木的嘴裏說出來的話,就會莫名其妙地感到理解。說起來,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


    差不多該掛了,免得妨礙了你妹妹的學習,也不希望你失去發揮兄長尊嚴的時間。明天你要可要準時起床啊。否則就浪費了我翻箱倒櫃找出以前的同學錄的時間了。如果賀年卡上有寫電話號碼的話還可以省點工夫。


    我去,當然會去啦。


    我早就打算跟她們好好說清楚了。根本不需要進行iff確認(注:iff,電波超距離敵我識別能力的縮寫),他們早就已經是有足以讓我判斷為敵人的前科的外星人、未來人和超能力者了。既然他們打算一下於全來而不是各自分開的話,對我來說也就更省事啦。


    小心澡後著涼哦。那麽,替我問候你的家人吧。


    電話被輕輕掛起了。


    我慌忙走出浴池,穿好睡衣就向著房間奔去。


    我迅速拿起在床上被三味線枕著的手機,撥響了電話。響了一下就有人接了。


    我是古泉。


    你那種隨時守侯在電話旁似的回應速度還真是讓我佩服啊。


    因為我一直覺得你差不多會給我聯絡了,甚至還覺得電話來得太遲了點呢。本來還以為你在解散之後就會打來。


    佐佐木剛來電我就馬上打給你了,這樣還算遲的話就隻有在電話線裏放進超光速粒子才行了。


    啊啊,好像我們說的不是一回事呢。原來如此,是那邊給你發來聯絡了嗎。不,我本來是料想你不管佐佐木小姐有沒有給你打電話都會來找我的。你不是有一些事想問我嗎?


    你認識那叫橘京子的家夥嗎?


    當然認識了。她畢竟是跟我們組織的意見沒有任何交點的、也就是敵對勢力的幹部啊。


    我真想知道是怎麽樣的一種敵對方式啊。大概也不會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展開什麽槍戰之類的吧,難道是在閉鎖空間裏進行超能力大戰?


    如果真能那樣的話還真有趣呢。很可惜。這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因為她們不能進入涼宮同學所創造出來的閉鎖空間隻是。橘京子那一派和我所屬的機關,其實體並沒有很大的差異。雖然是基於類似的思想而展開活動,但是各自的解釋卻不一樣。應該可以這麽說吧。


    那就是所謂的春日在三年不,在四年前創造了世界的涼宮春日神化論嗎?


    雖然因為無法證明而隻能停留在假說的階段,但如果說白一點的話就是這樣了。機關之中也有不少信奉者。關於我們的能力來自涼宮同學的事實,就已經得到了百分之百的認可。這一點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是包括我在內的全員的確切共識了。


    橘京子呢?


    所以我就說,她是沒有被涼宮同學賦予力量的人們的代表者啊。可是她們卻偏偏信仰著自己是本來應有的姿態,跟我們不一樣。是一群無法認同以涼宮同學為主的從屬身份的人。本來老老實實當旁觀者就好了,可是偏偏又知道了這些事,總是想出現在表麵舞台上。雖然我也明白她們的感受。


    古泉的解說口吻中似乎處處包含著某種憐憫之情。


    那麽,佐佐木小姐怎麽說呢?


    明天,我要去見他們。


    我把佐佐木的話概括地告訴了他。


    不知怎麽回事,他們似乎有話跟我說,而我也有話跟他們說。甚至想狠狠地給他們一次教訓哩。


    古泉輕笑了幾聲,說道:


    我補充說明一下,橘京子是不會對你和涼宮同學作出暴力行為的。關於那次的綁架事件,她其實也是持反對態度的。問題就出在無法控製住聽信了未來人的甜言蜜語的一部分人那裏了。而且對她們來說,你們兩人也是重要人物。危險的應該是長門同學的對手吧。她的想法甚至比資訊統合思念體還要難以解讀。


    最後補上了一句請你盡量小心,我和古泉的緊急熱線電話就結束了。之所以沒有長談,是因為我覺得隻要說了這些古泉就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我到時候被綁架的話就拜托你啦。


    接下來


    下一個就輪到長門了。


    就算不用手機的電話簿記錄我也能清晰地記起她的電話號碼。


    這次的電話響了三下。


    長門,是我。


    關於明天的事情


    雖然沒有回應,但是光憑那沉默的氣息,我就知道聽電話的是誰了。我就單方麵地一直說了下去。一直等我說到所以明天,我會再跟今天的那個外星人見麵的時侯,才終於


    是嗎。


    聽到了長門那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如果佐佐木沒騙我的話,他們是打算和平解決問題。古泉應該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就想問一問你的意見。


    隔了一段仿佛在查字典似的沉默之後:


    現在時刻的危險性很低。是可以完全無視的程度。


    因為這是長門說的話,所以很有說服力。我感覺到身體突然鬆弛了下來。


    資訊統合思念體正在全力分析他們的情報。


    有沒有掌握到一點真實情況?


    還沒有,隻能判斷到那是擴散於宇宙的廣域情報意識。


    你有沒有跟那名叫九曜的家夥溝通成功?


    無法共有概念。思考回路依然不明。


    謎樣的外星人依然是一個謎嗎?


    正當我思考著能不能把那名叫九曜的女人抓起來轉讓給宇宙開發機構的時候,長門忽然繼續說道:


    對他們的稱呼已經暫時定下來了。


    噢,那就順便也告訴我吧。


    天蓋領域。


    絲毫沒考慮戲劇效果的長門隻是平淡地說了出來。


    從我們看來,他們是來自天頂的方向。


    陪老妹做完功課之後,我就把三味線留在她那裏,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我拿起了躺在床上的手機撥響了電話,響了一下就有人接了。


    我是古泉。


    你那種隨時守侯在電話旁似的回應速度還真是讓我佩服啊。


    因為我一直覺得你差不多會給我聯絡了,甚至還覺得電話來得太遲了點呢。本來還以為你在解散之後就會打來。


    我可不是那麽急性子的人。雖然實際上我是需要一段時間來總結自己的想法啦。


    今天的那幫家夥,是怎麽回事?


    這同樣是我想問你的一個問題,不過關於橘京子的方麵就沒什麽特別可說了。我也預料到她們那一派快要沉不住性子展開行動了。那次綁架事件隻不過是前哨戰而已,雖然也不能說是橘京子有意引發的事件。


    沒想到你會站在辯護方說話啊。


    即使是我也希望能避免無意義的爭鬥啊。暴力的交流方式也實在不合我的性格。幸好橘京子還勉強算是能溝通的人。理性的敵軍比愚昧的友軍更值得讚賞,這句話實在是至理名言呢。不管怎樣,要是他們老老實實地當個旁觀者的話當然好,這也算是一個恰當的時機。也就是冬來春不遠的狀態了,總比冷戰般的持續性冰河期要好上一些吧?


    如果不用磨損我的神經的話啦。


    或者還有一種可能性,也許是未來人又給她們出了什麽怪點子。再加上連長門同學的對手也出現了,她們也隻有采取行動了吧。


    那幫家夥到底想幹些什麽啊?


    說真的,橘京子那一派和我所屬的機關,其實體並沒有很大的差異。雖然是基於類似的思想而展開活動,但是各自己的解釋卻不一樣。應該可以這麽說吧。隻是


    ,她們想盡量排除掉自己犯了錯誤的可能性,我也很明白,因為這對我來說也同樣成立。我們之所以能行使超能力,都是因為涼宮同學賦予了力量。這個確信是絕對不會動搖的。


    那就是所謂的春日在三年不,在四年前創造了世界的涼宮春日神話論嗎?


    這不是相信和不相信的同題。即使撇開神這種稱呼,涼宮同學是閉鎖空間和的發生源,我們就是為了使其鎮靜下來而存在的,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是這樣了,事到如今才說不是這樣的話,我就會很困擾。所以這一點我是不能退讓的。


    如果用辯論來解決的話當然是最好了,古泉以旁觀者的口吻說道。


    橘京子和佐佐木小姐的話還算好吧。她們至少是跟我們一樣生活在同時代的人類。擁有同樣的價值觀,也便於監視。完全無法預料行動的是並非資訊統合思念體製造的tfei那邊。除了名為周防九曜的個體以外並沒有發現其他的對象。從這一點看來,恐怕地球上就隻存在她這個單體了。既不知道她會用什麽手段,也不知道她的目的。跟她相比的話,未來人之類的還可以下一個可愛的評價呢。


    雖然朝比奈學姐的可愛是顯而易見的真理,可是我卻不認為未來人全都是這樣。


    我也同意。和我們共同行動的朝比奈學姐是屬於保護對象的範疇。畢竟是一個可愛到不行的學姐啊,我們當然也不能放著她不管。隻是,我們卻不希望她們把未來的爭執帶回過去。不過,跟未來人有關的事件應該會由未來人自己解決的吧。


    否則就太不負責任了,古泉補充說道。


    除此以外的事情,就可以由我和長門同學來收拾。你也一樣啦,如果看到魔掌伸往涼宮同學的話,你也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吧?


    當然了,再怎麽說也是我們的團長嘛。


    隻要等對方先采取行動就好了。沒必要過分擔心。不管怎麽說,我們這邊也還有涼宮同學在啊。


    我剛剛結束了和長門的通話,大概是等不及了吧,老妹就抱著整疊教材來找我了。


    可是,她馬上就把文具和習題集丟在地板上,開始跟三味線打鬧起來,等老妹玩夠了再做完作業,就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不愧是有著我一樣的血統,在學習能力上果然沒什麽希望。老妹雖然能很快解答出四則運算,可是問題隻要轉個彎就無所適從了。


    我一邊把代她解答出來的應用習題集和筆記之類的交給她一邊說:


    做完的話就回去吧,最好把三味線也帶去。它老是壓在我被子上,重得難受。


    三味~要一起睡嗎?


    那三色花貓一臉狐疑地抬頭看了看老妹,就慢吞吞的爬上了我的被子。


    它說不幹哦。


    老妹不知為何好像很開心似的抱起了自己的作業,踩著跳舞般的步子走出了房間。作為我的老妹,還算是聽話。這一點我就給你記到優點的項目上吧。


    我隨手打開了電視。明明沒有可看的節目,我卻一邊胡亂切換著頻道,一邊考慮著明天的事。還是做點準備的好。


    今天就早點睡算了。


    跟古泉結束通話之後,雖然也煩惱過該不該也給長門打個電話,可是又想到這麽晚打電話過去也沒有什麽可問的事,於是把手機放回了枕邊。


    如果九曜對長門來說是一個通告危急存亡的死神還是什麽東西的話,長門也當然不會一直保持沉默。而且明天是星期天,是我們慈悲為懷的團長賜予我們的正常周末,就好好休養一下身體吧。


    到了星期一的話,就算怎麽不願意也要在教室或者社團教室裏碰麵。隻要在午休時到社團教室去的話,就可以聽到長門的外星人講座了吧。


    正當我想拿出那本借到現在還沒還的書來讀的時候,房門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我打開門一看,隻見三味線一邊在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一邊滿臉睡意地走了進來,看到我這個開門服務生也沒說一聲道謝的話就爬到了床上,蜷成一團大睡了起來。


    那樣子就好像在說世界和貓族的壽命是永恒的一樣。


    次日,星期天。


    我沒有什麽可做,隻是讀讀書,玩玩遊戲,充分享受了孤獨的滋味,碌碌無為地就到了傍晚。這種跟春日她們不發生關聯的怠惰式的休息天,偶爾過一過也不錯啦。


    明天又要開始了。促使人感到憂鬱的星期天之夜就要過去,為了苦苦等待周末而存在的周初,被複位的一周中的新一天。


    星期一就要到了。


    次日,星期天。


    我在上午七點就醒了過來。在鬧鍾的鈴聲響起的三十分鍾後,我就做好了一切出發準備。進入了隨時可以出門的待機態勢。


    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已成習慣的早餐和早上更衣是如此浪費時間的事情了。本來也可以再睡晚一點的,不過要是再睡的話,沒有兩個小時的話我是起不來的。


    沒辦法,我隻好在廚房讀讀晨報了。就在這時侯,以全家最早起床為傲的老妹穿著睡衣出現在我麵前,以一副難以置信的眼神盯著我不放。


    哇,阿虛連續兩天都比我起得早耶,為什麽~?


    還有什麽為不為什麽的。我現在可是過著比小學六年級生要忙碌的多的高中生生活啊。你也遲早會有懷念現在的自己的時候,所以還是好好享受一下小學時代吧。可別在畢業論文裏寫一些引人發笑的話啊。


    嗯~今天要到哪裏去?春日也一起吧?


    要是老實回答的話她說不定會跟著來。佐佐木雖然應該會很寬容地露出笑容,可是那未來人小子肯定會擺出一臉厭惡的表情。不,幹脆就讓老妹一起來吧,也算是一種有效的捉弄方式。


    今天是跟國中的朋友見麵。


    但是,我還是決定隨便把老妹打發走算了。佐佐木的話以後也還大有機會,而且我也不想讓依然相信著聖誕老人存在的、在純真無垢的教育中成長過來的老妹這麽快就麵對現實。外星人原來是完全異質的東西,未來人竟然是惹人討厭的臭小子等等這種夢想的破滅也太殘酷了。


    你就跟三味線呆在家裏吧。還有,如果春日給家裏打來電話,你就想辦法給我找個理由蒙過去,找什麽理由就隨你的便。不過你可要小心,就連佐佐木的佐字也不能說出來。


    好~啦。


    老妹馬上就咚咚咚地跑去洗臉刷牙了。


    就趁現在。雖然很早,但我還是出發吧。要是被老妹問東問西的戳得我露了餡的話就麻煩了。在家裏總是渾身不自在,一種想盡快結束今天活動的心情壓在胸口上,十分難耐。


    可是,我剛出門口,就知道自己偶爾的早起觸犯了天怒。


    就好像在等著我打開門似的


    下雨了嗎。


    我把剛想帶出去的自行車鑰匙放回原處,一邊伸手拿起雨傘一邊說出了定例般的字句。


    從能散出雨點的小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梅雨,再到嘩啦嘩啦的傾盆大雨。這個過程還不過三十秒。


    就好像有誰在阻止我出去,或者是給我發出警告似的,密密麻麻的烏雲支配了降水概率應該僅為百分之十的天空。


    雖然沒有打雷。


    我一邊受著雨水的拍打一邊來到了車站前,發現昨天的那三人正在等我


    佐佐木拿著折疊式的藍色雨傘,橘京子拿著寫有fen什麽的名牌傘。就像是長門的數據複製品似的周防九曜則身穿女子校的校服,拿著在便利店買來似的透明傘,在大雨中展現出三種各不相同的姿態。


    九曜那頭異常誇張的黑發雖然已經超出了便利店雨傘的覆蓋範圍,可是無論怎麽仔細看都看不出任何被雨淋濕的跡象,同時對毫無關係的


    行人來說也幾乎化作了一個透明人。作為並沒有完全化作透明人的證據,那些路人們在自己的傘就要碰到九曜的時候,都會馬上避開,這還真是夠方便的。


    對了,那未來的臭小子沒有露臉,是不是那家夥也用了什麽變色龍貼紙了?


    不,他在咖啡店裏。


    佐佐木回答道。


    我才不會在這樣的大雨中呆愣著等人呢,何況要等的人是你他是這麽說的。所以就先讓他確保了避雨用的座位。


    真是自以為是的家夥。看來過了兩個月那家夥的性格也沒有變。雖然我不知道對那家夥來說自那以後到底過了多少天。


    看來他和你已經有很深的了解了。雖然我沒聽你說過發生了什麽事,但這種關係總比素不相識要好得多吧。這樣就好。


    佐佐木嗬嗬笑道。


    我放心了,因為他要是真有惡意的話,恐怕就不會采取這種顯而易見的態度了。他對我也是采取了類似的言行方式。


    那更不可原諒。要是討厭這個時代的話就別來好了。至少也該學學朝比奈學姐啊。那麽拚命地為泡茶事業獻身的人,即使在現代也沒有多少個呢。


    佐佐木低聲笑道:


    我也要喝一喝那個朝比奈小姐泡的茶呢。隻要訪問北高就行了吧?真可惜,如果去年文化祭的時候去的話就好了。今年我一定會去的。


    我當然是說不出還是別來的好這種話了。


    你來當然是沒問題,不過我們的文化祭基本上沒什麽好看的


    兩位


    橘京子的頭突然闖進了我和佐佐木之間。為了不碰到雨傘,她把拿傘的手高高舉起:


    日常閑聊的話能不能請你們在兩個人的時侯再談呢?今天我們之所以把你叫來


    橘京子咳唔地清了清嗓子,向我和佐佐木各打了一個眼色:


    是因為有很多話要跟你說。這是非常重要的事啊。我應該也跟佐佐木小姐說過的。


    抱歉,佐佐木向橘京子微笑著說道,我並不是忘記了,而是裝作忘記的樣子而已。說實話,那些話我真的不怎麽想說出來。


    在這段時間裏,九曜隻是像個1/1比例的模型一樣站在那裏。果然是對我們的語言感到不習慣嗎?


    接著,橘京子又說:


    我們快去吧。我有預感,那來自未來的使者先生大概在店裏等得不耐煩了,時間也差不多。


    正當她邊說邊邁出步子的時候,九曜連頭也不點一下就動了起來,以比背著米袋走在雪道上的傘地藏(注:傘地藏是日本的一個典故。講的是一個貧窮的老公公在大年三十到城裏賣傘。在回家路上發現了佇立在吹雪中的地藏們,善良的他把沒有賣出去的傘架在了地藏們的頭上。回家之後,他驚訝地發現地藏們背著米袋和金子前來報恩。)稍快一點的步調跟在最後。毫無血色的白暫臉龐上,是一雙讓人懷疑她已經睡著了一半的惺忪睡眼。也不知道這邊的外星人是低血壓還是受不了濕氣,似乎每天的精神狀態都不一樣。如果把長門比作鑽石塵的話,那九曜就是牡丹雪的感覺。(注:鑽石塵是指冬天對五彩繽紛的粉狀冰雪漫天飛舞的景象,而牡丹雪是指在春天溫暖而濕潤的空氣中才會下的雪)


    看佐佐木和橘京子的樣子,似乎已經把九曜當作不存在的對象,不過這大概也是因為他們知道就算不管她她也會自動跟上來的吧。在這一點上,也跟春日對長門的認識差不多了。


    九曜表現出了預料中的行動方式,雖然步幅不大,卻也沒有緩慢的感受,一直跟我們保持相等的距離。而我就在走路的過程中察覺到


    我們說前往的方向,正是不知什麽時候成了我們sos團早上聚集地。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由特定的一名團員也就是我擔負起請客義務的那家咖啡店。


    跟我的預料分毫不差,走在前頭的兩人在透明玻璃自動門前停住了腳步,裏麵可以看到一個滿臉不耐煩地拿著杯子的男人。


    那家夥抬起臉發現了我們,也隻是很沒趣似的歪了歪嘴唇。


    跟在花壇附近碰到他的那時候一樣,是一種被黑化了的古泉式笑容。


    也不用模仿sos團到這個地步吧,害我坐得渾身不自在。而且我現在做的位置就跟昨天的一樣,而人員配置也一樣,身邊是佐佐木,對麵是異能三人組。


    女服務生把四杯冷飲放好走開之後,包括我在內的五張嘴巴也久久沒有動靜。


    我正忙於盯著那個依然不知道名字的未來人小子,佐佐木和橘京子一臉放鬆的表情。九曜就像個陶瓷娃娃一樣僵著身子,一聲不吭。就好像在被大軍包圍即將陷落的城堡中舉行的最後一次軍事會議一樣的氣氛


    主動挑起司儀之任的是橘京子。


    雖然發生了很多事


    以這句話作為突破口:


    我現在真是非常興奮。你們知道我等這一天的來臨等了有多久嗎?現在我們終於能站在起點上了。謝謝你給了我機會。


    她向我低頭行了一禮:


    也感謝佐佐木小姐,突然拜托你做這種事,真的很抱歉。


    嗯。


    佐佐木簡單的應了一句,抬頭看著我。


    阿虛,你別擺出那麽可怕的表情,總是就先聽她說一說吧。我希望參考你的判斷。因為這方麵的事情你應該有更豐富的經驗啊。畢竟我的直覺和分析力也不怎麽優秀,所以之一都是一個重視前例和經驗法則的人。正因為這樣,你在這裏就讓我感到很放心,因為我現在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看作基準的存在。


    我從那跟朝比奈學姐相對立的未來人那張就算怎麽看也不能讓我眼睛得到保養的臉上移開了視線。


    請簡短說明吧。


    我盡量裝出一種沉重的語調。可是換來的反應卻隻有未來人的無聲冷笑。真是氣人。


    首先就請你報上姓名吧。


    要是一直都是無名的未來人小子的話,我對你的印象就隻會越來越差了。


    麵對我第二次的視線攻擊,那滿臉諷刺表情的家夥發出了久違了兩個月的聲音。


    名字什麽的隻不過是個識別信號而已。


    那嘲弄般的音調依然跟我記憶中的印象毫無二致。他好像很不自在似的挪動了一下身子:


    無論你們怎麽叫我都無所謂,那根本沒有意義。那就像你把朝比奈實玖瑠喚作朝比奈實玖瑠一樣沒有意義,太無聊了。


    還真是個喜歡否定句的家夥。果然我還是應該給老妹發張委任狀讓她一起來的。光是跟這家夥說上兩三句話就會讓人心情低落。而且朝比奈學姐又怎麽會沒有意義?


    雖然你這麽說,佐佐木向那家夥說道,在這個時代裏,就算不是真名也好,總得有個稱呼才能更方便辦事。不管是官職也好地位也好,肥後守或者是國對委員長也好(disinter注:肥後守,日本古代官職名,國司的一種,是置於各國的地方官,相當於現在的知事,總管該國的行政、司法、警備等一切政務,長官稱為守,次官稱為介;國對委員長,貌似是日本政黨的職務),那一類的都可以,你就告訴阿虛吧。


    藤原。


    未來人出乎意料的爽快回答道。


    這樣叫我就行了


    他這麽說哦。


    聽那家夥說出了這個不是偽名才怪的自稱,佐佐木向我聳了聳肩膀。


    這樣的話,全員的自我介紹就結束了。


    算是知道了彼此的名字吧。不過我可不是為了知道這些才來這裏的。畢竟對我來說可以用未來人(男)、朝比奈綁架犯、天蓋領域外星人來稱呼你們,完全不用擔心稱呼問題嘛。


    嗯,橘京子說道,接下來就轉入正題。


    故意咳嗯地清了清嗓音,這位左右兩邊坐著外星人和未來人、應該是超能力者的女孩,向我露出了上門出售的推銷小姐般的笑容:


    我們認為真正的神一般的存在,並不是涼宮小姐,而是這位佐佐木小姐。


    突然就扔下了一顆炸彈。


    我緩緩地把冷飲含進嘴裏,腦海中一瞬間閃過幹脆往她臉上噴去的念頭,但馬上就放棄了,於是在把玻璃杯放回桌麵的同時吞下了喉嚨,說道:


    你說什麽?


    不,就是我所說的字麵意思。是不是有什麽難理解的地方?


    橘京子露出了明朗的表情,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呼終於說出來了。我一直就想告訴你這件事。因為總是沒有機會,所以有很久一段時間都悶在心裏麵。要是沒有古泉先生在的話就好了。我還曾經想過幹脆在這個春天轉學進去的計劃,不過那些人真的很可怕。在不久之前我就重新確認了這一點,那位森小姐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了。


    嗬嗬地笑了出來的那副心滿意足的表情,就跟普通的女高中生無異。


    就是這樣。正如古泉先生被賦予了要隨時顧慮涼宮小姐的命運那樣,我們也不得不顧慮佐佐木小姐的動向。不過,外星人和未來人都到涼宮小姐那邊去了,我一直都感到很不安,很孤獨無助。


    她看了看旁邊的兩人,繼續說道:


    為了阻止同一性的崩壞,我就隻有這樣做了。古泉先生那邊雖然有朝比奈實玖瑠小姐和長門有希小姐在,但是我們卻沒有,所以就需要別的人來代替。現在才終於集齊了。


    這實在不是胡亂相信的東西。要是春日不是古泉口中的類神般存在的話,我就得反問自己這一年來到底都做了些什麽了。差點被朝倉刺殺,實際上也被刺了一刀,無限循環的暑假,逆時間旅行之後又回來,一直接受未來通信的指令,更重要的是整天被春日的心血來潮耍來耍去,長門又發生暴走如果春日不是神秘現象製造機的話,那不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嗎?


    這也是其中的一種觀點,其中的一個現實。不過現實並不僅限於一個。表麵是虛假情報,而真相就隱藏在底麵之類的事,在推理小說中不是很常見的手段嗎?


    你要是想討論神秘學的話就找古泉,要討論小說的話就找長門說好了。


    佐佐木,我說道,你真的相信這種話嗎?


    一直在翻來翻去地看著咖啡店菜單的佐佐木抬起頭來:


    嗯,說真的,我一直覺得很迷惑。我對自己本身也沒什麽興趣,本來也沒有什麽強烈的欲望,要是被這樣子抬到神壇上的話還是可免則免了。就算是玩騎馬戰我也寧願當站在後下方的角色。我隻是覺得如果能過一個不給別人添麻煩的人生就足夠了。我最討厭的就是自我顯示欲強的人,還有看到那樣的人就自然而然地心生厭惡的自己的心了。


    佐佐木為了招來服務生而舉起了手:


    對了,我們還沒有點東西,大家已經決定了嗎?


    那惡作劇般的微笑,跟她在國中教室裏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樣。


    在便服上披上圍裙的簡單裝束的服務生馬上走過來下單,在這個過程中,眾人所發出的聲音,就隻有佐佐木的一句四杯熱咖啡而已。


    未來人藤原和外星人九曜完全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在鼻孔發出哼的一聲,並擺出一副仿佛沉浸在永久的無言之中似的極端態度,我真有點想知道周圍的人對我們有什麽感想。就算勉強往好的方麵想,也很難讓人認為是高中生的集合吧。我越來越覺得跟這種狀況相比,sos團還要正常得多。


    負責率先開口說話的橘京子又再次打破了沉默。


    就是這樣。你應該也從古泉先生口中聽說過了吧?就是有關涼宮小姐可能是在大約四年前創造了世界的事。她有一種奇怪的力量,但卻完全沒有自覺,在無意識中創造了閉鎖空間。古泉先生他們突然覺醒,組成了機關,而且一直持續到現在。涼宮小姐不斷地實現自己的願望,把外星人和未來人都拉到了自己身邊。可是,我和其他的同伴們,都認為那種能力的本來持有者應該是佐佐木小姐才對。


    光是想的話當然是自由了。畢竟思考是沒有任何枷鎖的嘛。但是,如果采取了實際行動的話就另當別論了。這裏是法治國家,而且綁架是個大罪。


    關於那件事,我向你道歉。不過呢,這件事很明顯從一開始就不可能順利了,因為已經被未來施加了強力的幹涉。這隻不過是嚐試一下而已。而且在我看來其實是沒有任何成功的打算,但也並不是一無所獲,因為畢竟能把我們的存在告訴了你。這已經是前進了一大步了。


    如果我是月球的話或者會心想幹嘛亂踩奇怪的腳印吧。


    四年前。


    橘京子就好像把昨天看的電視劇概要說給朋友聽似的:


    我突然察覺自己獲得了某種力量,完全沒有任何前兆。這是突然間意識到的。既不知道理由,也不知道為什麽是我。我知道的是,變成這樣的人並不隻是我一個,還有其他的同伴,以及這件事就起因於一個人。


    那明亮的眼眸投向了我的身旁。


    那就是佐佐木小姐了。我在思考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是你賦予了我們力量。我馬上就開始四處尋找佐佐木小姐,在這過程中就跟同伴們相遇了。大家都是跟我有著同樣認識的人。


    我回想起從麵包車裏走下來的那些綁架集團的人們。


    正當我們商量著是不是要跟佐佐木小姐接觸,要接觸的話采取什麽樣的方式等問題的時候,就覺得有點奇怪了。不知為什麽似乎已經存在著另外一個類似我們的組織,也知道那些人跟我們非常類似。然而,他們卻好像關注著並非佐佐木小姐的另一個人。


    那就是機關嗎?


    對,他們就是以神聖的目光看待涼宮同學的人。我們就開始混亂起來,覺得他們的想法是錯的。為了糾正他們的錯誤,我們也跟他們進行了多次的會合。而他們卻說是我們錯了,無論如何也聽不進我們的主張。我們無法接受他們的意見,他們也當然接受不了我們的意見。最後會談決裂


    橘京子不經意地望向遠方,又馬上收回了視線:


    至今為止就沒有再會合了。


    然後呢?


    我說道。難道還有其他的說法嗎?


    所以,我就是問你到底想怎麽樣?


    這位機關的敵對組織代表者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我們堅決相信,涼宮小姐現在所持有的力量,本來應該是佐佐木小姐擁有的力量。隻是因為某個地方出了差錯而換成了另一個人而已。所以,我希望能恢複原狀。那樣的話,世界一定會向更好的方向前進。


    然後,她直直地看著我:


    我希望你也能加以協助。


    佐佐木。


    我逃開了她的視線:


    這家夥說的這些話,你有什麽看法?


    我不想要那種莫名其妙的力量。


    佐佐木以清晰的聲音說道。


    雖然不是什麽值得自豪的事,但我不僅有著內向的性格,而且是個平均水平以下的平凡人。就算有了那種超越想象極限的、巨大而無法理解的力量,也隻會萎縮而已。我一定會犯精神病的吧,喂,這還是可免則免了。


    她這麽說啊,我說道,本人也這麽說了,你幹脆就放棄算了吧!


    難道你覺得這樣就好了嗎?橘京子毫不示弱,你希望讓涼宮春日小姐擁有那樣的力量嗎?以後也是?那麽說,你就是想一直被涼宮同學耍來耍去了?你知道嗎?這並不僅僅是關係到你個人的事,被耍來耍去的可是這個世界的一切啊。


    那充滿迫切感的視線有轉移到佐佐木身上。


    也請佐佐木小姐考慮一下吧。跟涼宮小姐相比,你應該更為合適。這也是絕對不會有錯的事。你並不需要煩惱些什麽。你隻要就這樣毫無意識地生活下去就行了,我很清楚,佐佐木小姐絕對不會扭曲世界。我知道你能做到這一點。


    佐佐木的視線固定在我身上。那好像想問我真的嗎?似的微妙笑容,跟我國中時經常看到的表情完全一致。


    我開始頭疼了。我也知道橘京子的態度非常認真,也非常真摯。她想說的事,我也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如果要作比喻的話,春日就是一個沒有設置倒計時係統的定時炸彈。就連設定也是隨機的,完全不可能作出預測,而且爆炸的威力也是隨機的。那樣的家夥卻偏偏擁有了隨意操縱世界的神秘力量,我看恐怕沒有釋迦牟尼大佛或者耶穌救世主那種程度的包容力的話是絕對無法容忍的吧。


    不過,那隻是沒有對春日這個家夥深入了解的前提下作出的結論而已。


    我很了解,古泉和長門和朝比奈學姐都很了解。但是,這家夥卻不了解。僅僅是這樣而已。僅僅是這樣一個單純明快的問題。


    我再次麵對著橘京子:


    我當然能理解你的說法,但是事到如今你打算怎麽辦?不管怎麽想,春日也的確是有一種可以無視概率、在某種程度上能讓願望現實化的力量雖然是很糟糕啦。比如讓櫻花在秋天裏盛開之類的。但是,現在佐佐木並沒有這種力量吧?那不就是沒辦法了嗎?就算你怎麽主張佐佐木是神還是什麽也好,現實也是不會變的啊。


    春日其實並不會怎麽讓自己的精神遠離正常界線的,在某種意義上還可以說是有常識的。最多就是用阿彌陀簽把我定為四號二壘手而已啦。那家夥也似乎很喜歡這個世界,所以已經不會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讓它發生崩潰了。至於閉鎖空間和,也隻不過為古泉賺取零用錢提供一條方便途徑,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危險。


    的確是這樣。


    橘京子換上了一副悲傷的神情:


    雖然的確是這樣,但我總是覺得佐佐木小姐更為合適。雖然你也許非常了解涼宮小姐,但是對佐佐木小姐也應該同樣了解吧?畢竟共同相處的時間也基本上一樣。


    國中三年級時代的一年,和高中一年級時代的一年,在時間上看來當然是很相似了。不過,密度可不一樣啊。我也沒有跟佐佐木組成什麽莫名其妙的團在校外浪費時間,至於對話量就簡直是春日的有技有效雙方的大獲全勝了(注:有技,柔道比賽中站立時使用的技術未完全成功,不夠判為一本的情況;有效,站立時使用的技術隻有部分成功,不夠判為有技的情況)。在教室裏也總坐在我後麵,放學後又在文藝社團教室裏命令我幹這幹那,這也是創團以來的不變規矩了。而且跟春目的sos團活動是處於現在進行時,跟佐佐木就已經有了一年的時間空白了。就算我有著重視保管過去的交友錄的特性,也不可能隨手就扔掉現在的活動基地。不僅是春日,長門、朝比奈學姐和古泉也跟我相處了這麽久,我也有時候幫幫他們。即使是為了那三個團員,我也不可能把春日換成其他人,也不想那麽做。


    盡管一想到主意就馬上采取行動的春日是個不可思議的炸彈,我也不能就這樣扔下她吧。我現在還沒有把王牌展示給她看呢。那不是在危急情況下可以展露出帥氣一麵的場麵嗎?


    而且佐佐木也不願意吧,我看你最好還是收手吧。古泉還好說,要是幹出什麽激怒長門的事,春日就會因為連鎖反應而爆發。到時候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啊。


    所以呢,我就希望讓涼宮同學的改變能力變得發揮不了作用。那樣的話,你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膽了吧。


    橘京子像是祈求似的雙手合十:


    我們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利益,隻要看古泉先生就知道了,光是維持隨時對應涼宮同學的狀態就已經很辛苦,不過佐佐木小姐的話就沒有那個必要了。我是發自真心地希望著世界的安定啊。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沒辦法。


    佐佐木小聲歎了一口氣,然後看著櫃台的方向:


    好慢啊,我們的熱咖啡。


    她一邊用手指戳著杯子裏的冰塊,一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阿虛,我突然感覺到一個疑問。小學生,中學生,高校生,大學生這些名稱裏麵,為什麽隻有高校生不是高學生?這個是不是應該考慮的問題呢


    佐佐木小姐!


    橘京子似乎很焦急似的大叫一聲,可是馬上又羞愧地低下了頭。看到她似乎真的很喪氣的樣子,我也不禁有點同情她了。你真是找錯對象了。雖然由來我說可能有點那個,不過佐佐木在我的朋友之中也是一個有著正常人格的人。她可不是那種被人問一句要不要當神就馬上點頭答應的傻瓜。


    噢,我開始胸有成竹了。


    隻要佐佐木依然是佐佐木,那麽不管要跟誰敵對她也是不會幹的。橘京子看來是找錯人了。這家夥可不是那樣的人啊。


    我用手指著光聽不說話的另外兩人藤原和九曜說道:


    這些家夥又怎麽想啊?我知道你想把佐佐木推舉為神,但是你的同伴怎麽想?你們已經達成共識了沒有?


    當然,我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我看到那兩個怪人的表情,推測到他們大概絲毫也沒把橘京子的意見放在心上的緣故。藤原似乎很煩悶似的望著冷冷的玻璃杯,九曜則什麽都沒有看,隻是一臉茫然的凝視著空中。


    耷拉著腦袋的橘京子在垂下的頭發縫隙間向左右窺視,看了毫無反應的未來人和外星人一眼,把腦袋垂得更低了。


    說的也是呢,這也是其中一個困難。他們一點也沒有合作的意思。


    聽了橘京子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藤原以令人討厭的方式笑了笑:


    那當然了。你說合作?我可沒有墮落到要跟過去的現代人合作的地步。我是考慮到有可能有利用價值才到這裏來的,看來也沒什麽好期待了。


    聽了他那種口氣,要是橘京子發怒的話我也很可能會幫她罵上幾句。他繼續說道:


    不管是哪個都無所謂。無論是涼宮也好,是佐佐木也好,隻要考慮為自然現象的話,就沒有任何分別。個別的人類並沒有多大的價值。扭曲時間的力量,改變時空的力量。要注意的問題就隻有這些了。隻要有力量存在,無論是在誰的手上也沒有關係。


    藤原的視線越過了橘京子,落在九曜的身上。


    你也應該是這麽想的吧?


    九曜沒有對未來人做出反應。那蓬鬆的頭發在空調的微風中也毫無動靜,隻是以超乎想象的無動靜坐在那裏發呆。感覺上她就好像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知道似的。我說,這家夥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我麵前啊?就算這樣子坐在我麵前,她的存在感也已經超越了稀薄的範疇,已經變成近似於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說她沒有厚度,恐怕就連工地裏的看板也比這家夥更有活力吧。


    在沉默的帳幕再次降臨的氣氛中


    嗯!真是的!


    橘京子嗖地站起了身子,搶先一步說道:


    伸出手來。


    她以認真的表情注視著我:


    比起用語言來說明,可能讓你體驗一下會更快。那樣的話你就會理解我所說的話了。隻要一會兒就行。你把手伸出來吧。


    就好像叫我讓她看看手相似的,她向我伸出了雙光滑無瑕的雙手。


    正當我想自己又沒有溺水,猶豫著該不該握住她的手的時侯,佐佐木用肩膀碰了碰我。


    阿虛,麻煩你就照橘京子小姐所說的去做吧。


    我伸出了右手。橘京子那帶有濕潤感的手指握住了我的手掌,然後進一


    步提出要求:


    閉上眼睛吧,馬上就好了。


    我一邊回味著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一邊遵從了她的話去做。輕輕閉上的眼睛間接性地確認到了照明燈的亮光,因為失去視野而變得靈敏的耳朵則聽到了店內一些並不能算是吵雜聲的聲音和古典音樂。這應該是勃拉姆斯的曲子吧。(注:勃拉姆斯,iohannesbrahms,18331897,德國古典主義最後的作曲家。)


    可是


    可以睜開眼了。


    橘京子發出的聲音,和弦樂器的旋律突然消失的時間完全一致。


    我緩緩張開了眼睛。


    隻見橘京子正麵露微笑地握著我的手。隻有橘京子一個。


    我的周圍就隻是一片壓倒性的寂靜。這裏沒有佐佐木,沒有九曜,也沒有藤原。其他的客人和店員也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了。就好像集體失蹤似的,就好像塞萊斯特號一樣,在稍長的一次眨眼之後就無影無蹤了。(注:1872年,在大西洋上漂流的瑪麗塞萊斯特號上的所有人全部消失,並在航海日誌上留著12月4日,我,妻子瑪麗這樣有頭沒尾的話。)


    我和橘京子兩人,正坐在跟幾秒鍾前一模一樣的餐桌旁,而且還手握著手。


    什麽


    我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動了起來。在柔和的室內燈照射下的這間咖啡廳,變成了隻剩下我們倆的空殼。這裏是怎麽回事?我剛想說出口,就感覺到了似乎在哪裏曾經體驗過的氣息,同時也想起了那是什麽感覺。似是而非的地方,無人


    閉鎖空間


    古泉先生似乎是這麽稱呼的呢。


    橘京子放開了我的手,嗖的站起身子。


    雖然也說不上什麽參觀啦,不過要不要到外麵走一走呢?


    橘京子如魚得水似的踩著輕快的步子邀我出去。


    心裏覺得光坐著也沒用的我也表示了讚同。我已經很久沒進入過閉鎖空間了,想起來過去也隻是去過兩次而已。一次是跟古泉,另一次是跟春日。這次第三次,似乎就跟古泉用出租車送我去的那一次感覺差不多。


    我走在橘京子的身邊,看著自動門很自然地打開的樣子。這也跟原來一樣,也不知道是什麽原理,這個世界似乎也有電力供應。


    走到外麵,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頭望天。


    雨停了。不,連雲也沒有。天空破統一為暗褐色基鬩的單色畫麵。看來似乎連太陽也沒有,光源就是天空本身,整個世界都被一層艨朧的光芒所籠罩。


    稍微走一下吧。


    盡管整條街都變成了無人之境,向我展示出一個幽靈城鎮的氣氛,可是我並沒有受到多大的衝擊。這正如過去古泉所說明過的那樣。


    不同的是


    我曾經進入過兩次的那個空間,是無論任何地方都被蒙上了一層灰色的世界。雖然也許因為是晚上的緣故啦,不過我依然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個世界的光景。


    可是,這個世界卻充滿了把牛津白奶白色加以稀釋般的光芒。跟我記憶中的閉鎖空間相比也似乎顯得更為明朗。


    還有更大的不同。就算把頭轉上三百六十度,也看不見某個物體的存在。那麽巨大而異質的存在,是沒理由會看漏眼的啊。


    嗬嗬,橘京子回過頭來,嗯,沒錯。這裏不會出現那個東西,而且本來就不存在。這是我最為推薦的一點。這裏是個好地方吧?


    藍白色的巨人,破壞衝動的凝聚物,是春日的無意識具體化而形成的存在。


    這裏並沒有,也沒有要出現的跡象,我的五感正如此告訴我。這個閉鎖空間裏沒有任何威脅世界的存在。


    這裏不是閉鎖空間吧?


    是閉鎖空間喲?是跟你所知道的屬於同一種類的空間。


    橘京子似乎很高興能告訴我這一點似的,繼續說道:


    隻是創造空間的人不一樣而已。這裏並不是涼宮小姐所構築的世界。


    除了那家夥以外竟然還有能創造這種東西的人


    沒錯,是佐佐木小姐。這就是佐佐木小姐的閉鎖空間。不過,我們卻並不感覺到任何閉鎖的感覺。這樣說吧,就像是不同人做出來的料理一樣啦。人的個性不就體現在味道上了嗎?


    她就像一個介紹推薦樓盤的不動產營業員似的說道:


    我就覺得這裏有一種很舒適的感覺。你也感覺到這種平穩而親切的空氣了吧?你覺得怎麽樣?那邊和這邊。哪邊更讓你覺得安心呢?


    等一下。


    如果要我選擇最終棲身住所的話,我可是兩邊都不會選的。


    你說是佐佐木創造的空間?到底有什麽理由?是什麽時候?為什麽會沒有?這個世界到底為何而存在?


    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她放鬆了語調說道,這個世界並不是期間限定的玩具模型。是一直就這樣,從一開始就存在的地方。對,從四年前開始。之所以沒有,是因為沒有必要存在,因為根本就沒有破壞的必要啊。


    無論怎麽找也找不到一隻在天空飛的鳥,耳朵隻感覺到一種絕對性的寂靜。


    這是一個很大的區別。佐佐木小姐並不會有重造世界或者破壞世界之類的想法。佐佐木小姐的意識,無論是外層和裏層都毫不動搖地被固定了起來。這實在是一種理想狀態。即使對現實感到不滿,也不會因此而推翻現實,一切都順其自然。


    我能聽到的就隻有少女的天真聲音。


    我再問你一次。你覺得哪一邊更好?一不小心就會把世界弄垮的神,和雖然什麽也不做,但也同樣不會搗亂的有常識的人。


    我突然覺得很想為春日辯護一下。其實她也是有常識的啊。隻是偶爾會鬆掉了螺絲而已,說到底的話她也是個普通的女人啊。雖然我不知道她以前是怎麽樣的,但現在的春日已經懂得依存於現實了。雖然偶爾會把事態弄得複雜起來,可是也不會讓老天下起ufo雨啊。


    能確實保證的一點是,那家夥已經不會再重新創造世界了。


    你還真是有自信呢。我覺得涼宮小姐無意識中所想的事,是沒有人會知道的。即使是古泉先生和未來人也不知道。


    橘京子把雙手握在身後,轉過身來看著我的臉。


    因為我也不知道,所以就覺得很不安。但是佐佐木小姐的話就沒問題了。隻要一看這裏就知道了吧?根本沒有任何不安定的要素。


    那露出微笑的臉龐上被充分地點綴上了可愛的成分。


    所以,我覺得佐佐木小姐才是真正的力量所有者。也覺得理應如此。涼宮小姐之所以變成那樣,一定是誰弄錯了些什麽造成的。


    至今依然原因不明的春日變態力量。賦予了古泉變身為紅球的能力,吸引了宇宙意識的注意力,據朝比奈學姐所說的,被認為處在時間斷裂中心的不明存在。


    要是這些東西都出現在佐佐木身上的話?現有的sos團勢力會怎麽樣?


    簡直無法想象。


    為了趕跑這個想了也是白想的念頭,我馬上晃了晃腦袋:


    那麽,我終於恢複了聲音,你要我怎麽做啊?難道要我把春日的力量移植到佐佐木身上嗎?那怎麽做得到嘛。


    橘京子仔細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後嗬嗬一笑:


    也不是沒有辦法的。隻要你願意協助我們,就可以做得到。隻要你和佐佐木小姐答應就行了。我們就隻是希望這樣而已。很簡單吧?。


    她猛地向後眺開一步:


    我們回店裏去吧。今天我的同盟就到此為止了。而且你一定也希望能有一段考慮的時間。


    說起來我們是怎麽樣呢?本來坐在咖啡廳的椅子上,現在突然跑到了外麵來,剩下的佐佐木她們


    到底看到我們在幹此什麽呢?


    我正想提出這個問題,橘京子卻已經在快步地沿著來路往回走了。想起來我們男女兩人待在這個無人世界裏也的確實有點問題。雖然也不是在意那種事的時侯,但我也不想留太久。這裏實在太靜了,如果在的話還有一點生氣可言,可以分散一下精神哩。怎麽回事?我竟然會對那種東西感到懷念?我的腦子沒問題吧?


    在少女的身影進入了自動門的數秒之後,我也回到了店裏。簡直連咖啡的香味也聞不到。


    快坐下吧。


    橘京子回到她原來的座位三人座的中央坐下,然後把手放在餐桌上。我也回到了自己那依然殘留著體溫的椅子上。


    請閉上眼睛,伸出手來吧。


    要是睜開眼的話到底會看到些什麽呢?我邊想邊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閉上了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到聽覺上。


    橘京子在手指上稍微施加了一點力度


    然後馬上就放開了手。就在這一瞬間,聽覺恢複了。不,複活的應該是世界才對。


    作為bgm的勃拉姆斯,細小的雨滴聲。咖啡豆的芳香味道,還有人們的氣息,都一下子湧向我的五感。我睜開了眼睛。


    佐佐木抬起了一邊眉頭,說道:


    呀,你回來啦這樣說沒問題吧。


    我仔細一看周圍,隻見藤原若無其事地用一邊手支著腮幫,九曜滿臉睡意毫無反應,被兩人夾在中間的橘京子正在用冰水滋潤著喉嚨。我就把自己剛才的疑問向佐佐木提了出來:


    我剛才怎麽了?


    沒怎麽樣,佐佐木把手腕反過來看了看手表,隻是閉眼十秒鍾,跟橘小姐互相握著手而已。


    她用那隻手摸了摸嘴唇:


    那麽,你看到了麽?那所謂我的精神世界什麽的。


    嗯。


    雖然很不願意,但是我還是點頭表示了肯定。要不是幻覺的話,應該可以說是去看了一下吧。不過對佐佐木來說的這十秒鍾,我和橘京子並沒有消失,這一點我就無法理解個中道理了。


    有什麽感想嗎?


    沒有啊。


    我想也是。


    佐佐木嗬嗬的笑了笑:


    真是讓我覺得難堪啊。就好像被偷窺了內心一樣。


    我說,佐佐木小姐,橘京子放下了玻璃杯,不管怎麽想,也還是覺得你最為合適。能不能往積極一點的方向考慮呢?


    嗯,怎麽說呢


    稍為歪起了腦袋的佐佐木以側眼看了我一下。


    阿虛你怎麽想?那所謂的奇怪力量,是不是我擁有了也沒問題的東西?


    那也不是能用好壞來判斷的事情,而且你為什麽要問我?


    如果用直覺來說的話,就算佐佐木持有了那種又奇妙又離奇古怪的偽神力量,也不會因為對草地棒球的分數感到不滿而讓力量發動,也不會把電影的情節進行現實化,也不會讓八月無限循環,也不會差點挖出古文明物體吧。同時也不會身穿兔女郎服裝代替負傷的高年級生走上舞台,也不會向學生會長針鋒相對啦。


    不,那些事怎麽都無所謂。最根本的問題是,這不是佐佐木一個人的事。


    我把裝作不經意的視線投往對麵。


    未來人藤原,以及另外兩人。


    要我跟這幫家夥合作?開玩笑也有個限度吧。直呼朝比奈學姐姓名的臭小子和朝比奈學姐的綁架犯,另一個是讓我們在雪山遭難、最後還讓長門倒下的家夥。


    這種事還用考慮嗎?


    雖然我還想一直跟佐佐木做朋友。但是要我跟這幫家夥合作的話,我的身心非但不能得到安寧,甚至還會遠遠地拋開零點,一口氣就闖進負數領域去了。


    為了把這個想法清楚地講出來,我先是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各位久等了。


    在我剛要開口的時候,女服務生就拿著盛有四個杯子的托盤走近了餐桌。


    我於是暫時中斷了發言,跟其他人一起加入了沉默的圈子中。


    單純的日常閑聊也是這樣,更何況現在說的是沒頭沒腦的話,當然是不想被關係者以外的人聽到了。


    在沉默籠罩著眾人的期間,杯子和碟子發出的陶瓷碰撞聲顯得分外清晰。第一杯熱咖啡放在了佐佐木麵前,接下來是我、橘京子,最後是九曜


    哐啷


    展開在眼前的是一個令人驚訝的局麵。


    至今為止動也沒動過的九曜,現在正單手握著女服務生的手腕。


    完全沒有察覺到她是什麽時候動的手,就連動過的氣息也感覺不到,可是九曜卻緊緊地握住了女性店員的手腕,而且還是那隻托著托盤的手,上麵還盛著即將要放到桌麵上的杯子。


    她完全麵無表情地把視線固定在前方,除了一隻手以外什麽都沒動。


    啊?


    我像個傻瓜似的張大了嘴巴。


    更令人驚訝的是,那女服務生托盤上的杯子本來應該跳起了老高才對,可是卻沒有從裏麵漏出一滴咖啡。從剛才的聲音效果來看,那應該是一次相當強烈的衝擊。


    為什麽?


    我馬上就明白了。


    請問怎麽了呢?


    那臉上露出出柔和微笑的女服務生,完全沒有表現出不悅和困惑的神色。從別人眼裏看來,那的確是一個很平常的笑容。可是我的脊背一看過一陣如同冰柱般的寒意。這並不是毫無理由的。因為那個人的麵容,對我來說非常熟悉。


    喜綠學姐


    我發出了呻吟般的聲音。


    你在這裏幹什麽啊?


    你好。


    胸前披著圍裙的喜綠江美裏學姐,就好像高中裏的高年級生偶然碰到了相識的低年級生似的也就是像現在這種情況以若無其事的表情打了個招呼。那毫無遲滯的口吻,實在難以讓人相信她是一個正被謎樣的外星人緊握著手腕的有機人造生命體。雖然我也不想用實際體驗來確認九曜的握力有多大,但是看上去似乎比普通的力量大得多,而九曜也絲毫沒有理會驚訝地探出身子瞪大了眼的佐佐木和橘京子,隻是以一種超絕的非人類方式做出這個動作,除了單手以外的身體任何部分包括女子學校的校服在內都沒有移動分毫。


    喜綠學姐也同樣表現出非現實性的冷靜態度:


    很抱歉,客人。


    麵對化身為無言物體的九曜說道。


    能不能請您放開我呢?這樣的話,我就不能把您點的東西拿給您了。


    宛如金魚一般眨也不眨一下的眼睛,說白了,根本就沒有在看任何地方。


    客人,喜綠學姐的聲音無論怎麽聽都好像在唱牧歌一樣,拜托您了,您應該明白我說的話吧


    我仿佛聽到兩人之間進發出了爐火中的幹柴般的聲音。難道聽到的人就隻有我一個?


    九曜緩緩的鬆開了手指。從小指頭到大拇指,就像尺蠖蟲似的一根根從喜綠學姐的手腕上挪開,然後以更遲緩的動作把手放回到膝蓋上。


    謝謝您。一邊托著咖啡杯,喜綠學姐一邊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然後再把杯子放到了九曜的麵前。看到九曜又開始恢複了鐵皮人偶般的狀態,我才終於大大鬆了一口氣,順便問道:


    你在在這裏幹什麽呢?喜綠學姐。


    在打工呀。


    我看就知道了。要不是店員的話當然不可能穿著圍裙送咖啡過來。我現在是想知道你為什麽突然開始打起工來了,這個問題比羅曼諾夫王朝藏匿金塊的地方更讓我感興趣。(注:羅曼諾夫王朝統治俄國300多年。羅曼諾夫家族生活奢侈,享有大量特權,並擁有巨額財富。有人估計沙皇的財產在1120億美元左右。)


    可


    是喜綠學姐卻若無其事地一邊把傳票放在桌麵,一邊向我低聲說道:


    請替我對會長保密,因為學生會幹部原則上是禁止打工的。


    長門就無所謂嗎?不,比起那種事


    請慢用。


    彼此的應答依然對不上號,喜綠學姐很快就拿著托盤離開了。看她那熟練的樣子,似乎從三年前開始就已經在這家店裏打工了。難道給我們送冷飲和下訂單的人也是她嗎?至今為止之所以沒有發現,可能是因為潛伏於大眾心理之中的隱形人理論作怪,或者是什麽來自宇宙的力量發生了作用吧如果真有的話,我想應該是後者吧。如果九曜能做到的話,喜綠學姐恐怕也應該做得到。


    她是誰?


    麵對佐佐木的這個疑問


    學校裏的學姐。


    我就隻有這樣回答了。正當我以比較式的眼光觀察著九曜那明明超級引人注目卻完全沒有吸引任何人視線的容貌,以及熟練地為新到的客人送去冷飲的喜綠學姐的時候


    嘿嘿。


    有人發出了一種仿佛終於忍不住的怪異笑聲,正是藤原,他歪起了充滿諷刺色彩的嘴唇。


    哈哈哈,還真是看到了不錯的的東西。這才是鬧劇中的鬧劇啊。呼哈哈,這不是難得一見的零次接待麽?實在是很有趣的人偶劇。哈哈。


    我真的有點想把熱咖啡從他的頭上淋下去,不過這位未來人似乎真的感到很有趣。如果不是在我麵前的話恐怕他就會捧腹大笑一頓肥,實際上他的身體也笑得不停抖動起來。


    一臉驚愕地愣住了的橘京子逐漸轉化為放棄般的表情,仿佛要表現出自己無法跟上事態發展似的聳了聳肩膀,我和佐佐木則互相窺探著彼此的臉色,以無言的方式詢問著藤原的反應到底有什麽意義,但是本來就沒有的答案自然不可能問得出來,隻看到九曜的蒼白臉龐被杯子中騰騰升起的熱氣所掩蓋。


    由於出乎意料的打工者喜綠學姐的中途闖入,藤原和九曜以外的正常高中生三人組(包括我在內)已經徹底被愣住了。正當我心裏覺得麵對著這個邊回想邊發出惡心笑聲的未來人,以及那毫不理會眼前的熱咖啡、就像壞掉了的礦石收音機一樣動也不動的外星人製造有機生命體已經有點發悶的時候


    九曜突然毫無前兆地站了起來,以一種高級熟練忍者也比不上的無音走動方式和極其圓滑連貫的動作向著自動門走去。不愧是文明的利器,雖然人類察覺不到她,但機械的感應部件似乎還是感覺到了,門立刻嗖的一聲打開。九曜沒有忘記收回她那把便利店雨傘,然後就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了。也許是察覺到了我們幾個之間的氣氛了吧。但是,那家夥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我也是


    橘京子露出了雖然有點虛弱卻依然堅強的笑容:


    今天真的有點累,所以還是回去了。不過,本來其實還想多說一點的。佐佐木小姐,下次可能會再麻煩你。啊,這裏的費用就讓我來付吧,不要緊的。今天很感謝你。


    她毅然地站起了身子向著結賬櫃台走去,對店員說了一些請給我發票,單位就留空好了之類的話完成了付賬,然後向我們揮揮手,就在小雨中撐著傘離開了。


    我也因為被未來人當成了嘲笑的對象而感到很不愉快,所以也決定離開了。我還要回自己房間裏跟三味線一起睡午覺呢。


    再見了,佐佐木。


    嗯。佐佐木平靜地抬頭望著我說道,我想應該會在這段時間裏再聯絡你的,我也知道這給你添了麻煩。不過阿虛,我實在不想把這件事拖得太久。而且下一次全國模擬考試也差不多到了啊,要快點把這些問題解決掉。


    完全同意。


    我發自內心地同意這個意見。幸好是你啊,依然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國中時代的佐佐木。


    藤原似乎也恢複了原來那副不屑一顧的表情聽著我們的對話,可是最後什麽也沒說。也沒有故意做一些讓我不舒服的事。雖然對仿佛為了讓我大吃一驚而登場的喜綠學姐這個存在感到有點在意,不過一想到她可能是為了觀察九曜而來的話,也就可以理解了。要是麵對九曜的人是長門的話恐怕也無法容忍她,現在朝倉也沒有複活,真是太好了。畢竟被小刀刺上身這種事,即使在我莫名其妙的人生中也是屬於要百分之百拒絕的體驗之一。


    因為我就這樣子離開了咖啡店,也不知道剩下的佐佐木和藤原說了些什麽話。


    也不想去知道。在當時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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