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景逸從鼻間擠出一聲冷哼來,他充滿戾氣的嘴唇和眼角都揚了揚,說道:“就你這點警惕性,怎麽當的特種兵,我手裏就算是有一把刀,你現在也早已經斃命了這不知道?”


    “額……”官黎風有些汗顏,他知道,四叔對他一向要求甚高,期待也很高。


    “不好好在部隊給你準備的地方好好的躲藏著,你來這裏做什麽?”官景逸對官黎風冷聲嗬斥道。


    “我……我來看看我兩個小弟弟。對了四叔,我那兩個小弟弟長得像不像你?”官黎風臉上掛上他一貫的痞痞的笑容。


    官黎風可是真會打岔,隻不過,官景逸可不吃他那一套。


    “你少給我來這個!我正好找你,有事問你!”官景逸冷聲道。


    官黎風幹咳了兩聲,站直了,立成軍姿,等待官景逸的發問。


    “紅羅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官景逸這種話問出口,徐安然和官黎風都沒想到。


    官景逸當初被紅羅帶著從景致的槍口下逃脫,兩個人又一起在石城的鄉下隱居的日子,官景逸雖然是傻了,但並不是失憶,現在他恢複正常,以前的日子他卻也能記得清清楚楚的。


    “四叔,您說什麽呀,她恨我還來不及呢,不知道想著要殺我多少次了,怎麽會留下我的孩子!”官黎風扯起嘴角苦澀的笑了一下,這些話是當初他質問紅羅的時候,紅羅親口對他說的。


    “不管她肚子裏懷的是不是你的孩子,你都知道,你對她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違反了軍部的命令,而且,紅羅不是你可以隨便招惹的女子,黎風,你太過份了!”官景逸對官黎風冷聲的嗬斥道。


    以前,徐安然甚少見到官景逸這麽生氣憤怒的情緒,並且還是對著官黎風。


    這次事情的起因,是紅羅,那個漂亮又聰慧的女子,那個把官景逸從景致的槍口下救走的女子,那個為了官景逸能夠舍棄姓名的深愛著官景逸的女子。


    今天看官景逸對紅羅,倒也不像是無情的。


    徐安然雖然知道官景逸對紅羅並無男女那方麵的意思,但是心還是有些發酸。


    徐安然知道自己這種情緒不該有,況且隻是淺淺淡淡的情緒,她可以壓製下去,不被官景逸察覺的。


    “哼,不過是一個女人,四叔,你照顧好四嬸嬸別辜負了她就行,至於紅羅的事情,不是你怪操心的!”官黎風說話也衝了起來,他本來無心頂撞官景逸,畢竟這個四叔給了他光明的前途,把自己送去軍部讓自己學會了辨別是非,官黎風對官景逸向來是敬仰的。


    但是,隻要一想到紅羅那個死丫頭心心念念的都是官景逸,官黎風就忍不住的嫉妒官景逸。


    官景逸的黑眸危險的眯了起來,他兩隻手插著褲帶,慢慢的走到官黎風的麵前,他和官黎風的身高不差不多,但是官景逸的年齡閱曆還有能力都在的官黎風之上,那氣勢自然也是壓著官黎風的。


    官景逸的硬質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官景逸逼近了官黎風。


    “剛才的話,你再給我說一遍!”官景逸的聲線很沉,帶著攝人的魄力。


    官黎風眯了眯眼睛。


    徐安然看著麵前的叔侄二人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氣氛,兩個人之間的怒火幾乎是一點即燃。


    徐安然跑上去,拉著官景逸的胳膊,。


    “景逸,好了,相信黎風剛才也不是那個意思,你們叔侄兩個人就當是給我一個麵子,我剛生了寶寶,身子還乏得厲害,帶我回家吧,啊?”徐安然摟著官景逸的胳膊,暖聲道。


    官景逸斂著眼皮,偏這頭,看了徐安然一眼,看到她的小臉兒有些蒼白,也擔心他和官黎風嚇到了她。


    官景逸略微沉吟了一下,終於開口:“也好,就聽你的,我們先回家。”官景逸一邊說著這些,伸出手拍了拍摟著自己胳膊的徐安然的手。


    坐在車上,官景逸麵無表情的看著車窗外,好像是在想些什麽。


    徐安然是一個很容易胡思亂想的人,尤其是官景逸變正常的這幾天,他又回歸了以前儒雅不愛多話的沉悶性格,好像想的東西也越發的多了,徐安然現在又感覺自己不了解官景逸,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徐安然現在的感覺有些挫敗,她甚至懷念官景逸傻嗬嗬的時候,畢竟,那個時候,官景逸心裏藏不住話,有什麽消息都得向她匯報,那樣,徐安然就會有一種被需要的自豪感。


    女人,其實不單單是喜愛接受被給予,她也很享受給予的這個過程,畢竟,表達愛情這件事兒,是雙方相互的。


    以前,徐安然對於官景逸的不信任問題,就是來源於,徐安然感受不到官景逸對自己的需要,他太強大了,強大到自己一個人可以處理和解決好所有的問題,並且對另一半的生活也可以照顧的麵麵俱到。那個時候,徐安然就會胡思亂想……


    現在,徐安然又在胡思亂想了。


    官景逸現在在想什麽,是不是在想紅羅的事情……想到這裏,徐安然的心裏還是有些不可抑止的發酸。


    官景逸的劍眉微微的蹙著,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景物,他現在清醒了,但是他不知掉這份清醒究竟能維持多少時間,他現在感覺自己好像是進入了命運的倒計時,在僅剩的清醒和自力更生的階段裏踽踽獨行,哪怕是有妻子,有兒子,還有那些兄弟……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包裹了他。


    到了主宅,兩個人徑直上了二樓,進了臥室。


    官景逸坐在床邊,看著被風吹起來的飛揚的簾子,那雙如同黑曜石一般散著精明的光芒的眸子連眨都不曾眨過一下,他的兩隻大手搭在微微敞開的腿的膝蓋上,腰板有些微微的佝僂,神態放鬆,卻是一動不動的,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嬌小的身子貼著官景逸,靠在他的肩頭,徐安然的動作有些小心翼翼,自從他清醒到現在,他們之間有牽手和簡單的擁抱,不過都僅限於鼓勵,沒有她撒嬌和依賴的成分。


    現在突然其來的親密動作,讓兩個人都禁不止有些心顫。


    畢竟清醒的兩個人已經大半年的時間還未真正的親密過,彼此之間稍有些生疏和距離了,像是有一層薄膜,擋在兩個人中間,隻消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捅破,無傷大雅。


    按理說官景逸是個男人,但是現在看起來,他貌似是沒有主動的意思,徐安然隻好主動了,已為人妻,雖然不是風/騷/放/蕩的那種女人,卻也是脫離了少女時代的青澀和懵懂。


    “老公,你和紅羅之前,有什麽糾葛嗎?我看,她不僅僅是你的屬下這麽簡單。”徐安然的手抱著的官景逸的胳膊,另一隻手也沒有閑著,摸上了官景逸健碩的胸肌。


    這樣的動作,勾引意味十足。


    而徐安然的動作再明顯不過,無非就是,依靠美色引誘官景逸說出她想知道的話來。


    徐安然知道官景逸不會不說,哪怕是自己根本就不用這種美人計,隻不過是不太情願的那種。


    官景逸的瞳仁在眼睛裏咕嚕咕嚕的轉了兩下,最後,目光定格在的徐安然的頭頂。


    “沒什麽。”他話極少,顯然是不想多說。


    “那,紅羅是喜歡你嗎?”徐安然狂跳的心,在問出這句時,速度驟然放緩。


    徐安然可以感覺到此時此刻官景逸的心情不是很好,這個時候說這話,搞的她好像不大信任他似的,不知道他會不會多想,會不會不開心。


    徐安然眨巴著眼睛,靠在官景逸肩膀上的頭微微的抬起來,看官景逸的表情。


    徐安然的心髒也跳漏了幾個節拍,因為官景逸的臉色貌似比之前的還難看。


    果不其然,官景逸的眸光定格在徐安然的臉上,他的薄唇輕啟,淡淡的反問:“你什麽意思?”語氣不善,雖然沒有對她吼,但是這一句冷冰冰的好無溫度的話,已經比他發怒還要嚴重了。


    徐安然從官景逸的肩膀上起身,坐直了身子,滿臉無辜,又有些惶恐:“我沒有什麽意思啊,就是隨便問問。畢竟你消失了那麽久,我不太了解你的生活……”徐安然淡淡的解釋道,不過她還是有些傷心的,因為她已經很小心翼翼的了,才問了他那麽一句,他就已經不耐煩了。


    “所以,你就來懷疑我是嗎,懷疑我和紅羅又一腿,或者是說懷疑紅羅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徐安然,你問這些話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對你還不夠好嗎,啊?”官景逸對徐安然吼道。


    徐安然的眼眶裏此時已經積蓄滿了淚光,她沒有官景逸剛才說的那個意思,她隻是好奇官景逸和紅羅的,就算她真的有些吃味官景逸對紅羅好,她也不會那麽小肚雞腸的去和他鬧,不相信他。


    可是官景逸呢,這麽說明明就是誤會她的意思了啊。


    “你這是什麽意思啊!你誤會我了,我根本就沒有懷疑你和紅羅之間的感情。我很信任你,你之前和我說過你沒有,我就相信你沒有了!”徐安然輕聲的對官景逸解釋道,但是聲音已經委屈的帶了一些的哭腔。


    “你相信我?你如果真的相信我,三年前,你就不會拋下生死未卜的我,一個人去美國進修,如果你真的相信我,你就不會懷著孩子去漠河,連告訴我都沒有告訴我一聲。我甚至還傻嗬嗬的以為我們的孩子真的流了,沒有了。徐安然,從頭至尾,你有把我當作你這一被子最親密的人嗎?”


    徐安然聽著官景逸對自己的這一番控訴,早已經是淚流滿麵了。


    官景逸這一番話,的確是傷人,讓她的心變冷了。


    原來,她這麽久的折騰,在漠河那麽艱苦的條件下,懷著兩個孩子受的罪在這個男人眼中竟然什麽都不是……


    他還在記恨著因為誤會她當年的離開……


    “原來,在你心中的我,竟然是這樣的!”徐安然點了點頭,有手背憤憤的抹了一把眼淚。


    官景逸看著徐安然這個樣子,煩躁的撓了撓自己的頭,隻覺得更加煩躁,好像整個人被憋在一個盒子裏,喘不過來氣一樣的感覺。


    他將自己襯衫頂部的幾顆扣子扯開,嘩啦的一聲,那幾顆扣子崩落了線,散落了一地。


    官景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發什麽瘋!


    “咱們倆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走過了,現在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你不信任我!”徐安然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官景逸吼,她的傷心,她的難過,她的苦,在這個男人眼中原來是如此的一文不值。


    罷了,罷了!


    徐安然轉身進了浴室,隨後,砰的一聲關上門。


    官景逸就那樣直挺挺的站在原來的位置,一動也不動,房間裏出來女人低低的啜泣和嗚咽的聲音,那聲音有些隱忍,將官景逸的意識帶的有一些清明了起來。


    官景逸晃了晃腦袋,他的後腦又在劇烈的疼痛著,他雖然現在不是失憶的狀態,但是卻有些抑鬱、暴躁和消沉的負麵情緒。


    剛才他對徐安然說的話像是過電影一般的在他的腦袋中重現了出來,官景逸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話竟然是出自自己之口。


    可真他媽的渣!


    官景逸攥著拳頭,咚的一下,捶在了牆壁上。


    力道不小,他的手指的骨節處,已經分明滲出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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