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撒蛋


    這是在最初——更加早些時候的故事。


    是那些在希望之峰學園裏互相殺戮的學生們,還沒有進入希望之峰學園時候的故事。


    ——當一切還沒有發生的時候的故事。


    「最後,我還有一項報告。 」希望之峰學園的學園長說道。


    他所在的地方,是希望之峰學園的會議室。但是,和普通的會議室不同。


    房間的中央安置了一張大大的木製圓桌,地板上鋪著紅色的絨毯,窗戶上掛著厚重的窗簾。


    與其說是學校,這裏的氛圍更接近於老舊風味的旅館。


    「……還有什麽事嗎?」以為會議已經結束了而站起身來的四位評議委員會成員,絲毫沒有掩飾臉上不耐煩的表情。


    「所以,所說的報告是什麽?」


    學園長回答道「是關於第七十八屆『超高校級的幸運』的選定結果的事情。」


    話音剛落,就聽見了數聲歎氣。


    「什麽啊,原來是關於那個例外的事情啊…。」


    超高校級的幸運——那是希望之峰學園從全國的高中生中用抽選的方式選擇的一名“超高校級”。被抽中的人可以沒有限製條件地成為希


    望之峰學園的學生。一致認為『運氣根本算不上是才能』的評議委員會的成員將其揶揄為“例外” 。


    「真是的,這還真是浪費啊。」


    「明明除此之外還有更有研究價值的才能不是嗎? 」


    委員們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希望之峰學園評議委員會——他們是希望之峰學園實質上的支配者,擁有的權限甚至能與學園長比肩。


    也就是說,就算是學園長,也不能在他們麵前輕言妄舉——即使他們提出了這樣的反對意見。


    「雖然是我的一己之見,但我認為『幸運』也是才能的一種。」


    學園長雖然從內心厭惡頭腦頑固的評議委員會的人,但是卻用無法感到這樣態度的平穩的口氣反駁道。


    身為學園長的這個男人,有著某個遠大的誌向。


    為了達成這個誌向,不能被評議委員會的人頂上。雖然這麽說,但如果因為過於害怕這件事而扭曲了誌向的話就是本末倒置了。


    正因為如此,學園長前所未有的慎重地說明道:


    「有時『幸運』這種東西也會超越優秀的天賦和各種努力。正因為如此我們比任何人都祝福著,也在畏懼著『幸運』不是嗎,如果說是偶然或是走運的話就簡單了,但我無論如何都不能無視。『幸運』僅僅是不確定要素嗎?還是說也是才能的一種,作為能清晰的說明這件事


    的樣本——」


    「所以不是說了嗎,幸運不算是才能。」


    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學園長的話。


    「說到底,幸運隻是一種印象,隻是在發生概率低的事情的時候將其稱為幸運而已,一切都隻是觀測這件事的人的印象而已,實際上隻是發生了該發生的事。就算是發生的概率低,那也是發生了可能發生的事情罷了。」


    學園長這番話輕輕地點了點頭之後——慢慢的張開了口。


    「但是真的隻是如此嗎?」


    「……你說什麽?」


    「比如說上一次的超高校級的幸運……」


    聽到這話,評議委員會的人臉色變了。


    簡直就像是提到了不能觸碰的禁忌的話題時的表情一樣。


    「如果說所有發生的事都是應該發生的話,為什麽總是發生對他有利的事情呢?看到他,我認為幸運不隻是單純的結果論。」


    「就算是這樣……也不應該是那個。」


    就像是嫌棄什麽一樣的聲音,評議委員會的人們都露出了不快的表情,談及這個人物的時候,一直是這樣。


    他說的是上次作為超高校級的幸運入學的某個男學生的事。


    的確,他是個問題兒童,而且是非常有問題,盡引起其他學生都回避的問題。比這更糟糕的是,本人絲毫沒有惡意。他的存在對於學園長來說雖然是煩惱,但是——


    「雖說如此,關於他的幸運我們都是不得不承認,那不應該是與才能這個稱呼相符的能力嗎?」


    評議委員會的人沒有可以反駁的話都閉上了嘴。


    過了一會,堅持不住了的評議委員會中的一人說出了可以依靠的話。


    「如果毫無改變想法的意思的話,就隨你喜歡去做吧。」


    就像在等這句話一樣,學園長立刻就鞠了一躬。


    「十分感謝。」


    在深深的鞠躬之後,他慢慢地抬起了頭,取走一張了他所準備的文件。


    那上麵寫著被選為第七十八期的超高校級的幸運的學生的個人資料,就連本人都忘記了的事都有詳細的記載。但是希望之峰學園是如何調查到是怎麽調查到的呢。


    毫無疑問


    正因為是希望之峰學園才走得到這種事。


    隻允許擁有特殊才能的高中生入學,培育著肩負著國家的未來的『希望』,集結了所有領域的超一流高中生,並且誕生了占據各界重要位置的畢業生,政府公認的特權學校——這樣驚人強大的學院,用一般人的常識來衡量是毫無意義的。


    學園長將文件拿在手中,繼續報告著。


    「這次,我希望之峰學園通過公正的抽選,從全國的學生中選擇了一人作為『超高校級的幸運』進入本校。」


    在已經失去了興趣的評議委員會麵前,學園長大聲朗讀道:


    「這個學生的名字是——」


    這時學園長將視線放到文件上,說出了記載在上麵的名字。


    某個女高中生的名字——


    「真是……不幸啊」


    苗木誠歎息一聲,小聲抱怨著向便利店走去


    他是在非常普通的私立高中上學的,非常普通高中生。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感到討厭,也經常被家人和朋友這麽說。當然不可能沒感到自卑,盡管這麽說,他也明白自己毫無辦法。對於普通的自己來說,就算抱有這樣的想法,他也仍然普通。


    但是,這一天不一樣。


    這一天對於苗木來說,明顯的不普通。


    不普通的地方隻有一個。


    直截了當的說,他這一天十分的不幸。


    這一天,是久違的晴天。


    苗木覺的心情十分愉快,總覺得會有什麽好事發生,他脫離了平時的放學路線,一邊悠哉的散著步,一邊向家裏走去。


    偶爾走不尋常的路線也挺好的


    就這樣,苗木稍微的期盼著和平時的普通有所不同。


    然而,這是苗木誠不幸的開端


    過了一會兒,苗木經過了大公園,在那裏,偶然的遇上了朋友,他的朋友正在和同伴們用剪刀石頭布決定去便利店的人選。


    苗木誠也被邀請參加遊戲,雖然朋友隻是邀請而已,但是從他的表情和動作中,苗木誠馬上明白了。朋友的同伴對於苗木誠來說都是生麵孔,平時的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離開的。


    但是,苗木參加了這場剪刀石頭布。


    要問為什麽,肯定是想著要和平時不同吧。


    不可思議的,苗木不覺得自己會輸,有將近十個人參加的猜拳,再說這種晴朗的天氣,不會發生糟糕的事情的。


    從結果來說,隻是一次就決出了勝負。


    苗木誠輸了。


    其他人都是出石頭,而隻有苗木誠一個人出了剪刀。


    在場的大家,對於這種沒有安排過的勝負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在相反的意義上真厲害啊。這個壞運氣。」


    然而,朋友的驚歎,對於苗木誠來說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就算運氣差得厲害,我也一點也不會開心啊」


    他這麽說著,消沉的垂下肩膀。


    「嘛,不要這麽消沉啊」


    朋友砰砰的拍拍苗木誠的肩膀,遞給他一些零錢。


    「我要可樂和燒烤」


    「啊,好吧,還真是短暫的鼓勵啊」


    苗木誠苦笑著回答道,把零錢一個個的接過來。慌忙的寫下所有人要買的東西,一邊詛咒著自己的不幸。


    十分鍾後。


    苗木誠提著鼓鼓的塑料袋,走出了便利店。


    「好重」


    苗木的體格不比同級生好,對自己的體力也沒有自信。這樣的他,把十人份的飲料和點心從便利店運到公園,是非常費勁的。


    想些開心的事情吧。


    為了給自己解悶,苗木誠腦子裏最先想到的就是電視節目表。


    在今晚的音樂節目裏,聽說有苗木誠認識的,以前的同級生的演出,苗木誠從幾天前開始就一直期待著這個節目。


    一定要看這個節目。真是期待啊


    就在他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突然聽到什麽東西裂開的聲音。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猛的失去了平衡。


    「哇」


    他立刻站穩腳步,總算是恢複了直立的姿勢。


    然後,苗木誠注意到,自己的雙手變得輕巧了許多。不如說,因為手上變輕了,他才失去了平衡。


    「……誒?」


    苗木看著自己輕便的雙手,終於理解到發生了什麽。


    他雙手拿的塑料袋,兩個都在底下破了洞,裏麵裝的東西,全部都滾落到人行道上了。


    「騙人的吧」


    「天氣這麽好,不會有什麽好事情,這是當然的。但是不管怎麽說,這也太糟糕了。


    塑料袋的底部破了這種事,根本沒有過的。比如說,店員在拿出備品的塑料袋時,不小心用小刀什麽的劃到了,不是這種情況,根本就不會破啊。


    盡管如此,仍然發生了。


    「……啊,真是的」


    苗木誠慌慌張張的開始撿起落在地上的東西。


    散亂的罐頭,還有飲料瓶之類的咕嚕咕嚕的滾向四處,苗木誠拚命地追著這些罐頭。


    「為什麽。我會遭受到這種?」


    假如說,有女孩子經過這裏,然後過來幫忙什麽的,發生這樣的戲劇性展開的話,今天所有的不幸就會一口氣吹飛吧。可是,這條路上原本就沒有人。雖說是寬廣的公路,卻是離車站很遠的,公園附近的住宅街。要說沒辦法也確實沒辦法。連這個都是他的不幸造成的,隻能這麽認為了。


    再過一會,苗木誠總算把東西都撿了起來。


    散落的飲料中,也有越過人行道滾到了馬路上的,就算這樣苗木誠也盡力撿起來了。


    應該吧。


    隻是,苗木誠看著應該撿完了的貨品,歪了歪腦袋。


    「這些……是所有的嗎?」


    總覺得,比買的時候要少啊。


    難道說,沒撿起來的東西滾到不知哪裏去了。


    苗木誠慌忙的環視著四周。


    接著,他和一位老人的目光相合了。


    這是一位垂著長長的胡子的老人。


    老人坐在便利店一旁安置的長凳上。


    這種地方也有人嗎?


    看到苗木的樣子,老人的視線從苗木身上移到自己的腳下,然後他慢慢彎下腰,把掉在那裏的罐裝咖啡撿了起來。


    接著,就在苗木的眼皮底下,拉開罐子的拉環,毫不猶豫的往自己嘴裏倒。


    這瓶罐裝咖啡,難道是?


    一邊想著不會吧,苗木向老人走去。


    「請,請問……」


    苗木小心翼翼的說道。


    「嗯?」


    老人喝著飲料,隻是用視線看向苗木。


    「那個,如果是我弄錯了的話,那麽我道歉,這個罐裝咖啡……」


    苗木探尋一般的問道。


    「……嗯,難道說是少年你的?」


    老人做出傻眼的表情,然後大聲笑起來。


    「呀,抱歉抱歉」


    「誒!那……」


    向著露出驚訝表情的,老人絲毫沒有愧疚的說道。


    「怎麽說呢,因為這個有意的滾到了我的腳下,所以無意中就出手了」


    「才不是無意呢」


    對於老人耍賴的說法,苗木忍不住嗬斥起來的抗議著。隻是,看著笑嗬嗬的老人,他明白抗議是沒用的。隻是沮喪的歎息一聲,把一肚子話收了回去。


    「真是……受夠了」


    他消沉的垂下肩膀。


    看到他十分消沉的表情,想著果然做了糟糕的事情嗎,老人似乎擔心的問著苗木誠。


    「喂喂,少年……隻是被喝了咖啡,就受到這麽大的打擊嗎?」


    「才,不隻是這樣呢」


    哈——苗木誠重重的歎息一聲。


    「似乎,從剛才開始 不斷發生不幸的事情,實在是不走運啊」


    苗木誠發著牢騷道。


    「為什麽我非要遭到這種事啊,我平日的行為。明明沒什麽不對的地方。


    聽到他的話,老人意外的


    「哈哈哈哈——」


    大笑起來。


    「誒?」


    看著驚訝的抬起頭的苗木誠,老人說道。


    「和平日的行為根本沒有什麽關係。隻是做好事幸運就會與你相隨,真是愚蠢的想法」


    「但,但是」


    「說起來」


    老人不等苗木誠開口,繼續著他的長篇大論。


    我不相信所謂因果報應,做好事就會有回報,有不好的事情,就是過去行為的錯……這隻是謊言罷了,隻是在人心中存在的虛幻的期望。這麽做,就能找出幸運的原因,想要支配幸運。實際上,不幸的人是不管善惡都是不幸的,而性格糟糕的人也有一直走運的。?????


    「哈,哈」


    「重點是,誰也無法支配幸運。我們無論做什麽努力,無論有怎樣的才能,絕對無法違抗運氣,即使過分依賴運氣,即使違逆運氣,運氣都會來臨。無論我們是幸運也好不幸也罷,隻能這樣接受它 這是我這個年齡終於得出的結論。」


    老人說著說著就對自己的話語點起頭來。


    「那,那個」


    苗木誠下定決心般的開了口。


    「怎麽了,少年,有什麽想反駁的嗎?」


    老人露出惡作劇一般的笑容。


    「不,那個,說反駁」


    苗木誠像是道歉一樣的??然後問道


    「那,那個,這個真的……不是宗教勸誘嗎?」


    老人瞬間張大了嘴巴,然後


    「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從心底發出的愉快的笑聲。


    「……這樣啊,對孩子來說果然太早了」


    「說孩子……真是的,我已經不是那個年齡了。」


    「不對,你還是孩子哦」


    老人用力搖搖頭。


    「為自己而行動的是小孩子,為他人而行動的是大人。這就是大人和小孩的區別。少年你是哪邊呢?還是在為自己的事情而行動的小孩子對吧。嘛,這也正常。等你到了歲數,會為他人而行動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老人隨性的教導了一番後???一邊站起來,一邊把喝過的罐裝咖啡遞給苗木。


    「嘛,你的人生還長著呢。之後會有各種各樣的事,好好地努力吧」


    「是,是這樣……謝謝你」


    苗木接著老人遞過來的罐裝咖啡,帶著困惑地回答著。老人露出滿意的笑容,快步的離去了。


    苗木誠隻是呆呆地看著老人離去的背影,漸漸地,無法平息的想法在心中奔湧著。一開始,自己為什麽要感謝這個老人?還有,拿到手的這個罐裝咖啡,到底該怎麽樣?


    結果,隻是把情況搞得一團亂而已。


    雖然這麽說。


    剛才老人說的話,奇怪的有些理解。


    隻能這樣接受。


    這是那位老人向自己熱情推銷的觀點。


    確實,連運氣的理由都不明白,就想要去操縱它???隻會受到傷害???生氣也好,哭泣也好,什麽都無法改變。這樣的話,老實的放棄,接受它才是正確的。


    對於討厭的事情,苗木誠這一瞬間,覺得這樣就好。一直往壞的地方想真是傻透了


    這麽想著,發覺心情稍微開朗起來。


    像這樣很快的轉換心情,然後繼續向前,這也是苗木誠的長處之一。


    而且,現在可不是深陷於煩惱不可自拔的場合,苗木誠還在買東西的途中。現在這個時候,同級生們肯定在公園裏翹首以待吧。必須得盡快的回到便利店去,換個沒破的袋子,然後趕到公園去。


    想到這裏,苗木馬上行動起來。先把手上的罐子扔到垃圾箱裏去,這個時候。


    「這個是……」


    他發現眼前的長凳上,躺著一部手機。


    大尺寸的屏幕,吊繩的地方,是交通安全的吊墜。恐怕,這是剛才那個老人忘在這兒的。


    苗木誠拿起手機,轉過身來,尋找著老人的身影。


    回過頭一看,在人行道的前方發現了老人的背影。


    隻是,這個背影很快就變小了。


    「喂,老爺爺!」


    雖然苗木大聲喊著,但是這個聲音沒有傳達到老人的耳中。他用著完全不像老人的步幅,飛快的在人行道上走著。


    苗木誠迷惘了。


    是應該追老人呢?


    還是應該放著不管,就這樣買完東西回去?


    苗木的視線在手中的手機和放在人行道上的貨品之間來回轉了幾次。


    「真是的,沒辦法了!」


    他拿著手機跑了起來。


    原本苗木誠是放不下這種事情的性格。


    「老爺爺!等等!」


    他一邊跑著一邊拚命的喊著,不過,巧的是,不,應該說不湊巧的是,在他身邊正好有公交車跑過來,公交發出的噪音完全把苗木誠的聲音掩蓋住了,沒法讓老人聽到。」


    這時,注意到身後的公交車的老人突然之間小跑了起來。


    在他跑的方向之前,是一個公交站。


    公交停在了公交站的時候,幾乎與此同時,老人也趕到了。


    然後,隨著通告的聲音,公交車的門打開了,老人踩著踏板走上了公交。


    「等,等等,請等一下!」


    苗木慌忙的喊道。


    但是,老人對於他的呼喊,連頭也不回,就這樣消失在了公交車裏。


    「啊,已經」


    苗木用盡全力拚命的跑著,追趕著老人。


    已經沒有喊得時間了,他咬緊了牙關,屏住呼吸,抬起下巴,兩腳一個勁的衝著


    這時,第二次響起通告的聲音。


    這次是關門的信號。


    拚命奔走的苗木已經視線模糊,門正在他眼前徐徐關上。


    苗木從門的縫隙中,鑽了進去,總算是上了公交。


    正是千鈞一發之刻。


    「……哈,哈」


    忍不住用兩手按住膝蓋。


    耳後的脈搏激烈的鼓動著。


    「趕……趕上了!」


    苗木喘著氣小聲道。


    確實,他趕上了。


    不如說,總算是趕上了。


    「呼……」


    他做著深呼吸,平複著自己的氣息,然後抬起臉巡視著車內。


    到底發生什麽了,在對他露出這樣視線的乘客中,苗木誠找到了剛才那個長胡子老人,他就坐在最後麵的座位上,驚訝的看著苗木。


    「太,太好了……」


    苗木放鬆的撫摸著胸口,把手上的手機遞給他。


    「老爺爺……你把這忘了」


    苗木正打算向前一步。


    突然,腳下不聽使喚了。


    「啊」


    明明還沒有開車,公交應該不會搖動。也沒有被什麽東西絆到,地上也沒有什麽滑的東西。


    恐怕是,很久沒有全力奔跑的原因吧,或者是,也可能連這也是由於不幸的緣故。


    這下糟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苗木的身體猛地傾斜了。


    在向前倒下的同時,苗木為了取得平衡伸出手來。


    這是,幾近於本能的行動。


    然後,這隻手抓住了什麽。


    嘩——苗木誠聽到了什麽東西撕裂一樣的聲音的同時,一個跟頭摔倒在了地板上。


    「——」


    身體遭受到劇烈的衝擊。


    隻是,在倒在地板上之前,苗木一下子抓住了某樣東西,托這個的福,他所受的衝擊大概減緩了一點。


    該說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雖說如此,他也並非毫發無損。


    撞上地板的右肩和右脅腹在一陣陣的抽痛著。微微打開的視野中有著閃亮的光芒。恐怕,倒下去的時候頭也撞到了。


    然而,苗木的想法是錯誤的。


    那個光芒不是受到衝擊後看到的幻覺,而是實際上映入苗木眼中的光。


    在倒在地板上的苗木誠周圍,散落著炫目的寶石,這些寶石,反射著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


    「……哈?」


    苗木誠完全搞不明白,在他眼前的這番景象,究竟代表著什麽。


    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麽,完全無法理解。


    為什麽?公交車的地板上會散落著寶石?


    在倒在地上,已經混亂了的苗木身旁,一個身影站了起來。


    站起來的是,坐在最前排座位上的工薪族一樣的男子。


    這個男人,對著乘客們,冷靜的用程式化口吻說道。


    「啊,請不要動。大家都乖乖的站著。」


    男子把裂開的包放在座位上,然後將手探入懷中。


    像是拿出名片一樣,從那裏掏出一把瑞士軍刀來。


    沒錯,苗木誠在倒下去的時候,抓住了什麽,這並非不幸中的幸運。


    這是,不幸中的不幸。


    男人,並不喜歡自己的名字,赤福壽太郎。


    自報名字的時候,真是幸運的名字呢,每次都被這麽說,因為總被這麽說,最近已經不對初次見麵的人報出本名了。


    雖然如此,如同名字是本體的象征這個說法一樣,赤福從他出生到現在的三十二年裏,從來沒覺得自己有過不幸。


    他是有著非比尋常的幸運的人。


    在他的工作中。曾經一次又一次陷入危機,但卻每每收到幸運的眷顧,最終安然逃離。雖說這份強運也是他的強大之處,他卻討厭承認這一點。


    原本,他自己就無法容忍被運氣所左右的狀況,在他這種一次失誤就完蛋的工作,他明白像這樣有多麽危險。


    順便說一下,赤福的職業是強盜。


    他在工作的時候,最關注的是,運氣啊,還有其他人啊,這種他無法掌


    握的事情,盡力排除這些要素。


    他比誰都要有計劃性???


    所以,他到現在的所有工作都是獨自一人定下計劃,然後獨自一人實行。


    反過來說,如果達不到這樣的要求的工作,他就絕對不會去做。


    沒有見錢眼開的同伴們相互背叛的麻煩,也不會被同伴們拖後腿。當然,求助於神靈和依賴運氣是另一回事了。


    這次的工作也是這樣。


    赤福獨自一人製定了計劃,獨自一人實行了計劃。


    這次的目標是,處於商店街的小寶石店。和寒酸的外表不同,得到了這個寶石店擁有價值不菲寶石的情報。而且,又富有,警戒又草率,是少有的好目標。


    赤福製定了周密而大膽的計劃,然後獨自實行了這個計劃。


    接著,這個計劃理所當然一般的成功了。


    在赤福來看,這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因為他的計劃是,根本沒有其他要因能夠幹擾的,完美的計劃。


    就這樣,事情向著計劃好的方向發展,赤福一邊想著,這次又成功了啊,一邊提著裝了戰利品的袋子上了公交車。


    他堅持在工作的時候使用公共交通工具。


    在繁華的街道,比起摩托和小車,使用公共交通工具更容易輕鬆地混入人群之中,隻要像平時一樣,裝成辦事的上班族,他的身姿就能一下子融入到街道中去。


    確實,坐在公交的最前排的赤福應該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赤福確信工作成功了之後,終於安心的吐了一口氣。


    這次的工作也很完美,當他在搖晃的公交車中沉浸於滿足感的時候。


    將他的全部計劃都破滅的不幸向他襲來。


    但是,這份不幸並不屬於他。不如說他隻是被卷進來了而已。被卷進正好闖進來的少年的不幸中。


    這是,即使排除了至今為止所有不幸的赤福也無法抗拒的,出乎意料的不幸。


    赤福俯視著將自己卷入這種不幸的元凶,這位倒在地上的少年。一言不發的站起來。


    「啊,請不要動,大家好好站著就行」


    一邊用冷靜的口吻說道,一邊將從懷裏取出的大型軍刀展現在所有乘客麵前。


    然後,像是讓自己冷靜下來一樣在內心對自己說道。


    ——現在還沒問題。


    ——還有重新製定計劃的餘地。


    完全搞不明白。???


    思考的線糾纏在一起,像是大毛球一樣糾結成一團。


    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怎麽回事。


    苗木誠拚命的整理著目前的狀況。


    動員起過熱的思考力和記憶力,試著回想起一切的原委。


    今天是久違的大晴天,心情也很愉快,選擇了和平時不同路線回家,散步的時候,經過公園,偶然遇上了同班同學。然後被邀請玩猜拳,不幸的是一次就輸了。作為懲罰遊戲,被要求去買東西,接著買的東西掉落在地上,因此和老人談了話,之後為了把他弄丟的東西還給他乘上了這輛公交車,不幸的腳下沒站穩,摔倒的時候伸出手抓住了什麽。就變成這樣了。


    回過頭看看,果然還是不明白狀況。


    倒下的苗木誠身邊散落著寶石,然後,他的頭上閃閃發亮的軍刀。還有,拿著軍刀的男子,無論怎麽看,都和那種危險物品不相稱,平凡,老實的上班族。


    「沒關係的……現在還沒問題」


    這名工薪族男子——赤福???喃喃自語著。


    這麽說著,他做出在拚命考慮著什麽的樣子。


    「請,請問……」


    苗木誠發出小心翼翼的聲音,給頭頂的男子道歉,到底這種行為是對還是不對,苗木連這種事情都無法判斷力。


    然後,下個瞬間,男子銳利的視線就向苗木誠射來。


    「……」


    苗木誠不由噤聲。


    在這個視線中的是,為了自己的話,可以毫不在意的傷害他人的冰冷和殘酷。


    完全不是認真的工薪階級的眼神。


    「嗯……總之,先站起來好嗎?」


    赤福用讓人想象不到是有這種犀利眼神的,平穩的腔調說道。


    「……站起來?」


    「刷——」


    這隻是一瞬間的事。


    赤福的身體下傾。然後,下一瞬間,軍刀的刀刃逼迫在了苗木額前數公分處。


    「……站起來好嗎?」


    赤福慢慢的把軍刀的刀鋒上揚,苗木配合著他的動作站了起來。


    他的牙齒噠噠噠的發出顫抖的聲音。


    苗木為了求得幫助,隻是轉動著眼球看向車內的乘客。


    但是,他們隻是蒼白著臉,一動不動。很明顯,就算自己出聲求救,誰也不會有所行動的。


    隻能老實的接受了。


    這番話語再次在苗木誠的腦中閃過。


    但是,果然,這次是不行的。這種過分異常的狀況,該怎麽接受才好呢,苗木完全不明白。


    而且,說了這樣的話的老人,完全看不出打算幫助苗木誠的樣子。


    豈止如此,他還閉上眼睛,垂著腦袋。


    假裝睡著了嗎?


    這樣的性質更惡劣啊。


    話說,在這種場合裝睡難道是通用的嗎???


    苗木誠一邊想著無聊的事情,一邊轉著腦袋。


    「喂,到這邊來……」


    赤福在苗木誠的背上用力推了一把。


    「哇……」


    苗木誠踉踉蹌蹌的跌到前麵。


    接著,赤福用刀子指向坐在那裏的司機。


    「能請你慢慢站起來,然後離開駕駛席嗎?」


    聽到這番話,司機仿佛抗議著一般翻了翻嘴唇。???


    於是,赤福呼的用力吐了一口氣。


    「我讓你……從駕駛席上離開,聽到沒有」


    不變的平穩聲音,但是充滿著確實的威壓感。


    「拜托了,請不要做些多餘的模仿。公交車裏有讓外麵知道緊急情況的按鈕對吧?這種程度我還是知道的。如果,你因為那多餘的正義感按下了那個按鈕的話……」


    他把軍刀架在苗木的喉嚨上。


    「……」


    「大概……這個少年就會沒命了」


    一瞬間,苗木誠的臉上失去了血色,蒼白的臉上,像是洗完澡一樣,完全打濕了。


    「那麽,你怎麽做呢?」


    赤福再次向司機問道。


    「……我,我明白了」


    司機慌忙的站起來,抬起駕駛席的???,走下到公交車的通道。


    赤福確認了這個之後,這次向苗木說道。


    「那麽……請你坐到駕駛席上去」


    「誒?」


    「就讓你來做人質吧」


    這麽說著,赤福把苗木推到駕駛席上。


    「哇……」


    苗木誠向前倒去,坐在了駕駛席上,赤福則擋著通道和駕駛席,拉下了???


    這是代替的牢房,用來把作為人質的苗木誠關起來的牢房。


    然而,苗木誠無法理解赤福這樣的想法。


    公交車的駕駛席這樣重要的座位,我坐在這兒好嗎?


    他考慮著這樣完全不合時宜的事情。


    另一方麵,赤福實行著在對話時想到的計劃。這是即興想出的簡單計劃,在這種麻煩的時候也隻能想出這麽簡單的東西了。


    他首先讓最應該警戒的司機把散落到地板的寶石撿起來。然後搶過


    一位乘客抱著的登山包,命令司機把寶石給裝進去。


    在這個過程中,赤福小心的監視著乘客中是否有人采取奇怪的行動。不過,這隻是杞人憂天而已。每個人都是鐵青著臉一動不動,沒有人用手機求助,也沒人往車外送出暗號。 即使如此,赤福仍然再三強調道。


    「怎麽說呢……最好不要想著做英雄什麽的。」


    這是對全員說的話。


    「反正,我也不是偷了你們的東西……所以,這件事和你們完全沒關係。隻要默默地看著毫無關係的事情,就這樣毫無關係的結束……隻是這樣的事情而已」


    就算不用特意強調,公交車上的乘客們也收束起身子,隻是顫抖著看著。??隻有一個人例外。


    「……」


    這個人微微睜開眼睛窺視著情況。


    發現眼前劫持公交車的犯人的瞬間,用虎視眈眈的眼神盯住了他。


    正是那個長胡子的老人。


    大概,那些寶石撿完的時候就是機會,他這樣考慮著。


    敵人小心翼翼的注意著周圍,但即使這樣,目的物到手的瞬間,意識應該會轉向那邊。老人就是有著這樣的確信。


    不久後,趴在地板上的司機小聲說道。


    「啊……已經撿完了」


    聽到他的話,赤福的嘴角微微上揚,把司機手上的登山包強行搶了過來。


    赤福把沉甸甸的登山包握在了手中。


    就是現在。


    老人猛的睜開眼,以不像上了年紀的敏捷衝了過去。


    「……什」


    赤福的身體猛的失去了平衡。


    他的背,被老人壓住了。


    「在我麵前露出後背還真是愚蠢。我可是劍道五段」


    盡管如此,赤福還是站穩了身子。


    「別開玩笑了!」


    至今為止冷靜的聲音因為遭到攻擊而變成憤怒的喊聲。


    「什麽劍道啊,這樣摟住不是和劍道沒關係嗎?」


    確實如此,老人衝擊的速度,還有毫不畏懼的果敢,正是武道培養出的產物。


    老人在赤福的背後,用雙手抓住他握刀的右手,赤福怎麽也鬆不開。


    「混蛋——給我鬆開啊」


    赤福不顧儀容的暴走了,這次被逼迫的是他????


    苗木誠仍然坐在司機席上,聽到了這個叫聲。


    同時,他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


    並非因為恐懼而顫抖,而是與之相反。


    必須得幫助他。


    必須得幫助那個老爺爺。


    苗木的眼神瞬間變了


    在那裏的是,和稍微軟弱的普通少年這個形象幾乎天差地別的強氣。???


    無論遇到怎樣的困境,無論前方有多麽強大的敵人,都絕對不會放棄的強烈意誌。


    然後,他在思考之前,身體先動了。


    這是幾乎本能的行動——苗木誠的本質行動。


    也就是說,苗木誠正是在這種狀態下才能屹立的人物。


    隨之,他將手搭上駕駛席的側邊,兩足輕踏,站了起來。


    隻是,他的手和腳所在的兩個地方,給人一種違和感。


    下一個瞬間,苗木誠的視野劇烈的晃動起來。


    這是因為公交車猛的加速向前衝去。


    「……」


    苗木誠恍惚間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手碰到的地方是公交車的變速器,而腳踩的地方則是油門。


    結果,公交打開了傳動裝置,而且還踩下了油門,所以公交車就飛快向前跑起來。


    「哇——」


    苗木誠忍不住發出喊聲。


    其他的乘客也是同樣的,悲鳴般的聲音從公交車的四周響了起來。


    因為公交猛的加速跑起來,赤福總算取得了平衡,這也隻是一瞬間。很快就再也忍耐不住,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貼在他背上的老人,也同樣的摔向公交的地板。


    「你,你在做什麽啊」


    老人倒在了地上,就這樣喊道。


    「我也……怎麽回事」


    的確,從一旁來看這個確實是苗木的過失,就他而言,這又是一次不幸的事故。


    對於沒開過車的苗木來說,手偶然間碰到的地方,不知為何正好是公交的手閘??,偶然間腳踩到的地方,不知為何正好是油門,就是這樣的感覺。


    原本平時的話,公交車停車的時候,肯定會掛上手刹車的。但是,那終究是就平時而言。在這個緊急的事態下,司機忘了拉上手刹就這樣從駕駛席下來了。


    結果,進一步的不幸向苗木誠襲來。


    這份不幸,很簡單的就把苗木誠的決議吹飛了,將他,還有乘客們吞噬了。


    公交車快速的跑著


    窗外看到的景色以極快的速度飛過。


    獸吼一般的引擎聲,空氣被切開的聲音還有車內的悲鳴混雜在一起,在風聲中也能聽到???


    「首先先刹車,快踩刹車……」


    老人用盡全力的喊道。


    「刹,刹車……」


    苗木誠總算回過神來,提起踩著油門的腳,果斷的踩向一旁的刹車。


    接著,公交車便向前傾著猛地停了下來。


    公交車劇烈的搖晃著,苗木的身體被從駕駛席甩向了通道上。


    順著勢頭,他的手按到了什麽。


    似乎是,按下了駕駛席一旁麵板上的某個開關。


    這樣想著的時候,很快——溫柔的女性聲音在車內響起。


    「門打開了,請大家小心下車」


    廣播之後,公交車的門慢慢的打開了。


    「——」


    最先動的是赤福。


    他飛快做出判斷。用手拿起裝著寶石的袋子,一口氣衝出了公交車。


    「你,你在做什麽呢……快追」


    老人躺在地板上喊道,他的臉痛苦的扭曲著,好像不能立刻站起來。恐怕是倒下的時候哪裏受傷了。


    苗木誠在駕駛席下麵聽到了老人的話,他就在駕駛席的???之下,身體的一半跌到通道裏。然後他明白了老人是在對自己說話。雖然如此,他一時也無法理解這番話語傳達給他的東西。??


    「喂,快去追,少年!」


    「……去追?我嗎?」


    「這是當然的了,你以為是因為誰的錯才讓那家夥逃掉了啊」


    說誰的錯,誒?難道是我的錯?


    車內的乘客們一齊向困惑的苗木誠投去期待的視線。


    「……」


    苗木誠張口結舌。


    難道,真的讓我去追?


    苗木誠慌慌張張的巡視著車內。打算找到司機的身影,如果是司機的話,應該會阻止他的。雖然想的很好,但是司機在剛才緊急停車的


    時候似乎撞到了頭,倚著後麵的座位失去了意識。


    果然,這一天,苗木誠是無比的不幸。


    「怎,怎麽這樣……」


    老人看著一幅苦瓜臉的苗木誠,說道


    「沒問題的,對方已經沒有武器了」


    他馬上指向滾落在一旁座位下的軍刀。這確實是剛才赤福一直拿著的東西。也就是說,赤福確實是空手。


    可是,這又怎麽樣呢?


    原本,對方就是空手,這邊也是空手,說沒問題什麽的,實在是太奇怪了。同樣是空手,不如說對苗木是壓倒性的不利,在互相推揉的時候,他並不具備勝過對方的體力,這一點他自己最清楚了……


    沒關係,什麽沒關係啊」


    苗木誠在心中這麽抱怨著


    ,雖然如此,他還是向公交車的出入口走去。


    他幾乎自暴自棄了,與其這麽說,如果不變的自暴自棄的話,要讓他接受眼前脫離常軌的日常是不可能的。


    ——隨它去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苗木誠猛衝出公交車。


    與此同時,仿佛撞到了誰,就這樣被撞了回來。


    「……哇」


    苗木誠屁股著地,猛的倒在踏板上。


    「好——痛」


    發生了什麽?苗木誠向前方看去,他看到公交車的窗外,一位帶著白色頭盔的男性靠著欄杆,屁股著地摔倒在地上。


    這位戴著白色頭盔的男子,上下身都穿著製服。


    苗木誠認識這身打扮。


    沒錯,這是郵遞員的打扮。


    這名郵遞員注意到了突然加速又突然停下的公交車,為了看看情況打算上車,結果不幸被衝出來的苗木正麵撞上了。


    「總覺得……情況有點奇怪,想著發生什麽了……」


    他一邊不斷注意著自己的腦袋,????一邊說道。恐怕是在苗木被撞倒的時候,他的頭撞到欄杆上去了吧。雖說托頭盔的福,不用擔心受傷,但是似乎頭很痛的樣子。


    「那麽……發生什麽了嗎?」


    「這個……」


    苗木迷惘了,到底是應該對事件進行說明,還是應該擔心對方的身體呢?


    「果然……我很走運啊」


    從另一個地方,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苗木將視線向話語的方向移過去。


    那邊是,正在跨上停在欄杆邊上的摩托的,赤福的身姿。


    「明明討厭被運氣所左右,所以慎重的製定了計劃……最後還是要靠運氣逃走嗎?」


    赤福握著紅色郵便摩托的把手,用平穩的語氣說道。


    「嘛,不過……果然幸運再次眷顧了我啊」


    確實如他所言,因為郵遞員注意到了公交車的異變,因為他被苗木撞到了,所以才讓赤福得到了逃生手段。


    「啊,這個幸運不僅是對我而言……對你而言也一樣呢」


    赤福對著苗木如此說道。


    「誒?」


    「因為,如果我因為你的原因被捕了,我可是會一生都恨你的」


    和自嘲的口吻相反,他的臉醜陋的扭曲起來。簡直像是,在獵物麵前饑腸轆轆的野狗一般,令見者顫抖的表情。


    苗木看到這個眼神,一動也動不了。


    逃跑也好,抵抗也好,都做不到。在這個場景下,他隻能僵硬著,作為被襲擊前的獵物。


    看到他的反應,赤福在心底笑了出來。


    在赤福看來,這是一點小小的報複。


    原本,赤福是隻要是影響自己計劃的要素,都盡可能排除。現在這種恐嚇行為,對他而言是不合常規的。


    但是,無論如何都忍不住要說。隻是因為,眼前的少年太令人討厭了。


    一次一次的把自己的計劃破壞,但是,這個少年並非以此為目標,隻是偶然做成這個樣子。


    這種單純的運氣是赤福無論如何都無法容忍的。


    想讓他嚇一跳,因為這樣的想法所以說出這番話。


    雖然如此,這也是單純的威脅罷了。


    自己應該再也不會碰到這個少年了吧。不,畢竟自己作為強盜犯被少年看到過了,如果不是這樣就困擾了。


    再也,不想像這樣碰運氣了。


    這次因為運氣所以逃掉了,這種事情,他再也不想經曆了。


    反過來說,他其實是在恐懼著苗木所擁有的運氣。但是,他沒注意到這一點。


    不,可能是故意不讓自己去注意到。?????


    很快,赤福連一句結尾的話都沒有,猛的發動了摩托。


    雖然至今為止坐過了很多摩托車,但是郵便摩托毫無疑問是第一次。但是,沒問題。這個摩托坐起來基本上和其他的摩托一樣。


    唯一的問題是,這個摩托過分顯眼了。雖然也打算過去搶奪蹲在那兒的郵遞員的衣服。不過,沒有那個時間了,總之,先從這兒逃走才是最優先的。


    「啊,等……等等」


    郵遞員慌忙的跑起來,追趕著摩托車。剛才一直在意的頭痛,似乎完全消失了。


    看到眼前的情景,苗木誠隻是走下了踏板,然後一步也不動了。


    「?」


    再也不想跟這些事情扯上關係了。這樣的決斷支配了苗木的思維。


    並非期盼著赤福逃走。隻是,他已經沒有必須再做些什麽的理由了。假如對方被捕自己就會遭到怨恨的話。不如毫無關係的就太好了。


    這是,普通高中生苗木誠得出的結論。


    說理所當然也是理所當然的思想。苗木誠既非英雄也不是其他的什麽。他隻是非常普通的一般高中生。最少這個時候是這樣。


    然後,苗木誠期望著就這樣和自己沒關係的,一切都結束就好。


    所以,苗木誠不再動作了。


    ——這樣就結束了


    ——這樣就變回平時的普通了


    ——這樣就能回複到和平而無聊的日常了


    苗木誠這麽想著,注視著漸漸遠去的摩托,他從口中自然的吐了一口氣。同時,因為緊張而變的僵硬的肌肉,也開始舒緩下來。


    然而,很快。苗木誠的眼前出現了難以置信的場景。


    赤福坐的摩托突然一個橫翻。


    誒?


    橫翻的摩托把坐在上麵的赤福甩出去之後,打著旋在路麵滑行,然後撞上了電線杆,總算停了下來。


    ——誒? 誒?


    然後,苗木還未理解眼前的狀況,周圍便響起轟鳴。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像是撼動著身體一樣的猛烈的爆炸聲。


    苗木誠忍不住縮起了身子。


    在他用兩手遮住的視線之前,橫倒的摩托冒著黑煙燃燒起來。


    ——誒?誒?誒?


    越來越難以理解了。


    隻是呆呆的看著燃燒的摩托。


    「糟,糟糕了」


    聽到郵遞員的聲音,苗木誠總算回過神來。


    郵遞員慌慌張張的向著燃燒的郵遞摩托跑去。


    苗木終於理解到,眼前這脫離現實的光景正是現實。他用力吞了吞唾液。


    「怎回事啊」


    嘴裏吐出不成詞的話語來。


    然後,用著??的腳步,向著仿佛被火焰吞噬的車道走去。


    然後,就在他走著的時候。


    腳下踢到了什麽。


    當啷。破裂的果汁罐頭在地上打著滾。


    「?」


    這個罐頭好像被什麽東西大力踩破了一樣扭曲起來。還有,罐頭的周圍,明顯有摩托車的輪胎痕跡。


    「……啊」


    突然,苗木誠的記憶閃爍出來。


    ——漏了底的塑料袋。


    ——散亂的商品。


    ——滾到地上的飲料罐頭。


    ——撿起來之後發現明顯變少了。


    苗木把這些記憶聯係起來,他終於明白了。


    那時候,自己散落的飲料罐,就這樣滾到馬路上,一直都放在那。因為踩到了這個罐頭,赤福坐的摩托才會打滑。然後翻倒了。


    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個慘狀,是他的不幸所引發的結果。


    苗木誠剛才期望著,所有的事情和自己毫無關係的結束。


    可能正因為他這麽期望著,才會發生這種事。


    這是偶然和偶然的疊加,完全沒有真


    實感的偶然。


    盡管如此,這些還是發生了。


    發生了就是真實的。和有沒有真實感沒關係,苗木誠的不幸,正是引發這一切的力量。


    「……」


    苗木呆呆的站著,他的視線前方,赤福正倒在馬路上。


    那家夥似乎暈倒了,隻是從外表看,似乎沒受到什麽大的傷害。


    但是,這隻是體外,裏麵就是另一回事了。


    恐怕,他應該是受到了接近致命傷的嚴重傷害吧。


    赤福在這次的事件中也應該領會到了。


    無論製定了多麽周密的計劃,都是無法戰勝運氣的。


    這次失敗的原因隻有一個——苗木誠所擁有的不幸超過了赤福的幸運。


    在苗木極其沒有道理的不幸麵前,他的計劃完全沒有起到作用。無論他做出多少努力去排除運氣,都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在壓倒性的運


    的力量之前,無論怎樣的努力和才能,????


    親身感受到這一事實的赤福,應該感覺到,至今為止的一切都被否定了一般吧。應該覺得至今為止培養的人生觀都被粉碎了吧。


    等他醒來之後,大概會更加的恐懼著運氣吧。


    今後,他大概會覺得強盜這一工作是那麽愚蠢。在日常生活中,也會采取和過去完全不同的態度。


    這次的事件,就是在這種意義上的致命傷。


    然後,讓赤福遭受到這種不幸的家夥,擁有著最可怕的不幸的家夥。


    「哈……」


    沮喪的垂下肩膀。


    ——真是沒想到的展開呢。


    苗木覺得有些抱歉。


    在他的眼前,郵便摩托仍然在赤紅的烈焰中燃燒著。


    而且,那團火焰的周圍,大概是放在摩托上的大包郵件也同樣被火焰包裹了。


    郵遞員跑到這團火焰之前,急的團團轉。


    「啊,我的天啊,這下可糟糕了。」


    苗木誠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覺得越發抱歉了。


    不久之後,總算從遠方傳來微微的警笛聲。


    聽到逐漸靠近的警笛聲,苗木誠再次歎息起來。


    ——看來之後還夠嗆呢。


    這是能夠相信的未來——實際上就是這樣的未來。


    「真是……最糟糕的一天啊」


    苗木誠最後再次這麽喃喃道。


    這一天。


    這個直到遭遇不幸之前,還是晴空萬裏的日子。


    這一天對苗木誠來說,是名副其實的,最悲慘的一天。


    然而,實際上。


    這時的苗木誠還沒注意到,這一天之所以被稱為對他而言最悲慘一天的,真正的理由。


    要問為什麽,因為這一天向他襲來的最大的不幸,此時還未發生。


    而是,現在才正好開始。


    從苗木誠現在仍然盯著的這團火焰,正式開始了。


    「……事件已經解說完了」


    老人的聲音在昏暗的會議室裏響了起來。


    希望之峰學院評議委員會室,中央擺著巨大的木製圓桌,地板的一麵鋪著紅色的絨毯,窗子上掛著厚重的窗簾。


    這個房間中,充滿了沉重的氛圍。


    「那麽……打算怎麽做呢?」


    聽到他的話,另一個老人回答道。


    「哼,該怎麽做根本毫無疑問吧。隻要再次發過去就行了,又不是收到之後就燒了」


    急不可耐的聲音。想要趕快把問題解決了。這樣不負責的心情泄露了出來、


    「不,這樣是不行的」


    然而,學院長嚴肅的回答道。


    評議委員會的大家,一齊將視線投向他。


    「雖然很抱歉,已經不能讓她作為《超高校級的幸運》入學了」


    評議委員會中的一位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學園長用平淡的口味繼續道。


    「本應該送到的入學通知書卻送不到,這種事是名副其實的不幸。雖然對方沒什麽不對的地方。但是,有著這種不幸的也能算超高校級的幸運嗎?她遭到了不幸,那麽就應該有其他的應該被賜予這種恩惠的幸運之人。這一點是不能無視的。」


    「也就是說,再次抽選嗎?」


    學園長微微點點頭。


    「既然她被不幸阻止了,那麽就該這麽做。如果是別的才能的候補者就另說,但是,這次選出的是,超高校級的幸運。隻要再抽選一次,能通過考驗的人,正和超高校級的幸運這個稱號相應。」


    「反正是你的事情……再抽一次就結束了吧????」


    聽到這番話,學園長微笑著回答道。


    「新生入學通知的寄送馬上就結束了,必須要今天結束」


    聽到這裏,評議委員會的諸位露出掩藏不住的吃驚。


    「知道郵件被燒掉的消息是在傍晚……你是說,在那之後馬上再次抽選,入學通知也準備好,送出去了嗎?」


    「就是這樣,畢竟過了今天就不好了」


    雖然是輕描淡寫的話,但是和這份過分的迅速相對應的,說超出常規的也不為過的行動力,不愧是希望之峰學園的學園長。


    「還真是……熱心工作的男人啊」


    這番話語中明顯含著挖苦,但學園長毫不介意這番愚弄,隻是無表情的拿起桌麵上的一張表格。


    「隨著今天的郵件丟失事件,通過我們希望之峰學院再次公正抽選的結果,決定從全國的高中生中選出一名學生作為《超高校級的幸運


    》,招入本校」


    他用淡然的口吻繼續道。


    「這名學生的名字是——」


    他屏住呼吸,然後說出了這名學生的名字


    「——苗木誠。」


    時間早就到十點了。


    整整做了大約六個小時的事件報告。


    苗木已經變得疲憊不堪,聽著來警察局接他的母親的抱怨,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真是倒黴的一天啊。


    苗木誠在腦中如此抱怨著。


    「哈……」


    走出警察局之後,苗木誠再次重重的歎息一聲,


    那個音樂節目也……早就結束了。


    結果,錯過了這場有以前同級生出演的,他非常期待的節目。


    雖說如此,嘛,這也不算那麽沉重的打擊。


    那個女孩現在已經成為全民偶像組合中的一員,雖說今天錯過了,以後能在電視上看到她的機會還有很多。


    比起這個,現在還是去睡吧。


    想要快點回到家裏,躺倒床上去,把這最糟糕的一天結束。


    不過,明天還有一件麻煩事。


    ——到了學校,得給公園裏被放了鴿子的大家道歉。


    恐怕他們會以為猜拳輸了的苗木誠,拿著大家的錢逃走了,肯定很生氣吧。要把這個誤會解開肯定也很費勁。


    想著這些麻煩事,苗木感到越發疲勞了。


    看著這麽消沉的苗木誠,大概媽媽也生出了同情之心吧,回去的時候兩個人坐的是出租車。這對於節儉的母親來說是難得的選擇。


    之後,從警察局到家裏大約花了30分鍾。


    苗木誠一邊從身邊閃過的夜景,一邊祈禱著。


    ——拜托了,再也不要發生什麽事了。


    因為今天連續遭受到不幸,苗木會像這樣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


    因為這個想法,他在出租車裏麵一直處於緊張的狀態。像這樣的話,可能還不如像平


    時一樣坐電車回去比較好。


    無論如何,不管苗木多麽擔心,出租車平安的到了他的家。


    此時苗木誠終於安心的撫摸著胸口。


    他就這樣安心的打開了玄關大門。這時候


    突然,他的妹妹臉色大變的跑了出來。


    「怎,怎麽了?」


    苗木誠不禁擺出嚴陣以待的架勢。


    「是,是,啊……希,希望你冷靜下來聽我說。」


    「你先冷靜點吧」


    「也,也是呢」


    妹妹把用壓住胸口,反複做了幾個深呼吸,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沒有冷靜下來,接下來,她一邊在手掌上寫著“人”字,連續做了三次才結束。


    「快看這個!」


    妹妹伸出顫抖的右手,手上握著白色的信封。


    「這個……怎麽了?」


    苗木誠接過信封,睜大了眼睛觀察著。手上的質感,是相當厚實的紙質,中間寫著《苗木誠先生》幾個大字。


    確實是給自己的信件——那又怎麽了?


    聽到他的話,妹妹急不可耐的開口道。


    「背麵,看背麵……」


    「背麵?」


    聽著苗木慢慢的把信封翻過來。


    「誒!」


    他忍不住發出驚訝的喊聲。


    信封的後麵寫的是——希望之峰學園事務局這樣的文字。


    「希望之峰學園……是那個希望之峰學園嗎?」


    「沒錯,就是這麽回事」


    妹妹興奮的在當場跳了起來。


    「信裏麵寫了。哥哥被選為《超高校級的幸運》!哥哥可以到希望之峰學園去上學了!」


    我是超高校級的幸運?


    苗木不能立即領會這番話的意思。


    「……話說,你隨便就看別人的信件嗎?」


    「這,這種事情怎麽樣都好了」


    妹妹的臉一下子逼近到苗木誠麵前。


    「這可是希望之峰學園哦。那個可以說隻要畢業,就等同於在人生上已經成功的希望之峰學園啊!哥哥就要成為這個學園的一員了」


    妹妹劇烈的吸著氣,熱情的演講著。這並非是比喻,而是真的感覺到了她的呼吸。


    看著妹妹這個樣子,苗木總算明白了眼前的事態。


    「我,我被……希望之峰學園給?」


    總算開始理解了事態的苗木,因為不敢相信,用顫抖的手從信封裏抽出了信件。


    看到了上麵的文字後,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這次,我們在偏差值平均的學生中以抽簽的方式抽取一人。


    作為結果,被抽出來的將作為《超高校級的幸運》招入本校。


    「真厲害啊,誠!」


    在後麵看著信件的母親突然抓住苗木誠的雙肩。


    「真厲害,真厲害」


    妹妹簡直像自己的事情一樣的稱讚著。


    「爸爸呢?他回來了嗎?」


    「嗯。現在得給爺爺和奶奶打電話」


    「沒錯啊,得快點告訴他們。」


    一番對話後,妹妹和母親手挽著手,整個身體都表現出開心的樣子。


    苗木聽到兩人歡快的聲音,臉上總算浮現出了笑容。


    「太,太好了……」


    開始是囁嚅一般的聲音,之後就變成大聲的歡呼。


    「太好了!」


    接著,苗木誠竭盡全力的大喊起來。


    在苗木誠看來,今天一天的不幸遭遇,全都變成了巨大的幸運。仿佛一口氣補償回來的感覺。


    可以認為這一切隻是幸運的附贈品罷了。


    然而。


    實際上不是這樣,


    他被選為《超高校級的幸運》這件事,是名副其實的不幸。


    要問為什麽,如果苗木誠沒有在這時被選為《超高校級的幸運》的話,他就不花遇到那個奇怪的玩偶,也不會參加那樣的互相殺戮。


    就不會,被卷入那個絕望的學園生活中。


    但是,苗木不知道這些事。


    被選為《超高校級的幸運》。


    這件事對於苗木誠來說,才是和《人生最悲慘之日》相稱的不幸。


    但是,此時的苗木誠還沒發覺這件事。


    他甚至連討厭的預感都沒有,就這樣和家人們一起慶祝著。


    不過這也是當然的了。


    畢竟,這還是什麽都沒開始時的故事。


    就這樣,苗木誠人生中最悲慘一天結束了。


    他這最悲慘的一天以笑容結束了。


    【苗木誠——超高校級的幸運】


    【允許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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