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釋然,張明家走了,朔銘坐下想了很久,這件事是不是過分了,把張明家逼到這個份上。不過朔銘也必須這麽做,不打掉這顆老虎牙自己睡覺都睡不安穩,擺在麵前的是很現實的問題,不踩死別人就等著被踩死,角逐過程中沒有人情,甚至沒有人性。


    張明家步子有些蹣跚,走出飯店回頭看了眼,嗬嗬一笑,甩開手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個耳光,自言自語說:“這臉丟的,就當是給自己的兒子買個教訓吧。”


    朔銘拿上給郝笑的菜,趕緊開車往回走,看時間已經不早了,郝笑還沒吃飯呢。


    回到小區還沒上樓,朔銘一拍腦門,趕緊給張懷去個電話,說張明家與自己談好了,隻要等張明家的承諾兌現,朔銘就以磚廠的名義撤回報案。


    第二天一早,朔銘還沒到村裏,曹毅就打來電話說有一筆奇怪的錢打入磚廠的賬戶,問是不是朔銘安排的。朔銘問清多少錢,隨即就給張懷去了電話,說撤銷案子。


    具體怎麽撤銷就是張懷的事了,朔銘就不管這些。回道村裏,朔銘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人在村委宣傳欄裏貼上一則告示,告知所有村民社員,磚廠丟磚的事誰的責任也不追求了,因為磚廠找回損失並得到了多少賠償。這樣一來,朔銘對任何人都有了一個交代。


    中午,朔銘要離開的時候,張明家到了村委,把自己的戶口手續辦了一下,再到豐樓鎮派出所提走自己的戶口檔案。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這才宣告結束。


    天氣漸冷,石坑的生意也漸入淡季,範宇光更是閑出鳥來,朔銘說的很明白,石坑不準飲酒不準聚賭,除了這兩樣範宇光還真找不出什麽娛樂項目。但範宇光沒什麽意見,石坑掙錢了,朔銘答應給他的也不少,混了這麽長時間,還是第一次這麽短的時間掙這麽多錢,而且這些錢都是幹淨的。


    朔銘沒事就在水廠工地待著,每天掰著指頭盤算著工期。閑來無事,朔銘就與工地上的人閑聊,朔銘一向這樣,就算是身上閑住了嘴也閑不住。老黃說了一個讓朔銘頗為唏噓的消息,雖然與自己沒什麽關係,但也讓朔銘對人性有了一個嶄新的認識。


    王兆寧把老婆趕回娘家了。


    王兆寧從裏麵出來,起初還把老婆接回去,不知怎麽,小兩口吵架了?接著就翻臉不認人了。朔銘並不奇怪,王兆寧這種人自私到了極致,隻要有人動了他的利益或者違背了啊的意願肯定不行。王兆寧也說過,找這個老婆好,原因是聽話。


    都說薄情寡義是一個詞,其實卻是指的兩個方麵。對親人薄情,對兄弟寡義。薄情寡義就是伴生胎,但凡薄情之人絕對有寡義之處。這種人千萬不能交,他對自己的親人尚且如此,你還指望他多仗義?而王兆寧似乎真成了這個典型的負麵教材,兩者都占,而且還這麽讓人印象深刻。


    朔銘就琢磨自己是不是個薄情寡義的人。想了想沒覺得自己有多好也不是什麽好人。要說薄情,朔銘還不算。要說寡義朔銘也算的上重情重義,可從另一個方麵想,周旋於幾個女人中間,朔銘就算重情重義?


    再去磚廠的時候朔銘恰巧看到了王兆寧。朔銘坐在辦公室裏,看著窗外的王兆寧裝了一車磚。王兆寧的確落魄了,之前的大車全都賣了,眼下卻是一個兩噸的大頭車,看樣子還是二手貨。


    朔銘問曹毅:“王兆寧現在是什麽情況?”


    王兆寧與曹毅也是同學,雖然並沒在一個班級但卻都認識,而且上學時就那麽大圈子,兩人甚至還很熟。朔銘與王兆寧的事曹毅了解的不多,但知道兩人有矛盾。


    曹毅看了眼朔銘,似乎要揣度朔銘心裏想著什麽,但朔銘的表情異常平靜,就像問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曹毅說:“我聽說剛從裏麵出來,借了點錢買了這輛二手車,拉磚掙點錢,在村裏開了一個銷售點。”


    很多地方都有這種銷售點,其實不少掙錢,但想要掙大錢也不大可能。這種銷售點算是零售站,石子沙子水泥甚至瓦片磚頭,買多少都可以,多了送貨少了自己運輸。這種零售價格很高,銷量雖然不大,但好在利潤可以。


    “經常來拉磚?”朔銘又問。


    “其實他挺會做生意的,他們村也就這麽一家做這個的。”曹毅沒說具體,朔銘也知道曹毅不可能盯著王兆寧盤算他掙多少。


    朔銘看了眼一旁不遠,林斌依然在原來的位置辦公,隻是身旁多了一個小書架,上麵又擺了一麵小國旗,隻要低下頭從這邊完全看不清。


    曹毅走到朔銘身旁:“朔銘,有個事我想問問你。”


    “什麽?”朔銘轉過頭,從這個角度看到的是曹毅完好的那一麵臉,說實話,曹毅的長相還是不錯的。


    “磚廠掙錢了你打算怎麽做?”曹毅拉過一張椅子,做到朔銘身旁。


    “還能怎麽做,過年的時候顯擺一下發點東西吧,不然就這些老百姓能吃了我。”朔銘也是無奈,其實這筆錢完全可以有更好的用途。


    “朔銘,我有句話不知好不好說。”曹毅試探的問。


    朔銘壞笑,轉過頭捶打一拳:“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扭捏了,是因為辦公室裏總是有美女被同化成雌性了?”


    曹毅也笑,這段時間開朗多了,也隻能在朔銘再磚廠的時候才能這麽開心,似乎沒有煩惱,也像回到當年的學生時代。但物是人非,朔銘可比上學時奸詐多了,曹毅也想象不到,一個磚廠丟磚的小事,竟然能讓朔銘發酵成如今的結果。張明家把戶口提走了,這說明以後再不回村了,而且張明家賠了磚廠不少錢,張明家是什麽人曹毅可太知道,這種人能在朔銘麵前偃旗息鼓自認倒黴,可見朔銘的心思得有多陰沉。


    曹毅說:“接下來就是冬天,沒誰這時候買磚。磚廠眼看就要停止運營。也就是說如今磚廠有的錢都可算作利潤了。”


    “你想用這筆錢繼續追加投入?”朔銘問。


    曹毅點點頭:“我們有土地,缺的隻是設備與工人而已。如果再經營其他項目,所有的工人就可以全部變成長工。也不用每次製磚的時候抓壯丁一樣到處找人。”


    “你想幹什麽?”朔銘問。


    “管廠。”曹毅說:“我了解一些做水泥管的工藝,而且還在管廠打過工。”


    朔銘眯起眼睛,管廠可不是那麽好幹的,不說別的,模具就是一個巨大的投入。最關鍵的還是起重設備,別說磚廠此時的幾十萬,就是幾百萬也捉襟見肘。可曹毅卻一臉堅毅,難道很有把握?朔銘說:“這難度太高,這點錢不夠用。而且……而且管廠不賒欠是不可能的。”


    磚廠與管廠不同,磚百姓用量很大,水泥管可都是工程上用的,如若你不賒欠,人家寧願去買願意賒欠的。


    隻要不是現錢生意,說服朔銘很難。這畢竟不是自己的生意,朔銘還是想穩妥一些,太多生意就是因為賒欠而做不下去的。隻要有了賒欠,要賬就是一個永遠走不完的取經之路。


    “但我不主張給老百姓分發東西。”曹毅說:“這也不是你的風格。”


    朔銘嘿笑:“什麽是風格,我也要認清現實,再不分發東西,真有人指著我的鼻子罵人哦。”


    曹毅看了眼朔銘,想了想才說:“王兆寧求過我,想把他的車掛到磚廠,有人要求送貨他接單,你看……”


    王兆寧這人見縫就鑽,朔銘算是深有體會,如若不滿足他就是對不起他。朔銘沒回答,這事還用多說?但朔銘卻要警告曹毅,但也不能直接說王兆寧那些髒事,朔銘不想把兩人的事讓同學們都知道。朔銘說:“人與人的交往,更多不是改變對方而是適應對方。你覺得王兆寧會適應你還是你適應他?”


    一句話,曹毅就不再說什麽了,一早就知道朔銘不會同意,隻是忍不住非要說一句,曹毅不知道的是他犯了與劉偉一樣的毛病。


    朔銘站起身,曹毅說:“我覺得你應該考慮一下,這一片地不用白不用啊。幹點別的什麽,明年有了利潤你的腰杆才硬。”


    這麽淺顯的道理朔銘也知道,隻是經曆這一係列事心有點累了,此時朔銘已經不是最初意氣風發的樣子,覺得自己能幫村裏支致富。現實是什麽,你有心帶領這些人掙錢致富,可卻沒人信得過你,很是心寒。


    朔銘回村委,經過一片空地時想起張明家的話,這片土地真的被人看好了要建冷鏈基地與物流園?此時上麵還沒什麽消息,從百姓手裏收了土地絕對大賺特賺,但朔銘卻不敢這麽做,一旦這是個坑或者上麵的政策一變,朔銘能用這塊地幹什麽?


    進了辦公室,朔銘認真的琢磨曹毅的話。的確,那塊地空著太浪費了,應該做點什麽的。隻是朔銘不會采納曹毅的建議做管廠,投資大產出慢,最關鍵的還是壓款,到時候誰去要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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