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曾經做過夢。


    自己親手將幻想變為夢。


    聖邊琉璃生在一個關東深山的小鎮子裏。


    少女出生在殘留著很多明治時代的舊房子的小鎮中格外大的房子中。


    但是,後來祖父與父親事業失敗,那所房子也原因不明大夥燒掉了。


    母親失蹤,房子的所在地現在隻剩下燒掉的木頭的殘骸倒在那裏。


    無家可歸的少女。


    即便如此,她也有夢。


    曾經在電視裏、電影畫麵中看到的,製服人類的強悍怪物們。


    琉璃從年幼時起就一直被那樣的“異形”所吸引——


    回想起來,自己的“祖母”可能也抱著同樣的憧憬。


    “琉璃啊,你為什麽要走這條路呢。”


    剛走上化妝師之路時,老師石榴屋天神曾經這樣問她。雖然在收她為徒時,天神實際上隻是適時地說了“啊,好可愛啊,錄用了。”——但其特殊的化妝手段貨真價實,與他混同於性騷擾的話語相反,他從沒對琉璃出過手。


    那樣的老師重新問起這個問題時——正是琉璃用自己的手造出異形麵具的時候。


    可能是從這個靠琉璃的感性而作出的裝扮上感覺到了什麽,石榴屋天神像是在對著麵具做鬼臉一樣瞪著它,然後就那樣問了琉璃。


    “那個……”


    再次被問到的她,一時迷茫後,決定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被稱為名門世家的家中所充滿的沉悶空氣與不知從何而來的純粹“破壞”的渴望,以及對作為象征的怪物們的那種單純的憧憬。


    用自己的手,將憧憬的怪物們創造出的幸福。


    還有希望那些怪物能夠將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實現。


    雖然她將一切都說了出來,但是還有什麽想要說。


    “……還有,可能是因為祖母。”


    初次將自己的內心訴說給別人時——那種迄今為止無法言表的一種感情,自然地從口中流露了出來。


    “聖邊”的家業因為祖父與父親的事業失敗而垮掉,但是——祖父與父親都是聖邊家女兒的招贅丈夫。


    祖父對坐吃山空很是後悔,後來就像是中了邪般變得對琉璃很溫柔。在那之前他是給予琉璃無言壓力的一個人,但是自從家業敗落後,他經常說起祖母的事情。


    ——“你長得好像你祖母啊。”


    以那樣的話作為開頭,他繼續說起他是如何如何愛著自己的妻子,和妻子去了哪裏旅行、講了什麽樣的故事、說起過什麽樣的夢想等等。


    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一件奇怪的事。


    那就是關於他們最重要的戀愛史,他從來沒說過。


    鎮上的人們對於祖母也有恐懼感。


    還有——琉璃連自己祖母的臉都沒見過。


    家中有很多祖父的相片。


    但是卻連一張祖母的都沒有。而且也沒有聽說他們已經離婚的事。


    然而,在家中適中找不到祖母的形象。


    爸爸說“因為對父親失去興趣,所以出門了。”


    媽媽隻是微笑著說:“你做個乖孩子,總有一天會見麵的。”


    那一天,鎮上的孩子們對琉璃說了這樣的話。


    ——“我知道!你祖母是妖怪!”


    在祖父的故事裏出現的祖母是完全與妖怪這樣的詞語絕緣的。


    祖母像是被粗心的祖父溫柔地包圍著一般,常常笑容不斷、總是為人著想的人類。那就是琉璃保有的印象。


    然而,兒子們卻嘲笑那樣的祖母是妖怪,還要嘲弄她的孫女琉璃也是妖怪。


    被人說了那種毫不自知的事,琉璃——


    高興了。


    她不知道那是什麽樣的妖怪。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祖母會被說成是怪物。


    然而,琉璃雖然表麵上有些厭惡,其實內心裏非常歡喜。


    她感到像是被溫柔的被子包裹一般的放心。


    電視中播放的種種破壞的化身。


    以破壞之名使用“自由”的妖怪們。


    自己感到與那樣的存在如此接近,她的心底開始膨脹起對祖母的憧憬。


    祖父愛憐地說她是比任何人都要溫柔的女性,鎮上的人說她是妖怪、是令人恐懼的存在。


    有著矛盾麵的人物,沒辦法將她的哪一麵具體描繪出來。


    對於連照片都沒有的祖母,琉璃抱著近似向往的感情。


    電視中拍出的各種妖怪們。


    自己絕不會成為的破壞與自由的化身們。


    作為維係那種存在與自身、幻想與現實的橋梁。


    “是嗎、是嗎?原來如此啊。”


    聽了流利的話,老師邊點頭邊用手摸著琉璃做的麵具。


    “雖然是怪物,卻很溫暖啊。我同意。如果是你的話,總有一天會做出沒見過麵的祖母的模樣的。”


    說完某些抽象的事,石榴屋天神歡樂另外一個話題。


    “現在有個叫做卡米拉才藏的有趣的電影……主演的那小子很有趣啊。是個冷酷卻又很熱情的家夥。”


    表現得很抽象的天神轉過身來對琉璃毫不猶豫地說:


    “那小子的麵具,你來做。做個了不起的吸血鬼!”


    結果,琉璃因為《吸血忍著卡裏拉才藏》的工作而被世界認可——她被“世界電影村聯盟”主辦的“獨特化妝百選”選中,與老師天神一起齊名遠播。


    那再次改變了她的命運。


    “初次見麵,我是澱切shiningcorporation的鯨木。”帶著似乎很昂貴的眼睛、穿著漂亮西裝的商務女性的出現,是在那之後不久的事。


    由叫做鯨木的女性介紹,琉璃坐進了一看就知道很高級的轎車中。


    ——裏麵有位老紳士在等著她。


    “哎呀,初次見麵,我是澱切。”


    叫做澱切陣內的老紳士草草打過招呼後,給琉璃指出了一條“路”。


    “我家的獵頭很興奮地拿你的照片過來了。就是前幾天在電影雜誌上刊登的‘值得期待的特殊化妝師’的那個相片。所以我就來了。”


    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被帶到了車上的琉璃歪著頭繼續聽對方的話。


    沒什麽事。


    看著照片的澱切說起了想獵她做模特的事情。


    最初,琉璃不斷拒絕。


    她覺得自己不適合做模特而繼續搖頭,但——


    澱切的一句話滲入了她的心田。


    “你創造的怪物很棒。”


    “這次,你自己不要變成叫做偶像的怪物,在世界展翅嗎?”


    ※※※※※


    “……!”


    與無聲的喊叫一起,琉璃渾身一顫。


    “…………?”


    同時,她意識到自己坐在椅子上,在淺眠中做著夢。


    “你沒事吧?”


    坐在旁邊的幽平,仔細觀察著她的臉。


    新羅、靜雄、塞尓堤、杏裏也都擔心地向她看過來。


    “……啊、那個……對不起……我妨礙大家了,明明是在說重要的事……”


    “別勉強。你都已經幾天沒睡了。”


    在幽平漠然地說完後,新羅笑著說。


    “哪有什麽重要的話,你小睡掉的,是我想出的很多四字成語,之後就要開始講解了。你想睡也是沒辦法的啊。說道四字成語,你就是睡眠學習者啊!”


    “剛才的好笑嗎?”


    “討厭,塞尓堤。即使勉強也要笑啊!”


    “新羅的幽默感輸給你父親哦。就和那個瓦斯麵


    具一樣遲鈍。”


    新羅對著驚訝地聳著肩的塞尓堤,像是收到了極大的打擊般,趴在桌子上開始了對父親的抱怨。


    看著這種溫暖的景象,琉璃想起了那個夢的繼續。


    ※※※※※


    受到澱切的引誘,琉璃最終將模特當成了副業。


    夢,扭曲了。


    被扭曲了。


    即便如此,對她來說,夢就是夢。


    覺悟到不可能變成怪物,但卻做著創造那種怪物的工作的她——


    自己本身就是個有力量的怪物——以偶像的形式,成為向周圍施加影響的強烈存在的話,就會多少向祖母靠近了吧。


    自己再了解一下人世,就可能會了解到藝能界不是那麽簡單的。


    琉璃這麽想著,她絕對不會吧藝能界看得太單純。


    那樣的她的內心,卻被叫做澱切的男人的花言巧語動搖了。


    其實,最初她是打算很好地將工作完成的。


    由模特到偶像,她得到了演唱會座無虛席的人氣。


    因為眾多支持自己的人,是她暫時忘記了夢想。


    即使不成為怪物,她覺得也會得到某種強大的力量。雖然她覺得來自周圍的惶恐的被愛使她與祖母接近了,但她逐漸忘卻了她心中的“怪物”們的影子,單純引導自己漲滿對澱切的感謝之情。


    但是——澱切沒有忘。


    她的內心深處始終是怪物。


    而且,澱切陣內知道。


    聖邊琉璃的身上真的流著怪物的血。


    “你和家裏有什麽聯絡嗎?”


    “?沒有……”


    因為他的祖父與父親反對她進入藝能界,因此,即使是表麵上也不會送來什麽支援的話語。這是澱切也該知道的,但是為什麽還要問起呢?


    可能是注意到了那樣的她的疑問。作為聖邊琉璃雇主的男人,綻開溫柔的笑。


    “啊,我知道你的父親啊。因為你的母親與祖母。”


    “哎……不……”


    “啊,惹你生氣了嗎?你的媽媽、祖母可能也在看著成為偶像而出現在電視上的你呢。要是那樣的話,可能就會有什麽聯係了。其實我們製片廠過去就有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所以我才問你的。”


    “是這樣啊……”


    一邊回答,琉璃一邊懷疑。


    她確實向澱切說過母親離家出走了。


    但她不記得向澱切說過祖母的事情。


    ——可能是石榴屋老師說的。


    那時她沒有察覺澱切問話的深意,她如此下了結論。


    但是,那結論很快就毫無意義了。


    因為想念好久不見的老師,琉璃想著澱切柔和的笑容開口道。


    “啊,之後還有想要見的人,可以嗎?”


    “啊。”


    “我要讚助很多電視劇,與以徒橋生命的社長為首的各類企業人士開懇談會。詳情要詢問鯨木。”


    琉璃因為這些許唐突的對話而歪著頭。


    不過,作為社長的澱切一邊行禮,一邊說:


    “百忙之中打擾寧,真是抱歉,如果不行的話你隻管說。”所以對他感恩的琉璃慌張地搖頭答應了下來。


    她連那個“懇親會”的內容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在那一天,她身上的“怪物之血”會覺醒……


    ※※※※※


    “喵——”


    正想起令人厭惡的往事的琉璃的腳邊,響起了無精打采的聲音。琉璃“啊”地恢複了神誌,看著由杏裏的胸口移動到自己身邊的貓咪。


    “喵?”


    輕輕歪著頭,就像是在問“陪我玩吧?”似的貓咪作風,讓琉璃咱是脫離了過去的記憶,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那時羽島幽平養的貓,唯我獨尊丸。


    與名字相反,它是個將可愛具體化的生物。


    琉璃靠幽平與這隻貓才總算治愈了滿身的傷痛。


    感覺憧憬怪物的自己卻被貓治愈很怪異,琉璃安靜地考慮著,不是過去——而是考慮現在自己麵臨的問題。


    ——如果是我一個人,就好了。


    ——隻是個狂熱分子的haunted,我是有自信擊退他的……即使不能擊退他,犧牲我一個人也就夠了。


    其實,隻要有她體內的殺人魔“好萊塢”的膂力,就會將狂熱分子很輕鬆地解決掉。


    但是,那樣並不能讓她放心。


    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她有要保護的重要東西。


    ——如果把幽平、獨尊丸卷進來的話……


    身上寄宿者非人力量的少女。


    作為殺人魔“好萊塢”,她是個親手殺了很多人的怪物。


    那樣的“怪物”雖然知道卑鄙,卻仍將自己的罪孽置之不理地繼續祈禱。


    希望出自己以外任何人都不要變成狂熱分子的犧牲品。


    要犧牲,就犧牲自己一人吧。


    內心溫柔的怪物,不知應信仰的神為何,但卻繼續向命運祈禱著。


    然而——


    狂熱分子還在以扭曲的形式愛著聖邊琉璃。


    在愛這一點上,狂熱分子是知道的。


    聖邊琉璃就是那麽溫柔的人。


    他可能也知道用什麽方法來摧殘她的心更好——


    幾小時後池袋川越街道某處


    徒橋繼續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沿著國道的人行道,慢慢地、慢慢地走著。


    他並不是向著目的地在走。


    因為他已經到達目的地。


    新羅所住的高級公寓。


    在對麵位置的大樓屋頂,徒橋隻是慢慢地、慢慢地走著。


    在大概有100米的區間內來回走著。


    “……”


    他每向前走一步,牙齒就叩得咯吱響。


    咯吱、咯吱、就像繼續是在計算著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有意義一樣。


    極小時間,他就這樣繼續走著。在屋頂邊緣位置,視線所向的公寓——就是新羅公寓的入口部分。他像個裝了發條的玩偶一樣繼續走動著。


    雖然有時會拿出手機進行通信,但是走路和叩齒的動作卻沒有停止。他漠然地反複做著。


    終於到了東方天空開始泛白的時候了——新羅的公寓裏走出了兩個男女,稍晚又走出了一個穿著侍者服的男人。


    用風帽遮住臉,徒橋瞬間對聖邊琉璃進行了確認——


    他停下腳步由高處向下看,臉上泛起殘酷的微笑。


    但是,徒橋並沒有動,他在仔細觀察周圍的情況。


    在男女20米的範圍內,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男人。走成了像是三人護衛的形式。


    “……”


    可能是幽平與琉璃現在所屬的藝能事務所雇傭的保鏢吧。


    保鏢都是臂力過人的,他們與三人保持距離地守護著,這種狀況下要襲擊琉璃會很困難。


    但是,徒橋並不焦急。


    他知道。


    不論現在有沒有保鏢,自己現在都不能襲擊琉璃。


    他知道。


    即使隻襲擊琉璃一個人,他也會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知道。


    聖邊琉璃——是怪物。


    徒橋站在屋頂,用雙筒望遠鏡確認著他們的情況。


    並確定三個人是赤手空拳之後——


    沙——空氣在牙齒縫隙間漏出的聲音。


    他獨特的笑聲在屋頂輕輕地回響,他看著手機上的圖像。


    他是怎麽得到的呢,或者是自己拍的呢——


    那時離開公寓的琉璃他


    們的照片。


    那時解析度較低的照片,幽平拿著寵物用手提包,平和島靜雄的頭上有個像貓的東西。


    然後,他繼續將其他的照片放映在手機裏。


    那似乎是翻拍的藝能雜誌的一部分,照片中是有些帶著陰暗笑容的琉璃與站在她旁邊總是麵無表情的幽平。一般的印象中,大多藝能事務所都會隱瞞偶像之間交往的事情,但是對於幽平與琉璃,他們反而做出了會取得相乘效果的判斷,事務所社長積極安排了在雜誌等上麵的雙人照企劃。


    照片中,琉璃胸前抱著可愛的小貓。


    在報道文章中寫著“聖邊琉璃疼愛的羽島幽平飼養的唯我獨尊丸”。


    “獨尊、丸。”


    在來到眼前的公寓時還在的寵物用手提袋與貓。然而,從公寓出來的現在,他的手上什麽都沒有了。


    徒橋慢慢地向著對麵的公寓看去,他從下層慢慢地怒視著。


    然後確定開著等的隻有最上層——


    嘻、嘻,獨特的笑聲再次響起。


    徒橋喜助。


    他知道。


    聖邊琉璃是殺人魔“好萊塢”。


    他知道。


    聖邊琉璃殺了自己的父親。


    但是,他一點也不恨聖邊琉璃。


    可以說在心底他是愛著她的。


    如果以他的基準訴說愛的話。


    他知道。


    他不能破壞聖邊琉璃的身體而愛她——


    但他卻可以摧殘她的內心來愛她。


    而他也知道。


    要摧殘她的內心用什麽辦法最好。


    看著公寓的最上層,他一味地笑著。就像是在慶祝自己愛的成功的短曲一樣。


    不久,隨著笑聲的停止,徒橋將在dors內部的社區讀出——


    對她來說,充滿惡意的、純粹的愛已經散播開來。


    東方的天空開始泛白。


    而升起的朝陽也是為了照亮自己。


    徒橋這麽確信著,輕輕地離開了屋頂。


    怎樣去愛琉璃疼愛的小貓與照顧它的人呢——


    他恍惚地笑著,隻是在想著那件事。


    第二天上午新羅的公寓


    “……那麽,究竟為什麽叫我來?”


    新羅的公寓終於從壓抑的夜晚迎來了黎明。


    瞪著眼睛一臉茫然嘀咕著的人,是個穿著休閑裝的少女——張間美香。


    “那個,因為一聽說跟蹤狂馬上就想到你了……”


    看著塞尓堤遞過來的pda屏幕,少女不禁發出“撲哧”一聲吐血反駁。


    “太過分了!我才不是什麽跟蹤狂!”


    站在她身邊的青年歎了口氣。


    “你本來就是跟蹤狂啊。”


    “沒錯,正如誠二所言,我就是跟蹤狂!”


    看著一聽到誠二的話就滿臉笑容改變意見的少女,塞尓堤呆呆地往pda裏輸入文字。


    “嘛,雖然事件就如之前所說,不過究竟應該怎麽對付跟蹤狂呢……舉例來說,這個公寓的門鎖什麽的會不會很簡單就被人打開了呢?”


    “唉?討厭啦,塞尓堤,這間公寓的門鎖本來就很舊了啊。”


    “什麽?”


    “我現在出去,請自己鎖好門試試!誠二請在這裏稍等一下!我隻要想到誠二在裏麵就會有突破的動機了!”


    說完,美香快步往玄關外走去。


    “你朋友還真是行動派呢。”


    在鎖好門後,塞尓堤將pda遞給走廊上觀望事態發展的杏裏看。隨後,杏裏露出溫和的微笑點了點頭。


    “是啊,很厲害呢。”


    “……不,雖說是很厲害啦……”


    就在她們說話的時候,門鎖開始哢噠哢噠哢噠地動了起來。門外傳來了美香的聲音。


    “要打開這麽舊的門鎖有很多方法哦!比如用鐵絲啦或是萬能鑰匙啦,這種技術就連小孩子都能一天學會,所以做好還是換個新門鎖為好哦。向公寓房東拜托一下的話應該可以換個電子鎖吧……”


    隨著哢噠一聲,玄關的門打開了。


    ——?!


    “哇?!”


    塞尓堤和新羅同時發出了驚愕的聲音。


    “等等,居然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你是怎麽做到的?!”


    “這是商業機密哦。話說塞尓堤如果用影子固定門鎖的話就沒辦法這麽輕鬆打開了。這可比我厲害多了。”


    “話雖如此。”


    站在焦躁的塞尓堤身邊的新羅嘀咕道。


    “嗯……怎麽辦呢,塞尓堤。是認真考慮門鎖的替換方案比較好呢,還是索性搬走比較好?”


    “的確……不過要向管理員或是樓下的鄰居解釋我的事會非常麻煩吧,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搬走……”


    將這段文字給新羅看了之後,塞尓堤又向美香問道:


    “但是,除了你之外的人也能夠簡單地做到剛才那樣嗎?”


    “雖然是要經過一定的練習才可以,不過現在網上到處有詳細操作法哦。畢竟在這種浮華的世界不學點防身技巧可不行。”


    如果是熟悉她本性的人的話,一定會大喊“不想從你嘴裏聽到這種話”吧。不過杏裏隻是微笑著,誠二也隻是低著頭歎了口氣。


    “是嗎……”


    在塞尓堤心中浮現的,是兩個半月前出現在她麵前的青葉。因為他之前曾在公寓門口待過,因此現在她不由得擔心今後他會不會趁無人闖空門。


    似乎是察覺了塞尓堤的擔憂,新羅拍了拍手開口道:


    “那我去房東那兒問問可不可以換門鎖吧。雖然如果是靜雄要強行破壞的話也是無濟於事的。”


    “不要滿不在乎地說這種可怕的話!”


    “實際上靜雄弄壞扶手或是杯子什麽的都還沒什麽。好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將對付跟蹤狂的對策告訴琉璃,我們一邊吃飯一邊好好商量一下吧。我有叫外賣的傳單哦。……嗯,放到哪裏去了?”


    “最新的應該是夾在報紙裏吧。”


    塞尓堤和新羅一邊說著一邊向食堂走去。


    而美香輕輕地用手指敲了敲跟在那兩人身後的杏裏。


    “呐呐,杏裏。”


    “?”


    “帝人同學最近怎麽樣?”


    “誒……”


    她怎麽忽然問不在這裏的帝人的事呢。


    杏裏不明白朋友的意思,呆呆地歪了歪頭。


    “帝人同學怎麽了嗎?”


    “嗯嗯,我覺得你們最近進展好像不錯嘛,已經kiss了嗎?”


    “k、kiss……我和帝人同學不是那種關係啦……”


    看著兩頰緋紅的杏裏,美香笑著湊了過去。


    “討厭,開玩笑的啦。不過帝人應該是喜歡杏裏的吧,杏裏你也很在意帝人同學的事不是嗎?”


    單刀直入的問題。


    杏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能將頭垂得更低。


    “……”


    “唉呀,算了。總之無論有什麽事,隻要你覺得困擾的話一定要跟我說哦!等我和誠二沒事的時候得和你談一談呢。”


    “你還真是會放話呢,別說得跟‘什麽時候都可以’似的……”


    一旁的誠二無奈地嘀咕著,不過,杏裏最後還是沒有吐露任何關於帝人的事。


    “……謝謝。”


    她露出了極其溫柔的微笑,低聲說道。


    ※※※※※


    同日白天東中野藝能事務所jackonternjapan接待室


    “ok、ok!居


    然比約定時間還早到,真是太感動了!不愧是我們的搖錢樹兼頂級偶像。雖然正當紅卻如此謙遜,真是其他人的榜樣啊!”


    光滑的白色底板柔和地反射著熒光燈的光線,這是一棟給人以清爽感覺的辦公大樓。而這棟大樓的某個房間裏正響起這樣高亢的聲音。


    白皙的肌膚,後梳的金發,深色墨鏡加上隨意的胡須,白西裝和皮靴,帶著巨大的戒指,嘴裏叼著煙。外表看來完全像是好萊塢電影裏的反派角色一樣的白種男人。


    這個奇妙的男人——正是jackonternjapan的社長馬克斯?山德謝爾特。他正亢奮不已地說道:


    “聽說兩位20分鍾前就在這裏等著了呢。啊呀,真是了不起。簡直可以與社長相比的謙遜啊!就像是織田信長與豐臣秀吉之間,秀吉將信長的草鞋放入懷中溫暖一樣啊?!等等……說道mr.幽平和miss琉璃懷裏的草鞋……?這個如果在網上拍賣的話應該會賣出天價吧?!”


    “這種商品企劃恐怕有很大幾率被駁回,所以請盡早放棄吧。當然,如果是社長的卸任決議的話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從時間上來看是社長你遲到了20分鍾,他們不過是按時到了而已。請您好好學學。”


    “……”


    秘書冷酷的吐槽讓馬克斯不禁露出了苦笑。隨後,他向站在房間中央沙發前的幽平和琉璃走去,砰砰地拍打著兩人的肩膀。


    “算了,別在意這種細節啦。在擁有136億年曆史的宇宙中,區區20分鍾根本等於不存在。時間就是金錢?光陰似箭?yes!的卻如此!不過人生不僅隻是金錢,對吧?重要的是心和靈魂啊!不能淪為金錢的奴隸!這樣是無法成為一線偶像的對吧?所以不用在意我遲到的20分鍾!”


    隨後,他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頭看著秘書。


    “喂!我剛才好像說了很了不起的話吧!幫我記下來哦!”


    “那難道不是為遲到而準備的狡辯嗎?”


    女性秘書雖然回以冷冷的一瞥,但還是按他說的做起筆記來。


    看著這奇妙的主從關係,幽平仍然和平常一樣麵無表情,而琉璃則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一臉困惑。


    ——現在還是無法跟上這個社長的步調啊……


    雖然這樣想著,但卻非常是討厭的意思。而且對於忘記前一個事務所的噩夢,這種極端性格的人也許反而更好呢。


    在這樣的她麵前,馬克斯啪地打了一個響指,與秘書交換了一個眼色。


    隨即,秘書將一個信封放在接待室的桌子上,行了一禮後就離開了房間。


    “?”


    在歪著腦袋的琉璃麵前,馬克斯將這個信封拿了起來,以略帶嚴肅的表情道:


    “啊,mr.幽平,請麵向房間一角的牆壁,我現在還不知道應不應該給你看,不過至少可以讓你聽一聽,ok?”


    “是。”


    雖然是莫名其妙的指示,不過一線偶像仍毫無反感之色地轉身麵向牆壁一動不動。


    “???”


    看著滿頭問號的琉璃,馬克斯從信封裏取出了一張照片,正麵向下遞給了她。


    “是昨天寄來的。還附帶和之前一樣的恐嚇信,應該是跟蹤狂做的吧。”


    “……!”


    “其實我也不知道給應該受保護的明星看這種東西究竟對不對……不過遺憾的是我個人是喜歡快刀斬亂麻的行動派。所以為了盡早逮捕跟蹤狂,將那家夥埋葬在黑暗中,希望得到你們的協助。”


    看著毫不在乎地說出“跟蹤狂”這個單詞的馬克斯,琉璃有些緊張地接過照片,緩緩地翻了過來。


    “……?……!”


    “怎麽會……為什麽……”


    全身發抖的琉璃凝視著照片中的自己。


    數十秒的沉默。


    而琉璃實際感覺的時間是似乎是它的數倍,數十倍。相對於這樣的她,馬克斯隻是聳了聳肩低聲道:


    “再這樣沉默下去的話,另一邊的mr.幽平會認為是japaneseobake而覺得害怕的哦……話說對於寄照片的人,你有什麽頭緒嗎?”


    “那個……在那之前……”


    “嗯?”


    “這張照片……給幽平看可以嗎?”


    被忽然叫道名字的幽平頓時回過頭來。


    而琉璃低下了頭,將照片遞給了她。


    “……”


    幽平無言地看著照片。


    在畫質略有些粗糙的照片中央是個一眼看去就是琉璃的女子。雖然眼睛被擋住了,但那雪白的肌膚和立體的五官跟很明顯是同一個人。


    地點應該是某個大樓的某個房間。


    雖然也拍到了窗戶,不過因為百葉窗關著,所以看不到外麵的景色。


    奇妙的是,照片裏沒有出現任何家具的東西。


    地板上用類似藍色的塑料布的東西代替了地毯。


    而她周圍隻拍出背影的男人們,似乎都帶著類似麵罩的東西。


    而其中最奇妙的一點——


    琉璃的手腕正在滴血,一個高個子男人用一個葡萄酒杯接住那滴落的赤紅色液體。就是這樣異常的景象。


    在幽平將照片拿在手中的數秒間——她的心底某些討厭的記憶忽然蘇醒了。


    自己的血的顏色。


    笑著的男人們。


    還有——父親的模樣。


    這些景象走馬燈一般從琉璃腦中閃過,各種聲音在她心底響起。


    ——這個還隻還是像以前一樣?


    ——我在雜誌上見過她哦。


    ——總覺的有點莫名興奮呢。


    ——這可不是遊戲哦,徒橋。


    ——嗯……但是真的可以嗎?


    ——的確,光是看到她的臉就覺得有種遠離世俗的感覺呢。


    ——不過從健康診斷的報告來看顯示她是有特異性的。


    ——實際上這跟她是不是普通人無關,我就是很興奮嘛。


    ——徒橋,請自重。


    ——要試試嗎?


    ——這樣好嗎?鯨木。


    ——沒關係的。


    隨著這些“聲音”,自己的手腕有種被冰冷的東西刺入的“感覺”。


    冰冷之後,劇痛伴隨著炙熱感直衝腦髓,從頭到腳都發生了痙攣。


    為什麽會是自己。


    為什麽會陷入這種境地。


    究竟為什麽會這樣。


    無數的“為什麽”在腦海中回響,然而少女的身體明確地告訴她這並非是夢而是事實。


    ——真厲害,傷口馬上就愈合了。


    ——因為現在是晚上嘛,當然比較驚人。


    ——不老之人?


    ——至今為止不知道度過了多少歲月。


    ——但是的確有值得一試的價值呢。


    ——澱切社長是從哪裏找來這個孩子的?


    ——關於聖邊的血族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呢。


    ——家被燒毀,當事人也不知所蹤了呢……


    ——偶然從電影雜誌上看到了她的照片。


    ——因為非常相似,為了以防萬一……


    ——所以就檢查了一下,沒想到賓果了?


    ——運氣還真不錯呢,澱切先生。


    ——沒運氣的話也不能做這種工作吧?


    ——不過,因為血緣所以細胞才會變得很特殊這一點你應該知道得很清楚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們也有機會像她那樣?


    ——試著喝口血如何?


    ——這樣一來,你們就會都變成共犯


    了哦。


    回憶從腦海中閃過,各種聲音回響。


    就像是被拍照時一樣,被喝血的事在腦中蘇醒了。


    光是回想就讓人戰栗的場景,剛出現在她心底就漸漸褪色了。


    而同時腦海中響起的,是溫柔而討厭的,澱切陣內的聲音。


    ——啊呀,琉璃,今天和徒橋先生們的交易就交給你了哦。


    ——雖然你可能不想讓人知道你的正體是個怪物……


    ——不過你因該更不希望讓世人知道剛才徒橋他們對你做的事吧?


    ——我希望你不要誤會,我並不是想要做讓你討厭的事。


    ——或者應該說,這是為了你好。


    ——隻要付出一點代價,就能拯救你的性命哦。


    ——雖然現在你也許無法理解,不過總有一天會醒悟的。


    那個“總有一天”會明白的事,其實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


    澱切的話根本就是信口開河。


    不過,這已經讓琉璃失去了懷疑之心。


    她以人偶一般的表情向演唱會的會場走去。


    隻有在演戲或是在唱歌時,她才能找回自己。


    汙穢的自己,與人類不同的自己,在澱切的shinningcorporation的背後,在一無所知的人麵前,隻有在發出自己真正的聲音的瞬間。


    隻有靠這樣的瞬間支撐著,她才能保持真正的自我。


    在演唱會會場為自己熱淚盈眶的fans支撐著她的雙腳。


    她所演繹的角色身處的虛擬世界支撐著她的內心。


    她一直拒絕跨越某一條線。


    一直否定自己正在逐漸崩壞的內心。


    但是,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


    ——你的父親來了哦。


    ——你看,你媽媽失蹤之後,你因為火災也無處容身了吧。


    ——他說要我把女兒還給他。


    ——似乎已經注意到我們的事了呢。


    ——所以,嘛,簡單說來,今天你父親來拜托我想帶你走呢……


    ——你父親的住所隻有我們知道。你應該明白這其中的含義吧。


    ——如果為你父親著想的話,今後也請當好一個順從的“商品”,這就是對他最大最大的幫助了。


    很簡單的事。


    而得知父親去世,也是非常偶然的。


    她在網上試著搜尋父親的住所情報時——


    一個昵稱為九十九屋真一的男人為她提供了無償的情報。


    而結果——是經過萬般曲折之後,她終於知道了那件事。


    她知道父親早已被澱切親手殺害了。


    而經由那些喝過自己的血的“共犯”之手,將這一切全部掩蓋了。


    殺人的痕跡。父親的足跡。甚至連僅存的遺物都被抹消了。


    她發覺自己在慘叫。


    很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能夠冷靜地聽到自己慘叫的聲音。


    聖邊琉璃想起來了。


    也許就是這個瞬間——她心中的怪物誕生了。


    並不是血的覺醒。


    身體其實並沒有改變。


    然而,在她的心裏,的確出現了一個怪物。


    之後就有了在報紙上引發大騷動,隨即又消失的,名為“好萊塢”的怪物——


    那是隻為複仇而生的恐怖殺人魔。


    至此,她的思緒終於回到了現實。


    因為照片,最初的情形再次粗現在她腦海。


    開始崩壞的那一天。


    從別人的對話中得知自己身體中流著異形之血的那一天。


    從自己手腕上滴落的血被別人啜飲的那一天。


    無論如何也無法認為那是正常的情景。


    隻能理解為是呼喚出惡魔的儀式。


    不過,當然沒有真正地呼喚出惡魔,隻是無意義地喝血罷了。


    從自己身體中流出的血,被陌生的男人送入口中,這個事實讓她想吐。


    而現在這張讓她想吐的“儀式”照片出現了。


    覺得一切都結束了的她決定將照片給幽平看。


    無論得到的是肯定或否定,都無所謂了。


    這個曾經拯救過自己性命和心靈的男人,她幾乎將他當做了裁決者。


    無論是痛斥自己的汙穢,或是同情心泛濫地給予憐憫的安慰,聖邊琉璃都準備全部接受。帶著這樣的心情,她將照片遞給了幽平。


    “……”


    看著沉默地凝視著照片的幽平,琉璃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嘀咕道:


    “之前……我想談談我的過去時……幽平總是說不聽也好呢。”


    “嗯。”


    “但是現在……我倒是覺得以前應該告訴你比較好……”


    與已經有了覺悟的她相對的幽平,卻給了一個與她的預料有些不同的回答。


    “你真的認為早點告訴我結果會比較好嗎?”


    “誒……?”


    “與其突然受到衝擊,不如平靜等待。而且動搖的時候因為慌亂也不易得出結論。”


    “……”


    “我的話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能夠超越過去的隻有你自己。”


    宛如電影主人公的台詞。實際上,在她過去所主演的角色中也數次引用過。


    然而幽平這句話對於已經近乎自暴自棄的琉璃而言,無疑是一盆冷水。


    琉璃陷入了沉默。而幽平則是將照片放回桌子上。看著兩人的樣子,馬克斯似乎沒有感覺到氣氛有異似的說道:


    “你們的組合真的很合拍。上次沒有miss.琉璃的寫真集已經完售了,下次你們一起拍個寫真集吧?”


    隨後,他還以與之前完全不同的語氣切換了話題。


    “真是的,如果一開始就告訴我們的話也可以商量一下對策的說。原本藝能界就是充滿了各種秘密的啊……沒錯,不可以一個人隱藏哦。個人的秘密就是全事務所的秘密……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呢!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雖然我剛到日本的時候還不太清楚,不過現在對於像吸血鬼一樣步步緊逼的八卦雜誌記者,簡直想用十字架和木樁將他們撕成碎片啊……”


    “……”


    雖然他的話隻是開玩笑,但是聽到最後一句時,琉璃的身體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而一旁的幽平扶著她的肩膀,低聲說了句:“沒事的。”


    雖然還是一樣的麵無表情,但那宛如人偶般冷靜的目光反而讓琉璃的心平靜了下來。


    另外一方麵,馬克斯還是以那種語氣重新將視線轉到琉璃身上,一邊點著頭一邊將照片放回信封裏。


    “話說,既然這張照片是真的,舊的有真的對策了。如果對它的出處有什麽頭緒的話請盡早告訴我。不過澱切陣內……我有聽過不少不好的傳聞,是個棘手的家夥呢……”


    “……”


    “沒想到琉璃這樣以清純為賣點的女孩子也會拍那種有特殊趣味的承認錄像帶呢……”


    “……誒?”


    “雖然看表情就知道並不是演技而是真的討厭……我個人也很尊敬av女優,不過對於強迫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拍攝這種東西的男人是非常討厭的!……或者應該說那已經是犯罪了吧?即使在日本也是。”


    聽到馬克斯預料之外的話後,琉璃不禁發出了低呼。而社長大人砰砰地拍了怕她的肩膀,對自己事務所的商品放話道:


    “一定很辛苦吧……已經沒事了。你心靈的創傷就讓羽島幽平來撫平吧!總之,也不要忘記身為雇主的我也有治愈功能,所以遇到什麽痛苦的事的時候要想起


    我的臉,這樣happynewyear了!新年哦!應該產生新的自我讓過去的自己埋葬於墳墓中!對了,你們合拍的寫真集主題就定為管家與女仆吧。”


    他啪地排了下手,繼續道:


    “真是godidea!正好幽平主演的《管家們的沉默》第二彈正要公映,借機聯動!好!讓秘書記下來!你們稍等一下哦sorry!yes!sorry!”


    說著,他快步向門外走去。


    琉璃張大了嘴看著過度自由奔放的社長的身影——這時,他身邊的幽平忽然開口道:


    “……也許社長已經注意到了吧。”


    “誒?”


    “他應該已經注意到了剛才的照片並不是什麽成人錄影帶。”


    幽平看著社長離去的方向,像是故意說個琉璃聽似的嘀咕著:


    “社長雖然是完全忠實與自身欲望無視於法律的壞人,但是我認為還是個溫柔的壞人呢,所以,琉璃你可以信任他哦。”


    “他和我一樣,是近乎杯具的笨拙呢。”


    ※※※※※


    同日午後池袋某所路上


    “喵嗚!”


    杏裏手中的寵物用行李箱裏忽然響起了可愛的叫聲。


    從箱子縫隙灑落的陽光正照在仰天露出肚子翻滾著的獨尊丸身上。


    看著小貓毫無防備的模樣,美香忍不住低下頭低聲道:


    “好可愛,喵喵~”


    美香將手指伸到寵物箱旁邊搖晃著,小貓則用一隻小爪子跟著她的手指晃來晃去。


    “總覺得和小貓說話的時候,很多人都會不自覺地轉化成孩子般的語氣呢。”


    “該不會是將小貓假定為自己的孩子了吧。”


    “誠二和我的孩子啊,一定比這小東西可愛多了~”


    看著沉迷於戲弄可愛的小貓的美香杏裏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緋紅著臉頰低下了頭。


    ——‘不過,我和新羅的工作都沒有固定時間,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小貓呢……’


    當和靜雄一樣煩惱的塞爾堤在pda上輸入這段文字後,杏裏毫不猶豫地回答說:“那就交給我好了。”——然後就到了現在。


    應為以前受過塞爾堤數不清的恩惠,所以無論是以什麽方式,多少都想要回報一點。


    新羅也點頭說:“如果是杏裏的話就安心了。”機上靜雄他們也非常信任塞爾堤所相信的人,於是毫不猶豫地講獨尊丸交給了杏裏。


    因為如此簡單就決定了,所以杏裏反而對於應該如何照顧這個小生物有些不按。倒是飼主幽平說:


    ——“獨尊丸是不會接受壞人的,所以沒問題。”


    就這樣,杏裏最終接受了小貓。


    “啊啊~不過能遇到羽島幽平和聖邊琉璃啊,想羨慕杏裏啊~”


    沒想笑著說道。然而杏裏卻隻是靜靜地搖了搖頭。


    “應為是非常有名的人,所以太過緊張基本沒說上什麽話呢……”


    其實沒什麽交流的原因,是因為“罪歌”對於琉璃有種莫名的違和感。當然,她並沒有說明這一點,隻是帶著和平常一樣的略帶寂寞的微笑低聲道:


    “不過謝謝你今天沒有追問我。”


    “沒什麽啦,反正你也說了要是誠二爺一起來就好了,應該是noproblem的吧。”


    在這樣的閑聊之後,杏裏和沒春分手,準備各自回家了。


    美香雖然有說:“要一起吃飯嗎?我知道有可以暫時寄存寵物的店,要求找找看嗎?”不過不想打攪她和誠二兩人獨處的杏裏拒絕了她的邀請,帶著貓肚子像池袋走去。


    她這時還沒有發現。


    沒有發現自己的背後那黏答答的視線,以及某人的身影。


    塞爾堤他們還是想得太天真了。


    他們以為跟蹤狂不會對與琉璃無關的杏裏出手。


    他們用常識來判斷非常識的跟蹤狂的行動。


    而這疏忽的代價,就是杏裏背後出現了奇怪的身影。


    詭異的,就像是半年前襲擊杏裏的砍人魔一樣。


    不過,有一點與砍人魔不同。


    那就是那個跟蹤杏裏的身影並不靠近,隻是在她背後遠遠地尾隨著。


    當她回到公寓後,身影也就悄然消失了。


    就好像隻要得知她的住所就滿足了似的,並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就離開了。


    除了在消失之前——他打開了手機,屏幕上的光芒一閃之外。


    ※※※※※


    同一時刻池袋露西亞壽司店


    “是~今天有新的壽司卷登場~小小的海苔卷,大大的海苔卷都滑溜溜的哦。還有令人震驚的鳴門的漩渦卷和伊達卷以及龍卷等待您的品嚐。”


    就在賽門以這樣奇妙的語氣介紹新商品的時候,坐在收銀台附近的誠二和美香正在點便宜的套餐和一些單品,似乎準備早早開始晚餐的樣子。


    順帶一提,賽門大推薦的新製品是大海苔卷套中卷和極小卷的組合,在這三個外麵還套有更大的巨卷的奇妙海苔卷。中心則是海苔的鹹蒸海味。就像是人偶套人偶一般的藝術品,讓人想起俄羅斯套娃。


    一邊吃著這獨特的壽司,誠二一邊向身邊的美香問道。


    “怎麽了?好像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誒?……真是的!在誠二身邊我怎麽可能沒有精神的說!”


    美香慌忙笑著說道。但誠二冷靜地道:


    “……是因為園原的事嗎?”


    “……嗯”


    在發覺無法反駁的瞬間,美香就老實承認了。


    在短暫的沉默後,她一邊看著桌上的茶一邊向誠二低聲說:


    “果然,無論是怎麽和塞爾堤商量,她好像還是無法和我敞開心扉的樣子。”


    聽她的語氣的樣子,似乎和塞爾堤談過什麽似的。雖然聽一聽詳情對於收集情報視乎有好處,但是誠二卻並沒有深入,隻是微微垂下視線對美香低下了頭。


    “是因為顧忌我們吧。……從者個意義上來說是我的原因。對不起。”


    “誠二不需要道歉啦!……我最近也幾乎沒有和杏裏一起玩,都覺得很抱歉呢……”


    實際上,在來良學園一年級的時候,她幾乎根本沒有注意過杏裏的事。


    那是因為即使沒有自己,杏裏也有帝人和正臣這兩個新朋友了——也就是說杏裏不再隻有她這一個“去處”了。


    雖然非常緩慢,但是杏裏的確逐漸開朗起來了——所以美香也安心地譜寫自己與誠二的愛之戀曲。


    對於她來說,愛誠二勝過任何人。


    但是她心中並非止嘔誠二一人,隻是優先順位最高而已。


    在對那個一心想著塞爾堤的“頭”的誠二抱著無上愛戀的同時,杏裏也確實是在意著朋友的。


    而就在那時,杏裏周圍起了變化。


    黃巾賊和dors,以砍人魔事件為開端,兩個組織間發生了紛爭。紀田正臣從杏裏麵前消失了。


    而美香也發覺,在杏裏心底的某處隱藏著陰影。


    雖然美香也有向帝人詢問過——


    但是數月之前,杏裏周圍的情況急劇惡化了。


    雖然根據自己的情報網“得知”了事實,不過沒能從杏裏那裏當麵獲得認證,沒春不由得陷入了自我嫌惡之中,全靠對誠二的愛活著。


    她心中也開始覺得有些寂寞。


    而這種寂寞不是愛著誠二或是被誠二所愛就能掩蓋的。


    為了掩飾對朋友的不安而利用誠二,她並不是這樣的悲怯者。


    “杏裏她啊,雖然嫩嫩個夠非常客觀地看


    待包括自己在內的食物……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她會將自己的事當做別人的事來看待,反而有些漠不關心……應該說,根本不顧自己的危險呢。”


    在靜靜地啜了一口茶之後,她非常難得地說出了誠二意外的男人的名字。


    “其實,如果龍之峰或是紀田能夠成為杏裏的刹車就好了……”


    ※※※※※


    傍晚池袋sunshine60通大道


    “……”


    紀田正臣正陷入走投無路的境地。


    站在sunshine電影院前的十字路口,掃視著周圍的道路。


    他離開池袋半年了。


    雖然曾經在dors於to羅丸的紛爭時回來過,但當時離開就回去了,像現在這樣悠閑地眺望這個街區顯然久違的事了。


    ——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改變啊。


    ——沒有改變……是吧?


    雖然各種店前吊著的裝飾什麽的多少有些變化,但是記憶中的60通大道基本還是沒有改變。


    硬要說什麽不同的話,那就是之前四處都有的黃巾賊的成員已經不見了,漂浮著沒有任何暴力組織的和平氣氛。


    學生或ol,下班歸來的上班族,外國人家族,各種各樣的人從正臣麵前經過。


    也學應為是暑假的第一天吧,穿著私服的年輕人也似乎比平常多了。


    電影院前站著很多年輕女子,看板上掛著羽島幽平的新作,好像頗受好評的樣子。


    ——……不過,我也病的不輕呢。


    ——就連普通的團體也會把他們看作是dors了呢。


    雖然回到久違的街道是很好,但應該從哪邊開始收集情報呢。


    ——果然,這時候還是得去和門田打個招呼才對。


    ——……不過話雖如此,上次與門田那樣針鋒相對之後,也沒有辦法若無其事地讓他幫忙了吧。而且恐怕連見麵都很難……


    ——……但是也沒有辦法了。


    ——不可能一個個地辨認……也沒有臉見帝人和杏裏。


    正臣啪地敲了下自己的臉頰,重新集中精神看著街道上的景色。


    門田的高大身軀和遊馬崎他們的醒目打扮應該很惹眼,就這樣去找找看吧。


    這個時間帶的話,遊馬崎他們應該是為了買漫畫,在虎之穴或是animate等幾個大書店巡遊吧。


    正臣一邊考慮著這些事一邊觀察著街道的摸樣——


    數分鍾之後,忽然出現了熟悉的麵孔。


    不,語氣說是熟悉的麵孔,不如說是熟悉的打扮。


    或者說,雖然正臣很了解對方,但那個男人卻對正臣的事一無所知。


    ——雖然無法一個個地辨認……


    ——不過我可能就死在第一個手中了呢。如果真的死了的,那還話真是對不起沙樹了。


    正臣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跟在紅發男人深厚,嘀咕著身著酒吧服務生衣服的男人的名字。


    “平和島……靜雄……”


    “不過,昨天你弟弟帶來的貓還真可愛呢。”


    “肯定的。能爬到靜雄學長頭頂的貓的外貌必然得表現得楚楚可憐才行啊。”


    似乎想起了什麽的湯姆嘀咕著。而瓦羅娜則是用不自然的日語如此說道。


    “不過要說的話我可是忠愛狗那一派的。”


    靜雄一邊和工作夥伴閑聊,一邊在腦內想著幽平和琉璃會不會被跟蹤狂傷害,總覺得有些不安。


    ——可惡,要是知道誰是犯人的話,就算是sunshine的屋頂我也能衝上去……


    完全不知道不下在考慮著如此危險的事的湯姆一邊摸著自己的肚子一邊開口道:


    “話說今天結束得還真早呢。回收也很順利,匯款完了以後一起去露西亞壽司如何?”


    聽到上司興高采烈的提議後,瓦羅娜搖了搖頭道:


    “隻能否定提案。與認識的人在熟悉的店裏攝取營養什麽的,太緊張和羞恥,極力避免。”


    “別這麽說嘛,我們同時俄羅斯人同伴吧?……好吧,實在不行的話,那到mopara的池袋牧場附近吃燒烤什麽的如何……靜雄有什麽想吃的嗎?”


    “我什麽都可以。”


    “那怎麽辦呢,或者去明治大道的衝繩料理店怎樣?”


    湯姆一行人一邊說著這樣的對話,一邊在傍晚的街道上漫步著。


    這時,一個身影忽然擋在了他們麵前。


    那是個頭發染成金色,有些纖細的少年、


    “呃?這位大哥有什麽事?找我們有何貴幹?”


    從對方輕浮的外表看來,湯姆以為是來找靜雄麻煩的人,於是開口道,然而——


    少年卻一臉沉痛地深深低下了頭,說道:


    “……打攪你們工作很抱歉。……不過我有件事情,無論如何都得向平和島靜雄道歉……”


    “啊啊?”


    原本站在湯姆深厚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的靜雄歪了歪頭嘀咕道:


    “你這家夥是誰啊?”


    “……我的名字……叫做紀田正臣。”


    “紀田正臣?”


    聽到少年口中的名字後,靜雄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啊呀?好像在哪兒聽過。


    ——究竟是什麽時候呢?


    ——好像是半年以前……


    靜雄的腦海中模糊的記憶蘇醒了。


    在冰冷的雨中——被某個東西擊中的記憶。


    “……嗯?”


    在短暫的擊中中閃過的,是貫穿胸腹和足尖的強力衝擊。


    ——“要很的話,就恨下命令給我們槍的人吧……”


    膽怯的叫聲,卑微的男人的聲音。


    ——“要恨就恨紀田正臣吧!”


    在倒下時迎麵撲來的泊油路。


    這樣的感覺和光景在靜雄腦海裏蘇醒的瞬間——


    “啊啊。”


    先叫出聲來的卻並非靜雄,而是上司湯姆。


    “你是黃巾賊的……”


    聞言,靜雄抱著必死的決心,雙手握拳低下了頭。


    正臣想象著下一個瞬間就被扭斷脖子的情形——


    卻仍然堅持開口,像是強調自己存在一邊地報上了名字。


    “我就是害靜雄被槍擊的組織……黃巾賊的領袖紀田正臣。”


    ※※※※※


    帝人的公寓


    “奇怪了……”


    龍之峰帝人在房間的電腦前歎了口氣嘀咕著。


    他所打開的,是dors的揭示板頁麵。


    聖邊琉璃的跟蹤控就存在於dors中。


    為了確定這個謠言的真偽,帝人在dors的交流網頁上打開了有關聖邊琉璃頁麵的管理權限,正在閱讀各種各樣的情報——


    不過他似乎發現了什麽奇妙的事,歪著頭眺望著平民。


    一般隻有3年的貴重高中生活,其中最最貴重的暑假


    而對於暑假第一天就守在電腦前的自己,他隻能苦笑,沒有絲毫後悔之意。


    一邊吃著嫁人寄來的味增煎餅,帝人不僅有些懷念起家鄉來。


    雖然去年很早就回老家了,不過今年恐怕得等到盂蘭盆節了吧……


    ——至少想在那之前……將事情告一段落。


    ——雖然不知道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


    ——不過至少……想盡力而為……


    讓他下定如此決心的,是出現在故鄉回憶中的某個青梅竹馬的身影。


    關於這個身為他親友的少年的記


    憶,逐漸轉向和園原杏裏一起,三個人在來良學園生活的片段。


    雖然也和其他男女去過保齡球館或是去卡拉ok,不過一般午飯和放學後,正臣和杏裏都過著普通的學校生活。


    也有擔心杏裏不和其他的女生一起行動會不會不太好,不過因為和她與正臣一起度過的時間太愉快了,就一直忘記問杏裏這方麵的問題。


    不過現在——三人的小圈子裏已經沒有了正臣的身影。


    在正臣回來之前,敵人的時間都是靜止的。


    等到他回來之時,三人就互相言明各自的秘密,就一定可以像以前一樣的吧。


    至少帝人是如此相信著。


    然而,讓這樣的帝人發生異變,是從五月的連休開始的。


    被卷入某個事件的他由此受到了各種衝擊。


    他被自己所希望阻止的“非日常”的暴力攪亂了自己的世界。


    在得到了與正臣對話的機會後,他開始意識地避免見麵。


    能夠通過網絡取得聯係是事實,但卻並沒有由此增加他的勇氣。


    第一次於自稱“巴裘拉”的正常對話時的感動,敵人難以忘記。


    也學那帶給他的衝擊不亞於黃金周事件。


    但是,帝人相信的事情還是沒有改變。


    正臣與杏裏,隻要三人齊聚,就一定能再次找到各自的前進方向。


    這種想法絕對不會改變。


    在他心中改變的是——


    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三個人的去處。歸處,隻能靠他自己來守護或者說,由他自己來創造。


    他就是這樣考慮的。


    僅此而已——


    龍之峰帝人的齒輪,開始向著於之前截然不同的方向旋轉了。


    在經過短暫的網絡作業後,帝人微微歎了口氣。


    ——……原來如此。


    似乎發現了什麽似的,他繼續作業,開始從網上各處下載文件。


    隨後,下一個瞬間——


    “……?這個?……!?”


    看著電腦屏幕上出現的數張照片,帝人的表情僵硬了。


    隨即,在看到附帶的文章文件後,他的麵色更加慘白。


    “騙人的吧……”


    在數秒的顫抖之後——


    少年慌忙取出手機,開始撥打某個電話號碼。


    “………………啊!喂喂!是我……”


    “怎麽了,帝人學長,你的聲音有點奇怪哦。”


    手機另一端傳來青葉的聲音。帝人以與平常截然不同的充滿焦躁感的語氣說道:


    “不好意思……我現在想立刻召集人。”


    ※※※※※


    東京的某處,一個男人嘀咕著。


    “dors還是沒什麽變化呢。”


    雖然他身邊的女人似乎說了什麽,但被男人無視了。他一邊靈巧地玩弄著手裏的兩把小刀一邊繼續道:


    “原本聽說帝人同學有點變化的說……不過他究竟有怎樣的成長呢,真期待親眼見見啊。”


    在男人微笑的同時,他腰間的手機也響起了來電聲。


    “喂喂,有什麽事嗎?”


    雖然男人接電話的聲音原本很愉快,但是——


    忽然間,笑意從他眼中褪去,隻留下嘴角勉強的微笑。


    “誒,小靜和紀田同學啊……”


    “還在苟延殘喘啊,小靜。”


    ※※※※※


    “你不是那個去年還在這條街上泡妞的家夥嗎!”


    “……”


    “是嗎……你這家夥就是那時候那混賬口中所說的人啊。”


    扭了扭脖子發出哢嚓一聲,靜雄跨前一步。


    “喂,靜雄……”


    湯姆似乎想說什麽,不過在看到靜雄的表情後聳聳肩膀閉上了嘴。


    “我不是來請求原諒的,也不打算辯解。”


    低喃了這句話後,正臣便靜靜地咬緊了牙關。


    ——啊,這樣我一定會死吧。


    雖然感覺到自己指尖顫抖,但正臣還是用力握緊了拳頭。


    ——本來覺得沒問題,結果還是會害怕呢。


    無論被毆打的瞬間聽到自己頸骨斷裂的聲音,或是就這樣被撕成碎片,他都已經有了覺悟。腦海中開始如同走馬燈一樣閃過各種畫麵。


    ——對不起,沙樹。抱歉了,杏裏、帝人。


    然而——


    麵對這樣的正臣,靜雄卻隻是伸出食指敲了敲他的額頭,用有些窘迫的語氣嘀咕道:


    “我比你大,給我用敬語啊。”


    “……誒?”


    正臣頓時回過頭來,驚訝地看著對方。


    “我從塞爾堤哪裏聽說了,你對那個垃圾也給予了適當的懲處。”


    “塞爾堤?”


    並不知道無頭騎士本名的正臣訝然地歪了歪頭,但隨即回過神來,靜靜地對靜雄道:


    “但的確是我讓你受傷的!我想要更加認真地麵對害你被槍擊的事……”


    在這樣的正常麵前,靜雄忽然伸出了右手。


    他的拇指與食指相觸,做出了一個手影般的動作,然後就這樣湊近了正臣的額頭——


    “我剛才說了要用敬語的吧。”


    隨後,輕輕地,彈了正臣一個爆栗。


    “嗚。”


    隨著宛如效果音的呻吟,正臣向地麵倒去。


    隻是被彈額頭,這種反應似乎有些過度,但考慮到行使人是靜雄,也許無異於被鎮壓暴徒用的塑膠彈擊中的感覺吧。


    看著倒下的正臣,靜雄抱著雙手道:


    “反正你也教訓過那個小混混了,我對黃巾賊也沒什麽仇恨了……所以對你也不在意了。今天的爆栗就當是回禮吧。”


    在淡淡說著這些話的靜雄麵前,湯姆一邊蹲下身去一邊嘀咕著。


    “……既然你也沒生氣,那我也很不應該說這種話……”


    看著幾乎輕微腦震蕩,兩眼發暈的正臣,湯姆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過你下手也太沒輕重了吧。”


    “真麻煩呢……居然有這種威力……?雖然是我的力量,但也不過是爆栗而已啊……?”


    靜雄歪著頭往自己額頭上連彈了幾下。啪嗒,咚,響起的聲音與普通的爆栗完全不同,不過對於靜雄本人而言,也隻有讓頭歪一歪的程度而已。


    “我有疑問。爆栗是什麽武術的奧義嗎?至今為止所讀過的書中都沒有提到過。根據指法來看,推測為彈指的一種。”


    “你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就在他們進行著這樣的對話時,紅發男人擔心地向視野終於恢複正常的正臣問道:


    “沒事吧?”


    “呃……對不起。”


    “你也別在意。那家夥也有分寸。……一般來說,這種時候應該痛毆你才算是回禮吧……不過你看,如果真被那樣的家夥打的話會死掉的吧?”


    “……是啊。”


    正臣苦笑著低喃道,心中忽然覺得有些釋然。


    ——話說,這樣好嗎?


    ——靜雄可是被槍擊了呢……是吧……?


    ——這種程度就可以了嗎……我……


    他腦中各種感情交織,一片混亂。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心情,紅發男人一邊伸手扶他一邊說道:


    “沒關係啦,沒打架就太好了,話說小鬼,你應該也餓了吧?”


    “誒?”


    “遇到什麽事的時候,還是先填飽肚子最重要呢。我請客,來吧。”


    ——那個……這個人……


    ——的確一直和靜雄在一起……


    正臣驚訝地看著對方的臉。而男人摸了摸脖子繼續道:


    “我是靜雄的上司田中。你叫我湯姆也可以。雖然你看起來是個悶騷的麻煩家夥,但是有時候心裏的事還是一吐為快比較好吧?我家員工若是有煩惱的話我也會睡不好覺呢。所以去吃點好吃的東西,將這些煩惱拋諸腦後吧。”


    “但是,我是來謝罪的……”


    “當然,我可沒說白請。”


    “誒?”


    看著緩緩站起來的正臣,湯姆苦笑著說:


    “你啊,不是黃巾賊的領袖嗎?不好意思,我想知道周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請你盡其所能地告訴我,沒問題吧?”


    ※※※※※


    杏裏的公寓


    “乖乖。”


    杏裏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用指尖撓著獨尊丸的喉嚨。


    獨尊丸順勢在地板上滾來滾去,四爪大開露出腹部。杏裏伸手溫柔地撫摸它的肚子,它立刻發出“喵~”的高興的叫聲,任憑杏裏玩弄。


    將寵物箱裏準備的貓用廁所等放置好之後,性靈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做,就這樣和貓玩了起來。


    她想起了小時候養過的貓,將獨尊丸和記憶中的寵物重疊,懷念起過去來。


    小時候養的,宛如朋友一般的三色貓。


    還有關於自己家——名為“園原堂”的古董店鋪的記憶。


    雖然並沒有任何快樂的回憶,但關於母親和三色貓的會議的碎片對她來說仍然是讓人安心的存在。


    雖然,那隻貓——已經被杏裏的父親踢死了。


    ——即使是聖邊琉璃那種名人也很辛苦呢……


    對於從她身上感到的“異常感覺”,杏裏並不是沒有注意到。


    而塞爾堤從以前就是非人的存在。


    這並非是什麽同伴意識,而且也不知道聖邊琉璃自己又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異常。


    比起這件事,對於杏裏來說,琉璃被跟蹤狂跟蹤的事感覺更加遙遠。


    ——跟蹤狂


    ——是像美香那樣的人嗎?


    ——贄川那樣的人……


    杏裏想起了半年前襲擊自己的贄川春奈的事,不禁有點悲傷。


    ——為什麽要做那種事呢……


    ——我實在是不明白……


    想到這裏——她忽然想起了從琉璃身上感到的怪異感,然後一驚。


    自己如此擔心帝人——真的是正常的嗎?


    畢竟,本來就並非普通人的自己的直覺和擔憂什麽的,也許根本就是沒有意義的吧。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但是這種感覺真的是正確的嗎——她沒有自信。


    與和張間美香一起時一樣,在同帝人和正臣相處時,她任何事都以他們為基準。


    但是現在,一個人獨處的帝人樣子有些奇怪。


    就像是曾經——紀田正臣變得奇怪,然後發生了黃巾賊的糾紛時一樣。


    但是,和那時又有些不同。


    那時,當正臣變得奇怪時,自己身邊還有帝人。


    然而現在沒有別人了。


    自己覺得帝人有些怪異,是不是正確的判斷呢?


    該不會,對於普通人來說,現在的帝人的言行都很正常吧?


    雖然抱著這樣的疑問,卻無人解答。


    “……”


    杏裏懷念著三人共度的時光,不知不覺停下了撫摸貓咪的手。


    看著喵喵地叫著,自己轉動著肚子的小貓,杏裏露出了安靜的微笑。


    罪歌似乎對貓完全沒有興趣,腦海中回響的“愛之語言”也和平常和沒有不同。


    凝聽著罪歌訴說的對人類的愛語,少女想。


    如果自己和罪歌完全同化的話,帝人和正臣會變成什麽樣呢?能夠接受發生的一切嗎?


    那個名叫折原臨也的人說過的話在腦海中蘇醒。


    ——“如果你真的想要得到平穩而幸福的每一天的話,最好還是用這把刀切斷你與所有人的聯係哦。”


    ——不對……


    ——“隻要你成為女王,就能得到和平的世界了。”


    ——不是的……絕對不是那樣的……!


    在否定的同時又抱有強力的嫌惡感,杏裏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在沉默的空氣中,隻有獨尊丸在地板上悠然地滾來滾去。


    看著小貓天真無邪的樣子,讓杏裏也不禁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全身的緊張感也緩解了。


    ——……啊呀?


    ——話說,這間公寓……應該能養寵物的吧……


    忽然又浮現出其他的不安,杏裏重新撫摸起貓兒的肚子來。


    “乖乖……”


    贄川春奈,以及帶著麵罩的謎之襲擊者。


    杏裏的公寓曾經兩度遭遇可疑人士的襲擊。


    而她的房間,現在已經被第三個人盯上了——


    園原杏裏在享受她短暫的平靜時光。


    在於貓的安穩氣氛中,思考著關於帝人和正臣的事。


    ※※※※※


    池袋sunshine大道


    “那個……一定要去的話,露西亞壽司如何?我會付自己的那份錢的。”


    因為紀田正臣的這句話,靜雄他們好歹說服了瓦羅娜,往露西亞壽司走去。


    “我也有件事不得不向賽門道歉呢……”


    “怎麽了?你認識賽門?”


    靜雄問道。但湯姆搶在正臣之前回答道:


    “他可是黃巾賊的領袖啊,人麵廣是理所當然的咯。”


    “……”


    “……我從剛才就注意到了,你對黃巾賊有什麽不好的回憶吧?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不會再追問了。”


    湯姆看著沉默地低著頭的正常說道。而完全沒有察覺周圍氣氛的瓦羅娜開口道:


    “我有疑問。黃巾賊的存在時期是西曆追溯到100年以上吧。我不認為那個領導者現在還活在世上。還是說,這個少年是無頭騎士的魑魅魍魎的存在呢?”


    “……大姐,你的用詞有些詭異呢。”


    ——無頭騎士嗎?


    ——仔細想來,那個無頭騎士似乎也認識帝人。


    ——臨也那個混賬,隻說什麽“你自己當麵問帝人好了。”


    想到討厭的人的麵孔,正臣不由得咬緊了牙關,不過考慮到身邊有個比自己還要衝動得多的人,他隻能讓自己冷靜下來,並沒有將名字說出口。


    ——啊呀啊呀。


    ——真不想有這樣的想法。隻不過被平和島靜雄扯上關係,自己的精神各方麵都發生了動搖呢。


    ——……


    ——不,如果靜雄之前遇到杏裏和帝人的話又該說點什麽呢。


    就在他考慮著這些事,正準備長歎一口氣的時候——


    “警告。請繼續保持向前走的姿勢聽我的報告。”


    瓦羅娜忽然以尖銳的聲音低聲道。聞言,正臣頓時屏住了呼吸。


    “?”“……?”“怎麽了?”


    其他三人多滿臉問號,但瓦羅娜仍然以嚴肅的語氣道:


    “請麵向前方。”


    瓦羅娜一貫的奇怪日語發音,本民此時認真嚴肅的語氣,所產生的奇妙緊張感讓正臣有些顫抖。


    “有人尾行。距離正逐漸縮短。敵意不明。希望警戒。”


    “……根據推測。跟蹤狂不止一人。”


    ※※※※※


    新羅的公寓


    “總之,先去幽平的公寓附近看看,然後再去琉璃的公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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