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邦特拉圖書館地下迷宮的第五階層,洛蘿緹和明斯的身影小現在其中一個角落。


    他們正在進行一場非常接近實戰的特訓,兩人持續戰鬥數小時,也是一場彼此自覺會受點傷的戰鬥,不過受傷的幾乎部是洛蘿緹。


    洛蘿緹往牆壁一蹴高高跳起,打算從高處用腳後跟攻擊明斯的頭,明斯則是直接用槍迎擊。雖然是很輕的木製模擬子彈,不過打到還是很痛。


    「接近敵人的方法還不夠靈活,再多下點工夫。」


    明斯抓住摔在地上的洛蘿緹的脖子讓她站起身,但隻要一放手,她又啪咚一聲地躺在地上,明斯心想:今天的訓練就到此為止吧。


    他背著洛蘿緹走向出口,怱然發現後麵有個東西向他接近。


    「……是明斯先生吧。」


    「原來是阿姨。」


    明斯如此說道,時間靜止的伊蕾伊雅已經恢複正常了。


    「好像經過一段時間了呢。」


    「是啊,我們很擔心妳喔。」


    明斯和伊蕾伊雅並肩邁開步伐,明斯大略向伊蕾伊雅講述戰鬥的結果,伊蕾伊雅則是對失去飛奇和摩卡尼亞一事感到相當震驚。


    「之後還有發生什麽事嗎?」


    「沒有,之後都是相安無事。要說比較奇怪的事,大概就隻有米蕾波可跑去尋找一個叫拉斯哥爾=奧塞羅的人這件事而已。」


    「拉斯哥爾=奧塞羅?」


    伊蕾伊雅不禁停下腳步。


    「……阿姨,妳是不是知道這個人?」


    伊蕾伊雅的臉上則是浮現出為難的神色。


    當米蕾波可一到中央保安局。執勤中的卡隆就跑過來通知她。


    據說有來自邦特拉圖書館的伊蕾伊雅傳給米蕾波可的連絡。訊息隻寫著:「快跟我進行思考共有」這句話,於是米蕾波可立刻和她連係思考。


    (阿姨終於恢複正常了,我很擔心。)


    伊蕾伊雅馬上切入正題,感覺上她似乎帶有某種情況緊急的氣氛。


    (聽說妳正在尋找拉斯哥爾=奧塞羅吧?)


    (是的。)


    (我也去幫妳,現在馬上出發。)


    米蕾波可很訝異伊蕾伊雅突然提出協助自己的話語。


    (沒有這個必要,代理館長沒有跟您說嗎?她判斷隻要交給我們兩人就好。)


    (這樣沒問題嗎?)


    (敵方戰力現今隻有一名,對手的實力和我勢均力敵,所以不用麻煩阿姨了。)


    米蕾波可對拉斯哥爾的真麵目相當不安。但是她沒有說出口,伊蕾伊雅似乎十分煩惱。


    (既然是代理館長的判斷,那我也隻好遵守了。)


    米蕾波可覺得很奇怪。


    (有沒有打聽到關於拉斯哥爾的事呢?)


    (幾乎沒有。)


    (有件事我很在意。)


    (什麽事?)


    (妳不會在意嗎?哈繆絲代理館長一直極力避免與拉斯哥爾=奧塞羅扯上關係。)


    (……)


    或許真是如此。這麽一說,停止關於拉斯哥爾的調查還是壓下米蕾波可提案的人都是哈繆絲。


    (說不定哈繆絲代理館長知道拉斯哥爾這個人,而且就是知情才不讓妳牽扯上這件事。)


    (怎麽可能,阿姨妳想太多了。)


    (也許拉斯哥爾=奧塞羅是不能接觸的人物。)


    (……怎麽可能。)


    (就算擁有如同哈繆絲的戰鬥力,卻仍然不可接觸的人物……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呢?)


    (……伊蕾伊雅阿姨,妳想太多了。)


    (或許吧。)


    米蕾波可切斷思考共有後,從昨天起就一直感覺到的不祥預感變得更為強烈。


    米蕾波可上前與在中央保安局進行文書工作的卡隆攀談,悠哉的保安官們都對卡隆吹起口哨。


    「有什麽事嗎?」


    「雖然不是很重要的事……您在調查拉斯哥爾=奧塞羅時,曾經感覺到生命受到威脅嗎?」


    卡隆不禁愣在原地。


    「妳是指……?」


    「……雖然不是很重要的事……」


    「這麽說來,最近很多人部來問我有關拉斯哥爾的事,這是一種風潮嗎?」


    「……或許吧。」


    「妳和馬特阿拉斯特先生,還有一位紅發女再加上一名奇怪的男孩子,近期內就有四個人。」


    卡隆說出一件令人在意的事,紅發女就是指那個鐵鏽女吧?不過奇怪的男孩子是指誰?


    「有個男孩子來找您嗎?」


    「沒錯,我跟他說完之前對妳說過的事後,他就回去了。」


    為什麽瞞著我這麽重要的事呢?米蕾波可立刻傳送思考給馬特阿拉斯特。


    (……奇怪,除了我們和教團,還有人正在追查拉斯哥爾嗎?)


    (要找他嗎?)


    (馬上。)


    米蕾波可向卡隆詢問少年的長相後,便離開中央保安局。


    她走訪城鎮尋找那名少年,學校和附近的小孩子都不認識。難道是旅行的遊客嗎?於是米蕾波可逐一徹底搜查住宿場所。


    那名少年是誰?是教團的同夥嗎?如果是教團的人,早就有鐵鏽女和卡隆見過麵了,這名人物應該和教團沒關係。


    就在米蕾波可正準備搭乘市街電車時,後方突然有人出聲叫住她。


    「等一下。」


    米蕾波可轉頭一看,不禁露出驚愕的神情,鐵鏽女正站在那裏,米蕾波可立刻將手伸向劍柄。


    「別慌張,再怎麽說我也不會在這裏攻擊妳,而且我也沒那個心情。」


    鐵鏽女說得沒錯,於是米蕾波可放開劍,她總覺得鐵鏽女沒有之前遇到時的氣勢。


    原本米蕾波可準備搭乘的電車則是丟下她自行開走。


    「我問妳,妳到底一直在做什麽?妳來這個城鎮根本什麽事都沒做。」


    「……明知故問,我正在追查拉斯哥爾。」


    「嗯~~雖然我覺得妳隻是白費力氣而已。」


    鐵鏽女以漫不經心的口氣如此說道,米蕾波可想起自己有事想間她:


    「我聽到一件奇怪的事。」


    「什麽事?」


    「拉斯哥爾=奧塞羅說不定是不得接觸的人物。」


    此時,米蕾波可看到鐵鏽女的臉上露出慌張的神色。


    「妳在說什麽?」


    鐵鏽女搖了搖頭敷衍她,然而這個勉強至極的敷衍就連米蕾波可都能夠看穿。


    果然是這樣,對神溺教團而言,拉斯哥爾=奧塞羅也是不得接觸的人物。


    「妳講完了嗎?再見。」


    鐵鏽女便轉身離去,米蕾波可一邊注視她的背影一邊思考。


    我究竟在尋找什麽呢?


    此時,米蕾波可首次認為拉斯哥爾=奧塞羅相當可怕。


    夜幕低垂。


    米蕾波可再次造訪卡隆的公寓,她雖然想要尋找有關少年的線索,不過現今在尋找拉斯哥爾的頭緒這層意義上也隻能指望他而已。


    卡隆則是盛情款待米蕾波可。


    當米蕾波可踏入公寓時,她不禁驚愕不已。


    屯積在房間裏麵的資料全部消失,地板上也沒有堆積如山的古文書和文獻,就連書架都空空如也,整個房間變得空蕩蕩的。


    「卡隆先生,拉斯哥爾=奧塞羅的資料怎麽了嗎?」


    「妳說什麽?」


    「他呆若木雞地看向米蕾波可。


    「你不是調查許多有關拉斯哥爾=奧塞羅的事嗎?」


    「……拉斯哥爾=奧塞羅?」


    不論是卡隆的表情還是房間的狀況,都無法用開玩笑三個字解決,米蕾波可突然想起虛構抹殺杯阿葛克司這樣東西。


    「不過能夠和武裝司書如此接近還真是令人高興,簡直就像是在電影裏一樣。」


    卡隆發出悠哉的聲音,似乎以為米蕾波可隻是純粹來玩的,因此他高高興興地尋找茶點。


    「話說回來,我什麽時候和妳見過麵呢?最近的記憶總是有點模模糊糊的。」


    米蕾波可則是默默地離開卡隆的家。


    敵人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們正在除去和拉斯哥爾有關的人。第一個是卡隆,接下來會是誰?是姆多力嗎?還是自己呢?她完全無法掌握敵人的行動以及敵人的真麵目。


    我們尋找的究竟是什麽呢?


    米蕾波可一直佇立在街道角落裏思考,雖然自己必須追查少年的行蹤,不過雙腳卻動彈不得。


    在這座城鎮裏問到有關拉斯哥爾的情報正在腦內回蕩。


    神溺教團一直隱瞞他的行蹤,而且真麵目也不能讓教團信徒知道。


    他控製教團的『書』而且不讓這些『書』交到武裝司書手上。


    從數百年前就一直存活至今,一直運送人們的『書』。


    他不斷除去追逐自己真麵目的人。


    而且,連哈繆絲也不想和他有所牽連。


    如果這些情報全部屬實的話,那他就不是人類,米蕾波可並沒有與非人類對手戰鬥的力量。


    自己是不是正在挑戰一個沒有勝算的對手呢?


    (米蕾波可,妳在想什麽?)


    此時,馬特阿拉斯特傳送思考過來。


    (馬特阿拉斯特先生,我可以繼續這場戰鬥嗎?)


    (妳在說什麽?)


    (……沒錯,之前連馬特阿拉斯特先生也想要趕我回去。)


    (妳在想什麽?)


    (不可以得知拉斯哥爾=奧塞羅這個人嗎?上麵寫著凡追尋拉斯哥爾者必死。)


    (……)


    (沒錯,如果真的有魔法師能夠操縱『書』,那就是超越天神領域的人物,武裝司書的力量不可能比得上那種人。


    拉斯哥爾=奧塞羅是不是武裝司書力不可及的人物呢?)


    馬特阿拉斯特思考片刻,接著便傳送思考。


    (米蕾波可,妳在那裏等我一下,我馬上過去。)


    馬特阿拉斯特講完後就切斷思考。


    過了一會兒,馬特阿拉斯特來到她的身邊。他突然敲了一下米蕾波可的腦袋,雖然隻是用手掌,不過力道還是相當強勁,米蕾波可不禁按著眩暈的腦袋。


    「米蕾波可……」


    米蕾波可想起自己還是見習生的時候。被馬特阿拉斯特責罵時都會像這樣被敲頭。


    「冷靜一點。」


    「……是。」


    「妳隨便幻想敵人的樣子,然後懼怕自己想象的敵人。搜索敵人倒是無所謂,不過別胡思亂想。」


    馬特阿拉斯特對米蕾波可這麽一說,她總算稍微冷靜下來,雖然心中的不安感還沒有消失。不過她的頭腦已經變得比較平靜了。


    「米蕾波可,妳仔細想想,什麽叫凡追尋拉斯哥爾者必死?


    誰死掉了?我和妳部還活著,就連卡隆都沒被殺死。」


    「……嗯。」


    「坦白講,妳現在已經陷入敵人的圈套了。」


    「……敵人的圈套?」


    米蕾波可如此回問,但是馬特阿拉斯特並沒有告訴她真正的內容。


    「妳這種狀況完全不行,去休息一陣子吧,先不要管那名少年是誰。」


    「休息是指……?」


    「沒有別的意思,例如在咖啡廳稍微休息等等,總之先讓腦袋冷靜下來。」


    米蕾波可低下頭,這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命令。


    「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說陷入圈套是怎麽一回事?」


    「等妳冷靜下來就會知道。」


    語畢,馬特阿拉斯特便轉身離開。


    隔天,米蕾波可就照馬特阿拉斯特所說遠離一切任務。


    米蕾波可覺得自己真是丟臉。


    說不定敵人很強,可是自己竟然隻因為這種事就自亂陣腳,真是無臉見馬特阿拉斯特和同伴們。


    再者,都還沒發生任何事情,城鎮依舊保持和平,也沒有人遭到殺害。是自己隨便給予拉斯哥爾過高的評價,擅自畏懼沒有實體的幻影。


    米蕾波可無計可施地在城鎮裏行走,她在咖啡館喝喝咖啡,沒有目標地隨意逛逛店鋪,藉此讓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


    事實上她幾乎不被視為戰力,這對她造成不小的打擊。


    她忽然停下腳步,發現街角有一名女性正在拉小提琴。


    米蕾波可心想又見麵了。


    鐵鏽女正在拉著小提琴。


    鐵鏽女似乎老早就留意到米蕾波可,她默不作聲地放下小提琴看著米蕾波可。


    「我們真常見麵。」


    鐵鏽女對她說道。


    「是啊。」


    昨天遇到她的時候也是如此,米蕾波可完全沒有感覺到她身上的霸氣,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呢?


    鐵鏽女一麵撥弄小提琴的琴弦,一麵說道:


    「這次妳也不打算戰鬥嗎?雖然我覺得在這種街角戰鬥也不太好。」


    「我正在休假。」


    「也對,妳昨天好像被罵了吧?有夠好笑,大小姐,真是場好戲喔!」


    鐵鏽女不懷好意地露出笑容。


    「隻因為休假,妳就不戰鬥嗎?」


    「所謂的戰鬥本來就是這麽回事吧?我是因為工作才戰鬥的。」


    鐵鏽女對此嗤之以鼻。


    「算了,昨天我也說過,剛好我現在也沒心情和妳打。」


    「隻因為沒有興致,妳就不戰鬥嗎?」


    「所謂的戰鬥本來就是這麽回事吧?我是因為想戰鬥才戰鬥的。」


    鐵鏽女露出微笑。


    我不擅長應付這個女人。


    自從最初相遇開始,就一直覺得自己被她的氣勢壓迫。為什麽?不是戰鬥能力上的差距,而是某些在能力之外的精神層麵問題。


    「妳還要繼續聽嗎?」


    鐵鏽女說完這句話後便拿起琴弓。


    「……姑且聽聽吧。」


    「費用就等聽完再給吧。」


    鐵鏽女閉上雙眼,靜靜地拉起小提琴,米蕾波可一邊聆聽她的演奏一邊心想:


    我在做什麽傻事呢?


    不過,總覺得現在的自己似乎很適合做傻事。


    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呢?明明是為了追查拉斯哥爾才來到這裏,卻完全依賴馬特阿拉斯特。


    從來都沒有一場戰鬥讓她深切感到自己的脆弱。


    阿爾梅也在思考。


    自己是一個可憐的人嗎?他可以輕鬆殺死眼前這個女人,除此之外,自己卻辦不到任何事。


    束手無策地輸給馬特阿拉斯特,被應該是敵人的樂園管理者拯救,也無法掌握到拉斯哥爾的線索。


    自己好弱,這件事實越來越沉重地壓在她身上。


    阿爾梅和米蕾波可同時部在思考相同的事情。


    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呢?是不是為了不想承認自己的脆弱,而正在做無謂的掙紮呢?


    拉完小提琴後,米蕾波可從錢包裏拿出零錢丟向阿爾梅,雖然不知道拉得好不好,不過她覺得這是有點悲傷的演奏。


    「我告訴妳一件事。」


    鐵鏽女一麵收下米蕾波可丟過來的零錢,


    一麵對她說:


    「我大概了解為什麽妳會這麽弱。」


    「什麽意思?」


    「妳總是一邊尋找正確答案一邊戰鬥,妳常常思考正確答案是殺或是不殺而進行戰鬥,所以妳才會這麽弱,我第一次和妳交手時就發現了。」


    經她這麽一說,或許的確如此,她的話應該沒有錯。


    「這就是武裝司書,因為我們是為了維護秩序而戰。」


    「這樣不行喔,大小姐。」


    阿爾梅將初次交手時說過的台詞再次掛在嘴上。


    「我不一樣,不管是不是正確答案,我都會殺死對方,而妳就是沒辦法做到這件事。」


    剎那間,米蕾波可差點同意對方的說法,不過她馬上重振精神。


    「妳覺得世上有聽進敵人建議的笨蛋嗎?」


    「……也對,也沒有會對敵人提出建議的笨蛋。」


    交談就此結束。米蕾波可覺得自己真是渡過一段愚蠢的時光,打算就此離去的時候……


    「喂,米蕾波可。」


    「什麽事?」


    「我們還真是脆弱。」


    米蕾波可沒有詢問那句話的真正意思,因為她知道這是鐵鏽女的肺腑之言。


    「妳接下來要怎麽辦?」


    「做我該做的事,就這樣而已。」


    聽到她這個回答,鐵鏽女便露出笑容。


    「也對,也隻能這樣。」


    米蕾波可離開鐵鏽女後,覺得自己似乎受到對方的鼓勵,而自己好像也鼓勵到她。


    自己將來還會有機會和她廝殺吧?到時候,現在的對話將會產生何種意義呢?


    還是多少有些感謝米蕾波可,阿爾梅一邊想著這件事一邊在城鎮裏行走。


    阿爾梅找到一條線索,米蕾波可的衣服裏有一張紙,於是她剛剛一麵拉著小提琴一麵用觸覺絲調查那張紙。


    阿爾梅認識帕妮遺書裏提到的一個名字。


    歐魯特這名男性曾經是神溺教團幹部,不過他應該以年事已高為由離開教團。


    他該不會待在這座城鎮裏吧?於是阿爾梅放出觸覺絲搜尋整座城鎮。


    擬人歐魯特=哥拉,他的任務是管理、消除或操縱有可能牽扯上神溺教團的一切情報,因此他控製報社,甚至連電影公司、劇場、經紀公司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也就是說,這名男子以前是侍奉帕妮的人嗎?的確有此可能。


    之後經過半天,阿爾梅找到一位住在城鎮角落的老人,歐魯特正如她所猜想的在這座城鎮裏,他住在一個十分蕭條、就連阿爾梅的搜查都差點就遺漏的地方。


    阿爾梅踏入相當樸實……不,應該說是非常窮酸的住處。


    「……真是不夠謹慎。」


    阿爾梅如此說道,因為大門隻設置一道鎖而已。


    一名男子坐在搖椅上,許久未見的他已經變成一名衰弱到光是活著就很神奇的老人。


    「你沒有幾個保護自己的手下嗎?」


    阿爾梅如此問他。


    「對一個能夠找出老夫的對手,配置再多手下又能怎樣?」


    歐魯特用沙啞的聲音回答阿爾梅:


    「是神溺教團?還是武裝司書?」


    歐魯特麵向阿爾梅,他似乎也因衰老而失明。


    「……是教團,正確說是教團的背叛者。」


    「原來如此。」


    說完後,歐魯特便緩緩地起身。


    「擁有帕妮=帕魯曼達的『書』的人就是你吧?」


    「沒錯。」


    「真虧你能躲到現在。」


    「老夫都已經與世上的光明還是黑暗斷絕關係了,就是因為沒人認識我,所以任何人部找不到我。」


    「你為什麽會拿著帕妮的『書』?」


    「是拉斯哥爾=奧塞羅交給老夫的,因為她無法前往天國。既然自己沒辦法前往天國,她希望至少也要留在認識自己的人手裏。」


    「是拉斯哥爾……」


    阿爾梅不禁輕聲自語。


    「妳該不會就是阿爾梅吧?」


    「沒錯。」


    「老夫還記得妳。」


    「為什麽?」


    「很少有擬人像妳這樣打從心底仰慕真人,在這層意義上,我和妳有相同的感覺。」


    「……你也是這樣嗎?」


    「沒錯。帕妮很可憐,因為她親手破壞自己想要的幸福。」


    「我對帕妮沒有興趣,我隻想知道有關拉斯哥爾的事。」


    「拉斯哥爾?」


    「我是前來調查這家夥的真麵目的。」


    歐魯特露出微笑,接著用手指向放在房間角落的『書』。


    「我不知道妳讀完後會不會了解,總之拉斯哥爾是一個和我們不同次元的人物。」


    阿爾梅一直盯著『書』,我背叛教團、操縱溫凱尼還有殺害那些擬人,就是以此為目的才來到這裏。


    既然如此,為什麽事到如今還會猶豫呢?


    「妳不看嗎?這是妳的目的吧?」


    她想起樂園管理者的話:『妳不可能查出拉斯哥爾的真麵目。』如果真是這樣,即使閱讀這本『書』說不定也沒用,所以自己才會如此猶豫不決嗎?


    還是說,這是陷阱呢?


    「妳不看嗎?」


    抑或是他擁有阿爾梅無法追查出拉斯哥爾真麵目的自信呢?


    「……妳不看嗎?那也無妨。」


    我在猶豫什麽呢?看了就能夠知道。


    阿爾梅伸出手,她的指尖碰到『書』,記憶也隨著流進腦中,這是一名曾經隸屬於神溺教團的可憐女性的記憶。


    帕妮=帕魯曼達。


    阿爾梅首次得知她的本名叫莉莎=帕妮絲。


    她住在弗爾貝克的一間肮髒小公寓靠著洗盤子賺錢生活,沒有人叫她帕妮,這時候的她隻是一位並非演員的普通女性。


    洗完盤子回到住處的帕妮打開門上的信箱,裏麵什麽也沒有。


    今天應該有一封通知書會送到她的住處,那是一封選拔會合格與否的通知書。


    又沒有錄取嗎?帕妮輕聲地如此說道,她連路人角色的演出機會都無法爭取到手。


    狹小的公寓正中央有一麵很大的鏡子,帕妮正在鏡子前麵練習演技。她朗讀別人用過的老舊劇本變化表情,有時還會摻雜動作和手勢。


    這裏是她唯一能夠成為主角的地方。


    「好厲害喔,帕妮。」


    有一名少女對她說話,她是帕妮的同居人,名為梅露,也是同樣夢想成為演員的少女。


    「嗯,謝謝。」


    她用梅露遞過來的毛巾擦掉汗水。


    「接下來看看我的演技吧!」


    這次換梅露站在鏡子前。朗讀寫在劇本上述說愛意的字句。


    她的演技不算差,不過還是帕妮比較精湛……不,以演技而言,帕妮比這座城鎮裏的所有女演員都還要優秀。


    然而,帕妮卻懷才不遇。


    她缺乏機會,帕妮深信自己一定隻是沒有機會而已。


    她出生於平凡的農家,十六歲時來到弗爾貝克,之後經過七年,她隻靠著這股信念渡過日子。她和家人之間早已杳無音信,朋友隻有梅露一個人。她也沒有男朋友,帕妮擁有的東西就隻有夢想而已,她不需要其它東西。


    梅露的演技練習也在此時結束,她一邊擦著汗一邊對帕妮說:


    「帕妮,總有一天我們兩個人一定要一起當主角!」


    「嗯。」


    「如果我有機會,我絕對會推薦帕妮的,所以帕妮如果有機會也要


    通知我哦!」


    「嗯。」


    帕妮用力地點了點頭。


    真是微不足道的約定,然而就連這個約定對帕妮而言都是遙不可及。


    就算知道她後來會成為擾亂世界秩序的公敵,阿爾梅還是無法想象,她似乎擁有相當不平凡的特質。


    不,以前的阿爾梅也是一樣,溫凱尼和伯拉摩特也是,或許連希葛爾大人和剛邦傑爾都是這樣。


    在遇到教團之前,每個人都很平凡。


    帕妮花費兩個月練習隻講兩句台詞的角色,選拔會也隨之來臨。


    「我叫帕妮=帕魯曼達。」


    「年齡呢?」


    「二十三歲。」


    當她說出年齡時,導演和撰寫劇本的人就彼此交頭接耳,然後對她說:


    「二十三歲……我們知道了,選拔到此結束,我們會用郵件通知結果。」


    雖然帕妮想要對他們提出至少也看看演技的建議,她卻打消這個念頭,帕妮很清楚身為一名初出茅廬的女演員,二十三歲已經不年輕了。


    在這天的歸途上,帕妮一邊吃著路邊攤購買的熱狗麵包一邊無所目標地走回家,她回到了那間看慣的便宜公寓。


    忽然,她在腳邊發現一隻貓咪。帕妮把熱狗麵包的香腸丟在貓咪麵前。貓咪的鼻子發出聲音嗅著香腸,不過似乎不太中意,所以牠連一口都沒吃就立刻跑走。


    「真是挑嘴的小貓。」


    帕妮坐在樓梯上,咬著隻剩洋蔥絲的麵包。


    說不定已經沒希望了——帕妮的心中浮現出這句自己一直壓抑的話。


    此時,道路的另一頭有一位男子緩緩走來,他的手中抱著剛剛那隻貓。


    「這是妳的貓嗎?」


    「我不認識這隻小貓。」


    「是喔……」


    男子說完就把貓放下,貓咪則是帶著困擾的表情一溜煙地逃走。


    「……妳是帕妮=帕魯曼達小姐嗎?」


    「你是誰?」


    帕妮瞪著男子如此回問。


    「我不值得報上姓名。」


    帕妮認為這句話還真是做作。


    「你有什麽事?」


    男子有些困惑地對她說:


    「嗯……我是妳的影迷。」


    帕妮忍不住發出大笑。


    「如果是喜劇的話,還真的很好笑呢,你喜歡一個咬著沒有加任何配料的熱狗麵包的女人嗎?」


    男子也露出笑容。


    「不是,我真的是妳的影迷。帕妮=帕魯曼達小姐,不管電影裏放映的女主角是誰,隻要看過妳之後,她們看起來都相形見絀。」


    在喜劇之後接著用追求女性的字句嗎?帕妮完全沒心情理會他。


    「夠了。」


    「……夠了?」


    「因為我很了解自己非常平凡,所以夠了。」


    「妳想要放棄嗎?」


    「我不想放棄,不過我還是很平凡,平凡到極點了。」


    一小塊熱狗麵包從帕妮的手上掉到地麵,帕妮坐在樓梯上,低頭不讓男子看到自己的臉。


    「世上所有的人大概都會這麽認為,不過我知道妳擁有一項非凡的地方。」


    「那種東西在哪裏?」


    「……在這裏。」


    男子說完後,便指著帕妮的胸口。


    「任何人都沒有妳那份純粹的心意,妳不可以放棄,妳的夢想是這個世界的寶物,妳不能因為這些無聊的挫折而失去夢想。」


    語畢,男子便轉身離去。


    隔天她收到一封信,寄件者是昨天參加的選拔會裏的導演。


    他想要請帕妮演出,而且並非昨天參加選拔的小角色,而是主角,並且承諾會撤下應該成為招牌的女演員而采用帕妮。


    「帕妮!這……哇啊~~!妳好厲害!」


    帕妮的朋友梅露又蹦又跳,彷佛是自己雀屏中選一樣,不過帕妮的腳卻在顫抖。


    腦海裏立刻浮現昨天那名男子的身影,是那名男子指使的嗎?


    我不認識那位男性,我根本不知道這座城鎮裏居然有人有權力可以辦到這種事。


    帕妮從衣櫃裏找出最好的禮服,戴上所有的裝飾品剛往電影公司。她並沒有高興的心情,隻是一味地害怕不已。


    這太奇怪了。不可能。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如果早上起床發現這隻是一場夢,反而還比較輕鬆。帕妮接近那間電影公司時,她反而轉身想要回去。


    然而……


    「來了!是她!」


    電影公司的門口群眾數十位記者,照相機的鎂光燈不停閃爍。


    帕妮就在這片光芒中忘卻一切,不論是恐懼還是困惑。


    帕妮經過幾天如夢似幻般的日子後,這段期間內,那名抱著貓的男子並未出現在帕妮的視野裏。


    不知為何,帕妮變成一名有如突如其來的慧星般的天才女演員,彷佛所有人都忘記她在選拔會上落選過無數次的事。


    不,這件事已經成為被封印的過往,大家似乎都遭到某個人封口。


    一股恐怖強大的權力正在為了帕妮而持續運作。


    經過幾個月後,忙碌的日子告一段落,帕妮又走在回到公寓的歸途上,她發現那名男子正蹲在道路旁。


    帕妮靠近他,男子正在用手指捏著薄薄的火腿喂食貓咪,野貓卻完全沒有警戒心,還對著男子的火腿發出叫聲。


    「嗨。」


    男子抬頭對她說話。


    「這是前陣子的那隻貓嗎?」


    「嗯,我們感情變得不錯。」


    貓咪留意到帕妮之後,就停止用餐逃開,帕妮認為那隻貓似乎滿討厭自己的。


    正在閱讀『書』的阿爾梅認識這名男子,她想忘也無法忘記這個人。


    「你是誰?」


    帕妮如此詢問。


    「我不能報上名字,平常大家都叫我的職稱,所以我希望妳也這樣稱呼我。


    就叫我樂園管理者吧。」


    之前相遇時帕妮還不太清楚,不過現在她在男子身上發現一件奇妙的事情。她無法記住男子的長相,所以帕妮認為對方應該是魔法師。


    「妳現在的心情如何呢?」


    樂園管理者如此間她,帕妮則是很老實地回答:


    「真是太棒囉。」


    「很少人能這麽回答我,大部分的人……不對,除了妳以外的所有人都會不知所措地發抖。」


    「……是這樣嗎?」


    「正因為這樣,我才會選擇妳。」


    帕妮又再度提出和剛剛一樣的問題。


    「你到底是誰?」


    「我們是神溺教團。一群以前往天國為目標的人們。」


    梅露不在公寓裏,於是帕妮就在公寓裏得知神溺教團以及教團存在的意義。


    她無法立刻相信樂園管理者的話,就算樂園管理者讓她閱讀那本記載天國的『書』,她還是無法相信。


    「為什麽是我?我有前往天國的價值嗎?」


    「有的。妳的心裏的確擁有幸福的形態,沒有迷惘也沒有躊躇。


    妳充分擁有成為真人的資格。」


    「真的?」


    「妳可以捫心自問,妳渴望演戲勝於任何事,妳希望所有人都為妳拍手,而且希望自己在拍手中死去。


    那份心意一直很堅定。」


    沒錯。這是她一直抱持的夢想,這就是帕妮人生的一切。雖然自己一無所有,卻隻有這份心意絕對不會動搖。


    「沒錯,妳應該了解自己擁有成為真人的資格了吧?」


    樂園


    管理者說完後就指向後麵。


    「妳往後麵看看。」


    回頭一望,幾個人便湧入狹窄的公寓,他們似乎早就待在外麵了。


    「我介紹一下,這些人是侍奉妳的擬人。」


    其中一名眼神如鬥犬般的男子走向前,跪在帕妮麵前。


    「帕妮=帕魯曼達大人,請向我們吩咐您所冀望之事。不論是多麽微不足道的願望,我們都會為了達成您的願望而豁出性命。


    屬下的名字叫做薩奇=麥隆。」


    他親吻帕妮的腳,就算是公主也無法得到這種待遇。


    「他是忠實的神溺教團戰士,保護妳就是他的任務。」


    接著,換一名拄著拐杖的老人親吻帕妮的腳。


    「他叫歐魯特=哥拉,他會讓妳揚名全世界。」


    樂園管理者對她如此說道,於是擬人們一個接一個地親吻帕妮的腳並且向她宣誓效忠。


    最後,一名老婆婆走向前來。


    「……帕妮大人,老朽或許無法像其它人一樣為您效力,不過請您將老朽放在記憶的一隅中。」


    「妳也是神溺教團的人?」


    「是的。」


    說完後,老婆婆就低頭磕頭。


    「帕妮,妳並不是一個人,妳心底的幸福將會在天國成為大家的幸福。」


    沒錯,這份幸福是為了和大家分享的東西,不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東西。


    「各位……」


    於是帕妮對著擬人們說道:


    「我隻會演戲,所以我會請大家幫我做許多事,我會努力變得很幸福,大家一起前往天國吧!」


    所有人都發出感動的聲音,樂園管理者則是很滿足地望著這一切。


    帕妮一直工作,就連睡覺的空閑都沒有。她閱讀劇本直到深夜,天一亮就飛奔至拍攝地點完成表演。她很高興地運用每一天,普通人應該會在一星期內對此種生活吃不消而放棄。


    「帕妮大人,這樣會對身體不好。」


    成為親信的戰士薩奇對她如此建議。


    「休息還比較辛苦呢!我還能演,觀眾都在等我,我每天都恨不得早上趕快到來。」


    這是帕妮的真心話。正因為如此,她才能成為真人。


    她的名聲日漸高漲,要在評論雜誌裏找出詆毀她的報導還比較困難。她將每張報導都做成剪報,每天隻要一有空就會望著這些剪報。


    「這次又是非常成功呢。」


    薩奇如此說道。


    「您會不會對別人稱讚自己這件事感到厭倦了呢?」


    「你在說什麽?別說傻話。」


    「恕屬下失禮,您的行為才是真人的表率。」


    帕妮遷出她居住多年的便宜公寓而搬進大豪宅,雖然這也是令人高興的事,不過和能夠演戲的喜悅相比,這隻是微不足道的幸福。


    「除了演戲以外,您還有什麽想要的事物嗎?」


    「沒有耶。」


    「不過,達成您所有的願望是我們的使命,不管是多麽微小的願望,我們也一定要達成。」


    「也對,真頭痛……」


    帕妮思考片刻後,便隨口對他說道。


    「對了,我想和家人見麵。」


    「……家人?」


    「我一直沒有和他們見麵,連封信都沒寄過。可以請他們搬來一起住嗎?然後連爸爸媽媽也一起帶去天國吧!」


    這點程度的願望應該不可能無法達成,所有的願望都能夠實現,因為她是真人,可是薩奇卻彷佛露出獠牙似地回答:


    「……恕屬下無法達成。」


    這是他第一次反抗帕妮。


    「咦?」


    「就算是能夠為所欲為的真人,也有不能做的事,那就是將神溺教團的存在泄露於世上。」


    「……為什麽?」


    「如果讓世人知道天國的話,所有人都會渴望前往大國,天國就會因此遭到玷汙。也會失去天國的存在意義。」


    「……」


    「前往天國的人,一定要是拉斯哥爾=奧塞羅所選上的人。」


    於是帕妮不再將這個願望掛在嘴上,雖然她馬上就忘記這番對話,不過薩奇那如獠牙般的聲音卻已成為一道隔閡留在她的心中。


    有一天,她詢問來訪的樂園管理者。


    「對了,之前我一直想問你,你沒有願望嗎?」


    「妳指的願望是?」


    「你是神溺教團的統帥吧?你不會想要像我一樣做自己喜歡的事嗎?」


    「不會,我終究隻是擬人,真人為了天神創造幸福,輔佐真人的人們則是由我管理,職責完全不同。」


    「嗯~~原來如此。」


    雖然這個男子來曆不明。不過自己對他倒是懷有好感,喜歡貓咪這點也不錯。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想起薩奇前陣子提過的名字。


    「話說……拉斯哥爾=奧塞羅。」


    「?」


    樂園管理者環顧四周。


    「拉斯哥爾來了嗎?」


    「你的名字不是叫做拉斯哥爾嗎?」


    「妳誤會了,拉斯哥爾是別人。」


    「什麽嘛……那麽拉斯哥爾是誰?」


    「妳還沒見過拉斯哥爾嗎?」


    「對啊,我不認識他。」


    「他這個人很反複無常。」


    「他是誰?」


    「他負責運送『書』給天神,將我們創造的幸福送至天國的人就是拉斯哥爾。」


    阿爾梅一麵讀『書』一麵心想:終於達到目的了,這就是拉斯哥爾的真麵目嗎?


    帕妮對樂園管理者說:


    「那個叫拉斯哥爾的人比你還偉大嗎?」


    「與其說是偉大,倒不如說我們的次元完全不同,關於他的事能不能問到這裏就好呢?」


    「為什麽?」


    「知道天國所在地的人隻有拉斯哥爾和我,如果信徒知道天國的所在地,想要取巧前往天國之徒就會出現;如果不是信徒的人知道天國的所在,教團便會毀於一旦,所以一定要將拉斯哥爾當成秘密才行。」


    「原來如此,那我就不過問了。」


    帕妮很老實地聽從他的話。樂園管理者又再度環顧四周。


    「說不定拉斯哥爾就在這附近,有時隻要一提到拉斯哥爾,他就會出現。」


    「所言甚是。」


    此時地板裏突然出現一道聲音,一名男性立刻從地上冒出身影。


    他年約四十歲左右,已經禿到剩一半頭發的頭和鷹勾鼻相當顯眼,小等身材的身體上穿著一件黑色西裝,右手則是拿著一把石頭打造的奇妙短劍。


    這是阿爾梅首次看到拉斯哥爾的形體,於是她將他的形體烙印在腦中。


    「我有點失望呢。」


    帕妮笑著說道:


    「原來隻是個普通人,我本來很期待是個絕世美男子或是非常老的老人。」


    「妳還真嚴格。」


    樂園管理者不禁露出笑容。


    「真是萬分失禮。」


    拉斯哥爾=奧塞羅一本正經地如此說道:


    「帕妮大人,當您得到滿足的生活與死亡時,請讓在下將您的『書』送往天國,在下非常期待那個時刻到來。」


    「我也問過樂園管理者這個問題,你自己不會想要得到滿足嗎?」


    拉斯哥爾隻是搖搖頭。


    「如果世間是一部電影的話,在下就如同觀眾一般。在下隻負責看著一切,有時出手幫忙罷了。」


    他隨口打聲招呼後,拉斯哥爾便消失無蹤。


    阿


    爾梅一麵讀『書』一麵心想中間似乎跳過某些內容。


    幸福時日仍舊一成不變地持續流轉。


    然而有一天,帕妮的幸福產生一道明顯的龜裂,這個時刻真的來得相當唐突。


    「帕妮!」


    在演員藉著背誦台詞齊聚一堂的地方,帕妮看到一張出乎意料的麵孔。


    「梅露?」


    她是自己進入神溺教團前,在公寓一起共度時光的朋友。


    「這還是第一次一起演出呢!」


    梅露天真無邪地對自己這麽說道,雖然經過長年歲月,不過她的笑容還是和那時一樣。自己又如何呢?改變了嗎?


    「我很期待喔!」


    「嗯。」


    如果其中一人成為明星,就要提拔另一個人——兩人以前曾經如此相互發誓,然而帕妮卻完全沒有想起梅露的事。


    梅露並沒有提起這件事,她忘記了嗎?還是不在意呢?帕妮頓時無話可說。


    「要開始念台詞囉!帕妮,妳已經背好了嗎?」


    「嗯。」


    「哇,糟糕了,帕妮的台詞明明就比較多。」


    帕妮飾演身為女王的主角,梅露則是扮演國王的外遇對象的小角色,可是在拍攝期間,帕妮的目光一直持續追逐著梅露。


    當攝影一開始,梅露天真無邪的表情就突然驟變,她的眼神如花豹般銳利,嘴角則是帶有堅強寧靜的意誌力。


    攝影機開始轉動後,梅露的表情立刻轉變為一位輕浮且妖豔的美女。


    不久後,帕妮發現自己並非以目光盯著她,而是不知何時自己的目光已經被梅露的演技深深吸引。


    那是天賦嗎?不對,是她持續磨練至今的努力。這是她在帕妮離開便宜公寓之後,繼續磨練自己的演技爬上來的實力。


    自己又是如何呢?


    當帕妮想到這裏時,突然腰部失去力量而腳步一陣踉嗆。


    「……帕妮大人!」


    薩奇撐著她的身子,看到帕妮樣子的薩奇便對周圍說:


    「抱歉,帕妮大人的身體好像不舒服,請讓我們離開!」


    薩奇撐著帕妮的身體回到後台,帕妮則是在隻剩下薩奇的後台流下淚水。


    「……梅露沒有過來嗎?」


    經過一陣子後,冷靜下來的帕妮如此詢問薩奇。


    「稍早前有過來,不過屬下把她趕出去了。」


    「謝謝。」


    帕妮卸下妝並且擦幹眼淚。


    「她妨礙到您嗎?」


    帕妮從薩奇的口氣聽出他的想法,於是她瞪著薩奇說道:


    「薩奇,你如果殺死她的話,我就不當真人了。」


    「……帕妮大人。」


    「你要好好記住。」


    帕妮留意到自己不是因為演技優秀而特別,而是因為自己很幸福才異於常人。


    隻要失去幸福,一切就會宣告結束,不是真人的自己根本辦不到任何事。


    之後她的演技開始崩潰,害怕被大家舍棄的恐懼也伴隨對演技的自信瓦解而漸漸浮現。


    「為什麽休息了呢?」


    與梅露再會之後經過一段時間,擬人歐魯特造訪帕妮的宅第,由於帕妮在緊要關頭取消原本預定的工作。


    「又沒關係。我想休息。」


    帕妮一邊喝酒,一邊對他說道。


    「這可不行,必須請您繼續演戲。」


    「別這樣,我好累。」


    歐魯特則是發出怒喝。


    「演戲是您的幸福吧?目前這個樣子,您就隻是一個平凡人吧?」


    「……」


    「如果您是真人的話,就請您認真取得幸福。」


    帕妮雖然很猶豫,但是仍然回答他:


    「你說得沒錯。」


    她仍舊繼續演戲,自從加入教團後,稱讚的聲浪從未間斷,然而這也無法讓帕妮由衷感到高興,帕妮對前來拜訪的樂園管理者說道:


    「那個……我已經想去天國了,應該已經足夠了吧?」


    「還不行,幸福的量還不夠。」


    「還要繼續嗎?」


    「妳該不會已經不再幸福了吧?」


    帕妮的臉上瞬間裝出笑容。


    「怎麽可能,我可是真人喔!」


    可是,那道笑容是演技,帕妮在攝影機停止之後仍舊繼續演戲,演著一出假裝自己很幸福的戲。


    隻有薩奇發現她的真正心意。


    「我問你,我能前往天國嗎?」


    帕妮時常會如此詢問,薩奇則是搖搖頭。


    「屬下不清楚,這要問拉斯哥爾。」


    「可是拉斯哥爾都沒有過來,要怎麽樣才能和他見麵呢?」


    薩奇也不知道,對他而言,拉斯哥爾也是伸手不及的人物。


    「我記得沒錯的話,隻要討論拉斯哥爾,他就會現身。」


    於是,帕妮命令薩奇。


    「快去尋找拉斯哥爾。」


    「散播拉斯哥爾=奧塞羅的謠言的人原來是妳。」


    樂園管理者和擬人的幹部們一同斥責帕妮。


    「妳想和拉斯哥爾見麵是怎麽回事?妳是真人吧?妳忘記自己的使命了嗎?」


    「煩死了。」


    從那時候起,她開始沉淪於杯中之物,隻要她向薩奇要求比美酒還要快樂的東西,他都會照帕妮的吩咐準備齊全。


    「應該沒有被武裝司書發現吧?」


    「有個叫海薩的人來過吧?」


    「……妳應該沒有講出拉斯哥爾的事吧?」


    「不知道,我忘了。」


    帕妮咯咯地發出笑聲。這是充滿自虐意義的笑法。


    「該怎麽辦呢?樂園管理者?」


    「沒問題,交給我處理吧。」


    「嗯……既然連樂園管理者您都這麽說……」


    帕妮對沉著冷蚶爵樂園管理者說道:


    「喂~~讓我和拉斯哥爾見麵啦~~我這個真人想要和拉斯哥爾見麵,你們是擬人吧?快點讓我和他見麵。」


    「這是不行的。」


    「為什麽啦~~」


    「如果讓妳擅自和拉斯哥爾見麵,天國的所在地就會被其它人知道,因此就算是神溺教團的一員,也不可以知道拉斯哥爾的事。」


    「什麽天國天國的嘛!我是真人!快服從我啊!」


    樂園管理者和幹部們用冷淡的目光盯著她,帕妮的酒意則是稍微消退。


    「看來搞砸了,樂園管理者。」


    「……嗯。」


    「早知道就在還是幸福絕頂的時候摘下來。」


    「你們在說什麽?」


    帕妮不禁開始發抖。


    「迷失幸福的真人已經沒有用處了,殺死她應該也無所謂吧?」


    「可是說不定還能榨取幸福,再等一下吧,雖然希望很渺茫。」


    「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啦!」


    樂園管理者離去後,隻剩下帕妮和薩奇。


    「薩奇,我會被殺死嗎?」


    他沒有回應。


    「真人到底是什麽?神溺教團到底是什麽?」


    他仍然沒有回答。


    「薩奇。求求你。快去找拉斯哥爾。我隻剩下這個選擇了。」


    「您的意思是叫我反叛嗎?」


    他大概不會接受我的請求吧?薩奇也是神溺教團的信徒,根本不可能聽從已經變成無用棋子的自己。


    然而,薩奇的響應並非如此:


    「帕妮大人,屬下一直看著您一路走來。」


    薩奇的話裏帶著懊悔和憤


    怒。


    「恕屬下明言,現在的您真是糟糕透頂,就算如此,屬下還是認為以前的您很適合前往天國。屬下對那天的您發誓效忠,這份忠誠心並沒有任何動搖。」


    如同初次相遇那天一樣,薩奇親吻帕妮的腳。


    帕妮取消預定的全部表演,一味地等待薩奇的連絡。她不和任何人見麵,薩奇遲遲沒有連絡,也沒有人來訪問她,於是帕妮就在百無聊賴中為了消磨時間而留下筆記。


    自己死掉的話,說不定就會成為遺書——一想到這裏,帕妮就不禁露出笑容。


    某天晚上帕妮忽然醒過來,她在枕頭邊發現一封信,上麵寫著薩奇在港口倉庫。


    除了薩奇以外,所有人都不能相信,因此帕妮獨自前往倉庫。那裏沒有人影,隻放著一本『書』。


    這幅情景讓她立刻理解到這是誰的書。


    於是帕妮伸出手指,碰觸到忠心的薩奇的『書』


    接受帕妮密令的薩奇一邊躲過教團的目光,一邊調查拉斯哥爾,帕妮第一次看到他戰鬥的樣子。


    薩奇是個優秀的戰士,凶器就是自己的身體。他的戰鬥風格就有如山貓。樣潛藏在黑暗中,再跳上前瞬間扭斷敵方的頸骨。


    薩奇為了取得拉斯哥爾的線索而潛入擬人幹部的房子。發現薩奇的擬人幹部則是極力拉攏他。


    「薩奇,我有個不錯的想法。」


    薩奇停止戰鬥聽著幹部的話。


    「聽說你正在追查拉斯哥爾=奧塞羅,其實我也想要和拉斯哥爾見麵,我已經不想再做打雜的,所以我正在策劃殺死樂園管理者和拉斯哥爾、並且奪取天國的計劃。」


    雖然帕妮的目的是向拉斯哥爾=奧塞羅請願,不過他卻想著比帕妮更為大膽的事情。


    「辦得到嗎?」


    「樂園管理者應該沒有戰鬥能力,隻要殺死那家夥。然後由我控製教團,我就會順便將你和帕妮一起帶往天國。」


    薩奇便加入這位幹部的襲擊計劃。


    然後,就在他們準備襲擊樂園管理者所滯留的旅館時,薩奇突然離開隊伍。


    「薩奇,你怎麽了!」


    襲擊者們如此詢問薩奇。


    「不好意思,不過我不打算參與你們的計劃。」


    就在他說完而潛入黑暗中時,一名男子同樣從黑暗中現出身影。


    他是一個戴著無眼無口平坦麵具的男子,手中還握著一根鐵棒。


    「你是誰?」


    幹部詢問對方,男子則以殺戮代替回答。


    連薩奇的眼睛也看不到鐵棒的動作。沒有刀刃的圓形鐵棒就像利刃劃開皮膚般切開男子們的身體,這到底是什麽魔法權利?薩奇完全沒有頭緒。


    「……什……」


    最重要的是對方的強悍能力,潛藏在黑暗裏的薩奇不禁發出聲音,對方壓倒性的格鬥技巧將這些微不足道的能力差異都回歸於虛無。教團裏有這種程度的戰士嗎?如果擁有這種能力的話,已經達到邦特拉圖書館代理館長的等級了。


    幹部們在一瞬間遭到殲滅,向樂園管理者告密這件襲擊計劃的就是薩奇。帕妮的命令是讓她和拉斯哥爾見麵,目的本來就不相同。


    無臉男則是在薩奇眼前說話:


    「差不多該出來了吧?拉斯哥爾?」


    拉斯哥爾=奧塞羅立刻現身,他將石劍插在地麵上,陸續取回擬人們的『書』。


    薩奇心想真是幸運。他本來打算密告襲擊計劃,再藉此功勞換取和扯斷捋爾見麵的機會,卻出乎意料地在此時得以見到拉斯哥爾的身影,一直潛藏在黑暗中的薩奇立刻在拉斯哥爾麵前露麵。


    「嗯?您是哪位呢?」


    「屬下是阻止這個計劃的告密者,希望能以這次的功勞一事相求。」


    薩奇跪伏在地上。


    「屬下了解這個請求和這次的功勞相比並不合理,不過還是請您將帕妮大人的『書』送往天國。」


    拉斯哥爾的回答卻相當殘酷,他以柔和卻冷淡的笑容說道:


    「我無法答應你的請求,我不能讓失去幸福的人前往天國。」


    「在下了解這件事,請您大發慈悲。」


    就在他說完而準備接近拉斯哥爾的瞬間,無臉男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凡追尋拉斯哥爾=奧塞羅者必死。」


    薩奇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伴隨急速的風聲而分成兩半。


    「……薩奇……」


    讀完『書』的帕妮不禁坐倒在地上。


    拉斯哥爾=奧塞羅則是在此時出現,他就像從地麵長出來似地站在帕妮麵前。


    「他在最後希望能夠回到您身邊,他雖然是神溺教團的背叛者,不過心意十分真誠。」


    言畢,他就從帕妮身上拿起薩奇的『書』


    「讓妳看這本『書』是對妳最後的憐憫。」


    接著,無臉男從陰影處現身。


    「凡追尋拉斯哥爾=奧塞羅者必死。」


    無臉男拿起掉在地上的木棒,帕妮立刻領悟到自己的命運。


    「真人到底是什麽?」


    帕妮如此詢問。


    「你們明明說過是為了天國的天神,難道不需要的時候就會變成垃圾嗎?」


    拉斯哥爾思考片刻後回答。


    「何謂真人?舉例來說,應該就是為了讓天神高興的小醜,我們不需要沒有辦法盡情舞動的小醜。」


    帕妮突然感到眼前一陣漆黑。


    「不對,拉斯哥爾。」


    無臉男插嘴說道:


    「所謂的真人是家畜,為了天神而創造幸福的家畜。」


    「……那……」


    無臉男揮起木棒。


    「那麽。天神又是什麽?」


    帕妮的首級瞬間被砍飛滾落在地。


    「如果……」


    歐魯特對讀完『書』的阿爾梅說:


    「如果她沒有成為真人而老實地繼續練習演技,她絕對無法站上頂點。也就不會綻放光芒。即使如此,說不定她還是能夠演出扣人心弦的演技。」


    歐魯特靜靜地流下淚水。


    「摘下她的靈魂的人是我們,我們真是愚蠢。」


    阿爾梅無話可說。因為自己的失敗而導致真人死去,自己其實毫無無異,她正因為如此而無話可說。


    「聽說妳正在尋找拉斯哥爾=奧塞羅。」


    「……嗯。」


    結果還是搞不清楚拉斯哥爾的真麵目,雖然薩奇相當接近他的真麵目,卻仍舊無法得到答案。的確,若將這本『書』交給武裝司書的話,對他們而言應該相當重要,不過這本『書』卻幫不上阿爾梅的忙。


    說不定米蕾波可還比較接近拉斯哥爾的真麵目。


    不過這也無所謂,目的不是得知拉斯哥爾的身分,而是要殺掉他。


    「這樣妳應該就了解了吧?放棄吧,我們無法接觸教團的真相。」


    「不對,我從裏麵發現一件事,就是和拉斯哥爾=奧塞羅見麵的方法。」


    「什麽?」


    「當神溺教團的信徒死去時,拉斯哥爾就會出現取回『書』。」


    阿爾梅揮動劍,歐魯特的首級便輕易得令人錯愕地飛了出去。


    阿爾梅一邊俯視屍體一邊心想:雖然繞了一大圈,不過這樣就好,隻要在這裏等待的話,拉斯哥爾=奧塞羅就會來到此處。


    來吧!拉斯哥爾=奧塞羅!


    我不知道你的真麵目。也不清楚是否能夠贏過你,不過我至少要報一箭之仇。


    米蕾波可獨自坐在門可羅雀的咖啡廳裏,她漫無目的地等待馬特阿拉斯特的連絡。


    一邊尋找正確答案一邊戰鬥——阿爾梅的話深深地留在她的耳裏。她非常迷惘,距離答案還很遙遠,隻要這份迷惘沒有消除,不被視為戰力的烙印就不會消失。


    米蕾波可原本打算在喝完咖啡之後前往別的地方,不過就算改變場所。她還是隻能繼續煩惱。


    此時,一名少年向米蕾波可搭話:


    「請問妳是武裝司書嗎?」


    米蕾波可發現這名少年的打扮和卡隆描述的特征完全一致。


    「聽說妳在找我。」


    米蕾波可點頭表示同意,並且請少年坐下。少年扭扭捏捏地坐在她的對麵,年齡大約十三至十四歲,是一位身形瘦小且尚未發育完全的美少年。


    「請容我確認一下,你就是詢問卡隆有關拉斯哥爾=奧塞羅的人吧?」


    「……是的。」


    「我有事想問你,能請你說明當時的狀況嗎?」


    少年似乎發現米蕾波可沒有加害的意思,而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米蕾波可向馬特阿拉斯特傳達自己找到少年這件事,之後她便開始詢問少年。


    「我的名字叫路利=史特萊特,目前是個學生。」


    「為什麽你會調查拉斯哥爾=奧塞羅的事呢?」


    路利帶著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移開眼神,他似乎更想知道武裝司書為什麽會調查自己。


    「因為……我對他有興趣。」


    很明顯在說謊。


    「希望你能說實話。」


    「那個……」


    「好像很難以啟齒。」


    「……」


    「很抱歉,不過這件事情不是一句『我不想說』就嗬以解決的事。」


    米蕾波可說完這句話後,就一直等待少年開門。


    在少年的咖啡牛奶蒸氣消失時,他便開始敘述:


    「家父的名字叫做夏爾=史特萊特,他常常稱自己為拉斯哥爾=奧塞羅。」


    米蕾波可默默地聽他敘述,避免打斷話題。


    「我不太清楚家父的事,他雖然是個旅行商人,卻常常帶巨額的金錢回到家中。仔細。想,從那時候起就有些不對勁,那時候的爸爸正在收集古文書,那好像是爸爸的興趣。我也在那時候聽到拉斯哥爾=奧塞羅的傳說。」


    「令尊曾經說過哪些有關拉斯哥爾的事呢?」


    「他說拉斯哥爾和自己正在做的事很類似。」


    米蕾波可繼續聽他說明。


    「等我長大後,爸爸就突然從麵前消失,除了有時候會送來多到一個人用不完的錢之外,就沒有其它任何連絡了。


    我開始尋找爸爸,我走訪許多城鎮或是在報紙上刊登廣告,有一天爸爸卻突然出現在麵前,還帶著很多非常恐怖的人。爸爸叫我忘記他,我隻好答應他不再找他,因為我原本以為自己會被殺死。」


    路利一邊發抖,一邊從口中紡出言語。


    「那時候,父親那群手下都叫他拉斯哥爾=奧塞羅。」


    「……」


    「我在最後追問爸爸:為什麽會自稱為拉斯哥爾=奧塞羅呢?爸爸回答我因為很方便。」


    「……」


    「雖然我答應不再找他……不過我還是很想知道爸爸的事。」


    少年的話到此結束。


    米蕾波可漸漸湧起一股笑意,一直以來懼怕拉斯哥爾的自己實在是太可笑了。


    「請問怎麽了嗎?」


    「沒事,我正在想事情。什麽嘛,原來是這樣。」


    米蕾波可認為自己簡直就像是個受到操縱而起舞的小醜。


    妳已經跳進敵人的圈套——我終於了解馬特阿拉斯特的意思了。拉斯哥爾=奧塞羅……不對,是夏爾=史特萊特將自己捏造成一個傳說。


    他為了隱蔽自己的真麵目而將傳說作為掩飾,米蕾波可則是被這個障眼法完全欺騙。


    隻要了解內情就沒有問題,所謂的拉斯哥爾=奧塞羅隻是個普通男人。


    這時候,阿爾梅正在等待拉斯哥爾=奧塞羅。


    殺死拉斯哥爾又能怎樣呢?希葛爾已經逝世,死去的人絕對不會再回來。心中非常空虛,雖然是第一次進行複仇,不過每個人在報仇前都是這種心情嗎?


    為什麽自己會一直戰鬥呢?為了希葛爾嗎?可是希葛爾已經不在人世間了。


    「不準想!」


    阿爾梅對自己大聲怒罵。


    怎麽能想這種事情!如果在這裏後悔的話,自己就隻是個笨蛋罷了。


    此時,地麵就像水珠滴下的水麵一樣凸高隆起,接著變成人的形狀。


    和溫凱尼有點相似,不過卻是完全不同的能力。這名男子突然憑空出現,真麵目也毋庸贅述,拉斯哥爾=奧塞羅就以阿爾梅在帕妮『書』中看到的方式出現。


    「唉呀?原來是您。」


    拉斯哥爾對她說道,阿爾梅則是拔出劍。


    「在下隻是想要取回歐魯特大人的『書』,沒有和您戰鬥的意思,而且在下本來就無法做出戰鬥的行為。」


    阿爾梅將雙腳注入力道,彷佛一腳就能踩碎拉斯哥爾的頭。


    「想要『書』就放馬過來,我會馬上打碎你的腦袋。」


    「嗯……」


    拉斯哥爾考慮片刻。


    「看來是個很費事的工作,先解決簡單的工作似乎比較好。」


    「工作?」


    阿爾梅如此間道,拉斯哥爾卻立刻消失無蹤,拋下獨自一人擺出劍勢的阿爾梅。


    拉斯哥爾稱為工作,也就是說他根本不把阿爾梅放在眼裏嗎?


    阿爾梅用力地咬緊牙齒。等待拉斯哥爾再度出現。


    米蕾波可向馬特阿拉斯特傳達路利的話,馬特阿拉斯特便叫米蕾波可保護他。


    路利對自己說道:


    「妳打算和爸爸戰鬥嗎?」


    真是個敏銳的少年,米蕾波可則回答:


    「如果令尊是個善良的人,那麽這件事情應該不用戰鬥就可以解決。」


    這是個非常殘酷的回答,少年一定了解父親是何種人物。


    米蕾波可為了將他安置在保安局,便帶著他一同在街道上行走,此時路利卻向米蕾波可的反方向拔腿奔跑。


    「怎麽了!」


    米蕾波可一邊追趕一邊問道。


    「爸爸在那個房子的陰影下!」


    一名男子從大馬路走進建築物的小巷裏,米蕾波可立刻抓住正要衝向前的路利。


    「等等……那個男人是……」


    米蕾波可一麵將手伸向劍一麵看著男子。他的表情很奇妙,就像正在露出笑容、宛若看穿一切又彷佛完全沒有思考的表情。


    「……沒問題的,因為那個人是我爸爸。」


    路利說完便靠向前去,米蕾波可認為這個舉動非常危險。


    「爸爸,是我,對不起,我沒有遵守約定。」


    拉斯哥爾和米蕾波可各自從前後方注視路利。理應要保護路利,而且也必須抓到拉斯哥爾,該怎麽同時進行兩件事呢?


    米蕾波可相當煩惱。


    正確答案在哪裏?應當采取什麽行動呢?


    「真的很對不起,不過我沒辦法……」


    拉斯哥爾突然露出笑容。


    「我的兒子……」


    就在路利緩緩接近時,拉斯哥爾突然拔出短劍。


    「危險!」


    米蕾波可急忙衝向前撞倒路利,並且在幾乎同一時間將右手上的劍揮向拉斯哥爾,這個時候應該會一劍斃命,可是劍尖卻沒有碰到任何東西。


    他閃開攻擊了嗎?不對,米蕾波可的視野中沒有半個人。


    「您的動作實在太慢了。」


    聲音從別處傳來,位在米蕾波可右方,也是路利摔倒的方向。


    被米蕾波可一撞的路利倒在地上,拉斯哥爾就在摔個四腳朝天的路利身旁。


    並且用石劍刺進路利的胸口。


    「請您選擇殺死我還是拯救路利吧。」


    米蕾波可下意識地拔槍射擊,然而子彈就像穿過拉斯哥爾的身體似地打中後麵的牆壁,而拉斯哥爾則是再度消失。


    「雖然向您忠告應該沒用,不過未來還是請您多加注意小心。」


    米蕾波可聽到後方傳來聲音,便馬上轉身向後,然而身後卻沒有任何人。


    「為什麽要殺死他!」


    米蕾波可大叫,拉斯哥爾則是現身於離她一段距離的地方。


    「一開始應該要先收拾簡單的工作吧?首先是路利,接著是阿爾梅,然後才是您和馬特阿拉斯特,這就是在下的順序。」


    「我不是問你這種事!我在問你為什麽殺死尋找自己的唯一兒子!


    「難道你沒有良心嗎?」


    拉斯哥爾隻是笑了笑,接著便逐漸沉入地麵之中。


    「如果這個世界是一個故事的話,在下就是近似讀者的人物,在下隻負責觀看這個世界而已。」


    「別開玩笑了!」


    米蕾波可的子彈白白劃過空氣,而拉斯哥爾已經消失身影,留在米蕾波可眼前的隻有倒在地上的路利而已,刺進胸口的石劍不知何時也消失不見。


    「……是我……先沒有遵守約定。」


    路利輕聲自語,米蕾波可壓住他的胸口想要急救,雖然她知道這是白費力氣。


    路利無力地抓住那雙手。


    「阻……止……」


    「不要講話!」


    「爸爸……」


    路利的話就此中斷,他虛弱地握住米蕾波可的手,以胸口即將裂開似的動作不斷咳嗽。路利直到斷氣時,他仍然沒有放開米蕾波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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