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叛亂的起始


    現在,1926年12月28日。


    主辦這場宴會的人是凱薩莉蘿。


    這原本是場僅限武裝司書自家人參加的宴會,不過,凱薩莉蘿有特別對幾位和武裝司書有關係的人士發出邀請函,例如九個月前辭去武裝司書一職的明斯=伽紮因,結果他並沒有現身出席;還有立下擊潰神溺教團最大功勞的艾恩立凱,但他至今依舊下落不明。


    還有一名她邀請的對象,就是這位奧莉薇亞=利崔特。


    「奧莉薇亞小姐,妳來啦~~」


    凱薩莉蘿興奮地牽起奧莉薇亞的手。


    「謝謝妳邀請我來。可是,我來真的好嗎?感覺自己好像和這裏格格不入。」


    「當然好囉,要是不好的話,就不會邀請妳來了呀。」


    「嗯,也是喔,那我就不客氣囉。不過在這之前得先幫幫她吧。」


    說完,奧莉薇亞起身要攙扶米蕾波可。


    「這點小事就不用妳操心啦。」


    凱薩莉蘿馬上將米蕾波可搶了回來。


    「喂、馬特先生,你來扶她吧,怎麽可以勞動奧莉薇亞小姐呢。」


    接著便把米蕾波可推給馬特阿拉斯特,醉得暈頭轉向的米蕾波可發出「唔嗯」的怪聲。


    「你們不用特別招呼我啦,太客氣的話,反而會讓我感到沉重。」


    「千萬別那麽說,奧莉薇亞小姐可是這場宴會的座上賓。比起這個笨蛋、那個放蕩子、以及那邊的快樂殺人魔都來的偉大唷。」


    凱薩莉蘿依序指了米蕾波可、馬特阿拉斯特,和哈繆絲。


    「這話太言過其實了,對吧,馬特阿拉斯特?」


    奧莉薇亞向馬特阿拉斯特征求同意。


    「唔、嗯該怎麽說呢」


    凱薩莉蘿往馬特阿拉斯特的小腿踢了下去。


    「吵死了,喂,你這個討厭鬼快走開啦。」


    「我是招誰惹誰了啊。話說回來,米蕾波這家夥應咳不會吐吧。」


    馬特阿拉斯特一麵嘮叨,一麵扶著米蕾波可離開。


    「奧莉薇亞小姐,這雖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宴會,不過還是請妳盡情享樂唷,料理和酒都非常美味。」


    「的確如此,剛才我稍微品嚐了一下,味道真的沒話說。是誰做的呢?」


    「妳知道利茲力嗎?是最近升上武裝司書的小夥子,就是他喔。」


    「我知道,是那個壞心眼的小鬼吧,原來是他做的啊。」


    奧莉薇亞顯露出驚訝。


    「我肚子餓了,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於是兩人結伴穿梭於會場中,凱薩莉蘿黏著奧莉薇亞享用各式料理與飲品。


    這兩人感情很好,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凱薩莉蘿單方麵喜歡奧莉薇亞。


    七個月前,在一場意想不到的情況下,凱薩莉蘿得知了奧莉薇亞的事情。在這之前,凱薩莉蘿就連她還活著,甚至有奧莉薇亞這號人物存在都全然不知。


    1926年5月。


    戰後過了半年,不論是武裝司書的重組、館下街的重建、抑或是神溺教團的殲滅,所有的工作都大致上了軌道;一直讓大家很在意的神溺教團真麵目,也在尤奇佐納的假設性推論下有了共識。


    武裝司書總算可以悠閑度日。


    但是,有一個疑惑在凱薩莉蘿等人之間議論紛紛,這件事雖然在背地裏被悄悄討論,也確實在武裝司書之間流傳開來。


    那是去年九月時發生的事,也就是沃肯反叛事件。


    蒼淵咒病大亂之後,洛蘿緹的『書』被送往邦特拉圖書館。


    他們從書裏發現武裝司書達托姆背叛的事實。達托姆被天國這個誘餌吸引,因而背叛了武裝司書。他四處躲避明斯的聖潔眼,為了避免讓人對他背叛的事心生疑竇而轉往各處,並暗中將圖書館的情報泄露給卡酋亞。


    雖然達托姆的『書』並沒有出土,但凱薩莉蘿心想:要是讓我發現的話,一定要把他的書砸碎。


    而且,他們因為發現達托姆的背叛,進而產生了一個疑問。


    沃肯反叛事件當時,殺死畢劄克的人或許不是沃肯。由於當天向武裝司書通報畢劄克死亡消息的人是達托姆,所以達托姆說不定不是第一目擊者,而是真正的犯人。


    從這件事又掀起另一波疑問。


    沃肯當真背叛了武裝司書嗎?


    沃肯的背叛有很多解不開的謎,從他盜走自動人偶優克優克、帶出蕾娜斯=弗魯路並將之殺害,以及殺死畢劄克等行為來看,無疑地被視為背叛。然而,他的目的至今依舊不明,他的行動也有太多無法解釋的部分。


    根據哈繆絲查明的結果,沃肯的首要目的在於奪回自動人偶優克優克。對神溺教團而言,優克優克體內似乎被灌注了重要的魔法權利;再者,蕾娜斯=弗魯路原本的人格,好像也和這個魔法權利有關。


    沃肯是否真的殺害畢劄克,連哈繆絲也不是很清楚,據說她隻是依照當時的狀況判斷是沃肯所殺。


    任誰都會覺得這個說明似乎太過牽強,叫人無法理解。


    於是,在發現達托姆背叛之後,這件事再次引起大家的質疑。


    莫非沃肯一直以來都沒有背叛過武裝司書?大家至今仍深深信賴他的人品;相反的,對哈繆絲的信賴還薄弱許多。


    關於這件事,凱薩莉蘿找來葛摩商量,這兩人曾有好幾次被編為同組隊員,算是能推心置腹的好友。


    兩人屏住呼吸,躲在邦特拉圖書館後方的武器倉庫暗處,壓低聲音進行交談。


    「可是,就算達托姆背叛了我們,這個理由也不足以成為沃肯沒有叛亂的證據啊。」


    葛摩謹慎地發表意見。


    「是不能成為證據,不過疑慮還是疑慮。」


    凱薩莉蘿說道。今天的她沒有半點平時幼稚的感覺,她可以明顯區別出乎時與正式場合時的表情。


    雖然能力不及最強等級,但即使是在武裝司書中,凱薩莉蘿也是個令人刮目相看的實力者,她的眼神既可怕又銳利。


    「假設真是如此,不就表示代理館長說的全是假話?」


    「你聽過沃肯說的吧?他說要揭穿代理館長的惡行。」


    「也就是為了殺人滅口囉?」


    凱薩莉蘿點點頭。


    「達托姆殺害畢劄克一舉,對代理館長而言應該也在意料之外,因為代理館長當時還不知道達托姆背叛的事。


    於是代理館長巧妙地利用這件事,把沃肯塑造成一名叛徒。」


    說出這番話的瞬間,凱薩莉蘿與葛摩不忘警戒四周,他們數次確認是否被哈繆絲的觸覺絲竊聽。


    「假設真是如此,這件事又和蕾娜斯=弗魯路有什麽關連?還有那個自動人偶又是什麽來路?」


    「這我就不知了,因為不管是沃肯的『書』,還是蕾娜斯的『書』都還沒找到。」


    「那蕾娜斯=弗魯路人在哪裏啊?」


    「雖然我很不想去探究,不過可能已被代理館長」


    兩人麵麵相覷,然後更進一步地屏息說著悄悄話。


    「凱薩莉蘿,如果遇到最糟的情況,妳會怎麽做?」


    「這不用問也知道吧?當然是挺身而戰囉。」


    凱薩莉蘿的眼神泛著利刃的銳光。


    「真要放手一搏嗎?」


    「代理館長是會乖乖就範接受審判的人嗎?既然如此,就隻能來硬的囉。」


    「看來會演變成大事件。」


    「光憑我一個人不夠,一定要集結同袍們的力量才行。」


    「妳別太衝動,反抗代理館長可是最糟的發


    想耶。」


    「不管怎樣,還是得先和其它人商量才行。」


    在私底下討論這類話題的人,並非隻有凱薩莉蘿與葛摩,有許多武裝司書也抱持著相同的疑問。


    就在邦特拉圖書館開始彌漫著一股動蕩不安的氣氛時,凱薩莉蘿等人卻與一名令他們無法置信的人再次相遇。


    馬特阿拉斯特突然宣稱要說明沃肯反叛的真相,讓大家感到十分驚訝。凱薩莉蘿等人聚集在邦特拉圖書館的小會議室裏,等待馬特阿拉斯特出現。


    「他真的會說明真相嗎?」


    米蕾波可問道。


    「那個人可是馬特阿拉斯特先生耶,他說的話準沒錯啦。」


    路易克則是笑著回道。


    「那可不一定吧,我覺得那家夥有時候不能輕忽。」


    葛摩露出銳利的眼神表示,凱薩莉蘿也跟著點頭。


    「說的沒錯,其實大家並不了解馬特先生這個人,盡管我和他交情不錯即使如此,我還是覺得他深不可測。」


    雖然馬特阿拉斯特看起來既吊兒郎當,又好像經常摸魚的樣子,然而他的頭腦和戰鬥力卻是無庸置疑的強。而且若要說到支持哈繆絲的人,他無疑就是第一人,光憑這一點就令人很難完全相信他。況且,也有傳言指出馬特阿拉斯特不是跑去摸魚,而是接受哈繆絲的密令,在暗地裏從事不為人知的任務。


    馬特阿拉斯特叨著煙鬥走進吵雜的會議室裏,臉上依舊掛著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開口說的第一句就是:


    「那麽,首先我必須先向各位道歉,其實我從很早以前就知道沃肯叛亂的真相了,但我卻一直沒說,實在很抱歉。」


    他的口吻輕鬆到就像在辨解自己偷情的原因,這反而讓凱薩莉蘿他們感到困惑。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路易克站了起來。


    「原本打算向大家解釋的,不過與其由我來說,不如讓當事人自己說清楚會比較好吧。請進。」


    大家原本以為走進來的人會是哈繆絲,可是在見到現身會議室的人時,在場的所有人全都站起來了。


    那是大家想忘也忘不了的蕾娜斯=弗魯路。


    「妳還活著啊!」


    「為什麽?這段期間妳都到哪裏去啦!」


    聽到武裝司書們發出驚訝的聲音,蕾娜斯大大地笑了,接著往馬特阿拉斯特身旁的椅子坐下。


    「首先我要聲明,現在的我並不是蕾娜斯=弗魯路,而是這副身體原本的人格奧莉薇亞=利崔特唷。」


    奧莉薇亞=利崔特開始向一頭霧水的凱薩莉蘿等人說明。


    「我就從頭說起好了,過程有些冗長,還請各位耐住性子聽好囉。


    十多年前,我在庫拉自治區的戰場上遭到神溺教團囚禁。誠如大家所知,我被迫喝下阿葛克司之水而失去記憶,並被神溺教團飼養。


    但是,我並不是那種會一直屈服神溺教團的女人。我有我想要取回的東西,那就是在戰場上一同存活下來的同伴們的記憶,以及模糊的家人記憶;最重要的是,我想找回人類該有的心。」


    奧莉薇亞繼續說明,她向一位名叫夏洛特的魔術師大獻殷勤,因而獲得他讓與的自動人偶優克優克。接著,她集結同伴們不顧性命地進行魔術審議,東窗事發之後,連記憶和自動人偶都被奪回去了。


    「後來,我被迫假扮成摩卡尼亞的母親,之後發生的事,你們也應該都知道吧。」


    凱薩莉蘿等人點點頭,坐在奧莉薇亞身旁的馬特阿拉斯特則一臉愉悅地抽著煙鬥。


    「那麽,後來呢?」


    「我們使用的自動人偶輾轉落入武裝司書的手中,神溺教團對此始終覺得芒刺在背。因為一旦讓肉塊們恢複記憶,神溺軟團肯定會大受打擊,而當時采取行動的人就是沃肯。」


    「那家夥果然背叛了我們!」


    路易克激動地站起來,凱薩莉勞拉拉他的袖子示意還在說明當中,要他坐回椅子上。


    「神溺教團利用沃肯偷出自動人偶,即使如此,他們還是感到不安,因為自動人偶很有可能還殘有發動魔法權利的力量。


    就在那個時候,我的記憶開始在蕾娜斯體內蘇醒,後來沃肯注意到我的異常而將我帶走,為的就是解除被灌注在自動人偶裏的魔法權利。」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然後,他殺死畢劄克並脅迫我,企圖要我解除自動人偶,所幸哈繆絲小姐及時趕到,為我打倒了沃肯。於是,我發動自動人偶的力量,並且恢複了記憶。


    可想而知,神溺教團隨後必定會取我的性命,於是我拜托哈繆絲小姐,假裝成我已經慘遭殺害。


    這就是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大家都聽得懂吧?」


    奧莉薇亞一口氣把話說完後喘了口氣,語氣雖然顯得很平靜,但光是這樣就已經道盡她一路走來的坎坷曆程。


    這位女性真是超乎一般人的想象,憑她那手無寸鐵的身體,竟然能瞞騙神溺教團,一個人殺出重圍。和仰賴武力與組織、隻在安全區域內持續作戰的自己相比,這個女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奧莉薇亞小姐,妳真的好了不起喔。」


    凱薩莉蘿衝向前去,緊握住奧莉薇亞的手。


    「我真為我們自己感到慚愧,讓妳一人孤軍奮戰,卻什麽忙都沒幫上。


    神溺教團可以說是奧莉薇亞小姐消滅的不是嗎?」


    「妳不用在意,因為有你們大家在,所以神溺教團才得以滅亡。


    隻是」


    奧莉薇亞放開凱薩莉蘿的手。


    「你們竟然放任沃肯的事不管,我真的有點不甘心。」


    奧莉薇亞如此說完後,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


    「好過分,他真是個過分的家夥,你們為什麽沒有先把那個壞蛋殺掉?」


    奧莉薇亞的眼眶泛起些許淚光,她連忙以袖子擦拭眼角。


    「抱歉,在大家麵前失態了,因為我想起那段不愉快的回憶。」


    凱薩莉蘿一臉茫然。沃肯做了什麽,從她的模樣就可以理解,想不到沃肯竟然對她做了那種事!


    「豈有此理!」


    米蕾波可一拳打向桌子站了起來,露出一臉彷佛現在即將開戰的表情。


    「沒想到他竟然是那種人可惡,真氣自己怎麽會相信過他。」


    葛摩也氣得咬牙切齒。


    「你們別放在心上,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要是被人過度議論的話,我反而會覺得難堪呢。」


    奧莉薇亞露出堅強的笑容,凱薩莉蘿著實感受到她是位堅強的女性。


    「唉~~關於沃肯的事大概就是這樣。這麽一來,大家對代理館長的疑慮應該解除了吧?」


    奧莉薇亞小姐今後將以戰區災民的身分受到圖書館保護,若是奧莉薇亞小姐有困難的話,希望大家能盡量給予協助。


    那麽就到此為止,解散。」


    米蕾波可舉手製止打算結束談話的馬特阿拉斯特。


    「請等一下,早點向大家說明真相不是很好嗎?」


    奧莉薇亞向馬特阿拉斯特使了個眼色,見他輕輕點頭後,奧莉薇亞繼續說明:


    「是我去拜托馬特阿拉斯特先生的,雖然說神溺教團已經滅亡,但還是不能大意。」


    米蕾波可聽了歪著頭感到不解。


    「就算是這樣好了,你也未免太久才說了吧,和神溺教團的戰爭結束後已經過了五個月耶。」


    「啊~~那是因為」


    馬特阿拉斯特話說到一半時,奧莉薇亞突然將身子依偎在他的懷中,接著以食指貼在他的唇上。


    「都是因為這家夥舍不得離開我。」


    一股難以書喻的尷尬氣氛彌漫在小小的會議室裏,馬特阿拉斯特的額上流下一滴汗珠。


    「哎呀,接受他安慰的同時,我們不小心就稍微深入了點。


    因為他說:『我會永遠守護妳、希望妳成為我的女人』,才使得這段曖昧的關係一再拖延。他真是個自私的家夥,怎麽也無法離開我呢。」


    「這麽說來你們從去年九月起就一直勾搭在一起真、真低級。」


    米蕾波可張大嘴表達自己的感想。


    「啊、哈哈、啊哈哈哈」


    馬特阿拉斯特笑著企圖敷衍了事,當然,在場的武裝司書任誰也笑不出來。


    「平常老是沒見到你,還以為你上哪兒去鬼混了。」


    葛摩站了起來,繞到馬特阿拉斯特的身後。


    「原來如此,是這麽一回事啊。馬特先生,這下我了解了。」


    凱薩莉蘿轉動頸子和拳頭,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你這是死刑唷,絕對是死刑。」


    從米蕾波可的表情看起來,彷佛連見到馬特阿拉斯特都覺得厭惡。


    馬特阿拉斯特朝門的方向往後退,然而葛摩早一步繞到他身後,他的脖子被對方從腋下伸出的雙手緊緊勒住。


    「我要動手了,奧莉薇亞小姐,妳沒意見吧?」


    凱薩莉蘿一邊做伸展運動,一邊詢問奧莉薇亞。


    「嗯,但請你們手下留情喔。」


    奧莉薇亞如此說完後,便匆忙地閃到一旁。


    「等等,奧莉薇亞,這一段我根本就沒聽說啊。」


    凱薩莉蘿充分做了助跑,以桌子作為踏板,整個人躍到差一點就要碰到天花板的高度,接著兩腳一並,往馬特阿拉斯特的臉上漂亮地踹下去。


    見到手捂鼻尖的馬特阿拉斯特,奧莉薇亞「嗬嗬嗬」地笑了。


    後來,奧莉薇亞便留在館下街生活,重回她當初身為蕾娜斯=弗魯路時曾經待過的裁縫店工作。雖然奧莉薇亞本身並沒有學過裁縫,但她說自己的手還殘留著蕾娜斯的記憶。


    武裝司書們滿懷感謝之心與敬意來對待奧莉薇亞。之後的七個月裏,奧莉薇亞都以極為普通的一般市民身分,在邦特拉圖書館持續過著平凡安穩的生活。


    現在,1926年12月28日。


    場景回到宴會會場內,奧莉薇亞正在與凱薩莉蘿聊天。


    「喔~~又要開新店了啊。」


    凱薩莉蘿大口吃著炸香腸大聲說道。奧莉薇亞工作的店打算開分店,她好像會被委任為那家分店的店長。


    「還沒確定啦,隻是有這樣的想法。」


    「那也很棒啊,到時候我一定會拚命買衣服捧場唷。」


    「妳還真性急呢,就說一切都還沒敲定。再加上我的經驗不足,還有資金等許許多多的問題。」


    「如果需要借錢的話,請盡管開口唷,我手邊可是有足以買下一座城鎮的資金呢。」


    「我絕不能向朋友借錢,我會自己籌措這筆錢的。」


    奧莉薇亞笑著回答。對凱薩莉蘿而言,奧莉薇亞確實是位充滿魅力的女性,她不但頭腦聰穎,還有果決的行動力與膽量,雖然說話態度蠻橫不講理,但內心很善良,從有些小地方可以看出她容易寂寞的性格。凱薩莉蘿隻和她聊了一下,就喜歡上她這個人了。


    「不過聽來挺有趣的。能遇到這樣的店長真是不可思議,我的第二個人生似乎過得太過精采了。」


    「這就是人生的平衡點呀。奧莉薇亞小姐至今有過太多不好的遭遇,所以接下來的人生一定充滿了許多美好的事情唷。」


    「我也希望是這樣,剩下的就是找個好男人啦。」


    「哎呀,妳完全拋棄馬特先生啦?」


    「那種人老早就被我甩啦,要我和那笨蛋一起實在太糟蹋我了。」


    真不傀是奧莉薇亞,凱薩莉蘿感到很佩服,竟然覺得和那個英俊有錢、頭腦聰明的男人在一起是糟蹋自己。


    「那麽,什麽樣的男人才適合妳呢?」


    「該怎麽說呢~~男人最重要的是誠懇。」


    「誠懇啊。可是,妳不覺得那反而最難?」


    她們就像這樣,一直天南地北地暢談下去。


    另一方麵,馬特阿拉斯特在隔壁的談話室裏將椅子排好,讓渾身癱軟的米蕾波可躺在椅子上。不用管她,她應該就會自己醒過來吧。


    馬特阿拉斯特打算再回去飲酒作樂,於是準備返回會場,就在那個時候,新人武裝司書利茲力主動向他搭話。


    「馬特先生,奧莉薇亞小姐來了吧?」


    利茲力今天一手包辦料理與招待的工作,這並非被某人命令,而是他自己主動要這麽做的,他連此刻都還一手端著一盤內填香草餡的烤乳豬。


    「嗯,她有來喔。怎麽了嗎?」


    「您和奧莉薇亞小姐交往得怎麽樣?」


    利茲力用空下來的另一隻手,戳了戳馬特阿拉斯特的側腹。


    「什麽都沒有,我和她已經沒關係了。」


    「什麽~~是真的嗎~~?好想聽喔~~好想知道得更詳細喔~~」


    馬特阿拉斯特歎了口氣。利茲力明明是武裝司書,卻像個沒事幹的家庭主婦一樣,非常喜歡說別人的閑話。


    「都說我們已經沒關係了。」


    「是嗎?好無聊喔~~」


    利茲力隻好聳聳肩。


    「唉~~真無聊。男性武裝司書全都是不解風情的木頭人,女性則是每個都好像少一根筋,根本沒有象樣的愛情故事。啊!你看看那邊。」


    利茲力指著正在睡覺的米蕾波可。


    「這明明就是可以借機送她回家的大好機會,居然沒有人采取行動,真搞不懂大家在想什麽。」


    「那是因為下場一定很慘。」


    深知米蕾波可性格的馬特阿拉斯特坦率地說出想法。


    「也是啦,不論結果如何,流個幾公升的鮮血肯定是在所難免。


    這麽說來,剩下的樂子就隻有奧莉薇亞小姐囉,不知有沒有英雄敢追求她啊。」


    真是個樂天的小子,馬特阿拉斯特暗自在心中苦笑。


    他根本就不知道奧莉薇亞曾經是令哈繆絲恐懼的叛亂者,連馬特阿拉斯特之前曾經差點殺了她的事也不曉得。要是他知道的話,一定不敢像這樣閑扯。


    馬特阿拉斯特重新回想,反叛者奧莉薇亞是如何讓馬特阿拉斯特放過她,並且為自己爭取和平生活的。那是一段十分奇妙的故事,總之這個世上原本就世事難料。


    1926年5月。


    馬特阿拉斯特接受除掉奧莉薇亞的任務,動身離開了圖書館。


    他擁有一支有別於武裝司書的私人軍隊。那是他把手伸向黑暗社會所收買的一群家夥,他們並不知道雇用自己的主使者就是馬特阿拉斯特,馬特阿拉斯特也沒打算讓他們知道,因為他們不過是自己用錢買來、可以用完就丟的嘍囉。


    他們散布於世界各地,暗地裏秘密調查奧莉薇亞的行蹤。


    「原來在伊斯摩啊。真受不了,難怪找遍了庫拉和海利奧托都找不著她的人影。」


    馬特阿拉斯特看著軍隊送來的報告書喃喃自語。不論逃到天涯海角,她終究是個沒有後盾、沒有特殊能力的女人,殺她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眼前除了手下送來的報告書之外,還有一封信件。那是邦特拉圖書館的哈繆絲寄來的,信封裏還裝有另一隻信封,看來對方隻是把署名寄給哈繆絲的信直接轉寄給自己。


    他在看到寄信人後嚇了一跳,因為對方正是


    馬特阿拉斯特現在想殺的奧莉薇亞=利崔特本人。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打開信件後更令他驚訝不已,一張信箋上僅以潦草的字跡寫了一句話。


    『請幫助我。』


    下方還寫著她現在藏匿的地點。


    隻要將這個地點通知自己旗下的軍隊,便能輕易殺掉她,不過馬特阿拉斯特決定親自跑一趟。


    話說回來,這女人究竟想些什麽啊?她想向狙殺自己的對手尋求什麽樣的幫助呢?


    馬特阿拉斯特透過車窗尋找奧莉薇亞的身影,地點是伊斯摩共和國的某條街上,車站的周邊區域就是指定的場所。


    奧莉薇亞確實在那裏,她遮著臉在車站為人擦皮鞋,正努力為一名看起來像是薪水階級、一身西裝打扮的男人擦鞋。


    雖然馬特阿拉斯特曾經見過蕾娜斯好幾次,但是麵對奧莉薇亞還是第一回。哈繆絲似乎把她視為強敵,不過他認為那應該隻是估計錯誤,眼前隻見一名長期過著逃亡生活,憔悴得不成人形的普通女性。


    「哼,搞不懂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馬特阿拉斯特一邊嘀咕,一邊從車內備有的工具箱裏取出一支扳手,然後拿在手上把玩起來。


    他迅速將手伸出車外,把扳手魚局拋向空中,接著隻要讓它掉在奧莉薇亞的後腦勺,便能輕易重創她的脊髓,這點程度的小事就算不用預知能力也猜得到。


    一名身分不詳的倒黴女性,被一把從高樓墜下的扳手擊中當場死亡,明天的報紙應該會注銷五行左右的報導吧。


    馬特阿拉斯特苦思了片刻,在想是要現在殺她,還是要待會兒再殺。由於這兩種選擇並沒有什麽不同,反而讓他拿不定主意。


    就在他決定現在殺她而打算出手的瞬間,奧莉薇亞拾起頭來,馬特阿拉斯特隨即收手。還以為她是在看馬特阿拉斯特,不過又好像不是,她好像是在和擦鞋的顧主說話。


    「殺人的氣焰都被削弱了。」


    因為無聊小事失手一次後,要再嚐試也太丟臉了,於是他發動引擎,把車開到正在擦鞋的奧莉薇亞身旁。


    「上車吧。」


    他打開車門對奧莉薇亞說道,奧莉薇亞困惑了好一會兒,不久就丟下手中的破布坐進車裏,擦鞋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盯著她瞧。也難怪他會那麽驚訝,因為剛才為她擦鞋的女性竟然坐進一輛高級轎車內。


    馬特阿拉斯特心想:假設這是電影的一個鏡頭,應該會是很有趣的畫麵吧。


    車子奔馳在渺無人煙的郊外,為的是要殺掉她並尋找適當的場所。他斜瞄了一眼坐在隔壁的奧莉薇亞,給想要殺了自己的人載,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馬特阿拉斯特原本就不喜歡戰鬥和殺人,更何況對方是和自己沒有任何仇恨的奧莉薇亞,這麽做沒道理高興得起來。


    盡管如此,他卻對殺人一事毫不猶豫。對馬特阿拉斯特而言,殺人與自身的情感無關,即便是自己再怎麽喜歡的人,若有必要他就會殺死對方。


    馬特阿拉斯特曾經企圖對米蕾波可隱瞞拉斯哥爾=奧塞羅的秘密,要是當時米蕾波可看穿秘密的話,他應該會毫不猶豫地殺掉她吧。


    馬特阿拉斯特就是這樣一個男人。


    「那麽,妳應該還記得我這個人吧。」


    「記得啊,蕾娜斯當時的記憶還殘留在我體內唷。」


    「妳覺得我是什麽樣的人呢?」


    「武裝司書裏前五強的實力派高手,最親近代理館長的人。」


    「妳說的沒錯,而且,我還是追殺妳並殺死沃肯的哈繆絲最得力的助手,此時正在執行殺掉妳的任務。」


    聽見馬特阿拉斯特這番話,奧莉薇亞並沒有露出半點驚慌的模樣。


    「妳應該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吧?」


    「我明白,我對武裝司書而言是個麻煩人物吧,因為我知道沃肯和凡德=魯加這些機密。」


    「還真感謝妳把事情攤開來說。」


    車子穿過街道,行駛到一片廣闊的牧場區,再過一會兒就要到達完全無人的地帶。


    「可以稍微向妳請教一下嗎?事實上我對妳的事一無所知。妳為什麽會遇見凡德=魯加?還有,那尊自動人偶優克優克究竟是什麽?」


    「你這家夥原來什麽都不知道?」


    「因為每次要聽妳說之前就被妳逃跑啦。唉,雖然哈繆絲似乎打算在妳開口之前殺了亦。」


    「真不敢相信,她連我的事都不清楚,就想殺我滅口啊。」


    「那又怎樣?」


    馬特阿拉斯特若無其事地說。


    「我也認為這不是什麽奇怪的判斷,反正我一定要殺了妳。關於妳的事,隻要看妳死後的『書』自然就會明白。」


    「我還以為你是個比哈繆絲要好一點的人呢。」


    「這就奇怪了。」


    隻見馬特阿拉斯特一麵轉方向盤,一麵聳了聳肩。


    「這究竟是為什麽呢?世人總以為我是好人,但我一直覺得自己和哈繆不分上下,甚至是個比她還惡質的壞蛋。」


    「就某種意味來說,你的本質比哈繆絲還惡劣,你就是表麵上裝好人這點讓人作嘔。」


    馬特阿拉斯特笑了。這名叫做奧莉薇亞的女性似乎相當憤慨,與這樣的對手交談還挺有趣的。


    「就是這麽一回事吧?最壞的家夥總是躲在陰暗處嘛,像哈繆那種對世人完全表現出壞人臉孔的人才反常。」


    「也就是說,你才是最險惡的人囉,對嗎?」


    「這我就不敢當了。我不過是個跑龍套的小角色,真正最邪惡的家夥還躲在更後頭呢,躲在那個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幕後。」


    馬特阿拉斯特有些後悔自己說太多了。


    「對了,話說回來,可以請妳告訴我嗎?妳為什麽會遇到凡德=魯加?又為什麽會和沃肯一起逃走呢?」


    就在奧莉薇亞把前因後果交代完畢時,車子剛好駛離牧場,來到與鄰近城鎮的交會地帶。車子停在一處無人經過的平原中央,接著兩人走出車外。


    「原來如此,我終於了解了,可是沒想到妳也有在消滅神溺教團這件事上參一腳,真讓我佩服。」


    馬特阿拉斯特一邊感歎,一邊確認腰際上的槍。雖然都已經把人帶到這裏了,他還是提不起勁殺人。


    「你要殺我嗎?」


    「沒錯。」


    馬特阿拉斯特坦然回答。他知道奧莉薇亞想說什麽,之所以將事情全盤托出,應該就是想求他饒命吧。


    「馬特阿拉斯特,你為什麽非殺我不可?」


    「被妳這麽問我也很為難,妳就乖乖受死吧。」


    「我根本就不清楚凡德=魯加懷有什麽秘密,我所知道的僅止於表麵罷了。」


    確實,如果真的相信她的說詞,或許就沒有殺她的必要。


    奧莉薇亞並不知道『堇色願望』,而且從她主動投降的舉動看來,似乎並沒有反抗武裝司書的意圖。


    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看來妳是真的不知道秘密本身是什麽,不過妳知道有秘密存在這件事。」


    「那又怎樣。」


    「就連有秘密存在這件事都必須視為機密,可是,妳知道了凡德=魯加的存在,也知道我們要殺害所有和凡德=魯加有關的人。


    光憑這點,就有足夠的理由殺妳了。」


    「就算我不跟任何人說,你還是要殺我嗎?」


    「因為難保妳絕對不會泄密。」


    「但我可以忘記啊。讓我喝下阿葛克司之水,這樣也不行嗎?」


    「殺妳可以永除後患,世上會發生什麽事難以


    預料,誰知道妳會做出什麽事。」


    奧莉薇亞咬著牙露出絕望的表情,雖然讓人有點想同情她,但也不過如此。隻要殺死她,事情便能圓滿結束:若是留她性命,絕對是後患無窮。


    「我會幫你們保守秘密的,這樣也不行?」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馬特阿拉斯特的表情產生些微的變化。


    「我在信裏有寫吧?寫說我希望你們能幫助我,我當然不會平白無故要人家這麽做囉。」


    「妳這話是什麽意思?」


    「沃肯並不是叛徒,你們想要掩蓋的不就是這件事嗎?這難道不需要我為你們隱瞞嗎?」


    馬特阿拉斯特正要伸向手槍的手停了下來,這是他頭一次意識到可以利用奧莉薇亞。確實沒錯,隻要有了奧莉薇亞的幫助,便能平息凱薩莉蘿等人的疑慮。


    於是馬特阿拉斯特的腦袋開始思考,才僅僅數秒間,腦海裏的劇本就已經全數完成了。


    劇情還不壞,隻要能得到奧莉薇亞的協助,應該就能完全騙過凱薩莉蘿一行人吧。


    但是,問題在於奧莉薇亞是真的想要幫忙嗎?說不定她隻是假借幫助馬特阿拉斯特,心裏盤算的卻是要報一箭之仇。


    「真是個殘酷的女人啊,妳要出賣沃肯嗎?」


    「是啊,我要出賣他,雖然比不上你們,但我也絕非善類。」


    奧莉薇亞怒視著馬特阿拉斯特,隻要她的眼神裏有絲毫猶豫,他就會殺了她。


    「就算忘記凡德=魯加也無所謂嗎?妳應該是為了他而戰的吧?」


    「是我自己起的頭,所以隻能喝下阿葛克司之水了。」


    「妳是認真的嗎?」


    馬特阿拉斯特拔槍走向奧莉薇亞,奧莉薇亞則往後退了一步。


    「妳為了活下去,願意放棄妳賭上性命奪回的記憶?我總覺得有點奇怪。」


    馬特阿拉斯特給了她最後一擊,奧莉薇亞咬緊牙根流下眼淚。


    「奇怪?有什麽好奇怪的,我當然不想出賣沃肯,更不想忘了凡德=魯加。」


    「既然如此,那妳又為何要背叛他們?」


    「那是因為」


    奧莉薇亞吞吞吐吐了整整十秒,不久後才以羞愧的聲音說道:


    「因為我不想死呀。」


    「就隻有這樣?」


    「隻有這樣啊,這樣也錯了嗎!」


    奧莉薇亞雙腳一癱、跪在地上,用手槌打地麵。


    「我不想忘記呀,也不想背叛任何人!但是,我現在隻能這麽做了不是嗎?不然還能怎麽辦呢?什麽也不能做不是嗎?不想死有什麽好奇怪的!」


    「抱歉。」


    馬特阿拉斯特撤下槍口。


    「我麵對的大多數敵人,都是豁出性命為求一戰,或是為了某人寧可犧牲自己。所以是我誤解了,我以為妳也是這樣的人。」


    「馬特阿拉斯特,我很奇怪嗎?我這樣做錯了嗎?」


    「妳並沒有錯,這種事沒有對錯,就算為了活命而去背叛自己最重要的人,那也沒有錯。」


    「可是我將凡德的」


    奧莉薇亞哭了,如果這也是在演戲,那這女人還真是不得了。馬特阿拉斯特突然覺得她要是女演員,應該會滿有看頭的。


    在馬特阿拉斯特的心中,奧莉薇亞此時顯然已從該殺的敵手,轉變成值得利用之人;所謂的值得利用之人,亦即必須保護的對象。


    但是,他不可能因此就相信奧莉薇亞,因為既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她是真的不知道秘密,而且也不敢保證她當真願意放棄抵抗武裝司書。


    馬特阿拉斯特決定測試奧莉薇亞。


    她是真的沒有反抗武裝司書的意思嗎?是真的下定決心將那些秘密化為烏有嗎?馬特阿拉斯特決定召集武裝司書來測試她。


    奧莉薇亞依照馬特阿拉斯特的指示,隱瞞哈繆絲的陰謀並扯了一大堆謊言。就算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也會覺得她的演技十分精湛,連自認是天生說謊家的馬特阿拉斯特,都要對奧莉薇亞的演技大感佩服。


    而且這場戲碼中,還追加了凱薩莉蘿的飛踢。


    盡管如此,馬特阿拉斯特還是沒有完全信任奧莉薇亞。他十分謹慎,準備了最後一招來測試奧莉薇亞。


    在小會議室那件風波之後,馬特阿拉斯特讓奧莉薇亞住進自己家裏,並沒有特別限製她的行動,或是將她關進上鎖的房內。隻要凱薩莉蘿或米蕾波可來訪時,就要她平常以對,也允許她短暫的外出。然而,事實上卻是監禁狀態。在以阿葛克司之水將她所有的記憶完全消除之前,是不可能放她自由的。


    就這樣過了三天。


    「喂,我到底要被你軟禁到什麽時候啊。」


    奧莉薇亞出聲抱怨,就算是馬特阿拉斯特,讓一名非情人的女性住在家中也不怎麽好玩。被旁人誤以為是蜜月也令他不甚愉快。馬特阿拉斯特正等待一名男子,他人在距離邦特拉圖書館一處遙遠的地方,得花些時間才能趕來這裏。


    「再忍耐一下,我找來某個男人盤問妳,等盤問完後,妳就能自由了。」


    「盤問?」


    奧莉薇亞顯得有些坐立難安。


    「怎麽了?妳放心好了,又不是逼供。」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粗暴的敲門聲,馬特阿拉斯特心想:總算來了。


    沒等馬特阿拉斯特應門,門就開了,定進來的是一名高大的男人。


    「你來得未免太慢了吧,樂園管理者。」


    「別叫我那個名字。」


    馬特阿拉斯特所說的是新的樂園管理者明斯=伽紮因。明斯搖了搖他那未曾怠墮、鍛煉有素的身體,坐在奧莉薇亞麵前。


    「樂園管理者?這是怎麽回事?」


    「妳就別過問了,反正妳遲早都會忘記。」


    明斯如此說完後,便端詳起奧莉薇亞的臉,這時,明斯的眼中泛著朦朧的光芒。


    他的能力被稱為聖潔眼,那雙眼可以透視靈魂的力量,一眼看穿對方的人性,甚至連對方的精神狀態和內心細微的變化都難逃他的眼睛。


    在他麵前,任何騙子的技倆全無用武之地,就算表情和聲音能夠作假,但內心一旦動搖,就不可能騙得過他。


    「喂,奧莉薇亞。妳恨武裝司書吧?」


    明斯問她。


    「沒這回事。」


    「別騙我了,我知道妳恨不得殺了身旁這個男人。」


    奧莉微亞畏縮了一下。


    「唉,是啊。因為這男人根本就是個壞蛋,不恨他才奇怪吧。」


    明斯瞄了馬特阿拉斯特一眼。


    「下一個問題。妳知道『堇之罪人』的事吧?」


    奧莉薇亞搖了搖頭,明斯向馬特阿拉斯特說:


    「她沒說謊,這女人肯定不知道。」


    「繼續。」


    「我再問妳,妳知道『堇色願望』吧?」


    奧莉薇亞又搖了搖頭。


    「妳打算和武裝司書為敵嗎?」


    奧莉薇亞再次搖頭。


    「妳有跟誰提過凡德=魯加的存在嗎?」


    「說過。」


    「誰?」


    「沃肯啊。」


    「隻有他嗎?」


    「隻有沃肯。」


    「喔。」


    那道光從明斯眼中消失了。


    「沒錯,這女人什麽都不知道,也沒有和我們為敵的意思,她甚至沒對沃肯以外的人提過凡德=魯加,可說是完全沒害處。」


    「唉,等一下,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再幫我用一次聖潔眼。」


    「有什麽問題?」


    「


    奧莉薇亞好像對我隱瞞了什麽事。」


    明斯用他那泛著微光的雙眼瞪著奧莉薇亞,然後還是搖了搖頭說:


    「什麽事也沒隱瞞,是你想太多了。」


    「嗯」


    明斯站了起來,走出馬特阿拉斯特的家,離去之際轉過頭來表示:


    「你們這些人就愛疑神疑鬼,難道你們真的以為一個女人會有什麽威脅武裝司書、或是消滅神溺教團的力量嗎?」


    「冷靜想想的確不可能,不過這麽做也是為了慎重起見啊。」


    「幫我轉達哈繆那個傻瓜。


    何必為了區區一名女子膽戰心驚,我的神溺教團和卡酋亞的不一樣,是絕對不會滅亡的。」


    「有出息,我會幫你轉達的。」


    留下這句話後,明斯便走出門外。


    「那家夥就是新的樂園管理者啊」


    奧莉薇亞瞪著他離去的大門。


    「唉,妳不必在意。反正這事也與妳無關,妳馬上就會忘記的。」


    說完後,馬特阿拉斯特從懷裏取出一隻酒杯,那是破壞記憶的追憶戰器虛構抹殺杯阿葛克司。


    「依照約定,妳必須忘掉凡德=魯加、沃肯,以及妳四處躲避我們追殺的事。


    隻要妳忘了這些事,我們就不再致妳於死地,今後妳將可以安然無事地過著平穩的日子。」


    馬特阿拉斯特把水壺裏的水倒入酒杯,然後拿起酒杯念誦了一番,酒杯隨即發生輕微晃動,記憶抹殺之水就此誕生。


    他接著把這杯水交給奧莉薇亞。


    「你打算徹底根除我的記憶是吧,這樣我的腦袋會不會變得不正常?」


    「等記憶消除後,我會向妳這麽說:由於沃肯事件讓妳經曆了一場恐怖的回憶,害妳每天都被惡夢纏身,於是我不忍心見到妳痛苦的模樣,所以消除了妳的記憶。」


    「這樣啊,你果然是個冷酷的家夥。」


    奧莉薇亞哭了。


    在奧莉薇亞下定決心之前,馬特阿拉斯特都不發一語地靜靜等待了十五分鍾之久。閉上雙眼、喃喃自語了幾句之後,奧莉薇一口氣喝光杯裏的水。


    「」


    過了片刻,奧莉薇亞茫然地望著四周,一臉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在這裏、又在這裏做什麽的表情。喝下阿葛克司之水的人都會有這樣的表情。


    「妳還好吧?記憶完全消失了?」


    馬特阿拉斯特試著問她,隻見奧莉薇亞看著手中的阿葛克司,麵露驚訝的神情。


    「奇怪,我在做什麽?」


    「喔,看來妳全忘了。我幫妳消除記憶了,妳遭到神溺教團殘酷的對待,說希望能消除那時候的記憶。」


    奧莉薇亞歪著頭感到不解。


    「是這樣嗎?怎麽覺得最近這陣子的記憶都不見了,我究竟是怎麽了?」


    「這些事我接下來會和妳說明的。」


    馬特阿拉斯向她說明至今發生的事,將三天前她自己在小會議室裏撒的謊直接告訴她,而失去記憶的奧莉薇亞立刻采信這樣的說法。


    「是哦,原來是這樣」


    奧莉薇亞仍心存疑惑,但大致上的內容她似乎都認同了。


    馬特阿拉斯特心想:這下應該沒問題了。


    真相被埋藏在謊言裏,奧莉薇亞應該不會懷疑馬特阿拉斯特的謊言,就此一直生存下去吧;隻要她相信這個謊言,馬特阿拉斯特就可以不用殺她滅口。


    奧莉薇亞今後應該能過著與戰爭無關的和平人生吧。


    從戰禍中四處奔逃、遭神溺教團囚禁、被武裝司書追殺。奧莉薇亞的人生幾乎都在戰爭中度過,如今,她終於可以從那悲慘的人生中獲得解脫。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還是不殺人的好,即使為了這個理由而欺騙一個人也是值得的。


    現在,1926年12月28日。


    馬特阿拉斯特瞄了奧莉薇亞一眼,她的臉上已不見曾經畏懼死亡的憂鬱,也沒有當初對武裝司書的那種仇恨而怨慰的神情。


    馬特阿拉斯特欺騙了奧莉薇亞,還清除了她最重要的凡德=魯加的記憶,做出如此殘酷的事。然而,這項結果卻為她帶來如今的和平生活。


    或許馬特阿拉斯特真的是個惡人,但他以惡人的身分善進了他所能做的付出,為了讓更多人能安穩度日而絞盡腦汁。


    從這些事看來,就連馬特阿拉斯特也不禁懷疑自己的本質是否邪惡。


    「喔,還在留戀奧莉薇亞小姐啊?馬特先生真是不幹脆,這是癡情的糾纏呢?還是愛情的泥沼啊?」


    身旁站了一個白癡,利茲力戳了戳馬特阿拉斯特的側腹。


    「你這小子,可以暫時別扯那些情情愛愛的話題嗎?」


    「辦不到,我也沒打算這麽做。」


    「口氣不用那麽大吧。」


    馬特阿拉斯特歎了口氣。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經你這麽一提我才想到,有傳言說路易克先生的春天來囉。」


    「是嗎。」


    雖然馬特阿拉斯特已經感到厭煩,但一聽到這句話,耳朵還是反射性地動了一下。路易克是武裝司書中首屈一指的壯漢,若以人或大猩猩來區分的話,他應該算是人;但若要以人、大猩猩還是介於兩者之間來區分的話,肯定是兩者間的混合體。盡管他在戰場上奮不顧身,但麵對女人卻是膽小得可憐。


    「是那個路易克啊,對象是誰?」


    「聽說他對奧莉薇亞小姐情有獨鍾。」


    「真是胡鬧,這可不是他那種初學者能夠跨越的障礙。」


    「話說回來,馬特先生不是也對這類話題很感興趣嗎?」


    「嗯,先別扯這些了。路易克為什麽會對奧莉薇亞心動呢?」


    兩人一邊壓低音量竊竊私語,一邊繼續講著八卦。


    不僅是奧莉薇亞,就連馬特阿拉斯特也還在歌頌和平。這是可以不必殺任何人、也不必與人戰鬥的美好時光,隻需盡情享受美酒與無聊的閑言閑語。


    會場角落的一張桌子上,僅擺了瓶甜味香檳與一小盤色拉,這在有如黃蜂過境的武裝司書宴會中顯得格外客氣。


    哈繆絲獨自一人坐在這張餐桌前,心不在焉地戳著色拉裏的菜。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哈繆絲是那種食量較小的人,比起大魚大肉,她更愛蔬菜,酒量也不怎麽好。這在有許多大胃王的武裝司書裏算是相當罕見。


    「大家玩得還真瘋啊。」


    哈繆絲以淡淡的口吻喃喃自語。


    一年前,隻要哈繆絲一個開口,周圍每個人無不繃緊神經。即使她的聲音十分平靜,也會自然流露出一股無法遏止的危險性,她的全身散發出一種宛如心情愉悅的肉食性怪獸般的氣魄。


    如今在她身上已經感覺不到那種霸氣,她就像隻沒了牙齒沒了利爪、被關在牢籠裏的年邁老虎。


    改變的不隻是她整個人的氣勢,就連平日的生活方式也完全變了樣。


    哈繆絲原本是個相當勤奮的人,舉凡政治或是組織運作都事必躬親。


    在曆代代理館長中,他們除了戰鬥之外,大多數都隻是坐在椅子上待命,其中哈繆絲算是例外。


    然而,這也成了過去式。她把工作幾乎都交給下任代理館長尤奇佐納,或是被視為下屆第二號人物的邦伯,每天待在代理館長辦公室裏,嚐試她感興趣的裁縫或閱讀消磨時間。


    「真無聊。」


    哈繆絲嘴裏嘟嚷著。即使身處宴會會場,她依然是那種樣子,隻要有人和她說話,她都會隨意地回個幾句,但是感覺她的心並不在這裏。


    她轉變的契機任誰看了都明白,那就是


    一年前的蒼淵咒病大亂與神溺教團的滅亡。


    也有人評論代理館長的精神已經被磨完了,哈繆絲卻沒打算否認這些流言。


    哈繆絲的目光專注在會場上的某一點,鎮定在和凱薩莉蘿開心聊天的奧莉薇亞身上。由於她背對著哈繆絲,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


    「奧莉薇亞妳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哈繆絲發出呢喃,喝了一口已經沒氣的香檳。


    1926年5月。


    打從十年前得知卡酋亞陰謀的那天起,直到蒼淵咒病大亂結束當日,哈繆絲一直享受著等待的樂趣;她很享受思索對方會發動何種攻擊,以及該如何對抗的過程。


    然而,等待本身的樂趣已經告終。卡酋亞死後,叛亂也隨之結束,神溺數團雖然曾三度逼得哈繆絲無路可走,卻都無法給她致命的一擊。


    然而,在沮喪的日子裏仍有一線希望,那就是奧莉薇亞的存在。


    關於奧莉薇亞,馬特阿拉斯特曾經這麽說:


    「就算她從妳的手中脫逃,也沒有理由對抗得了我們,妳想太多了。」


    尤莉則是如此表示:


    「雖然說來悲慘,但奧莉薇亞小姐隻是等待死亡之身,剩下的就隻要祈禱她沒向其它人泄密,沒有去擴大無意義的災害。」


    哈繆絲心想:就常識範圍內來說的話,那女人的確不足為敵,隻要讓武裝司書殺了她,一切就結束了。


    可是,那女人卻逃過一劫,而且現在還活著。隻要是她活著的一天,就一定會采取什麽行動。


    雖然奧莉薇亞沒這麽說,但哈繆絲卻深信不疑。這個女人引導神溺教團走向滅亡、從自己手中成功脫逃,盡管幾次想取她性命仍然活了下來。


    她一定是為了要完成某個計劃。


    然而,哈繆絲的期待卻再次落空。


    奧莉薇亞向馬特阿拉斯特投降並求饒,她既沒有要澄清沃肯的清白,也沒有打算要泄露凡德=魯加的存在,為了苟且偷生,像隻狗似地服從馬特阿拉斯特。


    「又一次嗎?」


    哈繆絲喃喃自語。


    「我會再次遭到背叛嗎?」


    奧莉薇亞被馬特阿拉斯特軟禁的第二天,哈繆絲親自去了一趟馬特阿拉斯特的家。


    馬特阿拉斯特為了見尤奇佐納而外出,哈繆絲於是乘機進入他的公寓裏。


    「初次見麵,奧莉薇亞,雖然曾在妳還是蕾娜斯時聊過幾次,但和妳見麵還是頭一遭吧。」


    當時,奧莉薇亞正坐在沙發上看書,她一見到哈繆絲就緊張得全身打顫,連書都掉了。這也是無可厚非的吧,因為哈繆絲真的很可怕,但她卻深信著奧莉薇亞是一個雖然膽怯卻敢一戰的女人。


    「應、應該是吧,妳有什麽事嗎?」


    「也不是真的有事啦,隻是在想該不該殺妳。」


    奧莉薇亞從沙發上起身並往後退。


    「妳可別告訴馬持唷,要是讓他知道我擅自殺妳,他一定會火大的。」


    哈繆絲如此說完,便走近奧莉薇亞,抓住她的兩肩讓她坐在沙發上。


    「為什麽要殺我?我說過要幫助你們吧?我會幫你們隱瞞沃肯以及凡德=魯加的事。」


    「妳覺得我期望的會是這樣的結果嗎?」


    光看她的眼睛,就讓奧莉薇亞嚇得倒抽一口氣,她害怕的顫抖透過哈繆絲緊抓的肩膀傳達過來。


    「我可是非常期待唷,期待妳會掀起何種風波、又要如何挑釁我,說不定還能因此將我殺掉。」


    「妳這話是什麽意思?」


    哈繆絲把臉湊近奧莉薇亞,她們的距離近得宛如情人一般。


    「我不需要隻會服從的人,我可是邦特拉圖書館的代理館長唷,是神的代理人,要服從我的人多的是呢。」


    「我不懂妳在說什麽。」


    「我希望妳造反,希望妳抵抗。妳已經不再抵抗了嗎?要我幫妳重燃抵抗的心嗎?」


    哈繆絲用指甲戳了戳奧莉薇亞的臉。


    「我可是很希望能被妳殺死呢,奧莉薇亞。」


    就在她這麽說的瞬間,顫抖突然自奧莉薇亞身上消失。


    「妳要我殺妳?什麽跟什麽。妳真是個奇怪的家夥,居然想被殺?」


    哈繆絲察覺到異樣,奧莉薇亞開始發出刺耳的笑聲。


    「什麽嘛,原來妳是這樣的女人啊。搞什麽,我竟然不知道。雖然彼此頗有孽緣,但仔細想想,以真麵目相見還是第一次呢。」


    「哎呀。」


    哈繆絲一臉驚訝。


    「妳從剛才就一直貼在我臉邊,真是惡心死了,給我離遠點。」


    插圖053


    奧莉薇亞一把推開哈繆絲的臉,重新坐回沙發上,還翹起了二郎腿,哈繆絲也在對麵沙發坐下。


    「妳希望我出麵抵抗嗎?這種話早說嘛,那我也不用在這裏裝模作樣。」


    「哎呀,怎麽了,妳打算造反嗎?」


    「當然囉。」


    哈繆絲一時之間無法相信,她人都已經被馬特阿拉斯特軟禁在這裏,還答應喝下阿葛克司之水消除記憶,如今是想怎麽造反?


    「妳還在懷疑啊。妳可別小看我喔,因為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妳是說被馬特逮住也是嗎?」


    「沒錯,馬特阿拉斯特那個笨蛋中了我的計謀,竟然答應要讓我喝阿葛克司之水。」


    「妳喝下了阿葛克司之水後,又打算采取什麽行動?」


    「應該沒有人笨到告訴敵人自己手中的牌要怎麽出吧?」


    「這倒也是。」


    哈繆絲聳了聳肩。


    「哈繆絲,那妳要怎麽做呢?殺掉叛亂者嗎?」


    「我該怎麽做呢~~說不定妳隻是嘴巴上說說罷了。」


    「如果妳是發自內心這麽想的話,那我還得感激妳了呢。」


    哈繆絲與奧莉薇亞相互笑了笑,這是一個詭異至極的畫麵。


    「那麽,妳接下來有何打算?想打倒我嗎?」


    奧莉薇亞臉上浮現傲慢的笑容回答:


    「雖然不能亮出手中的底牌。不過算了,我就好心稍稍響應一下妳的問題吧。」


    她的食指指向哈繆絲胸前。


    「首先,我的目標並非隻有妳一人的頸上人頭,區區一個代理館長的命,又如何能滿足我呢。」


    「好大的口氣。」


    「還有,我的勝利就近在眼前。大約有九成,不對,有九成九的勝算早已決定好了。」


    奧莉薇亞再次用力地狂笑。


    「而妳現在又給了我一個好消息。」


    哈繆絲無法看穿奧莉薇亞究竟打什麽鬼主意,正因如此,奧莉薇亞的勝利才如盤石之固。倘若不知道奧莉薇亞是如何應戰,想必哈繆絲將沒有半點勝出的可能性。


    「我真高興妳今天能來這裏,也慶幸妳沒有性急到殺了我。」


    「就是說呀。那我要回去了,要是馬特回來肯定會生氣呢。」


    哈繆絲走出公寓,隨即在前方撞見米蕾波可。


    「哎呀,米蕾波,今天天氣真好呢,我的心情也好好喔~~」


    米蕾波可則是露出不解的表情。


    「代理館長?妨怎麽了瞧?」


    見到哈繆絲一副喜上眉稍的模樣,反而讓人感到不安。米蕾波可莫名地回頭看了她好幾眼,接著走進馬特阿拉斯特的公寓裏。


    現在,1926年12月28日。


    之後,七個月過去了。


    哈繆絲並沒有把和奧莉薇亞交談的內容告訴任何人,就連馬特阿拉斯特也沒說;要是告訴他的話,奧


    莉薇亞肯定會遭到殺害,這麽一來就太無趣了。這七個月裏,哈繆絲選擇徹底當一名旁觀者。


    直到迎接宴會的這一天,哈繆絲依舊繼續思索著,奧莉薇亞所說的「勝利早巳決定好了」,究竟指的是什麽,如今卻連線索都還掌握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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