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一條豐花在學校後方的森林裏,身穿黑色鬥篷、手拿玲洗樹樹枝散步。日前發現了閉塞現象她卻棄置不管,結果釀成了大禍,這件事一直讓她耿耿於懷。要是再發生事件可是會減薪減不完了。


    昨天搜索到的閉塞,顯示出頂樓和森林的位置。雖然已經知道頂樓是因為放置導塞終端的關係,但森林那方麵卻還沒進行任何調查。到底是不是真如當時在一起的憲也所說的那樣,是可以用自我淨化能力消除的閉塞。這點必須去確認清楚。


    雖然豐花昨天晚上對著京介宣稱明天我還要再去調查一下森林。但到了今天卻又重新思考一個人行動還是不太好。與其說是因為矯正術者是兩人一組這個理由,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要是遭遇到什麽危險,應該成為擋箭牌的京介不在身邊,就感覺無法安心。她這麽思考著並在吃完午餐後跑去找京介.但他班上的同學卻說他今天還沒來學校。


    雖然早上曾經命令他去本家,但那應該不是多麽費時的事。既然如此,該不會是在途中和某地的不良學生幹架而來晚了?還是途中與哪裏的流氓打群架而來遲了?或是途中與哪裏的野狗展開死鬥而遲到了?一一唉,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吧。因為嫌等人太麻煩。所以豐花就一個人進入了森林。


    森林裏樹梢濃密,彌漫著陽光幾乎起不了作用的微薄黑暗。因為樹木的根部像是要掩蓋地表般地爬行,所以很難行走。在進入森林絆倒七次之後,豐花終於察覺到腳下可是一片黑暗。她站起身來,舉起玲洗樹樹枝念出咒語。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將部分實體化,以吾為中心照亮二間四方。一刻之後,沉於申位!


    豐花腳下發出淡淡的光芒,照亮她身邊半徑三公尺左右的區域。這麽一來,多少可以確保行進方向的安全。豐花一邊想著我真是天才而哼著歌,一邊跨過樹木的根部。如果現在京介在這裏的話,大概會說:如果你真的是天才,在跌倒之前就會用法術了。但豐花卻沒有考慮到這麽多。


    聽人說,這片森林的麵積約有兩幹五百平方公尺。虹原高中似乎是開墾廣大的森林地帶而建造的,而這片森林則是當時剩下的林地。雖然幾年前曾經想要在此興建新的校舍,但似乎是因為那項計劃停頓,這裏就這樣保存下來。豐花心想這樣不是很好嗎?


    阻礙光流脈脈流的原因,主要是當地生物的負麵情感。除此之外,土地外在因素的惡化也算在其中。光是在地麵上建造可以妨礙脈流的建築,光流脈就會輕易產生閉塞。近年來,也成立了巡視新興社區及開墾地,並施展矯正術之術者的專門單位。豐花也抱持著將來要分發到這個單位,進行全國美食尋訪之旅的野心。不過,因為父親告訴她也會被迫去沒有食物的地方,所以她決定變更未來計劃。


    因為這座森林地底也存在著光流脈,所以即使不能開發,反而比較沒有問題。而精靈的殘體原本就具有使大地豐饒的力量,這座森林或許是因此才會如此深邃茂密。不過,要是幾年後開發計劃又開始進行的話,這片森林大概也會消失吧?隻要人類持續擁有構築文明的力量,就可以預見光流脈某種程度的犧牲。然而,為了保有光流脈,不要再消耗大地之類本家對全人類的宣告是特例,在現今這個時代裏與文明共存的理論是基本原則。而包括豐花在內。矯正術者隻是為了避免光流脈的毀滅而進行鍛煉。


    放眼所見,好像沒看到什麽閉塞呀不過我的感覺似乎不太可靠一一


    豐花不停向左右轉頭,一路行走著喃喃說道。現在並沒有發現肉眼就可以察覺的大型閉塞。地麵上隻有樹木的根部亂成一團,一腳踩在泥土上則是一片泥濘不堪。空氣充滿濕氣,陰鬱地貼緊著肌膚,豐花嘟著嘴想道:還是回家吧!


    在樹林之間,發現有顆大石頭滾落的地方,豐花停下了腳步。隻有那附近一帶,沒有樹梢的遮掩,明亮的陽光照射進來,宛如陽光在為那顆石頭打上聚光燈。在亮光中有幾片樹葉無力地飛舞著。


    雖然那顆石頭有足以當壓醬菜石那般大小,但滾落的樣子卻感覺莫名地規則,相當不自然。與其說是自然棄置的石頭,倒不如說讓人聯想到是什麽記號一一像是寵物墓碑之類的。然而,因為在那顆石頭旁邊看到一個貼近樹幹的人影,所以豐花趕緊停止照明法術。在亮光消失的瞬間,那個人影回頭朝向這裏。


    甩動著栗色長發,人影柔軟的嘴角綻開了。因為她穿著胸前鍛帶是綠色的水手製服,所以應該是三年級生吧。這麽漂亮的人,為什麽會一個人在這麽陰沉的地方?當豐花思索著的時候一一


    你在一年級是不是有個兄弟?


    對方睜著好像很有趣的眼眸詢問著。豐花眨著眼點頭回應:


    我有個雙胞胎哥哥


    他叫一條京介吧?


    你為什麽會知道?


    因為他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啊,嚇到你了吧!


    用手捂著嘴,那個三年級女生竊竊地笑了。真是個笑得很有氣質的人.豐花打從心底感佩。因為從小模仿母親,所以豐花笑的時候。深信要激烈地、大大地、幹脆張開嘴巴笑。


    喂喂,你為什麽會知道京介的名字?


    因為對對方抱有好感,所以豐花蹦蹦跳眺地穿過樹根,接近她身邊。三年級的女生一邊淺淺地微笑,一邊開著玩笑地說著:


    因為我對他有興趣吧?


    真的?哎呀一一大姐姐,你眼光蠻高的嘛!京介可是買到賺到的難得好貨哦!不但很會做菜,而且因為我從小就鍛煉他的關係,所以變得基本上不會反抗女孩子。啊一一不過他很冷淡喔.雖然不會反抗,但那並不表示他很溫柔哦!而是因為他的情感起伏就像地平線一樣平坦,所以不會去一一爭執。從出生到現在,看到他笑的次數算是屈指可數。最後一次看到是在去年秋天吧?當巨人隊獲勝,非一一常隱約地感覺到他在笑。大姐姐,你真的覺得這種人好嗎?比他更好的男人可是一大堆唷!


    麵對在滔滔不絕傾吐的內容中,究竟是不是在推薦,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的豐花,女學生始終無言地微笑注視著她。當豐花一說完,她緩緩地攏起頭發說道:


    不管是多好的男人,如果沒用的話就一點意義都沒有。而即使是有用的男人,也不一定是好男人。


    呀一一大姐姐.這些話還不錯喔?我可以把它加進我二十歲要用的台詞集裏嗎?


    豐花一說完,女學生笑著點點頭。


    豐花一邊從裙子口袋拿出記事本寫下來,一邊詢問著:


    喂,大姐姐,你什麽時候要對京介進攻呀?有必要的話要不要我居中撮合?我知道很多那家夥的弱點喔!隻要利用他的弱點,說不定他就會和你交往了。七千元這個價碼你覺得怎樣?


    謝謝你,不過沒有關係。事實上我已經拜托其他人了。


    什一一麽嘛!真可惜。


    女學生的背脊離開了樹幹,嬌豔地微笑說道:


    我差不多該回教室了。能和你說話真是快樂。關於我的事,你可要先對京介保密喔!


    嗯,我知道。


    搖曳地揮舞著手,豐花回以微笑。


    雖然我覺得京介有點困難,但你要加油喔。


    你說的困難是?


    聽到她的反問,豐花嘟起嘴呼出一口氣。直直的劉海被呼出的氣吹動而顯得有些零亂。


    他兩年前交往的女孩,因為意外過世了。所以他到現在都還無法斬斷這段情。


    原來是這樣


    微風吹拂,女學生的栗色頭發隨之飄動。她一邊壓住頭發,一邊向豐花稍稍地點頭。


    放心吧。既然如此,他馬上就可以從痛苦中解脫了。


    隻說了這些話後,她完全沒被


    腳下的危險樹根絆倒,直直地往森林的出口走去。


    這也就是說,她自己會解救京介的意思羅?真是有自信,不過還蠻可靠的。成熟的女人果然不一樣啊。不過話說回來,她即使看到我的鬥篷,卻也什麽話都沒說耶!


    一麵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著,豐花從森林回到校園,再從校舍走向走廊。她的腋下挾抱著玲洗樹樹枝和摺好的黑色鬥篷。


    這麽一來京介心靈凍原的春天也要來臨了。兩年了真是漫長啊。因為京介原本就是內心冷淡的人,所以在禮子生前和去世後,周遭的入都看不太出來其中的變化。不過我全都知道。零度和零下是完全不同的。對吧,禮子?禮子你也給他祝福吧哎唷!


    將兩手伸向天空走著路的豐花因為沒有注意前方,所以在走廊的轉角處和身形高大的男學生撞成一團。還好她在被彈向方滾了兩、三圈後,終於撞到牆壁而停了下來。


    等一下!你在看哪裏走路啊!我就是傳說中凡撞上必勒索的人,你的財產我要全部拿走!


    完全不顧自己的錯誤,豐花大喊著。但看到對方的臉時她瞪大了眼睛。眼前那個臉色鐵青低著頭的人正是表哥憲也。


    抱歉,豐花抱歉


    蜷著巨大的身軀,憲也再三地道歉。


    我做出不得了的事了


    等等等等等等,憲也哥?你怎麽了,你不需要這樣道歉


    豐花嚇了一跳,並用手搭在憲也的肩上。麵對纖弱的一年級女生,體格健壯的三年級男生竟然低下頭的情景似乎是非常稀有,在走廊上學生們已經開始築起觀看的人潮。


    我已經不行了已經回不了頭了


    顫抖著肩膀,憲也似乎是哭了。驚慌失措的豐花,像是拍打日曬的座墊般拍著憲也的背並說道:


    沒沒關係的,憲也哥。世界上沒有已經不行的事。光流脈要是有閉塞的話,隻要矯正就可以了。萬物是不斷循環的,即是現在不行,但沒問題的日子一定會來臨的。


    打起精神來,憲也哥。沒錯,流下的眼淚蒸發後就會形成天上的雲,而且也會變成滋潤大地的恩惠之雨唷!流淚這件事絕不是浪費,活著是很棒的!


    不容分說地指著走廊的天花板,豐花才一說完,前來觀看的觀眾響起了掌聲。看來她似乎是和戲劇社的練習搞混的樣子。豐花向四周的人散布勝利的手勢,但腳邊的憲也仍流著眼淚。


    鼻尖感覺到涼涼的風,京介清醒過來。


    他慌慌張張地跳起來,但身體關節疼痛,一股作嘔的感覺卻湧了上來。將痛苦的喘息與呻吟聲一起咽下,他再度躺回原來的地方。京介剛才是在神社的後方廂房仰躺昏睡。


    抬頭望著緩緩西沉的太陽,京介逐一對自己的腦袋質問,並確認自己的記憶還存留些什麽?而諸如為什麽自己會在這裏,為何會在這裏失去意識,這些都還想得起來。這似乎是被憲也施以記憶消除術之前,自己所布設的精神防禦術總算有點用處的關係。


    使用光流脈的法術往往很難對術者本身產生效果。雖然這也有防止力量私有化獨占的說法,但似乎也與原本巫女就不是因為私人願望,而向光儀大神祈禱的曆史背景有關。


    限定自己為對象的法術,大約有兩成的比率會成功,但事後卻會產生惡心、頭痛等副作用。據說這是因為不正確使用光流脈,而使體內產生閉塞所造成的征狀。精神防禦術本來也是不能對自己使用的法術,所以現在京介的體內才會滯留著包含頭痛及惡心在內的嚴重不適。


    為了要治療這種症狀而對自己施以治愈術,當然是毫無意義。不正確使用治愈術而再度發生身體狀況不佳的情形可以想見。因為隻能等待自然治愈,所以京介閉上眼睛調整呼吸。脖子周圍所存留的熾熱感,陣陣地訴說著痛苦。雖然自己看不到,但被憲也十指緊捏的痕跡應該還留著吧?以這個樣子再被車撞死的話,警方一定會因為死因特殊而感到相當棘手。


    聽著風吹動下櫸樹樹葉搖晃的聲音,京介歎了一口氣。憲也到底打算要做什麽?失去焦距的眼神,很明顯表現出失去理智及正確判斷力的樣子。他竟然還向地下商人購買術藥,並想消除目睹此景的京介記憶,憲也到底是想做什麽?


    想到這裏,京介張開了雙眼。術藥一一他心想,對了,從憲也所買的術藥著手,不就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查到能施展哪種高級法術嗎7隻要知道這些.就可以幫上憲也的忙了。如果是偏離人道的法術,就可能需要事先阻止。


    咦?


    京介將手貼在額頭上.不由得低吟起來。他連一個術藥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他確實有從城裏的咖啡廳,還有在這個神社裏,聽到所有事情的記憶,但隻有術藥的名稱整個從腦袋裏拔除了。他在腦袋裏試著回溯關於術藥名稱的記憶,但卻碰觸到整片空白。這不是他不記得藥名,而是隻有關於術藥名字的記憶被憲也的法術所刪除。


    一瞬間施展的精神防禦術,大概還是不夠完全。京介一邊在嘴裏咂著舌,一邊強行撐起暈眩搖晃的身體站起來。撿起掉落在地麵自己的玲洗樹樹枝,朝鳥居方向走去。被刪除的記憶,在四刻鍾以內是有可能恢複的。他思索著是要請豐花展法術,或是直接去質問憲也本人。確認手表上的時間,現在是下午一點多,他想還是先去學校吧。


    當他正打算要騎上一直停放在鳥居旁的腳踏車時,剛好經過的警員出聲叫住他。


    你在做什麽?怎麽沒去上學?


    京介從警員身上移開視線,歎了一口氣。運氣真差,要是就這樣敗露這輛腳踏車是贓車,不就會讓情勢更加惡化了?


    你臉色很差耶你應該沒在神社裏吃什麽奇怪的藥吧?.


    警員以可疑的眼神走近身邊。當他在非常靠近的地移確認京介的校徽後,明顯地皺起眉頭說道:


    虹原高中的學生?搞什麽呀前陣子也在半夜裏輔導過虹原高中的學生。真是傷腦筋。


    京介心想:傷腦筋的是我吧?


    因為前陣子抓到那個不知打哪來的笨蛋,才會讓這名警員對學生加強戒備。而我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關切,而造成困擾的。


    京介思考著該怎麽從這裏逃脫,如果是豐花的話,隻要靠美色,不管是什麽樣的困境都可以逃脫吧?但可惜的是自己並沒有這種能耐。另外,他也不想這麽做。


    因為想不出其他辦法,所以京介決定光明正大地逃離。他將腳踏車倒向警員的方向,趁著對方分心的空檔跑走。從他背後傳來大聲的呼叫聲,警員追了過來。京介像是要吹走頭痛和惡心似的,一邊破壞寧靜住宅區的平靜,一邊奔跑而去。


    在虹原高中的空教室,風紀委員會趁著午休時間召開定期會議。


    雖然一開始是預計要盛大發表長穀會長及塩原完美成功的魔女處刑作戰,但在沒有成功的事實之下,不得不做變更.今天預定是要檢討上一次委員會議提案的,進行取締無故缺席者所做的缺席者列表。


    在教室裏,除了長穀及塩原之外,其他委員都還沒來。陽光射進的空蕩教室裏,塩原坐在最前麵的位置上.並看著已經列印出來的缺席者列表說道:


    缺席時數最多的,是從四月開學典禮以來就沒來過學校,三年級的芝山誠一


    把把芝山從名單中剔除,塩原!


    聽到塩原所說的話,長穀的雙手和頭激烈地向左右甩動。看著他那狼狽的模樣,塩原歪著綁著辮子的頭。


    您在之前的委員會上也這麽說過。說這個人是特例他是不是什麽倉田副會長認識的人呀?


    不隻是認識的人,芝山是倉田的男朋友。


    不容分說地伸出食指的長穀一說完,塩原就像是等待喂食的小鳥般張大著嘴巴。


    誒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呀!那麽,副會長自己去叫芝山學長來上學不就好了?還是說學長是拒絕上學的小孩


    不,芝山不在家裏或是任何地方。說不在任何地方是有點過分,但芝山從春假之後就行蹤不明了。


    長穀聳聳肩,繼續說著:


    他原本就是一遇到長假,就會以打工方式一個人去旅行的人。明明有那麽漂亮的女朋友,真是個該遭天譴的家夥。如果是我的話,是死也不會離開這個城市的。


    沒錯。不過,那是因為他們兩個人彼此信賴的關係吧!就是赤裸的黑潮怪異流浪漢的世界。


    那是什麽?


    演歌呀,您不知道嗎?這是一首描述不斷等待獨自去海原旅行的丈夫,而在碼頭當騙子的妻子之歌。很賺人熱淚的。


    原來如此。去拜托廣播委員,在午休時間的音樂節目中播放這首歌吧!


    把厚重的眼睛推上鼻梁,長穀說道:


    那回到芝山的話題。以前他都會在假期結束前就回來的,個性也是很認真的人。但隻有這次,一直都還沒回來。他的父母好像也向警方提出搜尋申請。


    到底該不該說是不在場證明呢?總之他是突然失蹤的。不過呢,倉田好像沒懷疑過芝山的存活,她相信他一定會回來。


    眼鏡邊框靜靜地發出亮光,長穀說道:


    所以我們也不可以偷偷把芝山當作無故缺席的人。


    我明白了,會長!總覺得倉田副會長好像忠犬八公喔!我最喜歡那部電影了!


    塩原眼眶泛紅地用麥克筆在芝山誠一的名字上劃了大大的叉號。於是長穀推著眼鏡,露出神經質地苦笑。


    不過塩原,那隻忠犬不是一直在等待已經死去的主人嗎?把倉田同學比喻成那個,似乎不太好啊。


    啊,說得也是,真是失禮了。那麽她就是像怪異流浪漢裏的妻子羅。


    塩原這麽說著。然後就開始用頗具抑揚頓挫的聲音唱著苦等五載,四舍五入已三十。而長穀似乎是對這句歌詞相當中意的樣子,充滿興趣地詢問著:


    哦,那最後丈夫有回來嗎?


    關於這個呢妻子決定騙完最後一個人後就金盆洗手,但那最後一個客人卻是回到碼頭的丈夫。經過五年之久,夫婦兩人都已忘記對方的麵孔了。很令人難過吧!


    唔,確實是賺人熱淚。


    對吧?啊,不過用這個來比喻倉田副會長是不行的。我喜歡快樂的大結局。


    塩原,忠犬也不是快樂的結局啊!


    ..八公一定可以去天國和他的主人相會,所以它是幸福的。我也希望倉田副會長可以迎接幸福的結果。


    也就是說,倉田死後也可以在天國見到芝山羅?


    為什麽您要說出這麽令人悲傷的話?不可以就這樣斷定芝山學長已經死了。話說回來,找到凶器了嗎?


    塩原,是要懸疑劇還是演歌,你要統一一下主題呀!


    當長穀和塩原爭論時,教室的門打開了,一個栗色長發的女學生走了進來。


    你們聊得蠻開心的嘛!是什麽話題?


    女學生一一副會長倉田露出微笑地詢問著。長穀和塩原幾乎同時踢開椅子立正站好。像被風刮走般地甩動著頭的長穀說道:


    沒沒什麽特別的,也沒出現什麽忠犬或演歌的話題。


    不把兩人可疑的行徑放在心上,倉田君香露出微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看著她端正的側臉,塩原的眼睛不停眨動。在塩原的記憶中,在至今的委員會裏,倉田君香不曾流露出像現在這般溫柔的表情。她總是浮現出雖然美麗但卻僵硬的表情唉.現在想起來,在男朋友行蹤不明的現狀下,也不太能表現現出沉穩的樣子吧。


    副會長發生什麽好事了嗎?您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塩原一問完,倉田君香露出嬌豔的笑容轉過頭來。


    是這樣嗎?沒什麽特別的事啊。今天是要檢討無故缺勤者的列表吧


    從塩原的桌上拿起文件,當目光落在紙麵上時,倉田露出微微的笑容。她用手指摸著列在表上最前麵芝山誠一的文字,輕聲低喃道:


    芝山馬上就會回來的


    倉田?你剛剛說


    麵對反問的長穀,倉田慢慢地回過頭來。


    沒什麽。倒是我有事想請兩位幫忙。


    在栗色頭發的深處,倉田的眼眸隻在一瞬間散發出冰冷的光線。


    你們應該知道在一年級裏有個叫一條京介的學生吧。前一陣子我不小心看到了,他不但漫不在乎地和其他學生打架,好像也有抽煙的樣子。他才剛入學沒多久,這樣有點太過分了。


    哦哦,倉田你也是這麽想嗎?事實上我們兩個也這麽認為!


    長穀伸開雙手,眼鏡邊框閃耀出亮晶晶的光芒。塩原也晃動著三股發辮,用力地點著頭。


    倉田副會長,請您一定要加入魔女處刑的行動!


    魔女?


    倉田無法理解地歪著脖子。而因為就在此時,其他的委員進到教室,所以她迅速地說道:


    應該要盡快改變他的生活態度。所以,今天放學後,先把找他過來好了。但我不認為他會乖乖答應!所以或許會有點麻煩。我希望先把他關進空教室之類的地方。


    喔,是獵捕作戰啊?交給我吧!別看我這個樣子。我在家人裏可是被稱為蟑螂克星常彥唷!最適合對付麻煩的對手了。


    真是太可靠了,會長!不過,總覺得這是個不知是讚譽有加還是惡心,相當暖昧的綽號耶。


    你說得沒錯,所以不要在學校裏叫出來。


    我明白了,克星。


    也不要叫簡稱!


    那麽叫蟑螂。


    塩原


    倉田君香仰望著窗外,露出溫和的笑容。晴朗的天空一片雲也沒有,太陽散發著透明的光線。照這種情形看來,晚上也一定是個美麗的月夜。


    在虹原市立圖書館的庭園裏,有兩個高中生的身影。雖然各自坐在不同的長板凳上,但在狹窄的庭園用地內,還是可以辨識彼此身上的服裝。立領製服和水手製服,雖然互不認識,但不管是哪邊都可以察覺到彼此穿的是同一所學校的製服。在平日的午後,也包括本來在這個時間不應該有高中生出現這件事,讓他們之間不知不覺地開始飄散著親切感。


    你也是虹原高中的學生吧?


    說話的是女學生這一方。她是難得一見的美少女,是在虹原高中一年級裏被評價為第二可愛的女孩。她的名字叫村山優子。


    呃是的,沒錯


    另一邊回答的一方,則是微胖、板起臉孔的少年。他是虹原高中二年級的夏目一郎。夏目正因為從剛剛就一直注意的少女出聲搭話,而慌張得毫無意義地環視著附近。在周遭的長板凳上,隻有一個將報紙攤在臉上的熟睡老人。


    你蹺課了?


    露出淺淺笑容的村山說完,夏目也稍微綻開嘴角地點了點頭。夏目察覺自己所感覺到的親切感果然沒錯,因而覺得很滿足。


    你為什麽沒有去學校?


    聽到夏目的詢問,村山一邊坐到隔壁的長板凳上,一邊以輕鬆的口吻說道:


    我失戀了。我感覺失落的時候,常常會來圖書館。


    我也一樣


    驚訝的夏目喃喃說著,對方也眼睛發亮地笑著:


    真的嗎?哇,真巧!我們是同病相憐耶!


    夏目也一起笑著點頭。之後,就是他們開始自我介紹,談論彼此喜歡看的書,話題逐漸熱絡的時候。


    庭園裏跑來一個氣勢驚人的學生製服人影。那是一名手拿著長木杖般物體的少年。當夏目和村山快嚇呆時,和他四目相望。少年趕緊


    踩煞車停下腳步,並以認真的表情對夏目他們說道:


    告訴他我沒經過這裏。


    接著。他又以驚人的速度飛奔而去。


    剛剛那是甩掉我的人


    麵對呆然訴說的襯山,夏目瞪大了眼睛。


    你你喜歡那種人嗎!?


    因為。我喜歡他的長相嘛!


    我認為身為一個人,長相好看但不溫柔是不對的!倉田同學竟然也是把我叫出來又爽約!哇啊啊啊啊啊!


    夏目雙手掩麵,開始放聲嚎啕大哭。但當他突然抬起頭,看到呆住的村山時,又以充滿確信的聲音說道:


    我知道了。你是中了邪惡的魔法,才會喜歡上那家夥的。


    啊?


    那家夥是邪惡魔法師!所以他會用奇怪的魔法來誘惑你。雖然這麽做有什麽意義與我們無關,不過要不是這樣,像你這麽可愛的好女孩,是不可能喜歡上那種人的。


    是這樣嗎


    垂下眉尾,村山歪著頭思考。


    聽你這麽一說,也不是完全沒有這種感覺我從在開學典禮上看到一條同學時,我的胸口就這樣緊揪著。


    你看吧!那就是邪惡魔法啊!一定不會錯的。


    通常都會把這種情形叫做一見鍾情,但夏目卻始終以認真的表情主張他的想法。


    如果不快點解除魔法的話就大事不妙了我昨天也差點被那家夥的魔法給殺了呢!


    怎麽會!我我該怎麽辦


    我會保護你的。


    可是,該怎麽做


    放心吧!我已經看清他的魔法了。


    夏目學長好帥喔


    兩人對望著並緊握雙手,在春風的吹拂下一動也不動。因此,連之後跑來的警員詢問剛剛有沒有高中生跑來這裏,他們都完全沒聽到。


    完全沒察覺自己促成一對情侶的誕生,一條京介來到圖書館前的一個小公園。


    在想要從警員手中逃離的過程中,他已經來到距離目的地學校很遠的地方了。而緊迫不舍的警員氣息也一直無法從背後消去。在寂靜的公園前,京介迷惘著該不該逃進公園裏。而這個公園正是京介兩年前和砂島禮子相遇的地方。


    在設置禁止車輛通行用柵欄的入口處旁,一個雜亂的草叢裏,突然出現一個黑漆漆的塊狀物。明明察覺到那是一個有著亂七八糟的黑發和黑皮膚的人頭,但京介卻花了三秒左右的時間才反應過來。


    勝田先生?


    京介一叫出那顆頭的名字,那顆頭一一名為勝田的男子,就用黑黑的手向京介打招手。雖然有一瞬間猶豫了,但京介還是馬上跳進草叢中藏身。因為他聽到在樹葉的另一方,有跑過來的堅硬腳步聲及警員的聲音。


    有沒有高中生跑來?


    他往那邊跑走了。


    在勝田回答同時,警員喊著再不停下來我就要開槍了並跑了過去。等到完全聽不到那聲音及腳步聲後,京介從草叢裏探出頭來。


    如果做出讓警方會找麻煩的事可不行哦!


    黑黝黝的皮膚,加上皺巴巴的t恤和膝蓋處破了個洞的牛仔褲,勝田滿臉笑容地低頭看著京介。


    雖然勝田乍看之下像是個流浪漢,但據說他是在赤道下某個不知名小國的教會裏擔任神官。他似乎隻有在秋天和冬天時,會因享受季節變化而回到日本。因為除了眼白和牙齒之外,幾乎都是清一色的黑、再加上他在日本的住所就是這個公園,所以留在日本的期間好像總是苦於歧視和迫害。而以膚色和住家大小來判斷他人是不對的這個觀念,京介就是從這人身上學到的。


    我什麽都沒做,是那個警員自己覺得可疑才追我的。


    京介一邊回答,一邊撥開黏在衣服上的葉子。而因為勝田露出白色的牙齒說著跟我來,所以兩人就走向在公園深處勝田的家。


    勝田住在攀登架上,掛著塑膠布所製造出屋頂及圍牆的空間裏。在住宅區正中央的公園裏搭起這種東西,一定會被附近的人通報,而警方也會飛奔而來。但隻要對趕來的警員提到勝田所信仰的美索達拉西教教義,大概都會被無罪釋放。聽說在美索達拉西教裏,所有的土地都歸神的代理入神官所有,打算強奪的人就會遭到天譴,並在胯下長出常春藤。


    進入覆蓋著塑膠布的昏暗家中,京介坐在身旁的鐵棒上並吐了一口氣。他拿出香煙,並向在地麵所鋪的塑膠布上盤腿而坐的勝田問道:


    今年您會在日本待到什麽時候?


    因為那邊發生了爭端,所以比往年晚一點,但明天就要啟程了。而今天能和小老弟你見麵,一定是美索達拉西神的神意。


    勝田這麽說著,並露出白牙輕鬆地笑著。


    京介和勝田初次見麵是在兩年前,參加完砂島禮子葬禮的回程路上。中學二年級的寒假,禮子說關東的冬天美中不足,若是沒看到三公尺的積雪,我就覺得沒辦法度過這一年,而一個人到住在北海道的祖母家玩。京介雖然也受邀了,但因為有研習無法前去。


    到機場為禮子送行的那天夜裏,電視新聞播放著。在北海道的道東發生嚴重車禍的消息。那是十三輛汽車發生追撞的交通事故。而禮子所搭乘的巴士也被卷入這場車禍中,在電視播出的死傷者名單中,明確地記載了著砂島禮子的名字。


    因為遺體損傷相當嚴重,所以年底時在虹原市內她家所舉行的葬禮中,並沒有讓觀禮者看到禮子的遺容。當豐花因為這個原因而在身旁嚎啕大哭時。京介感到耳朵刺痛。因此他離開了葬禮會場,當他的腳步不知不覺走到與禮子相會的人園時,就遇見了勝田。


    勝田一看到京介的臉,就把他強行拉進自己家裏。而京介因為有點自暴自棄的感覺,所以心想著怎麽樣都行而沒有抵抗。事實上當時他曾輕率地預想過,自己是不是會被這個變態分屍而死?


    但與預料的完全不同,勝田讓京介坐下,並花了五個小時向他說明美索達拉西教的教義。聽勝田說在赤道附近某個小國的小宗教裏,自殺的人必須在彼岸世界付出比這個世界還要高七倍的稅金。當京介詢問也有消費稅嗎?時,勝田用力點頭並回答道消費稅是十三倍。因此京介認為自殺並不好,而在那天返回家裏,並且還設法活到今天。


    勝田先生,我最近發覺到一件事。


    在取代煙灰缸的空罐裏丟置煙蒂後,京介說道。不知是不是風吹來的,塑膠布上掉落著幾片櫻花辦。


    不信仰美索達拉西教的人,也可以適用它的教義嗎?


    可以。


    點燃自己手中香煙的勝田立刻回答道。他的香煙是shothope牌的,每當要啟程去海外時,他總是會帶著像山一樣多的整條裝香煙。


    勝田看著白色的煙霧飄行的蹤跡說道:


    因為美索達拉西神的眼力很好,可以洞察全世界,所以才可以對全人類進行施恩或天譴。


    神也有視力嗎?


    美索達拉西神兩眼的視力都是1.5。


    勝田所說的話偶爾會讓人搞不清楚到哪裏是真的。但因為隻要提出疑問就會沒完沒了,所以京介對勝田的話並不抱存疑的態度。事實上,就算是被欺騙了,也不可能會有什麽損失。


    話說回來,小老弟,你脖子四周有很嚴重的傷痕耶!


    勝田用抉著shothope牌香煙的手指,指著京介的頸部。被憲也勒住的痕跡果然還是很顯眼。京介趕緊扣上製服領子的鉤扣。


    有死亡的味道。


    勝田一個人喃喃自語著。攀登架上好像有隻大鳥飛過,隻有一瞬間隙朧的黑暗降臨在京介他們身上。


    從這道傷痕傳出死亡的味道,想傷害小老弟的人是帶著殺氣的。


    這我很清楚


    。


    如果不用精神力反彈回去的話,這股氣息是不會消失的。死亡的氣息可是會招來死亡的。


    京介將香煙壓觸空罐的罐口並撚熄它。過去對於死亡,他與一般人一樣感到恐懼。但自從禮子死後,死就變得一點也不可怕。並不是像勝田所擔心的那樣想自殺,也不是有想死的感覺。但對活著已經變得沒有執著卻是真的。京介不明白活著的意義是什麽?要反彈死亡氣息的力量,自己哪裏會有?


    我就算活著,世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拿著隨身物品,京介站起身來。


    我又不是留名青史的偉人,我連為什麽會活著都搞不清楚。


    所有的人類,都是背負著各自的任務而誕生的。美索達拉西神在每個人出生之前就已經決定好任務了。


    仍舊盤腿坐在塑膠布上,勝田說道:


    所以,以自己的意誌斬斷生命的人在彼岸世界會受到懲罰,這是因為他們放棄了被賦予的任務。而因為那個中途脫離的人,世界的設計圖也變成亂七八糟了。


    所謂的任務是什麽?該怎麽做才能知道?,


    這隻有當事人和美索達拉西神才會知道。即使現在不知道,但總有一天必定會明白的。而即使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死了,但那一定是那個人正在完成任務。小弟弟,為了完成自已的任務.是不可以輸給死亡的。


    你更應該好好地活著。若不在地麵生根,植物是無法存活的。


    在國外也要保重羅,勝田先生。


    京介一說完,勝田從嘴巴吹出一個圈狀煙霧並點了點頭。


    一離開勝田的家,強烈的陽光就照射在身上。京介仰望著藍色的天空,呼出一口氣。


    所謂的好好活著是什麽?自己的任務又是什麽?一一身為光流脈矯正術者的一員,隻是處理被賦予的工作。而雖然自己是虹原高中的學生,但在學校也沒有特別想做的事。禮子在世時.曾經約定過要一起念虹原高中.但那隻是出於他自己懶惰,而直接參加這裏的考試罷了。


    這是說光是解決眼前的問題,消磨歲月是不行的嗎?叫什麽美索達拉西神的怪名字,卻還蠻嚴厲的嘛。京介心裏這麽想著。


    明明是從公園返回到學校,卻花費將近四十分鍾的時間,當他抵達學校時,剛好是宣告下午課程結束的鍾聲響起的時候。京介才穿越過今天第一次經過的校門,就直接以一年三班教室為目標走去。


    從放學後喧鬧不已的學生中拉出豐花,帶著她走上頂樓。昨天晚上充滿閉塞的頂樓,今天隻有和緩的微風休閑地搖晃著圍籬而已,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京介將在本家做的導塞終端判定報告,到憲也的事逐一向豐花說明。豐花雖然感到驚訝地不斷說著咦一、呀一、但最後當京介拜托她希望幫忙恢複被消除的記憶時,她卻呃地露出明顯嫌惡的表情。


    不要拜托我這種麻煩事啦因為我是o型的,所以不喜歡做太精細的工作耶。


    豐花一邊嘟嘟嚷嚷地說著,一邊讓兩手的手指爬行在京介的頭部。要恢複記憶首先必須要找出被消除的部分。


    在術者的概念裏,所謂的記憶是一種像樹苗般的東西。幼苗會延伸,產生分枝,或和其他幼苗結合,因而製造出各式各樣的記憶。


    消除特定的記憶,隻要鏟除特定的幼苗就可以了。消除記憶的法術可以說是強行讓幼苗縮小。而隻要在萎縮的幼苗施加適度的力量,就可以解除縮小,幼苗就會伸展,記憶就會恢複。這種方法就叫複原作業。不過,被縮小後經過太久的的間的話,則縮小會產生固定,即使施加力量也沒辦法讓幼苗再度延展。複原可能的時間為四刻鍾以內,這就是在上述這些情況上所訂立的界限。


    京介的記憶呀


    豐花將手指插進京介的發間,並嘀咕地低聲說著:


    幹巴巴的。


    你是想說我是笨蛋嗎?


    才不是呢,意思是記憶的剩餘空間還有很多。你呀,對於為感興趣的人或事,是一點也不會留存在記憶裏吧?所以才會這樣。


    我認為對多餘的事,耗費腦容量是很浪費的。


    真是無聊的人如果讓你去參加全國無聊人錦標賽,一定可以打進前八強啦!


    別說廢話了,快點幫我恢複啦!


    就這樣足足花了二十分鍾,豐花才找到京介所欠缺的記憶。她用玲洗樹樹枝敲著京介的頭一一這並不是特別需要施加敲擊的法術。她隻是單純嘔氣而已一一然後念起咒語。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以黃土為支點於對象體內啟動,反轉指針重生幼苗,沉於醜位!


    在視網膜內側,一瞬間進出柔和的光線。就這樣完成了複原法術,京介的身體並沒有產生劇烈變化,但記憶卻確實恢複了。京介試著從嘴裏說出憲也向商人購買的術藥名稱。


    犬岩之骨、冥界繭絲、紫天秤之水


    光聽到這些,根本就不曉得是用來拖展什麽法術嘛!而且,從一開始以我們的等級,就與高級法術無緣了。


    豐花左右搖著頭,嘟起了嘴巴。


    回家去查查術書吧?


    直接去質問憲也也是一個方法。


    糟了!今天午休在走廊碰麵時,憲也哥有點怪怪的。


    豐花皺緊了眉頭。


    現在回想起來,那應該是因為他剛消除京介的記憶,精神變得不太穩定吧!憲也哥現在一定以為已經消除掉京介的記憶而感到安心.但如果你想起這些記憶而深入追查的話,這回就不知道會被怎麽樣了。


    憲也他到底要做什麽?


    嗯,你很在意呀!


    豐花會心地笑著,用手肘頂著京介的側腹。


    前陣子你明明說過,憲也哥不管有多慘都跟自己無關的。你心中雖然有凍原地帶,卻還蠻溫柔的嘛!


    那是因為就在眼前看到他很奇怪的樣子。他還說除了這麽做之外沒有其他辦法之類奇怪的話這是怎麽回事?


    京介咬著嘴唇。至今從來沒有對憲也的行動感到害怕過。大他們兩歲的表哥雖然外表看似非常健壯且強悍,但他絕對不是會動用暴力的男人。京介跟街上不良少年打架的事被憲也知道時,他也曾勸諫過別在無聊的事上浪費精力。


    總之,憲也哥正遇上麻煩這點是沒錯的,所以我們去幫他吧!術者之間的互助行為,可以成為提高酬勞的對象哦。


    揮舞著玲洗樹樹枝,豐花精神飽滿地邁開步伐。追隨她的後麵,京介也離開了頂樓。當他們一起走在一樓的走廊時,前言傳來轟隆隆的震動聲,影子猛然衝了過來。


    因為被豐花敏捷地當作盾牌,所以京介挨了影子正麵的攻擊。那影子是一名男學生與另一名女學生,雖然不知道是什麽麽原因,但他們兩人眼睛閃耀著光芒,還揮舞著捕蟲網。被綢子網住了頭,京介感到心情非常不愉快。


    你們打算幹什麽?


    京介說完,男學生一一帶著厚重眼鏡的駝背男子手插著腰,發出很大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意外逮到一個蠢東西。暑假作業的帝王一一鳳蝶標本,要再多一點美麗的抵抗,才能震撼收集者的收集魂呀!


    我不懂你的意思。


    當京介把頭上的網子取下並丟棄在地上時,眼鏡男發出了慘叫。他大概以為自己的武器不會被拿下來吧。


    長穀會長,請您放心!塩原,第二發,攻擊!


    在男學生的身旁,綁著三股發辮的女學生一邊呐喊著,一邊舉起捕蟲網襲擊而來。心想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張臉,原來是同班的風紀委員。風紀委員裏大概正在流行這種令人困擾的把戲吧一一京介用右手奪下捕蟲網,並直接按在膝蓋上折斷。


    從周圍不知何時聚集起來看熱鬧的人群中,響起了盛大的歡呼聲。對著正向這些人比出勝利手勢的豐花,京介夾雜著歎息說道:


    你先回家調查剛剛提到的術藥。


    咦一一好像蠻有趣的耶!


    一點都不有趣,你快走!


    察覺到嘟起嘴巴,穿越看熱鬧人牆離去的豐花。身為風紀委員的女生塩原出聲喊著:


    啊啊!最終魔王要溜了!真不敢相信,最終魔王是絕對不會逃的,應該是我們逃不了才對啊!


    這世界上盡是不合理的事啊,塩原。所以人類不繼續前進是不行的,而擾亂風紀的愚蠢之人正是一個好例子。本來,對隻能在團體裏生存的人來說,生來就應該裝進保有秩序的意識,但竟然會有脫離秩序的人,這的確是突變


    我完全聽不懂你想說什麽。有話快說。


    將滾落在地麵的捕蟲網竿子踩爛的京介才剛說完,被打斷話的眼鏡男一一名為長穀的學生就過度挺起胸膛地回答道:


    你入學還不滿一年,卻已經貫徹了無可救藥且偏離正軌的生存方式。風紀委員會判定有必要對你進行徹底指導,因此要將你帶走。


    很抱歉,不用你們多管閑事。你們別管我。


    不知是彬彬有禮還是囂張,真是難懂的拒絕方式不過,你並沒有拒絕的權利!我們竭盡全力也要你來一趟。


    長穀一拿出新的武器,臉上就浮現出誌得意滿及邪惡的笑容。那是如同正月時吊新卷鮭(注:北海道的名產薄鹽鮭魚;是日本的年萊之一,也用於新年送禮。)所用的草繩般,十分粗大的繩子。一下是捕蟲網一下又是蛙魚的,簡直是不把人當人看。京介厭煩地握緊拳頭說道:


    我知道了。隨你高興從哪裏攻過來吧,我也會全力反擊。


    如果你乖乖聽我們的話,就不用吃苦頭了真是愚蠢一一!


    因為長穀揮舞著繩子飛撲過來,所以京介以輕輕地右直拳反擊回去.下巴被打中的長穀狠狠地飛向後方,而被牽扯的觀眾裏也傳出了慘叫聲。幾秒鍾後,把眼鏡扶正的長穀也勇氣可嘉地站起身來。但眼睛的焦距已經天旋地轉,腳步也搖搖晃晃的,似乎沒辦法立刻反擊。


    痛好痛不過,在飛上空中的時候,感覺還真有點舒服.這點是不可否認


    會長!你竟然把會長弄得怪怪的!我不會放過你!


    塩原喊叫著,並拿出數學老師上課時所使用的大型三角板,瞪視著京介。剛才碰麵時好像隻有看到她拿著捕蟲網而已,她到底是把三角板藏在哪裏?對京介來說這是個謎。


    一條京介同學。我想再跟你好好說一次。


    將三角板九十度角的部分亮在京介麵前,塩原說道。編得整齊的發辮和連一公厘也沒讓膝蓋露出的裙長,不知為何和三角板非常相配。


    你明明和我同樣都是一年級,應該都是懷抱著夢想和希望才來念高中,為什麽會這麽沒有幹勁?今天你也是蹺掉整天的課吧?


    因為還有比上課更重要的事。


    京介的回答中混雜著歎息。


    什麽事物是最重要的,這是因人而異吧!


    那是不能融入團體生活的人所說的藉口!


    你想怎麽說都行。我對你的價值觀並沒有抱怨,所以你也別管我的事。


    你病了就像受蟲害的葉子被吹得一片也不剩那樣,你的精神已經病人膏盲了。


    兩眼終於對焦的長穀插嘴說道。手摸著浮現出淤青的額頭,他的眼鏡邊框出了亮光。


    塩原,他不光是在學校,即使是在社會上都無法生存。一定要矯正他的本性才行。


    您說得沒錯,會長。托我們的福,他也可以變成優秀的人才!我們現在是在做對人類非常有貢獻的事!


    沒錯,要說我們是為了這種工作而生的,一點也不過分!


    長穀和塩原一說完,看熱鬧的人群又響起了掌聲。京介在兩人對話結束之前一直抱著雙臂等待著,還一邊想著原來如此。他深刻地感受到美索達拉西教神官勝田所說的,人一出生所背負的任務一一而實際擔負並有自覺的人是真的存在的。雖然這對京介而言是有點麻煩的任務。


    塩原以輕盈回旋,相當優雅的動作重新轉向京介。這回她用三角板的六十度角對著京介。


    一條京介同學,你明白了嗎?我們是在為你著想。明白的話,就請乖乖地跟我們走吧!


    京介大大地歎了一口氣。因為被豐花教導不可以毆打女生,所以京介基本上攻擊的對象是性別歧視一一應產這麽說嗎?總之,是有區分的。而現在正是他煩惱著,雖然眼前這個綁三股發辮的妨礙我而不得不出手,但該怎麽擊退她的時候。


    走廊窗戶的另一邊,在校園的前端藍白色的光芒正朦朧地閃耀著,學校的森林裏也微微地發出光芒。但能以肉眼捕捉到這些光芒的。隻有身為矯正術者的京介。而那就是閉塞所散發出來的光芒。


    昨天,豐花說她發現的兩個閉塞中,有一個確實是顯示在森林裏。豐花也說今天午休時間她會再調查一次,因而就將這個工作交付給她,不過看來閉塞似乎沒被淨化。唉,反正打從一開始就不期待她會完美地完成工作。


    一下這邊一下那邊的,真是忙死了


    握緊玲洗樹樹枝,京介打算朝閉塞的方向過去。但塩原繞到他的麵前,張開雙臂。


    我不會讓你逃走的!


    我有急事,快讓開!


    我不讓!倉田副會長說過絕對要把你帶過去!


    我不認識什麽倉田。讓開!


    不要!八公也沒有離開過澀穀車站!


    因為心裏正想著幹脆扁她一拳的關係,所以對後方的注意力就在僅僅一瞬間變鈍了。從背後纏繞而來的繩子,將身體結結實實地綁住。京介厭煩地隻轉動頭部,瞪視著背後的長穀。


    我說啊


    太好了,長穀會長!好,你覺悟吧,一條京介同學!


    這次換成對前方的注意力變得遲鈍,塩原將三角板的三十度角頂在京介的喉嚨上。明明是微不足道的學校教具,竟然具有可能輕易切斷頸動脈的銳角,讓人莫名地想發脾氣。


    玲洗樹樹枝被奪走,還被放聲大笑的長穀強拉起來行走,京介咂著舌。搞什麽呀,今天竟然發生這麽多事。他心想,衰事一定會接二連三到來的。所以豐花大概也絕對不會直接回家。


    咦一一不會吧!這不是珍妮佛嗎?哎呀,你來日本了?啊,好久不見了!


    此時的豐花正和在路上巧遇的術者同伴一一珍妮佛發出興高采烈的笑聲。


    喂喂,要不要在這附近喝杯茶呀?我也剛好沒有什麽事耶一一


    而當她想起自己其實並沒有空的事實時,已經是大約兩小時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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