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什麽會有欲望?--一條京介短促地歎了口氣。


    他將手腕勾在公交車的吊環裏,朝著窗外投射不帶感情的眼神。身穿虹原東中學學生製服的京介,一手拿著約有身高長度的木製法杖。雖然京介帶著類似童話裏魔法師所用魔杖的怪異物品,但在座位坐滿狀態的擁擠車內,還是沒有引起他人注目。要說為什麽,是因為在他身旁的少女,聚集所有乘客目光於一身的關係。


    「你們看不懂這幾個字嗎?上麵寫著博愛座吧?看懂了就快把位子讓給她坐啦!」


    以高亢的聲音如此叫喊的,是穿著和京介同一所初中製服的女學生。在兩耳上結成的兩條長長的黑色發束,隨著她每次大聲嚷嚷麽而甩動著。少女的旁邊站著一名撐著丁字形拐杖的年輕女性,雖然她的臉龐不時有發束使勁拍打過來,但是少女本身卻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


    京介和那名少女的外貌,除掉頭發之外可說是一模一樣。少女的名字叫做一條豐花--是京介的雙胞胎妹妹。


    「那那個,我沒有關係啦」


    撐著拐杖的女子有點推辭地這麽說。站在走道上的女子及豐花麵前有個博愛座,不過幾名看似高中生的男學生卻霸占了那個位置。直到剛剛為止還單手拿著薯條、爆米花等零食並說著蠢話的他們,現在正煩悶地瞪著開始說教的豐花。


    「你就不用客氣了,大姊姊幹什麽啦,你們幹嘛用那種眼神?要是你們膽敢想著『煩人的小丫頭和笨蛋初中小弟就回家去洗洗室內拖鞋』這種鬼話,我可不會輕易饒過你們!你們到底要不知禮貌到什麽地步?別說是不讓位了,竟然還大搖大擺地吃起零食!從剛剛開始碎屑就一直掉在地上,你們都沒注意到?」


    以震破窗戶玻璃般的氣勢大聲怒吼完後,豐花從高中生的手裏搶下零食袋,然後將袋中的零食一口氣倒進自己的嘴巴裏--食欲。京介在心中喃喃自語。從虹原車站搭乘這輛公交車前,說「因為今天要出遠門,所以必須填飽肚子」,而搶走京介的錢包跑進便利商店,吃下六個肉包還是豆沙包的人,到底是誰啊?那群高中生不知是不是受製於豐花的魄力,全都帶著膽怯的表情,肩並著肩不停發抖。


    「那那個,與其禮讓給我,你自己坐下來不是比較恰當嗎你也帶著手杖啊」


    手指著豐花手拿的長形木杖--和京介同型的東西--撐拐杖的女子說道。話一說完,豐花就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拍了穿著製服的胸口一下。在公交車裏響起一聲拍打曝曬的棉被般強而有力的聲音。


    「這根木杖和普通的木杖不一樣喔,大姊姊。雖然沒辦法詳細說明,不過硬要比喻的話,該怎麽說呢?我是被選為擁有偉大力量的人?還是世界第一的儲備軍?」


    「呃,那個就算你用疑問句問我,我還是不太明白耶」


    「總而言之就是這麽回事,要是不聽我的話就會倒大楣的!明白的話就快滾開吧!你們打算坐到什麽時候啊?」


    像是驅趕蒼蠅般揮動木杖把高中生趕走,豐花讓拄著拐杖的女子坐在座位上--自我表現欲,還有征服欲。這次換成在嘴裏低聲嘀咕,京介對著在窗外延展開來,虹原市郊外的冬季草木淒涼的田園景致歎了口氣。雖然氣勢是像笨蛋一樣強大,但外表卻是個普通的纖弱少女。就算以光流脈矯正術者的角度來看,也隻是擁有接近平均值力量的研習生。不知道是從那裏湧現出那樣的自信,不過,豐花從三歲起就一直在說,自己的存在是這世上最偉大且最強悍的。


    「聽好了,各位。在公眾場合要遵守禮儀,讓我們一起珍惜互相禮讓的精神!對於受傷的人要禪讓座位,對於驅除邪惡的正義使者不要吝惜稱讚--明白的話就鼓掌!來,鼓掌--!」


    「豐花對著全體乘客挺起胸膛並高舉法杖後,就如此呐喊著。乘客驚慌失措地開始拍手,公交車裏隨即響起一陣讓耳朵感到疼痛的拍手喝彩聲。公交車司機也把手從方向盤上放開,臉色鐵青地鼓掌--名聲欲。不管怎樣都無所謂了,反正總括起來就是貪念。京介將目光從對著所有乘客散播微笑,說著「謝謝」的雙胞胎妹妹身上移開,無力地垂下雙肩。


    「下一站是虹原溪穀入口,虹原溪穀入口--」


    聽到中規中矩播放的廣播瞬間,豐花的大眼睛綻放出閃亮光芒。


    「就是這裏--我要下車!」


    豐花揮舞著木杖,拚命敲打下車鈴的按鈕。發出啪搭一聲後按鈕碎裂了,但周圍卻沒有人敢埋怨。雖然京介想過好歹是一家人,應該說些你是笨蛋或是搞錯木杖的使用方法之類的話,不過在他開口之前,豐花就朝出口的方向衝去。


    「要走羅,京介。今天也要精神抖擻地解決習題!」


    短短的裙擺隨風飄動,豐花從公交車上一躍而下。但她卻沒有遵守下車之際要付車錢這種公眾禮儀。


    從學生製服口袋裏掏出零錢,付了兩人份車錢後,京介歎了口氣。他記得像交通費這種必要經費隻要申請,本家應該就會撥款支付,但是因為太麻煩,所以還是算了。


    「上行公交車的最後一班是下午五點,現在已經收班了所以要回去時隻能走回去羅就算攔到出租車,也不可以給司機添麻煩喔」


    正要下公交車時,司機誠心地說出這番話。


    雖然對相關人員以外的人而言,大概是連得到知識的機會都沒有的話題,但是世界上的大地,是由一千八百年以前一名巫女構築基礎的特殊能力所網羅的。以過去巫女所侍奉,號稱擁有萬能神力的精靈殘體為根基的那股力量,總稱為「光流脈」。隻有繼承巫女血緣的人才能在遺傳能力下,從光流脈裏引發出各式各樣的力量,而現在也以建構世界的和平為目標。


    光流脈容易受到大地的各種外在影響,而那份影響會顯現出功能降低的徵狀。負責從事徵狀--以專業術語來說稱為「閉塞」的修複工作者,就叫光流脈矯正術者,一條京介和豐花正是矯正術者的研習生。每當學校放學後,他們就會到光流脈的相關組織--光流脈統轄管理總局,通稱為「本家」的研習課,努力通過學科考試或實戰技術研習。


    今天,京介兄妹倆被迫前往的地點虹原溪穀,也是位在研習指定區城內,已經在此地產生閉塞的矯正工作,就是這次的實戰習題。


    「真是個好陰森的地方耶太缺乏色彩了。我個人是比較喜歡金色、銀色及珍珠色這些顏色。」


    豐花在環視周圍一圈後,哼出了一個很大的鼻息說道。


    溪流沿岸並列著峭立的山壁,完全遮住快要西沉夕陽的附近一帶,被吸進微弱的黑暗中。腳下所踩到的碎石子,山崖及掉落在附近的大石頭,都像骷髏頭一般慘白,連圍繞溪穀的樹林也季節性地凋落樹葉。不時吹過的北風搖動乾枯的樹枝,發出啜泣似的聲音。


    「不知道閉塞是從那裏飄出來的是這裏嗎?嗯,絕對是這裏!」


    讓長發如流星般滑順開來,豐花飛也似地跑往山崖方向。部分山崖隱約覆蓋著一層藍色的光芒。那正是隻會投射在接受矯正術者訓練者視野中的閉塞顏色。


    術者從事光流脈閉塞矯正工作的基本動作,是確認閉塞的來源,以及將產生的原因從根本排除,之後則使用矯正用法術來完成整個工作。京介將必備攜帶道具的木杖--玲洗樹樹枝挾在服下,點燃一根香菸後,緊追在豐花身後。


    豐花佇立在溪穀深處,敞開了一個大窟窿的懸崖前。雖然現在是個像洞窟入口般的洞穴,但這裏原本並不是洞穴,似乎是受到前些日子發生山崩的影響所形成的東西。入口處設置了工地現場專用的黃色柵欄,用來表明禁止進入。


    「搞--什麽嘛,原來閉塞的原因是土地變形啊?這回的習題還滿容


    易的嘛,那麽京介,你就快去進行淨化吧。」


    豐花在胸前交疊雙臂神氣地說著。光流脈閉塞的原因有好幾種類型,而大規模的土地變形也可算是原因之一。因為土地的影響,在地底下流動的光流脈脈流似乎也會受到妨礙。進行修複的工作因為有消除閉塞之意,所以用術者的行話來說也稱作「淨化」。


    「然後,趕快從這麽陰暗又寒冷的地方回去吧。回去的路上要是沒有吃點比薩包子,我一定會凍死的。你要是敢不請客,今天晚上就讓你睡外麵!很冷喔,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會凍僵的喔。啊不過京介你本來就是零下世界心靈的擁有者,所以用不著擔心,真是太好啦!」


    豐花在京介的肩膀上輕拍一下後笑道。隻因為京介兄妹倆是雙胞胎的關係,所以矯正術者的研習就以兩人一組的方式進行。雖然同期的研習生中有人認為可以樂得輕鬆而羨慕不己,但那隻是羨慕的人不知道豐花的個性。


    當京介將菸蒂丟在地上,無可奈何地重新握緊玲洗樹樹枝時--他聽見從背後傳來踩著碎石逐漸接近的腳步聲。


    回頭一看,在發出悲淒聲響的風中,站著一名男子。身上穿著薄布料的僧侶工作服,赤腳拖著健康拖鞋。雖然年齡不詳,但總之應該是個中年人沒錯。在像落難武士般亂成一團的頭發,和從鼻子到下巴大肆延伸的黑色胡子中間,有雙細長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瞪著京介。


    「有惡靈啊--!」


    男子突然如此大叫,接著就來回揮舞手中的細長木棒。在細木棒前端黏著白色紙張的東西--很像神社住持所拿的除穢拂塵,但這名男子卻怎麽看也不像是擔任神職的樣子。


    「這附近有惡靈喔!我可以強烈的感覺到!是誰,是你嗎!?是不是你!?」


    將細木棒的尖端刺向京介,對方眼睛布滿血絲地做出斷言:


    「為什麽?表情太陰沉了!」


    「」


    「還在喔,還在某個地方喔--!在那裏!是你嗎!?是不是你啊!?」


    這回細木棒的尖端轉而推向豐花,男子仍以充滿血絲的雙眼再度斷言:


    「為什麽呢?氣息太嘈雜了!」


    「什!」


    「還在還在啊,還在喔--!在那裏!在這裏麵嗎!?是不是在這裏麵啊!?有聲音在呼喚我啊--!」


    一腳踹開禁止進入的柵欄,男子不斷發出怒吼地走進懸崖的洞穴中。橫眉豎眼的豐花忽然齜牙咧嘴地,對著那個背影大吼:


    「給我等一下啦,大叔。你說氣息太嘈雜是什麽意思?我身上的氣息是將來要成為世界第一術者的氛圍喔,等等,你有聽到嗎!?」


    雖然豐花朝著突然裂開闃黑入口的山崖洞穴走近約五步的距離,但馬上就回過頭來勾住京介的手臂說道:


    「別呆呆的站著啦,京介你也一起來!必須向那位大叔說明我們有多了不起!而且不管怎麽說,讓他這麽閑晃也會妨礙淨化!」


    「靜靜地等他回來就行了。」


    「你有聽清楚我說的話嗎?我想快點完成習題,回去吃比薩包子啦!因為我是跟你兩人一組的,所以我可不準你擅自行動或隨便亂加意見。」


    「」


    被豐花拖行朝著洞穴走去,京介歎出長長的一口氣。他心想如果坦白說出因為付掉兩人份車錢的關係,已經沒有錢可以買吃的東西,下場大概會很淒慘吧?不過,因為早就已經習慣了,所以最後會怎麽樣其實都無所謂。


    洞穴前方是一條寬度約五、六公尺,至頂部高度約三公尺左右的通道延伸到盡頭。就因山崖塌陷而偶然形成的地形來說,實在太過整齊了。這山崖從以前就有內部空間吧?京介遠望幽暗通道的前端思索著。然而就連黑暗的盡頭,也可以看見顯示閉塞的藍光。


    「大叔,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但是對豐花來說,她好像對那個穿著僧侶工作服的男子更為在意。聽到雙手叉在腰上的豐花詢問,男子讓健康拖鞋發出嘟嘟聲響轉過身來。因為從入口好不容易照射進來的外部光線,將男子的臉上刻劃出令人毛骨栗然的影子。


    「我是世界第一的靈媒師,田中太郎。」


    「很可疑耶。」


    「我是聽到亡靈的聲音才來的。幾天前從附近傳出來,那個聲音吵到連晚上都睡不好覺。所以一定是惡靈!對了,你們--」


    叫靈媒師田中的男子交互看著京介和豐花的麵容後,在眉間刻下深深的皺紋。


    「仔細清楚觀詳了這麽一下,你們的臉長得一模一樣耶。還是你們是使用分身術的妖術使者?」


    「真沒禮貌耶,我可不是長得一副相信少說幾句話也能活下去,那種放棄人生的麵孔。」


    「我也不是長得一副認為自己就是銀河係中心的傲慢模樣。」


    「京介,你剛剛說什麽?我還在想說你偶爾開口會說些什麽呢,如果你不在三秒鍾內收回那句話,我就讓你變成和這位大叔的工作有關的存在。」


    豐花在眼睛深處真的燃起憤怒的火焰,開始抱著京介的脖子。當京介歎口氣掰開她的手指時,突然一陣天搖地動侵襲而來。


    「怎麽了!?」


    田中抬頭看著天花板的瞬間,伴隨轟隆聲響地麵開始晃動,視野也轉而變差。受到黑暗驚嚇的豐花哇哇大叫,卻還是再度拖住京介的脖子。京介完全感覺不出她有手下留情的那股蠻勁,是怕得跑來依靠他?還是企圖趁亂來殺人?他無法做出判斷。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


    京介推開豐花,將持洗樹樹枝插在地上念出咒語:


    「將部分實體化,以吾為中心照亮一間四方。半刻之後,沉於辰位!」


    京介腳下的地麵釋放出淡淡的光芒。亮光保持原本圓形的模樣,照亮到以京介為中心半徑約兩公尺左右的地麵。在漆黑一片的空問中,豐花和田中的身影隱隱約約浮現出來。這是剛在研習中學到的照明術,法術的效力應該可以持續十五分鍾左右。


    折回才剛走進來的入口,京介歎了口氣。好幾顆巨大的岩石堆壘,將洞穴堵住。一看到這個情景,豐花立刻發出慘叫:


    「為為什麽入口會!?這是嫉妒我的才華的某人所設下的陷阱嗎!?」


    「是山崩又發生的關係吧!」


    「騙人,絕對是某人想把我關在裏麵啦!如果不是這樣,這種洞穴怎麽會--」


    「我聽說過!」


    田中一聲大叫,打斷豐花的話。他將細木棒像指揮者一般地甩動,盯著通道的盡頭繼續說著:


    「好幾百年前--聽說有位住在這附近的貴族在死期將近時,把自己的財寶藏在洞窟裏麵!」


    「財寶!?」


    豐花的雙眼頓時一亮地浮現出「¥」的記號。京介有股不好的預感,當這個記號出現時就準沒好事發生。根據從父母親那邊聽來的說法,在出生後第一次睜開眼睛時,豐花的眼睛似乎就已經閃耀出那個記號了。


    「等一下,大叔,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就詳細說給我們聽啦!」


    「盡管經過長年的調查,但似乎還是沒發現那些東西的下落,不過,如果考慮到入口本身也是被堵住的話,就很容易理解。因為前幾天的山崩,就這樣解開了入口的封印--」


    「也就是說,這個裏麵有財寶正在呼呼大睡羅?」


    「呼喚我的聲音真實身份,原來就是貴族的亡靈啊!」


    「這樣就能成為大富翁了!就可以買最貴的特選中華包子!」


    「這是我靈媒師生涯的頭號大主顧!在親眼看到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


    豐花和田中像是相互競走一般,猛


    往通道的盡頭跑去。但是五秒鍾後,兩人又一起回來,並同時抓住京介的手臂推往前方。


    「因為照明術是以京介腳下為中心敢動,所以如果你不來,就會漆黑得沒辦法前進。雖然很不甘心,但是今天就讓你來當班長也無所謂。」


    「沒錯沒錯,妖術使者少年啊,你就站在前頭,引導我們吧!」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出這番話後,就緊緊地跟在京介背後。


    對著被吸入黑暗的前方景象皺緊眉頭,京介歎了口氣。看來不管是豐花還是田中,似乎都很不喜歡走在漆黑道路的前頭。


    隻有他們自己的腳步聲,陰沉地回蕩在牆壁及天花板裏。


    在洞窟的深處濕涼的空氣沉重地滯留,除了照明術照得到的腳邊一帶外,幾乎什麽都看不見。在十步之前的黑暗中,就算有什麽拿著凶器的人埋伏,等到發現時應該也被殺了吧?田中的指甲陷進他的右肩,豐花則以雙手緊緊地纏繞他的左手臂。京介心想,在這種狀態下即使被迫站在最前頭,也完全沒有可以麵對危機的瞬間行動,大概會被身後那兩個人當成擋箭牌然後被幹掉吧。


    在筆直延伸的通道裏,突然碰到道路的盡頭。雖然有一條往右彎的通道繼續延伸,但在道路盡頭的牆壁上卻刻著某些文字。


    當京介用打火機照亮時,牆上寫著這樣的文字:


    「前方,裸露」


    豐花低吟著,田中也在念念有詞。用點燃的打火機,順便也點起一根香菸,京介對著兩人說道:


    「不是沒有什麽財寶嗎?」


    「不,應該有!」


    田中用非常堅決的口吻這麽說著。他哼出近似鬥牛般氣勢的鼻息後,推著京介往右彎的通道走去。


    「寶藏就在這前麵,我可以聽見亡靈的聲音!」


    「我可是什麽都沒聽到。」


    「不,有的,一定有的,不可能沒有!」


    「」


    就這麽被田中推著邁開腳步前進五分鍾左右,來到一個正方形的房間。在四周隻被牆壁包圍的房間裏沒有任何東西。隻是在盡頭處的牆上,敞開一個人頭般大小的洞穴,在洞穴旁又刻著文字:


    「裸露,此處」


    田中發出接近歡呼的奇怪聲音,撞開京介後,就將頭伸進那個洞穴裏。當他頭發亂蓬蓬的頭整個嵌進去時,可以聽見從上方傳來有東西在移動的聲音。


    「京介,那個!」


    豐花指著天花板大叫。剛好在田中把頭伸進去的正上方天花板上,裂開了一個洞穴。而且排成一列的好幾柄長槍尖端,正從那個洞穴瞄準下方。


    「靈媒師,要是再不把頭縮回來,你八成會死的。」


    雖然京介開口和他說話,但田中隻能在腦袋依然伸著的狀態下,讓脖子不斷往下掙紮。該不會是頭拔不出來吧?京介總算察覺到這一點。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自卯位朝酉位增加風壓,對一間前方之對象輕度粉碎後,沉於午位!」


    他揮動玲洗樹樹枝,對著前方的牆壁念出咒語。大氣的壓力推擠著牆壁,在爬出裂痕後開始坍毀。當田中的身體摔落到洞穴另一側同時,長槍也從天花板上射落下來。幾十支的長槍毫不留情地刺進地麵,揚起一堆塵土。


    「大叔--你沒事吧?」


    豐花朝田中的方向跑去。在牆壁半毀的另一邊,田中趴著倒在地上。在他的身旁,滾落一尊十分古老的土偶。那是一個人類的全身像,因為胸部附近有不尋常的凸起,所以不得不看作是女性裸體的象徵。隻不過那是一尊土偶。


    「色狼!」


    麵對豐花簡短卻確切的話,田中迅速爬起來,死命地左右搖頭。


    「不是的!我是聽到亡靈的聲音要我來這裏,所以,這是個貨真價實的意外!」


    「但是你好色!」


    「我都說不是這樣了--!」


    田中大聲呐喊的聲音,虛無地響遍整個房間。京介依序看著土偶、長槍及天花板的洞穴,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


    退出房問,京介他們回到一開始的轉角--「前方,裸露」的牆壁前。房間的前頭沒有通道,所以隻要照這樣退回去,就會因為唯一的道路而回車入口。雖然想著怎麽可能會是這樣,但貴族的財寶應該就是土偶吧--倚靠著牆壁,京介茫然地抬頭看著天花板。田中蹲坐下來開始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


    「豐花,該回去了。」


    京介對貼著這附近的牆壁,嘴裏還嘟嚷說著話的豐花開口說道。但她似乎正在尋找離開通道的門或是別的東西,隻有這種時候,豐花眼睛會閃耀出應該算是認真的光芒。


    「你說回去要從那裏回啊?入口已經堵住了耶。」


    「隻要用法術破壞岩石,就可以到外麵。」


    「能出去又怎麽樣,我還沒找到財寶耶!」


    豐花甩動長發發出怒吼,以強勢的視線回瞪京介說道:


    「在為了習題而來的地點,竟然碰巧會有寶藏,這隻能想做是神明說要賜給我的。我具有在這裏成為有錢人的命運,我是在成為世界第一的有錢人,而笑到合不攏嘴的星星下誕生的!」


    「真了不起的星星啊。」


    「所以,就算要賣掉京介你的所有內髒,我也要成為有錢人!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豐花大叫的同時,順便用力踹了腳下的牆壁。大概是疼痛的關係,當豐花抱著腳痛得轉圈圈時,聽到從遠方的某處傳來的聲音--感覺和在之前那個房間裏,田中把頭伸進洞穴時所聽到的聲音很像。


    在下一瞬間,京介腳下的地麵突然開始崩坍。而且崩解的不光是自己的腳下,似乎還包括田中及豐花所在的一帶。靈媒師跳起來來回揮動細木棒,豐花則再度又哭又叫地掐著京介的脖子。腳下所踩的地麵消失,身體在空中飄浮--然後開始墜落。當京介想著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時,眼前隨著街擊頓時漆黑一片。


    就像所有的內髒要從嘴巴跳出來一樣,為什麽胸口和腹部會有壓迫感呢--!在模糊不清的意識中,京介發出呻吟聲。


    是因為豐花終於使出強硬手段,把自己的內髒全都被拉出來賣掉而死吧。豐花鐵定會連京介的保險金都從父母親哪裏搶過來。甚至還會以擅長的謊言,寫下取名為「哥哥與我哥哥給予的燦爛十五年」之類不知所雲的感動劄記,而硬要某家出版社出版。在全國各地以「兄妹感情融洽」為題進行演講,吃著當地的美食並大肆狂笑。連電視台的委托演出也蜂擁而至--


    「--也要進軍好萊塢嗚嗚--梅格萊恩梅格萊恩說『你的明星氣質是無人能敵的』梅格萊恩你真是坦白咦,騙人,連卡麥蓉迪亞都嗯啊嗯啊。」


    「」


    張開雙眼的京介,看著在自己身上頭昏眼花說著幸福夢話的豐花,沉重地歎出一口氣。想起自己接二連三浮現出十分恐怖的想像,似乎是因為豐花所說的夢話直接流進清醒前的意識當中。


    --腳下的地麵塌陷,在掉下的地點稍微失去意識時,似乎成為從上摔落下來的豐花的墊被。京介撐起身體,撥開還在嘀嘀咕咕些什麽的豐花。因為意識中斷的關係連照明術也消失了,他站起身來再次念誦咒語。從光流脈所能取得的力量因為是以術者的精神力為基礎而散動,所以要是啟動當中發生意識消失或是死亡,法術本身就會停止。


    仰頭看著正上方,天花板上裂開一個直徑約五公尺左右的巨大洞穴。似乎就是從哪裏摔落下來,不過高度方麵卻算不了什麽。周圍一帶掉落著四散的地麵碎片及田中,而與上麵空間相同的通道,似乎又是以唯一道路的方式延伸出去。在黑暗的前方,也仍然可以看見藍藍的閉塞顏色。


    「這裏是地下二樓吧。果然,財寶是在更深的地方,這是從以前就訂下的規矩!」


    不知何時恢複意識的豐花,帶著氣勢淩人的笑容點點頭。望著她那心中欲望極深的側臉,京介說道:


    「你不放在心上嗎?」


    「什麽?是財寶的總額嗎?」


    「不是這件事,是閉塞。在這條路的前端也有,閉塞的原因並不是上麵的山崖坍塌,或許是有其他原因。」


    「地底下不是也發生地層塌陷嗎?京介你就專心淨化閉塞,而我就專心在財寶上!考量到要讓你沒辦法做出意圖搶奪之類的舉動,所以你葬禮上的葬禮饅頭,我會隻吃掉裏麵所有的紅豆餡!」


    「這樣不太能構成威脅。」


    「羅唆,你快點去啦!因為財寶還在等著我呢!喂,大叔,起來起來。」


    豐花用腳踹醒田中。清醒過來的田中雖然有一小段時間放空,但當他環顧周圍的情形後,突然發出大叫。


    「我聽到了!他說,好幾百年前--有位住在這附近的貴族在死期將近時,把自己的財寶藏在洞窟裏麵。」


    「這些話剛剛就聽過了啦!」


    「--他說貴族為了埋藏寶藏,阻止覬覦寶藏的侵入者,所以準備了陷阱。」


    「這種事情你早說啊!」


    豐花讓田中的背部吃了一記飛踢,然後就緊盯著通道前方的黑晴,用力咬著嘴唇說:


    「沒關係,我可不打算站著乖乖接招。要是能阻擋得了我,就阻擋看看吧!我才不會敗給什麽陷阱呢,你等著瞧!」


    說完這樣的宣言後,豐花就朝著通道的前方衝去。站起身來的田中也舉起細木棒跟著跑出去。


    「亡靈的聲音啊,有亡靈的聲音接近了,正在發出呼喚我這個世界第一靈媒師的的聲音--!」


    然後五秒鍾後,兩個人果然還是一起回來,同時抓住京介的手臂推向前方。京介歎出深深的歎息。


    「我肚子好餓喔,京介。」


    在單邊通行的通道上走了幾分鍾,緊摟京介手臂不放的豐花,以堅決的口吻如此說道。接續這句台詞的句子,有很高的頻率會是「去買點東西」、「去煮點東西」及「如果不去做點什麽我就不饒你」。年幼時隻會說「給我什麽」的豐花,也算是有所成長了。雖然長大成人時應該會記得更加恐怖的話,但到時還能存活下來的自信,京介卻幾乎沒有。


    「我的肚子也餓了,妖術使者少年。」


    連不知為何自以為了不起的田中都這麽說。京介厭煩地回答:


    「就算你們這麽說,我也無計可施。」


    「不能用妖術變出食物嗎?」


    「要是變得出來的話,就不用費心了。」


    「不知道人類的內髒最好吃的地方是那裏呢」


    當豐花碎碎念時,通道走到了盡頭。雖然還有一條往左彎的通道繼續延伸,但盡頭處的牆上卻刻著某些文字。


    當京介用打火機照亮時,牆壁上是這麽寫著:


    「前方美味」


    豐花和田中同時往左轉的通道跑去。京介嘟嚷著「隨便你們」,也無奈地邁開步伐。通道的前方是一間和上層相同的正方形房間。但是和上麵不同的是,明明房間內部是在地底下,卻長出巨大的樹木。在樹木上結著無數個類似蘋果形狀的金色果實,從樹枝垂掛下來的木牌上寫著「美味」兩個字。


    「--等一下」


    以吃麵包競走般的氣勢,和田中一起摘下果實的豐花,在將要啃下果實之際皺起了眉頭。張開大嘴的田中看到她的表情也停止動作。


    「有貴族的陷阱,你是這麽說的吧既然如此,這個也是陷阱的可能性就很高」


    「原來如此,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


    「還好啦,我常被這麽說。那麽,就有必要試毒了--」


    握著果實的豐花目光炯炯地凝視京介。當想要逃走時已經太遲了,因為豐花和田中的關係,京介被抓住手臂按倒在地,嘴裏則被塞入果實。


    因為無法呼吸,所以迫於無奈隻能吞下果實。味道就和眼睛所看到的蘋果沒什麽兩樣,幸運的是身體也沒有產生任何變化。當京介想埋怨什麽而抬頭看著兩人時,田中卻大聲嚷嚷著:


    「我聽到了!他說這是好幾百年前--有位住在這附近的貴族所種植的植物,還是有點奇怪的東西。」


    「什什麽啊,大叔?是毒藥嗎?真的是毒藥吧?」


    「不--據說吃下那個果實,那個人就會變得麵無表情,似乎是這世上最恐怖的果實!」


    「哎呀,真恐怖!不過京介沒問題的,因為他本來就麵無表情啊。」


    因為就算被人滿臉笑容地這麽形容也無可奈何,所以京介就暫時將目光從豐花身上移開。雖然從小時候開始就毫無感動,但京介卻還是有隻要直視豐花的笑臉兩分鍾以上,就會感覺心情開始變差的老毛病。


    就在此時--聽到從樹木的另一側傳來腳步聲,並且正從樹幹的陰影警戒似地窺何這邊--雖然因為周圍一片黑暗而無法看清楚,但是那似乎是個人影。


    「呀啊啊!出現了,是亡靈,是貴族的亡靈!大叔該你上場了,你要一口氣誦經除靈唷!」


    豐花才躲進田中的背後說完,自稱是世界第一的靈媒師就毫不猶豫地說出:


    「我隻能感覺到亡靈的氣息、聽到他們的聲音,並沒有那種力量啊!」


    「搞什麽嘛--那就沒辦法了。那麽京介,你要好好加油哦。」


    豐花從田中的身後迅速移動到京介的背後,田中也緊跟在她後麵。京介歎口氣後,握起玲洗樹樹枝重新轉向人影。可以對付亡靈之類的法術,他可是連聽都沒聽過。


    影子移動,繞著樹幹轉圈,然後擺出低姿態,伴隨殺氣一起朝這裏衝撞。在毫無對策下,京介也朝影子跑去。接著他以認定是臉部範圍的位置為目標,適當地揮出拳頭。


    堅硬的衝擊傳達至手中,還聽到「好痛」的聲音。趁著京介皺起眉頭停下動作的空檔,對方隨即轉身逃跑。在巨大樹木包夾的另一邊有條通道延伸出去,似乎是連接到什麽地方的樣子。


    「京介,你在做什麽呀?亡靈逃走了啦!」


    麵對跑到身旁的豐花,京介坦率地說出感想:


    「是人類的感覺。」


    「為什麽人類會待在這種地方?」


    「不知道。」


    「--啊啊啊!該不會還有其他覬覦財寶的家夥!別開玩笑了,那是我的,全都是我的啦!」


    豐花追趕人影,田中也跟著跑去。京介雖然開始思考已經夠了,就讓我采取其他的行動吧,但因為感覺到從通道前方飄來的強烈閉塞氣息,所以還是隻能往那個方向前進。


    在那前方是一個寬敞的空間。掉落在其中的手電筒製造出一個光輪,照亮整個寬闊的房間。受到那道光線的照射,大錢幣小錢幣的錢山和貴金屬的小山綻放出眩目的光芒。雖然那是連值錢物品所發出的聲音都好像聽得見般的耀眼光芒,但那個聲音卻被其他的噪音抹消了。


    「太太棒了」


    在房間前麵佇立不動的豐花,茫然地喃喃自語。在寶藏山前,有幾十個人正在爭奪。戴著黃色安全帽,手拿十字鎬及鐵管等工具的人所發出的呐喊聲,讓空氣為之震動。他們釋放出具有惡意的爭鬥心--強烈的負麵情感,一讓周圍的土地產生閉塞。在光流脈發生閉塞的原因中,除了土地變形之外,也包括存在於當地生物的惡意情感。


    雖然隻不過是推測,但是大概--京介是這麽想的:地麵上的山崖塌陷後,為了施工,操作人員進入洞窟內。然後在某種偶然之下發現寶藏


    ,於是就在這裏興起欲望,演變成爭奪的局麵--就算中間的過程不太一樣,但是可以明白這片土地閉塞的原因就是他們這些人。剛剛在那個有樹木的房間跑來侵襲的人,也許就是負責擊退來到這裏的後續者。


    「太棒了隻要打倒這些人鎮壓住爭鬥,不但可以加進習題的分數計算,也可以獲得寶藏--真是太棒了!我果然有在這裏成為有錢人的命運!」


    讓眼睛閃耀出更勝於財寶光芒的豐花,使勁舉起玲洗樹樹枝大喊道:


    「命運是不可違背的,所以財寶全都是我的!各位,快說你們會聽我的話乖乖投降!不說的話,我就得整修一下你們的人生羅!」


    京介心想你們還是真的投降比較好,而打算對爭奪不休的人們進行忠告。但早在他開口之前,豐花所拿的玲洗樹樹枝就氣勢過剩地敲擊牆壁。


    可以聽見遠方的某處傳來的聲音--感覺上那和在土偶房間聽到的聲音或上層地麵崩坍前所聽到的聲音非常類似。


    「我聽到了!」


    田中用力握緊細木棒,用可怕的表情說道。聽著從天花板附近開始響起,像摩擦什麽東西般令人毛骨棟然聲音的京介,帶著半放棄的氣息反問著:


    「那是什麽?」


    「好幾百年前--有位住在這附近的貴族在死期將近時,把自己的財寶藏在洞窟裏麵。」


    「啊,是嗎?」


    「貴族為了阻止覬覦寶藏的侵入者,而準備了陷阱。」


    「好像是這麽回事。」


    「最大的陷阱似乎就是讓整個洞窟坍毀,讓寶藏化為灰燼。」


    「」


    「在埋藏寶藏的房間前喊出自己的貪欲且蹦蹦跳跳的人,應該就會看見那個陷阱吧--這點在我以前讀過的古文書上有記載。」


    「你太晚想起所有的事情了。」


    天花板發出非常巨大的聲響後開始崩落。財寶的一部分被吹走,不知是不是啟動了位在某處的機關,竟然還竄出火苗。受到驚嚇的豐花,大吼大叫地抱住京介的脖子。


    這到底是誰的錯?京介望著邁向毀滅而逐漸崩毀的眼前光景,意識模糊地思索著。


    大概是--在實戰習題上選擇這種怪地方的研習課的錯吧。當他這麽想時,眼前發生了大爆炸。


    「得到國民榮譽獎、諾貝爾獎和金像獎的我,接下來要到宇宙旅行」


    背上背著的豐花在耳邊喃喃說著夢話。對總算從坍塌的洞窟下方活著爬出來的京介來說,已經沒有絲毫咋舌的力氣。


    「宇宙很寬廣雖然有時會遇到挫折,但即使如此,我還是精神飽滿地因為,我的工作場所就是冥王星」


    「」


    「然後,用終於完成的時光機器到未來的世界出現了,我未來的老公!」


    「」


    「老公很擅長做家事,對於我所說的話像隻小狗般的服從房子是附有庭院的五層建築,他每天都會一個人打掃乾淨對於蹺掉家事的日子我是不會輕饒的」


    失去意識的豐花持續惡魔咒語般的夢話。將她的身體丟在地上,京介開口對站在身旁的田中說話:


    「--沒事吧?」


    「我聽到了」


    從頭發亂七八糟的腦袋到壞掉的健康拖鞋全都布滿灰塵,越來越增加可疑度的田中回頭看著剛逃出來的山崖--的殘骸,嘟嚷地說道:


    「在我小時候老爸曾經說過跟強勢的女生走在一起就會完蛋。」


    倒在地上的豐花說著:「每天三餐的菜單由我來決定。他沒有提出異議的權利」。雖然不知道是那裏的某人,但對於將來會成為豐花的老公,恐怕會成為全人類祭品代表的某個男子,京介由衷地感到同情。


    「貴族的亡靈現在還說了些什麽?」


    聽到點燃香菸的京介的詢問,田中茫然地環顧天空,然後歪著頭思考。在太陽已經完全下山,連一盞路燈都沒有的虹原溪穀上空,漆黑的夜空厚重地覆蓋著。


    「他說,在後麵」


    「後麵?」


    京介和田中幾乎同時回過頭去。田中發出慘叫,京介也在嘴裏拚命地低吟。在兩人的背後,有個身穿古色古香怪異服裝,氣色很差的男子--就像是亡靈的人物佇立在哪裏。


    「我想將寶藏讓給可以越過陷阱的人」


    從男子口中,流泄出多重響起的奇妙聲音。田中全身顫抖不已貼伏在京介背後。


    「最後的陷阱已經啟動,似乎連寶藏也全都隨著洞窟一起坍毀。」


    「你就是寶藏的擁有者嗎?」


    「曾經是。」


    「雖然我沒有什麽靈能力,但卻可以聽見你的聲音。」


    「這是我這邊運作的結果,我想在消失之前說幾句話,跟不會害怕我的存在的某個人--」


    京介微微瞥過躲在背後的田中。世界第一的靈媒師已經完全昏死過去。


    「所謂的欲望是很複雜的--」


    男子低聲說道。晚風在溪穀之間吹拂,腳邊也滾來好幾顆小石頭。


    「要是太大,會毀滅人的身軀。但是如果沒有欲望,世界應該也沒辦法這麽繁榮。」


    「」


    「我過去就是欲望太深,所以死後那股欲念才沒消失,遺留下來的東西因為有所依戀,也讓我無法安息。」


    「但是現在這樣,總算可以長眠了。」


    強風吹起。京介一瞬間閉上眼睛,但當他接著張開雙眼時,男子的身影已消失無蹤。清醒過來的豐花才剛起身就打了個大噴噫,響徹整個夜空。


    將手腕掛在公交車的吊環裏,京介將疲勞的視線投向窗外。


    身上穿著如往常一般的學生製服,單手拿著玲洗樹樹枝。雖然京介手裏拿著和往常一樣的奇特物體,但在座位坐滿的擁擠車內,還是沒有引起他人注目。要說是為什麽,是因為公交車內的乘客每個都在熱中討論著謠傳。


    「你聽說虹原溪穀的大爆炸了嗎?」


    「啊--情況好像很糟耶--聽說工地現場的操作人員被卷入其中,還受了重傷。沒有出現死者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那場爆炸好像是起因於詛咒耶。」


    「是啊,聽說是以前住在那附近的有錢貴族亡靈,為了不讓他人接近而引起爆炸。不是還有另一種說法嗎?」


    「你是說當地的初中生胡搞才引發爆炸的說法吧!」


    「那種說法似乎比較有力吧--不知道警察有沒有朝那個方麵搜查?這附近的初中生還真是可怕啊!」


    「話說回來,你去過車站前的『mr.靈媒師田中』了嗎?」


    「那個啊,因為預約太多,所以要等上三個月耶。」


    「哎呀,因為招牌名言是『與虹原溪穀貴族關係融洽的靈媒師』嘛。這一陣子可是大賺特賺呢。」


    坐在前方座位,像是主婦的二人組正討論著這種話題。大概是內容傳進耳朵裏的關係,豐花坐在京介旁邊鼓脹著臉頰。


    從日前的事件起已經過了三天的時間。在事件當天晚上的新聞裏當作小事處理的虹原溪穀爆炸事件,也隨著時間的流逝發展成大事件。最主要的理由是發現埋藏寶藏的貴族在曆史上是相當有名的人物,所以從全國各地而來的學者和電視台的報導群,紛紛湧進洞窟的遺跡。


    雖然報導團體的目標並不是空洞的山崖崩塌圖繪,而是於現代重現的藏寶圖,但財寶本身卻因卷入洞窟崩塌而完全碎得一乾二淨。前幾天,京介還看到虹原大學某個權威教授在八卦節目中做出「這回的事件對虹原的曆史調查,是相當沉重的打擊」的評論。


    「京介,我仔細想過了。」


    像打算用念力破壞


    般瞪著窗戶玻璃的豐花,以同樣蘊含威力的眼神重新轉向京介。


    「我在想,說不定在研習課的職員裏,有想要陷害我的可惡間諜。」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因此,隻能想到的是故意不想給我們實戰習題的分數。因為,喂,你不覺得奇怪嗎?最近這陣子的事件的確是嗯,發生很多事,但就結果而言,明明都有追究閉塞的原因,也進行淨化了呀!」


    豐花哼出像蒸氣火車排氣般的鼻息後,順勢甩亂額頭的瀏海。


    關於實戰習題,本家的研習課給予京介他們行動的評價是「不予置評」。而不予置評是比「不及格」更差的評價。當然不及格以下的評價,不管得到什麽都是無法計算分數。


    矯正術者的工作並不隻是單純淨化閉塞就可以了。原本光流脈存在的目的是建構世界的穩定,看來豐花是忘得一乾二淨。不過,就算是京介也不可能常常思考那麽偏離常理的目標來行動。


    「我倒認為是很適切的評價。」


    「什麽嘛,怎麽連你都說這種話?這樣的話,你也是間諜的同夥羅,太狡狷了!多少錢,你拿了多少錢?」


    「」


    「不過,我是不會輸給邪惡陰謀的!因為我要成為世界第一的術者。今天的習題我絕對要成功--為此犧牲我也在所不情!管他什麽研習夥伴、毫無感情的親人,總之就是管他什麽雙胞胎哥哥啦!」


    「」


    「啊--啊,不過,前一陣子真的做了很可惜的事耶明明差一點就可以成為有錢人啊。」


    當豐花這麽說著並垂下雙肩時,告知下個停靠站的廣播響起:


    「下一站是虹原溪穀入口,虹原溪穀入口--」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豐花大大的眼眸綻放出閃亮的光芒。


    「我想到了--下車,我要下車!」


    豐花揮動玲洗樹樹枝,拚命敲打下車鈴的按鈕。雖然按鈕發出啪搭一聲碎裂下,但周遭的人卻全都目瞪口呆,沒有人敢埋怨。


    「今天習題的地點還在前頭喔!」


    聽到京介的話,豐花的臉上浮現出堅決的笑容回答著:


    「我想起來了,隻要到洞窟的還跡找看看,也許還能找到財寶。」


    「那習題要怎麽辦?」


    「事情總有優先順序嘛,就算公交車座位也是如此啊。」


    「聽說寶藏全都毀了,電視新聞也是這麽說的。」


    「隻要努力去找,或許可以找到一枚小錢幣喔!」


    「是嗎?那你就加油吧。」


    「這是當然的,不過,該加油的再怎麽說都是你呀。你就拚了老命,像條狗一樣不斷挖掘吧!」


    京介雖然想說出自己不會這麽做,但豐花卻早已往出口跑去,沒等公交車停穩就跳下車了。當然,她下車時並沒有付車錢。


    自丸子一號:隻要一跟金錢牽扯上,人類就很可怕耶,像身為樸實小精


    靈的我隻要能征服世界,這樣就很滿足了。


    瑠瑠:征服世界之後,你打算做什麽?


    自丸子一號:其實我也不希望做什麽了不起的事我想隻要所有人類


    都能成為我的仆人,應該就足夠了吧!


    瑠瑠:哎呀,是這樣嗎?我走在路上時,曾經掉過五百圓硬幣。當時,


    明明我沒有拜托,但豐花卻追著銅板飛也似地衝出去。我想所謂的仆人,就


    是這種感覺吧?


    自丸子一號:這麽說來,隻要有錢就可以支配人類羅?


    瑠瑠:這個到底是怎麽樣呢?


    自丸子一號:那裏會有錢啊?


    瑠瑠:這個嘛隻要工作,就確實可以得到喔。


    自丸子一號:有沒有連沒什麽力氣的小精靈也能做的工作?


    瑠瑠:我們一起找找吧!啊,話說回來,聽說車站前的百貨公司正在徵


    人,我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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